“后来又过了两三年,我发现这日子过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我开始祈祷建国哥有一天死了就好了,不管是天灾人祸,只要让他死了,我什么都能答应。”蒋静红脸上浮现出一丝诡笑,喃喃道,“真是苍天有眼,机会终于来了。”
欧泽洋板着脸道:“你说的是非典?这种病十分易传染,你就不怕你自己也患上?”
蒋静红冷嘲:“我一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和他一起感染上,同归于尽,不过我已经说了,苍天有眼,死的终究是他。”
欧泽洋看着沙发上瘫坐着的蒋静红,只觉得她疯了。
蒋静红仿佛炫耀着自己的战功一般说:“前几天,我从新闻和报纸上看到最近这个病传染起来,市的已经有好几处都报道了有人被传染,我就存着侥幸的心理,告诉蒙建国我想吃那个地方的零食,非要他亲自去买给我不可,呵……然后他果真就去了。”
欧泽洋听着蒋静红的叙述,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蒋静红道:“他后来提着东西回来之前我就戴上了口罩,他还问我为什么在家里戴口罩,我怎么可能告诉他,就说刚才在家里打扫卫生来着,他就信了,真是个白痴。”
“果然他回来不久就说自己开始头晕,而且全身发热,我当然就知道他肯定被传染了,就说是刚才在外面跑受凉了,让他去床上躺一会儿就好,他想都没想就乖乖去了,我都懒得管他,直接出门打的去了同事那里住了两天,直到今天接到医院的电话说他死了,这才回来。”
欧泽洋:“你真不是人……”
“我当然不是人!”蒋静红大笑道,“我怎么会是人?蒙建国折磨了我十多年,我早就不是人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蒋静红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是没见过蒙建国那个贱样,当年他儿子肛瘘,天天脓水流个不停,又疼又痒,几乎每晚都是哭累了直到天发白了才睡过去的,蒙建国就去舔他儿子的屁眼,把脓水舔掉了才没有那么难受,这事说起来就让人感到无比恶心!从那以后他就算只是碰了我一根手指头,我连隔夜饭都想吐出来!”
“你恨蒙建国就算了,他的确对你造成了伤害,可是蒙烽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欧泽洋问道。
蒋静红冷哼一声:“看到他我就想起蒙建国曾经对我做的一切,我生他的时候没有把他扔水缸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可惜就算这样他还是跟我亲一些,我说让他讨厌他爸他就跟着做了,这俩父子全一个德行,都是贱骨头!”
欧泽洋觉得蒙建国为蒋静红所作的一切都是白费,这么多年过去了,蒙建国的一腔深情这个女人竟然一点也没有感受到。
不过如果换作是他自己去面对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恐怕欧泽洋也不能作出任何应对,但是正是因为欧泽洋知道自己这一点,所以他才没有跟别的女人产生任何情感问题,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加不会。
欧泽洋突然阴阴地说:“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蒙建国正在一旁盯着你?”
“啊!”蒋静红被欧泽洋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吓得尖叫出来,她惊骇地看向另一边沙发上的蒙建国尸体,黑暗中看不清蒙建国的面容,但是当窗外的灯光闪过时她可以确认,蒙建国并没有睁开眼睛。
一个死人怎么会睁开眼睛。
蒋静红恼怒道:“你耍我?!”
欧泽洋放弃了什么似的,淡淡道:“你走吧,离开这里。”
蒋静红:“什么?”
欧泽洋把那份离婚协议书从怀里掏出来扔到蒋静红脸上:“拿着这个,滚吧。”
蒋静红展开那张纸,借着窗外的灯光惊讶道:“离婚协议书?他肯签字了?”说完她把目光再次投向一边的蒙建国,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感。
欧泽洋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肯定是你害死了蒙建国,所以我把他的尸体从医院里偷出来,就是为了杀掉你,然后两人一起作个伴的。”这句话充满了嘲弄的意味,听得蒋静红心里凉了半截。
“不过我现在不想杀你了。”欧泽洋说,“鉴于蒙建国对你做的那些事情,你害死了他,也算是扯平了,现在拿着你的离婚协议书滚吧,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蒋静红问道:“为什么?”
“让一个人在愧疚与不安中度日,不比杀掉他更有意思?”欧泽洋回答。
蒋静红闻言哆嗦了一下,但是她仍然兀自强硬道:“我连他都敢杀了,不安可能有,愧疚是不可能的事情?”
欧泽洋看向她:“真的?”
那目光太过逼人,蒋静红竟没有与他对视的勇气。
半晌后,蒋静红问:“你是想这样,所以才肯放过我?”她不知道欧泽洋与周国忠的事情,蒙建国也从来未透露给她,任她想破头也不会知道站在她面前的人,也是同类。
欧泽洋当然也不会告诉她:“我不想再跟你说话了,滚吧。”
蒋静红站起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坚定地说:“你说的没错,害死了建国哥,我心里的确会愧疚,但是我不会后悔,永远!”
欧泽洋不理她,蒋静红便独自走到门口,穿好因摔倒而散落在地的鞋,在大雨中越走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欧泽洋静静地看着沙发上的蒙建国,在黑暗里陷入了无际的沉默中。
蒙建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家中的床上,而欧泽洋就坐趴在床边睡着。
“我……”蒙建国使劲地眨吧了一下眼睛,“我不是死了吗?”
他抬起手来轻轻拍了一下脸,感受到脸颊传来轻微的疼痛。
蒙建国一时间难以相信:“我真的没死,还活着……”
欧泽洋被蒙建国的动作吵醒了,睁开迷糊的眼睛看着蒙建国:“你干嘛,大清早的打自己?”
蒙建国已经完全愣掉了:“我不是得了非典,死了吗?”
欧泽洋听到这里笑了一声,说:“你什么时候得非典了?”
蒙建国:“昨天……哦不前几天。”
欧泽洋说:“你自己在家里生病发了高烧,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脑袋都差点被烧糊了,只是晕过去了而已,不是非典,少吓自己了,不过医院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求你在家里呆着隔离观察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由我来照顾你。”
蒙建国仔细地看着欧泽洋,似乎在判断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蒙建国想了很久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不好意思道:“那麻烦你了。”
欧泽洋笑着说:“咱们之间就不用客气了。对了,那天你签了离婚协议书之后,你老婆拿着协议书走了,刚才也已经叫人把她所有的东西都搬了,她说她十分不愿意见到你,所以没跟你打招呼,只是叫我传达一下。”
蒙建国黯然:“是吗?算了,这么多年都这样,干脆一个人过还轻松一些。”
欧泽洋听到蒙建国这么说也是松了一口气:“你能这么想就最好,我去做饭了,你晕了好几天没进食,这回多吃点,过几天再给你复查一下。”
蒙建国点了点头,欧泽洋露出欣慰的神情,转身去了厨房。
作者有话要说:
☆、结怨
蒙建国的身体情况很快就恢复过来了,就如欧泽洋所言一般,似乎真的只是发了场高烧而已,蒙建国曾经回忆过那天到了医院跟当时的医生交谈的情况,但是当时他重病在身,自己也是意识模糊,那些谈话也记不太清楚了,蒙建国并没有继续向欧泽洋追问,而是保持了沉默。
一周后,欧泽洋带蒙建国去医院做了复检。
医院的检查结果显示蒙建国身体状况一切正常,所谓的非典只是当时的误诊,当时进行诊断的医生被医院要求向蒙建国道歉,看着一脸纳闷加郁闷的对方,蒙建国并没有怎么为难他。
“行了。”欧泽洋安慰蒙建国说,“这事情就算过去了,你再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我再给你办一下手续,你就能走了。”
这是半年以后蒙建国十次到医院检查,因为蒙建国的特殊情况,医院态度非常强硬地要求他半个月就来一次医院,中间有两次因为部队里的事情没有及时检查,医院的医生还十分严厉地批评了他。
蒙建国当时找欧泽洋报怨,说已经说了误诊了,我都没找他们麻烦,他们居然还来劲了。
欧泽洋只能报以苦笑,劝蒙建国多体谅一下院方。
而这是最后一次检查了,过了这次医院就能彻底确认下来,所以蒙建国虽然百般不愿意,欧泽洋还是把他押到了医院。
蒙建国说:“那你快点,我闻到这味都受不了了。”医院的过道里都是福尔马林的气味,蒙建国闻久了,对它十分厌恶。
欧泽洋:“我很快就回来,这次过后你就不用再来医院检查了。”
蒙建国听了这话面露解脱的神情,欧泽洋便拿着单子去了。
医院里的人十分多,但是却不吵闹,病人们都在家属的陪同下挂号救医,蒙建国想起半年前那场非典风波,令多少人闻风丧胆。
就在此时,蒙建国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身军常服在妇科门外守着,蒙建国大叫一声:“周国忠?”
周围的人顿时都看了过来,蒙建国这才记起医院里不得大声喧哗,尴尬地笑了笑,对周国忠用力挥了挥手。
周国忠在蒙建国一开始叫他的时候就转过头了,看到蒙建国在这里也是出乎他的意料。
蒙建国走到周国忠面前,道:“好久不见。”
周国忠笑了笑,说:“好久不见。”
欧泽洋自打与周国忠分手之后便不再有来往,所以蒙建国也好久没有见过周国忠了,三年过去,周国忠的脸变成沧桑了一些,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疲惫。
蒙建国在医院里碰上周国忠有些好奇,问道:“你在医院干什么呢?”
周国忠本来在看到蒙建国后就开始在他身边找欧泽洋,但是看了一圈也没找到,脸色有些黯然,听到蒙建国这样问于是回答说:“我在陪我老婆看医生,她怀孕了。”
蒙建国高兴道:“这是好事啊,恭喜你,你也快当爹了。”
周国忠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似乎十分不适应这句话,他突然转移话题道:“对了,我听说这段时间欧泽洋都跟你在一起,他人呢?”
蒙建国说:“他去帮我办手续了,半年前搞了个磨人的病出来,前前后后跑了医院十多趟,今天终于把它彻底搞定了,也多亏了泽洋,没有他的话可能我会被烦死。”
周国忠咬紧牙关道:“他这半年都跟你在一起?”
蒙建国:“是啊,你怎么了?”
周国忠脸色一下变得非常难看,仿佛在忍耐着极大的怒气,但是最终还是道:“没什么,就是好久没看到他,问一下。”
蒙建国不疑有它,又问道:“你老婆几个月了?”
周国忠愕然:“三个月吧……不,好像是四个月。”
“你这就不对了吧。”蒙建国说,“女人生孩子累着呢,你连孩子几个月了都不知道,让她听见会伤心的。”
周国忠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哈哈,并不想多跟蒙建国交流。
蒙建国却想起以前的一些事,轻声道:“我有件事一直没有跟你说,不过现在你和欧泽洋也不在一起了,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为好。”
本来周国忠不副不耐的样子,听到是跟欧泽洋有关,便盯着蒙建国急切道:“什么事?”
蒙建国看了一眼两边的人,周国忠便把他胳膊一拉,走到一处无人的窗户边上。
“到底什么事情要对我说?”周国忠问道。
尽管两人离人流的地方已经十分远了,蒙建国还是有些忌讳,他压着声音说:“你和欧泽洋的事情,我曾经跟你的爸爸说过。”
周国忠本来还心不在焉,觉得蒙建国有些过于小心了,但是这一句话瞬间如果铁锤敲在头顶一般,让他说不出话来,脑袋都懵掉了。
“……”周国忠道,“你跟我爸说过我和欧泽洋的事?”
蒙建国提起这个就感到有些报歉,说:“那天你爸为了你的事情操尽了心思,我看他那个样子自己也有些感触,于是就把你和欧泽洋的事情告诉他了,他说不管你做了什么他都能理解你,我觉得我对自己的儿子也会这样,所以我就告诉他了。”
周国忠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什么时候的事情?”
蒙建国想了想,有些难为情地说:“三年前吧,就是有次你爸爸来泽洋家看你,咱们四人出去吃饭的那一次。”
周国忠:“……”
蒙建国顿时紧张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你爸后面做了一些事情?”
周国忠好像整个人都傻掉了,蒙建国便去碰他,周国忠却闪电一般躲退了几步。
蒙建国不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周国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