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月笙手肘撑在窗台,歪着头,以手托腮看着窗外的风景,对面的楼阁上,窗户半开,一黄衣女子临窗对镜梳妆,描黛点唇,一举一动都似画般美丽,似水般轻柔。
只精心打扮过后,不是对着情郎巧笑倩兮,而是对着看客娇柔妩媚。
到达码头之后,江南知府季和早就带着人侯在了那处,因为说了不要惊动百姓,所以季和就带了几个人和几辆马车过来。
之前的江南知府还是柳家的人,但景逸事情败露之后,柳家被定罪,知府的位置由季和替补上了。
景琰带着练月笙下来,季和一众人立马迎了上去。
因为此时天还尚早,码头冷冷清清,并没有人,只有季和等人和景琰他们,所以季和才能安心的跪拜了下去。
景琰淡漠着神色,让他们起了。
杨如意晕船晕的厉害,下来的时候脸色蜡黄,孟晓蕊一路陪着她,两个人好的跟亲姐妹似得。
这次来江南,住的地方自然就是季和的知府府。
府里面已经补好了早膳,杨如意没有胃口,率先回了房,孟晓蕊自然也跟着她去了。所以也就剩了景琰和练月笙,放眼往桌子上一看,没有过分奢侈,也没有过分清淡,倒是把握的正好的度。
这个季和,倒是不赖。
景琰默默一笑,不再说话。
用过早膳之后,景琰和季和说话去了,练月笙就回了房间补觉,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快到午时的时候,练月笙才醒过来,景琰正靠在床头看书,见她睁了眼,就说:“醒了。”
练月笙伸手揉揉眼神,打了个哈欠,懒懒问:“和季和聊过了吧?有什么收获?”
景琰把书本合上,摇了摇头,“我没有向他打听什么,这事情还得我们自己来。”
练月笙微怔,不置可否,就听景琰继续说到:“已经快中午了,你也饿了吧,先起来吃饭吧。”一壁说一壁扶了她起来,“下午时,我们出去逛逛。”
“杨如意那边派人盯着了吧?”练月笙不放心的一问。
“放心就好,我已经安排好一切了。”到了江南,杨如意说不定会趁机向外投递消息,“而且,这些日子以来,除了睡觉的时间,孟晓蕊都和她粘在了一起,但一到了这里,孟晓蕊就自动离开她了。”看来她心里也很清楚。
上了桌后,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将话题扯到了青楼上。
“如果那个青楼真的和杨如意的那个组织有关联的话,若是我们入手好了,很容易能套出话来。”练月笙沉思,“我就担心那里面的人戒心太高,对我们起疑。”
“那我们晚些时间去一趟如何?”景琰笑眯眯的看向她。
练月笙怔了一下,“这么快?”
“先去探探底也不错。”他笑。
“你不会是为了别的吧。”她斜睨他,“比如说青楼里的漂亮姑娘。”
他朝她一笑,带着点莫名的意味,“那里面姑娘漂不漂亮,不看怎么能知道?莫非你对自己没信心了?”
练月笙瞪他一眼,“行了!吃饭!”
景琰低笑两声,笑眯眯的瞧了眼她。
午膳之后休息了半个时辰,景琰就叫了红司几个来给练月笙换男装。把红司黄杨惊的一愣,就听皇后解释,“我要和陛下出去玩,嫌穿女装有些麻烦,所以就不如穿男装了。”
闻言,红司几个表示了解,快速的装扮起了皇后。头发散下来梳了男子发髻,戴了白玉冠,换上了一身白衣,脸上的妆也卸了。练月笙是属于素颜美极,上妆只会更美的类型,所以并不怕出什么丑。
扮成了男装之后,倒还真的没了女子的气息,她本就气质沉静沉稳,男装打扮亦能扮出合适的味道来。
景琰围着她转了两圈,最后在她平坦的胸前伸手摸了摸,练月笙一蹙眉,娇嗔他一眼,“别乱摸!”
唯一的缺点是,出口还是女声。
景琰扬声一笑,伸手搭上她的肩膀,笑道:“走走走,我们出去。”边走边拉了她出去。
练月笙一身男装打扮,这人还对着她动手动脚,亲亲密密的,看在谁眼里不是一副怪异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当今圣上好起男色来了!
所以当季和看见这幅场景的时候,愣了一下,再定眼一瞧,才瞧出来陛下手里牵着的那人是皇后娘娘,穿了男装的皇后娘娘!
赵怀生过去和季和打招呼,顺便解释了这是什么情况,让季和安心做自己事去。
出了季府大门,练月笙甩开景琰的手,轻了一下嗓音,清冽着声音说:“你别再闹了!若是被人看见,成何体统!”
景琰笑眯眯的,作了一揖,“既然娘子说了,为夫自然就听着了。”
练月笙朝左右一看,见没人,这才举起拳头,对着他瞪眼,“你再闹,我真的打你了!”
要让谁看见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还娘子为夫的叫,她能当场找个缝把自己埋进去!
景琰嘿嘿一笑,摆手,“好了好了,不闹了,我们走吧。”
瞧他正经了几分,练月笙才和他一道向街市去。
因为时间还早,青楼尚未营业,所以景琰和练月笙先去了别的地方逛,到了临近傍晚的时候去了一家店里用了点饭菜,然后出发去了寻芳阁。
远远的就能瞧见寻芳楼的繁华之姿,楼有四层,红瓦红砖,飞檐红灯,气派十足。
“要不,你先回去。”景琰看了一眼练月笙,商量着。
“来都来了,你还说回去做什么?”她斜他一眼。
事先已有暗卫调查了这个地方,这里面有一个花魁名为桑年,貌美如花,知识渊博,混江湖的都知道没有从她身上打听不到的事,富商贵人只知道桑年不是那么轻易见客,却依旧愿意捧着钱求着见她一面。
桑年的名号在江湖上太过响亮,所以景琰第一要见的就是这个桑年。
自方才还没进寻芳阁的大门时起,景琰和练月笙就被一群姹紫嫣红、千娇百媚的姑娘围了个团团转。这两人一身贵气,长的又俊,一看就是大财主,姑娘见了自然就往上靠了。
本来还担心她应付不来,那料练月笙面如春风,应付自如,甚至都已经开始和姑娘说起话来了。
虽还未到晚上最热闹的时候,但现在人来人往,也已是非常热闹。
舞台之上丝竹奏乐声泠泠清婉,歌姬温婉轻柔的的嗓伴着古琴流转而出,舞姬舞姿妩媚柔和,眼波流转之间尽是风情万种之姿,衣衫如薄纱般飘渺轻逸,一举手一投足一转身,都能勾了人眼睛去,欲要看穿那薄薄一层,抚摸那娇嫩的雪肌。
“把你们老鸨叫来!”一落座后,景琰冷声吩咐。
围靠在景琰身边的粉衣姑娘娇声笑说:“哎呦公子,我们姐妹几个还不能好好侍候你们两位嘛!”
练月笙声音清冽,完全听不出是女人的声音,“诸位长的是美,但再美也美不过桑年罢。”
几个人脸色一变,已有人小声“哼”了出来,声音软濡,带着浓浓的江南口音,“又是桑年,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看的!”
练月笙勾唇一笑,景琰已经掏出了一块金子,给了旁边那粉衣姑娘,“把你们老鸨叫来,这个就是你的了。”
粉衣姑娘立马眉开眼笑,把金子收了过来,“奴家这就去叫!”
☆、81【名妓桑年】
不过片刻;老鸨就带着一脸的饱满笑容走了过来。
能出手这么阔绰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大财主;要是个人傻钱多的,就更好了!带着这样的想法,想着轻轻松松从他们身上捞钱的老鸨;在见着这两个‘财主’之后;就知道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错误了;财主是财主,但看那身份气质,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再一联想到要见桑年;这老鸨心里也就有数了。
挥手遣退了那几个姑娘,老鸨笑着上前;“两位公子,看上我们这儿的哪个姑娘了?”
这老鸨年纪四十上下,保养得当,虽是浓妆艳抹,但也不难看出年轻时是一绝色美女。
“把你们这儿那个叫桑年的叫下来。”景琰冷声。
老鸨“呦”了一声,一甩帕子,“桑年可是我们这儿的头牌花魁,那是这么容易就能见的。”
“说吧,要多少钱。”景琰眉目一分不动。
老鸨面露为难之色,又说:“公子,不瞒您说,这不是钱的事儿,桑年脾气古怪,又规矩多,要见她真的不容易。”
景琰声音又冷了几分,“多少钱?”
老鸨这会没再开口,而是感到了一股压迫感,她转了转眼睛,上前了几步,“两位有话直说罢。”声音小了几分,“你们两位见桑年是为何?是哪门哪派的?”
对,这地儿是个情报处,就连老鸨也都不简单,看人看的颇准,要是寻常富商贵人,谁能有这两位一身的贵气威严。右边的女子做了男子打扮,虽然很出色,让人看不出破绽,却忘了喉结这茬儿;左边的男子神色淡漠,不怒自威,周身冰冷,出手阔绰。
这一男一女的组合进了青楼,开口就找桑年,一句不透露相关事宜,是不知道这见桑年的规矩是什么,哪有在大堂里就说要见桑年的,看来是刚入江湖的新人,不懂规矩。若是一直顺着他们的话说下来,不知道能扯到什么时候去,所以老鸨就直接出言向他们问了。
景琰和练月笙一对视,不动声色道:“京城。”
“京城何处的?”老鸨欲要问的详细。
“恕不能告知。”景琰声音一低沉,带了隐隐的冷厉,威严自来。
老鸨一愣,再次被景琰身上的威严惊着,愣了一愣,说:“好吧,你既然这样说,我就不问了。”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客人不愿意透露时,不能逼问。
“两位,桑年的价钱可是不低,见你们两人是初来乍到的新人,怕是连怎么正确见桑年的法子都不知道,就给你们开个低价罢。”老鸨说着,朝他们伸出了四指。
“四十两?”练月笙淡淡开口。
老鸨一笑,收回手,“四十两连桑年的头发丝都摸不着!是四百两!”
练月笙怔住,景琰已经掏出了四百两银票搁在了桌上,“带我们去见她。”
老鸨赞了景琰一句,“少侠好气魄。”一边说一边拿了银票,塞进了袖子里,“两位随我过来罢了。”
语毕老鸨立马换上一张献媚的笑脸,推开门,“两位公子,随妈妈我来罢。”
桑年的房间在四楼,景琰和练月笙是跟着老鸨从后面楼梯上的四楼,这老鸨把他们当成了初来乍到的江湖新手,还向他们说起了这里的规矩,“两位也是知道我寻芳阁是情报处的事情,桑年是我们这里的头牌,从她这里就没有得不到的消息,但是你们要知道,江湖中人要见桑年可不能和这普通人似得往大堂一站,说要见桑年,给了钱就能见着的。”
“你们记着,下次再来的时候,直接去后院找我,哪里才是你们江湖人聚集的地方。”
“行了,就这里了。”老鸨在一扇门前站立,伸手敲了敲,“桑年,有生意,好生接待着。”说罢,推开了门。
“两位进去罢。”看了两人一眼,老鸨就走了。
景琰与练月笙一对视,就进了屋子。
只见侧面的美人榻上斜靠着一个蓝衣的女子,肌肤如雪,面似芙蓉,眉若墨画,朱唇嫣红,一双杏眼比桃花眸还能勾人心魄,简单绾了个斜髻,低垂的鬓发斜插了白玉银丝步摇。她一袭蓝衣上绣着大朵大朵盛开的海棠花,每一朵都欲要从那裙上落下来似得,裙子从榻上滑下,落在地上,一片柔软的蓝色。
整个人就犹如一朵开的艳丽的娇海棠,浑身上下都透出呼吁而出的妩媚之意。
就连练月笙都看呆了,但景琰却是一分没把她放眼里,这个女人和他的阿笙相比,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两位,坐罢。”桑年含笑开口,声音清淡中带着柔色。
闻言,两人就坐在了一侧的椅子上,桑年笑着打量了这两人一眼,视线转到练月笙身上的时候,唇角一勾,笑的无声。
“两位是何身份,因何而来?有什么要打听的?”桑年用手指挑起一缕垂下的长发,把玩着。
景琰看了她一眼,说:“你们这里的规矩,是无论什么事情都能打听到,并且不会做隐瞒,如实相告。”
“自然,这是我们业界的规矩,这世上的事情,没有我桑年打探不到的。”桑年把玩的长发,笑吟吟的看着景琰,“在这之前,还请你们做个自我介绍。”
“家师派我们来之前,特意让我们隐瞒身份,所以对于这点,恕我们不能对姑娘透露。”景琰眉眼冷冽,语气沉着。
桑年略略挑眉,“也罢,你不说,我也不会逼你说。”这也是规矩,若是客人不愿意透露,她们干这行的是不会逼着问的,只要钱够了,就行。
听见桑年这样说,一侧静默不语的练月笙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