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靠着说了会儿话,景琰就先回了宣政殿处理政务去了。
江南一行,也是定下了。
…
时序推后,如今已是十二月,天气寒冷萧瑟,时不时就会飘下雪来。
练月笙醒过来的时候,景琰已经离开了,她往旁边看了一眼,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叫了红司几人。
红司几个正围坐在火炉旁做些小玩意,听见了皇后的声音,忙不迭的放下手头东西,走了过去。
青玲撩起床幔,勾挂在了金钩上,红司几个服侍着皇后起了身。
殿里面温暖如春,空气里弥漫着梅花的清香,练月笙打个了哈欠,睡眼惺忪,“陛下走了多久了?”
“走了有一会儿了。”红司回到,又问:“娘娘要去汤泉么?”
练月笙点点头,由着宫女服侍起了身,她又在身上披了一件绛红长袍,直去了殿后汤泉。
许是因为这几月宫里面发生的事情太多,如今又临近了年关,所以宫里仅在的几妃都安静了下来。
皇后独宠,陛下不再踏足诸妃寝宫,诸妃有的心绪低落,有的嫉妒的很,却都是敢怒不敢言,把气愤和怨言都吞到了肚子里面。
因陛下皇后的圣宠,宫里宫外都有了实质性的改变,宁国公府就不用说了,那些看宁国公府不顺眼的家伙也只是暗自咬牙的份,不敢出言一句。
而就是那个时候,景琰就对宫里面的妃子宣告了一件事情。
她们可以离宫,若是有想要离宫的,可以来找皇后办离宫手续,待到手续办下来,即可离开皇宫,与皇宫脱离关系,以后婚嫁随意。
若是不想离开,皇宫就养着她们,但是这一辈子都不要奢望得到帝王的宠爱,她们只会锦衣玉食一辈子,在宫里终老。
这一消息宣布出来的时候,可谓是震惊了朝野,自开朝以来,景琰是第一个为了一个女人废后宫的皇帝!
当即就有人出来反对,理由是皇后膝下无子,且妃嫔是皇帝的人,如何能放出宫再嫁!于情于理都不合!
关于此,景琰也只是说,孩子迟早会有,何必在意早晚。况且,侍过寝的妃嫔,除了任昭容和明贤妃除外,已经全部不在了。而且,任昭容和明贤妃说了,不会离宫。
为了让他们心服口服,景琰让管这事太监把记录的本子都拿出来了。反对的人一看皇帝都做到了这个份上,那就是下定决心,不会再有回转的余地了。
除了几个比较固执的,剩下的都默认了,对于那些继续反对的人,景琰不再多做理会。
宫里诸妃得知这个消息时,有的是在极大的震惊过后冷静了下来,有的则哭哭啼啼的跑到凤栖宫来求皇后不要赶走她们。
面对这种情况,练月笙也只是简单说上一句话后便闭门不见。
诸妃都是受过三从四德的教育的,更何况她们的夫是当今的圣上,有些人反抗不了规矩,就认定了景琰,所以说什么都不肯离开。而有的则在想明白了之后去找了皇后办离宫手续,她们也不过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又是完璧之身,娘家不会抛了她们不要,离了宫后,怎么不能再找一个如意郎君?作何要在宫里把自己熬死。
所以直到现在,宫里面也就剩了十一个妃嫔,为了不出宫,再也不敢闹腾什么事,宫里面安静的很。
王修仪从外头带了一身的寒气进来,甫一进殿,就觉得浑身都暖和了起来,她外披了一件淡蓝色的披风,对着皇后微微欠身,“娘娘,妾想出宫。”
王修仪经过了几天的思想挣扎,在看到了王家送过来的信后,消除了一切心理障碍,来找皇后办理出宫手续了。
练月笙方方从汤泉里出来,头发还未梳理好,就听闻王修仪来了,说是来办出宫手续的。她让青玲简单绾了个髻,斜插了一支紫玉簪子,湿着头发就去见了人。
让王修仪起了,练月笙便道:“你先在这里等上片刻,本宫进去写手谕。”
王修仪微低头,“有劳娘娘了。”
练月笙唇角弯笑,让王修仪坐了,吩咐黄杨上茶,她则返身去了内殿。
红司一早就铺好了锦布,备好了笔墨纸砚,所以练月笙极快的便写好,盖上了皇后凤印,又印上了景琰给她的皇帝玉印。
走了一个王修仪,还剩下了十个人,如果剩下那几个顽固不化的也能如王修仪似得想明白就好了。
将手谕给了王修仪,练月笙简单与她说了几句话,便差人将她送走了。
心情轻松的把簪子取下来,拿过手巾擦拭头发,正和红司几个闲扯着话,外头紫云便进了来。
“娘娘,明贤妃去了宣政殿。”
练月笙微微蹙眉,“怎么回事?”阿史那燕不会是还没死心,还想争宠吧?
“听闻是突厥暴雪,牛羊牲畜冻死无数,连人住的地方都坏了,没了吃的,天气恶劣,就连人都冻死了不少。”紫云说到:“明贤妃去求陛下支援突厥去了。”
说白了,突厥可汗把阿史那燕送给景琰做妃子,也是为了此,有了联姻,怎么着景琰也应该会支援的多点,帮突厥渡过难关。
“突厥遭难,明贤妃去求陛下也是应该的,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练月笙淡淡一句。
“娘娘,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紫云皱眉,“她要说给陛下献身呢!”由于紫云职位的便利,各种消息都能够在第一时间传到她耳朵里,听到明贤妃在宣政殿里欲要献身给陛下,紫云这才忙不迭的过来汇报了皇后。
练月笙一惊,旋即一摆手,“就算她献身,陛下也不会要的,大惊小怪。”一指紫云,“你差几个人去宣政殿,看看真实情况。”
看着皇后如此的笃定,紫云也稍稍安定下了心神,出去后派了几个小太监去了宣政殿。
不过一会儿就回来说了真实情况,阿史那燕献身是真,但是景琰气着了,举起茶盏砸了过去,把阿史那燕额头砸伤了。还说他是那种突厥遭难,见死不救的人么,反倒是阿史那燕让他失望非常,没有料到她是如此不知廉耻之人。
阿史那燕额头出血,被他骂的眼泪直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委屈。
☆、77【准备年关】
华清宫中;阿史那燕一脸平静的坐在榻上,佳良在她额头伤处敷了药;一壁拿纱布包扎,一壁红着眼睛道:“公主;您这都是受的什么苦啊!我们回突厥不就是了,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受这种苦!”
皇帝独宠皇后一人,宫里剩下的妃子都是在守活寡!想她们突厥受尽宠妃的阿史那公主,不过十七的年龄,为何要在这里耗着!佳良真是越想越委屈,看着自家公主头上的伤,眼里的泪就涌了出来。
“你别胡说八道!”佳谷一旁蹙眉低语,“要是这话被旁人听见了还了得!”一顿;“公主是什么身份,嫁到了荣朝来,再回突厥,那些人会怎么想公主!”
佳谷虽说是心疼主子,但好歹还是存着理智的,知道现状如何,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佳良抹泪,“我这不也是心疼公主么!再说了突厥民风开放,又不像荣朝这么多规矩,若是公主能回去,我突厥勇士只怕挤破了脑袋都要迎娶公主!”
阿史那燕眉心一动,略略一抬眼,看了这两人一眼,说:“佳谷说的对,我已经嫁到了荣朝,就是荣朝的人,不会再回突厥。”她对皇帝有情,不会如此轻易放弃,而且此刻突厥遭难,她更不会离开。
佳良蹙眉,“公主”
佳谷扯了一下佳良衣袖,让佳良甩开,“您在这里实在是太委屈了,您是何等的高贵,陛下不喜欢您就算了,居然还对着您动粗!”愈发愤慨,“也不知这皇后娘娘有什么好的,有什么地方能比得过公主您,凭什么陛下会为了她散尽后宫!她根本就不配好么!她连给公主您提鞋的”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佳良的愤愤之语,佳良捂着脸,咬住唇,双眼含泪。
阿史那燕站着,冷冷的怒视着佳良,呵斥,“把你的嘴给我闭上!你真是愈发大胆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佳良眼里落泪,跪了下来。
阿史那燕剜了她一眼,一掌拍在桌上,坐了下来,冷声道:“都给我记住,这里是荣朝后宫,不是在突厥,什么话都能由着你说!我嫁了陛下,就是陛下的人,这辈子都是!”
佳良含泪哽咽,垂头不语,佳谷张开回应:“奴婢谨记娘娘教诲。”
阿史那燕叹下一口气,拿了镜子照了照额上的纱布,眼神一黯,暗暗咬了牙。要说刚才佳良的话没给她带来悸动是不可能的,即使是多次认明了她的公主身份在这处是个没用的东西,但这也是她引以为豪的身份。
她还这么年轻,她真的不想守活寡,看着自己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恩恩爱爱,琴瑟和鸣,她却要守在这宫里过一辈子。
她曾经争取了那么多次,结果呢?不是被练月笙羞辱,就是惹了皇帝的厌烦,这次为了他能支援突厥的事情,她存了小私心,希望借着这个理由,献身给他,以表感谢。却不料被他狠骂了一顿,还被丢了茶盏,伤了额头,大概这次,她真的被彻底厌烦了吧。
阿史那燕自嘲一笑,自己真是太可笑了。她锋利锐气的性子,现在也被磨的差不多了。
正当殿里陷入寂静之时,从外头进来了一个宫女,说皇后娘娘赏补品下来了。阿史那燕一怔,忙让那宫女去把人请进来,又让佳良先回避,留了佳谷下来。
过来送东西的是青玲,问礼过后,才微微笑着说:“皇后闻明贤妃受伤,特差奴婢送来了一些祛疤养颜,调养身子的药。”
阿史那燕招呼佳谷收了,恭敬道:“委实劳娘娘费心了,还望姑娘回去后,待我表达谢意。”
青玲颔首,“奴婢自会。”一顿,“不打扰明贤妃养伤,奴婢先告退了。”
阿史那燕点点头,差一个宫女把青玲送了出去。
佳谷把补品放到桌上,抬头看向阿史那燕,瞧她眸色里划过一丝讥讽,就说:“娘娘,不如先歇了罢。”
若是搁在以前,阿史那燕必定不会对着一个宫女这么恭敬有礼貌,只会趾高气昂,但是如今,为了生存下去,也只能如此了。阿史那燕心里暗自嘲讽一笑,说:“你和佳良都下去罢。”
…
宣政殿中,练月笙站在龙案一侧给景琰递了茶水,“我说你也太过了,骂骂就可以了,干嘛丢茶杯。”
景琰接过茶盏,没好气的说:“她痴心妄想,厚颜无耻在先,我只是给她一个教训,让她认清自己在什么位子。”
“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也是服侍过你的人,亏你也能一点情面也不留。”练月笙似笑非笑。
景琰脸色一黑,茶也不喝了,“阿笙”朝她看去。
练月笙赶紧一笑,“好了,我说笑呢,别往心里去。”
景琰以前碰过阿史那燕和其他女人,这事也让他很膈应,尤其是现在他与练月笙愈发如胶似膝,这黑历史就更让感到膈应,偏偏她还有事没事的拿这事调笑他一番。
景琰略略挑眉,搁下茶盏,拍了拍自己身边空出来的位子,“过来。”
她微愣,走了过去,他一把扯住她的手把她带到了自己怀里。
练月笙从他怀里待了一会儿离开,就听他说:“现在快年关了,你也不用太过操劳,别把自己累着了。”
练月笙闻言就笑,“宫里面就剩下了十个妃嫔,操办起来自然简单。”稍稍停顿,“我知道最重要的还是我们的家宴,其余的事情,我会交给手下去办。”
闻言,景琰点点头,就说:“现在宫里面剩下的十个人,除了那几个外,都挺固执的,你若是实在觉得讨厌,我可能用点硬手段让她们出宫去。”
“没有那个必要,我觉得等她们想明白,死心了之后,自会请求离开,所以你不用因为他们费心劳神。”
十个人里面,任昭容跟着景琰时间最长,不想离开,这在练月笙的意料之中,而且任昭容是在教唆花芊白之人,手脚不干净,她和景琰一早就想着若是任昭容要离开,就算任昭容到了外面,也不会放过她。
阿史那燕爱慕景琰,又是突厥公主,不可能离宫,现在突厥遭遇暴雪,阿史那燕就更不可能离开了。而且景琰支援了突厥,帮他们渡过难度,对于阿史那燕守活寡一事,他们没资格更不敢对景琰多言一句,毕竟没了荣朝,突厥怎么在这种恶劣天气里过活?
至于德妃杨如意,两人也一早就料到了,她的事情没办完是不会离宫的,所以杨如意真的就没离宫。抛开这个不说,杨如意进宫是因为她母亲贪图脸面,如果她出去了,她那个贪图脸面的母亲一定会没脸见人,所以就算是为了她自己,她也不会让杨如意出宫,而杨如意也深知此理,早早写好了信送到了家里,让她娘放心。
还有苏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