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居高临下的瞧着柳氏一分分的展开圣旨,神色一点点的加深,她瞧见柳氏神色呆愣,后唇角扬开,面色瞬间变得难看狠戾起来!她用力捏着圣旨,一个转身,直指太后,怒道:“这是什么时候的圣旨!李琼华你竟是如此卑鄙一人,匿藏圣旨伪造先帝圣旨,让你儿子登上皇位!”
这圣旨上写的是让景琰经验不够,让景逸登基为帝,尊皇后李氏为东太后,太妃柳氏为西太后。
“李琼华!”柳氏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这份圣旨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这是先帝的圣旨,也就是说先帝心里还是有她的,这是她赢了李琼华的意思!
太后佯装惊愕,“原来你竟然不知道这事吗。”
柳氏微怔。
“你让景逸在宫里安插眼线监视宫里面的一举一动,在哀家的慈宁宫里也安插了几人,难道不是为了找出这份圣旨吗?”太后错愕道。
柳氏怔住,眼珠子转了几圈后,怒道:“李琼华啊李琼华,我没有料到你如此大胆,居然敢伪造圣旨助你儿子登基!”眯眼冷笑,“有了这份圣旨,登基的就是我的儿子,我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李氏母子是个什么东西!”
太后也不急,看着她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嚣张模样,也只是笑笑,说:“这是在哀家的慈宁宫,你以为你能出去?”
“你以为我的儿子这么多年来就是在封地老实呆着?”柳氏大笑,“我告诉你李琼华!这宫里的眼线,是逸儿为了我放的,就是为了监视你们!这外面的朝臣,死的那个高伟,还有活着的那些,有几个不是我儿子手下的人!这些年我们柳家养精蓄锐,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拥护逸儿登基!”
“我的逸儿比你儿子不知强了多少倍,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我柳素儿的儿子,不是你李琼华的儿子!”柳氏哈哈大笑,朝着太后举起圣旨,“只要有个这个圣旨,逸儿只会更加顺利的登基,你和你儿子只会被万人唾弃!”
“被万人唾弃?”上座的太后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好似在看一个笑话,轻描淡写的打断柳氏,“景逸不是皇室血统,混淆皇室血脉,你柳家还有活路?你认为凭着一份圣旨,天下人就会让人儿子登基?”
柳氏怔愣,后退两步,扬唇呵笑,“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太后手里的佛珠一轮,面不改色,“出去啊,拿着这份圣旨出去啊!”
柳氏愣然,眉头一拧,后退一步,面上有了犹豫纠结之色。太后的从容淡然,高高在上,无一都让柳氏心有不安,更多是猜忌,她左右一顾,突地笑道:“李琼华你是个谨慎之人,此时慈宁宫里无人,谁知道这外面是不是也没人。”若外面围满了御林军,她一出去就要死。
柳氏呵呵笑,眼角的细纹又牵了出来,整个人看起来略有疯态,“李琼华,你算计我!”她紧紧捏着圣旨,“你一定在外面埋伏好了御林军,等我一出去就杀了我!你以为我傻吗!我才不会出去!”
柳氏放声大笑,尖锐的声音回荡在慈宁宫里,太后神情平静的看着她,看着柳氏犹如一个疯子般肆意大笑。
“那你就在这里拿着这份圣旨吧。”太后抿了口茶,斜了她一眼,居高临下的微笑着,“或者,你把圣旨给哀家。”
“做梦!”柳氏一声怒斥,就听殿里有脚步声响起,惊愕之下看去,就见从山河屏风后绕出了几个人。
顿时瞪目结舌。
☆、48【沉冤昭雪】
柳氏做梦也没有想到那道山河屏风后居然藏了人;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殿外已经冲进来了御林军,兵器甲胄相撞之声充斥于耳。
圣旨掉落在地上,柳氏已被御林军制住。
“太妃,还记得你自己刚才都说过什么话吗?”太后闲闲一问。
柳氏神情一怔;猛地挣脱开那两个御林军,怒斥了一声“放肆!”;旋即弯腰捡起圣旨;压住心神;拧着眉头仔细打量了一遍,终于让她发现了不对,震惊之余,冷笑连连。
但是太后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个眼神递过去,那两个御林军再次制服住柳氏,不顾她口中愤慨之语,就将她压下去了。
柳氏情绪已经非常激动,大喊着她的儿子一定不会放过你们,随后就变成了一串呜呜声,可见的是让御林军封住了口。
期间练月笙一直站在景琰身后,直到柳氏被押走后,她才伸手扯了一下景琰的袖子。
景琰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凝重严肃,眉宇间的沉重之意愈来愈深,他心思沉淀,并未察觉练月笙的动作。
太后眼睛往他们那处扫了一眼,薛辞就举步上前,朝太后询问圣旨一事。
太后一摆手,“薛卿自己看看罢。”端的是一派不甚在意。她将穆锦招之跟前,“方才柳氏一番话你可听清楚了。”
穆锦沉色颔首,“多谢太后相助,柳氏才能自己招供出她确为污蔑穆家清白。”
“此事牵连到先帝,关乎天家名誉”太后一顿,眸色一沉,“你可明白?”
“只要能为穆氏一族洗白冤屈,其他任凭太后做主。”
太后赞赏一笑,“你倒是个明白的,想必你师父也是个明白人。”
穆锦只淡淡一笑,并不多言。倒是一旁看圣旨的薛辞,紧凝的一张脸才算是稍有放松。他此番在后旁听做见证,这太后和柳氏之间的言语交锋让他这个四十多岁的人都心有余悸,尤其是其中涉及了少许皇室辛秘,他记录时,下笔的时候手都有些抖。
最后言及圣旨、皇位、皇室血脉一事,他心有震惊的同时,几乎忘记下笔记录。
这短短的时间里居然让他得知了这么多的事情,若其中皆是真事,作为一个言官,他该如何做?
“薛卿,圣旨可是看完了?”太后问。
薛辞一怔,旋即作揖,“回太后,臣已看过,疑惑也已经解开了。”一顿,迟疑道:“只不过还有些疑问,还望太后能够解答。”
太后颔首,“你说。”
“谢太后。”薛辞谢恩。
“敢问太后,关于齐王血脉一事,您所言可是真的?”
穆锦闻言侧目,就连凝神沉思的景琰都朝薛辞看了过去。
“哀家不知。”太后声音一端,高贵沉着,“齐王血脉究竟是不是皇室一族,哀家确实不知。可能就连柳太妃都不清楚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薛辞眉头一蹙,复舒展开,“多谢太后解惑。那此份圣旨,可是太后所拟?”
“正是哀家。”太后言道,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景琰,就道:“是哀家为了让柳太妃心生得意,特意仿了先帝的字迹拟了这份圣旨,下面还有哀家的盖章,薛卿应该看到了吧。”
薛辞凝眉颔首,又说:“可否请太后再仿写几字,并把当年真的圣旨拿出来,容臣一看。”
这份谨慎严肃的态度,没有让太后有任何不满,反倒是更加欣赏薛辞这人。
“这有何难。”太后唇角勾笑,唤了秋文进来,让她准备笔墨纸砚。又转头看向景琰和练月笙,“皇儿,圣旨在你那处,你差人拿过来给薛大人过过目吧。”
景琰神色又是一沉,看着太后似有千万问题要问,却被太后轻描淡写的挡了回来,“哀家知道你要问什么,先去拿圣旨,剩下的,哀家自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
景琰眸色微沉,唤了赵怀生进来,让他去取圣旨。
秋文准备好笔墨纸砚,太后让薛辞上前,执笔写了几个大字,“薛卿看如何?”
薛辞打量了几眼,又瞧了手上圣旨一眼,正巧这时候赵怀生将圣旨取了回来,便又交到了薛辞的手上,几番对比之后。薛辞将两份圣旨递给秋文,他则下去,一撩衣袍跪了下来。
太后面上带笑,让薛辞起了。
因还有话要对景琰两人说,所以太后就先让薛辞和穆锦退了,让他们去将证据整理好,好在明日早朝上公布于众。
景琰情绪一直低沉,见殿里人都退下去了,他才注目于太后,沉吟开口,“母后”
太后手一抬,示意他不要说话。
“琰儿,你的皇位是你父皇传给你的。”太后端和着神色,“关于这点,你大可安心。”她一指案上两份圣旨,“这其中一份是哀家伪造的,就是为了让柳氏得意忘形,她这年来性子没变,只要有一点能比过哀家的地方,她都要拿来炫耀。”
“那份圣旨是你父皇临终前,亲手交到哀家手上的,当时宁国公,杨太傅,安国将军皆在场,上面的内容他们都是确认过的。”
闻言,景琰神色略有缓和,心里的不安之绪缓缓归平,他眸色渐缓,沉声道:“母后,娴儿她可是祖太妃一手所为?”
“没错,你唯一的妹妹,景娴,她三岁那年险些丧命,就是柳氏所为。”太后声音猛的一厉,寒意迸发,“不止是娴儿,还有你!”太后注目于景琰,“琰儿,你可知你小时也险些死在那个女人的手里!”
练月笙心头一跳,景琰神色沉定,倒是稳住了情绪。
太后是真动了情绪,胸口起伏一下,继续道:“哀家一路护着你和娴儿,和柳氏斗了几年,到最后也只平安保住了你一个,害的你妹妹险些没了命。”红了眼圈,说话声都有些哽咽,“哀家累了,心累了,人也累了,柳氏走后,就不想再搀和这些事情。本想着她离开了这个地方,哀家能够好好歇一歇了,哪知她野心不改,柳家更是野心勃勃,竟想着谋朝篡位!”
景琰静静听着,气息逐渐平稳深沉下去,面色也渐而平静,他眼睛酸涩,嘴唇翕动,半晌后才略带沙哑的开口,“母后儿子以往让您操心了。”
太后闻言,眼圈更红了,竟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她虽哭着,可唇角却带着温馨的笑,“你是哀家的儿子,哀家不为你操心,还能为谁操心。”她执着帕子擦拭眼泪,“哀家还想着多为你和娴儿操心几年呢。”
景琰听闻就笑,笑的傻里傻气的,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温和的气息,很是亲近人。
练月笙站在一旁看着这母子俩,一句也没有多言。
这皇室之事,怎一个“乱”字能说。单说柳氏和太后的争斗,就不晓得有多勾心斗角,骇人心魄。
太后说先帝爱着柳氏,也分明是假的,就算是以前爱着,但到最后,先帝深爱着的一定是太后。但太后爱不爱先帝,就不好说了。
在练月笙想来,大概先帝对于太后,确实算不得心上之重。因为太后的心上之重,是景琰,是景娴。
…
和景琰一道离开慈宁宫,景琰面色温和,唇角带着淡淡的笑,连赵怀生见了都不由得一怔。
练月笙和景琰并排走着,“陛下,如今事情已经弄明白了,齐王那边该怎么办?”
景琰朝她一笑,“你不必担心,想必此时他已经在牢里和那个刺客见过面了。”
“陛下直接让齐王进了牢房吗?”练月笙惊愕。
“朕只不过是让他去查案。”他默默笑,极具信心,“他见了刺客,想来也是知道朕是什么意思了,自然也就明白他的处境了。”
“那齐王此时在哪?”
“柳氏招供,朕先前就吩咐过御林军,将她送进牢里,估摸着这会子,这对母子已经见面了。”景琰扬声一笑,可见的心情很好。
她与他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到了凤栖宫。
宫里面出了大事,柳祖太妃在太后宫里被绑了,如今已经押下狱了。
他们甫到凤栖宫,这传言就已经传开了。
红司上了茶水糕点,就退了下去。
景琰端起茶盏,用了一口水,道:“等穆锦回来,先让她出宫去找穆城,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待到明日,朕再在朝中说明。”
“柳家要如何处置?”练月笙问。
“柳家远在江南,京城的消息短时间传不过去,所以等朕回去后既下令让人赶去江南,收押他们一家入狱。”他一顿,沉吟道:“至于景逸朕也想到了一个合适他的法子。”语毕,便是深深一笑。
今日景琰心情可谓是经历了潮起潮落,此时倒是缓了回来,心绪平稳,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与练月笙简单说了几句话,便离开去了宣政殿。
练月笙在用尽了一盏茶后,便起身去内殿补觉去了。
待到翌日,景琰在早朝上公布了一桩九年前的旧事,让在朝官员皆是哗然。
九年前,柳氏一族盗窃国库金砖,被穆家察觉,柳家为自保,反其污蔑陷害穆家,造成了一桩冤案。
九年后的今天,这桩冤案终于得以沉冤昭雪。
同时,柳氏一族的野心也尽数昭示出来,一个早朝间,凡是和景逸有过私下联络受他之用之人,皆在朝上被整肃了出来,其中就有夏妃的父亲夏辰。
齐王景逸意图谋反,早已在昨日被皇帝制下,如今与他母亲皆已入狱。远在江南的柳氏一族,皇帝也已派人前去捉拿,柳氏一族顷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