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脑中突地闪过那夜的事情,顿时让他心中一惊,不自在的转开眼睛,说:“也好,今儿个就先歇下吧。”
好在景琰其人在朝堂上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即使被杨太傅当着众臣的面骂的狗血淋头,他也能面不改色的说一声杨太傅骂的好,学生记下了。同样的,若是他犯了什么错误,被一群老臣指出来的时候,即使是再心有愧疚,也能脸色不白不红的作认错状承认错误。
所以方才他的一点心猿意马的尴尬之情,此时也能很好的掩饰过去,脸不红,心却跳个不停。
也不知道是不是练月笙的错觉,她总觉得刚才景琰转身的时候,似乎脸红了?还似乎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到底是不是错觉,她不想深想。只要景琰这个祖宗不再愁眉苦脸的和她坐一起就行了。
外头秋风吹起,凤栖宫里的烛火盏盏熄灭,火红的床帐外,只有一盏幽暗的纱灯还摇曳着橘黄的光芒。
景琰睁着眼睛,暗色里,他的眸子甚是清亮的盯着帐子上一只展翅翱翔的金凤,暗金的纹路在橘色暖光的映着下异常清晰。
殿里平静无波,练月笙的呼吸声平稳均匀,像是已经睡着了。
景琰幽亮的眸子轻轻一转,闭目,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次自那次以来,他第一次和她同床共枕,她还能睡着,但是他却睡不着了!
清雅的幽香飘散过来,萦绕在他鼻前,似乎一个魔咒一样让他心神不定,脑中一次次的回想起那次的事情,尤其是掌下似乎还残留着那时触到她肌肤时的细嫩轻滑,叫嚣着再一次触碰她,亲吻她。
景琰的心跳渐渐有些不受控制,他转头看向练月笙,朝着她挪动了一些。
“月笙”他低声开口,“睡着了吗?”这句似乎自言自语。
练月笙闭着眼睛,眉心轻轻一蹙,随后又舒展开来。
见人没醒,景琰也不知怎么想的,靠近她耳畔一些,温和着声音低低叫了声“阿笙。”
练月笙好梦依旧。
于是景琰安了心,大了胆,眼眸亮着清光,挨近她几分,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将她带进了自己怀里。
美人在怀的景琰唇角含笑,身心舒坦,他埋首在她的发顶,深深的嗅了嗅她发间的清香,再也不舍得离开。
怀里的人不舒服的动了一下,眉心微微蹙起,惊的景琰浑身僵住,好在练月笙睡的沉,在景琰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安心睡过去了。
景琰暗自松了一口气,借着橘色的暖光,在暗中静看着她的睡颜。他的手一只抚在她的腰上,一只搁在了她的肩头。睡衣单薄丝滑,他手掌的热度透过单薄的衣衫传到她的肌肤上,他感觉掌下抚摸她细滑的肌肤,在她圆润的肩头轻轻摩挲了一下,便让他感到心神荡漾。
练月笙浑然不觉身边人的变化。
两人鼻息交缠,一人平稳,一人火热。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景琰朝她挨近,在她唇畔落下一吻,犹如蜻蜓点水。而后他又来到她的耳畔,轻轻含了一下她小巧的耳垂,动作轻柔小心。
做完这一切后,景琰脸颊滚烫,心跳愈发不受控制,似乎体内的血都热了起来。
身体上的变化告诉他如今想要更多,并不满足于此刻停下。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景琰觉得自己的情绪已经不受控制了,可是偏偏的他还要死死的压制下来。
他在女色一事上并不怎么热衷,后宫四五十人里,他临幸的女人加起来还没有十个。于此事的美妙之处虽然深有体会,但他执着于此事只有和心爱之人一起,才能体会会真正的美妙。但是此时此刻,他全身血液叫嚣着的东西,是多么的不正常!
即使是躺在她身边,就能让他想入非非。
此时的他,脸上红潮越来越盛,气息也愈发紊乱,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眸子泛着灼热的光芒,甚至于下一刻他就要不受控制的将她压在身下,吻她红艳的唇,吻遍她全身每一处!
这种感受,就算是在受他喜爱的芊婕妤那里都不曾有过的。不,应该说,是除了练月笙外,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带给他的感觉!
景琰明显是被自己这种荒唐的想法惊着了。
他努力平息下来,在事态还未发展的不受控制之际,从练月笙身边离开,见她睡得深沉,压下心绪,转而撩开床幔,快步离开。
…
翌日一早,练月笙一觉好眠,神清气爽。只是睡她旁边那人,却是精神不振,眼下发青。
练月笙惊愕了一瞬,眉心皱起,“陛下昨夜没睡好吗?还在因为那事忧心吗?”叹了一声,“陛下,您休息不好,怎么能继续查案子。”
景琰伸手揉了揉眉心,含糊一声,“朕知道了。”有气无力的。
他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对练月笙起了那样的心思,就无所适从起来。
“陛下,需要臣妾叫御医吗?”练月笙看他确实有些不大舒服的样子。
景琰摇摇头,“不必。”
外头赵怀生声音响起,练月笙自觉说:“臣妾服侍陛下梳洗。”
没想到却被景琰一口回绝了,让她不由得一怔。
“你接着睡就是,外头有赵怀生他们。”他急忙撂下这句话,神色不自在的掀起床幔下了床,留练月笙一个人坐在床上惊愕景琰这又是什么了?
纠结郁闷不自在了一个晚上的景琰,在到了太极殿后,才稍稍把这种心绪收了起来。
练月笙虽然奇怪景琰的一番动作,但是如今事情太多,景琰那点不正常的表现也就被她抛到了脑后,况且景琰什么时候正常过?!
散了众妃后,负责调查冰瑶事情的夜澜犹如鬼魅一样出现在了凤栖宫里。
幸好红司几个心神够强大,才没有被夜澜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场方法吓着。对于练月笙来说,夜澜浑身上下都是暗卫气场,这种出场方式才符合暗卫的身份!
夜澜这人话不多,简单几句就把冰瑶的事说了个清楚。
为什么怜儿能改名为冰瑶进宫来,原来是顶替了别人的名字进来的。
怜儿被赶出苏府,卖到了人牙子手里,原本人牙子要把怜儿买到青楼里,却在中途被一男子买了下来,然后那个男子让怜儿顶替了冰瑶的名字,进了皇宫当差。
至于那男子是谁,夜澜没有查到。但他顺藤摸瓜的查到了那个真的“冰瑶”,那一家也是通过那个男子的关系,也免于让女儿冰瑶进宫当宫女。只是当夜澜问起那男子是谁时,那家人只是摇头,已经不记得的了。
关键就在于那个男子是谁,为什么会让怜儿进宫来。怜儿其人是否真的如香梅所言是个老实胆小的人,她与那男子又是什么关系?
否则,练月笙想象不到,一个男人闲的没事干了,买下一个丫鬟,让她顶替别人进宫来。
“娘娘,奴婢有一点想不明白”红司思忖道:“怜儿是苏府的旧人,苏贵嫔又在宫里面。如果要让一个人进宫帮他办事的话,难道不应该找一个自己信任的,且身世清白,没有凡事缠身的人才对吗?为什么会找怜儿?难道就不怕那一天怜儿被苏贵嫔看见了吗?”
这个怀疑不是没道理的。
“怜儿被赶出苏府是因为勾引苏大公子,如果真是如此,此人必是有心计手段可言。再说怜儿入宫那时,苏贵嫔还未进宫,可能连那人都没想到苏贵嫔往后会进宫来。”练月笙略略一停顿,复又说:“如果怜儿此人心计城府不浅,进的宫来,和外界联系,隐藏心计又是什么难事?”
此言一出,底下几个宫女,皆是不置可否。
☆、37【深入调查】
冰瑶一事随着调查的深入,愈加发现里面的不寻常之处。
是以;为了弄清事实真相。练月笙把苏贵嫔和德妃两人都叫了来。
这两人一见面;苏贵嫔眼里就有恨意一闪而过,德妃倒是面不改色;盈盈欠身行礼;优雅落座。
上座的练月笙神色淡淡;扫视了底下两人一眼;一挥手;让殿里侍候的宫人退了下去。
“今儿个把两位叫来;想必也知道是为了什么罢。”
德妃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回到:“自然晓得;还请娘娘但说无妨。”
练月笙不冷不热的“嗯”了声;看了一眼面色不怎么好的苏贵嫔,就道:“冰瑶一事,如今的知情人也就你们两位。”一顿,“一个是她的旧主,一个是她的新主。”
德妃点点头,苏贵嫔抬眼看着皇后,眸里似乎闪着一种名为希翼的光芒。
练月笙装作没看见,问德妃:“德妃,本宫先问你。”
德妃颔首,练月笙继续说:“冰瑶此人在你眼里看来如何?”
德妃想了一想,道:“她这个人谨慎踏实,做事一丝不苟,就是胆子有点小,整个人都怯弱弱的。”
苏贵嫔闻言“啧”了一声,接话道:“德妃娘娘还真是看人不准,怜儿此人城府深沉,心计手段皆有,以往在苏府的时候,为了勾引妾的哥哥,她什么手段都使过!”
德妃声音平平的“哦”了一声,尾音有些长,阴阳怪气的,“这么说来,苏贵嫔委实是很不满怜儿喽。”
苏贵嫔啧笑,“自是不喜!”
闻言,德妃唇角一扬,意义深长的瞥了苏贵嫔一眼。
苏贵嫔一时被怒气充斥了心头,也没觉得自己出口的话有何不妥,在看到德妃笑容时,才察觉自己话里的不对,一时间脸上青白交加,恨不得上前撕碎德妃那张脸!
练月笙不说话,转了转手腕上的红玉手镯,视线淡淡带过底下两人一眼,不冷不热道:“你们两个现在都给本宫安生点。”
德妃微怔,苏贵嫔咬了咬唇,低了头。
练月笙不再搭理苏贵嫔,转眼接着问了德妃一些关于冰瑶的事情,最后还把和冰瑶交好的几个宫女叫了进来问了个详细。
得到的说辞无一例外都是冰瑶老实胆小,做事踏实,从来就没有一句话说错,一件事做错过。她虽然长的有姿色,但这样胆小怯弱,老实踏实的性子,在玉贞宫里虽然不引人注目,但也是极得德妃的赏识。
苏贵嫔听了直蹙眉摇头,全盘否定她们的说辞。她们嘴里的那个人,和在苏府里的那个怜儿,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存在!
“娘娘,怜儿以往在苏府可是贴身侍候妾的,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妾难道还会不清楚吗!”苏贵嫔情绪有些激动,振振有词,“她这个人性子娇弱做作,心里面不知打了多少小算盘,一心直想着上位。若不是她勾引妾的兄长,当初妾就不会和兄长吵架,怜儿又为何会被妾的母亲赶出府去!”
“娘娘若是不信,可以把卉心几个叫进来问问,她们可都是跟着妾从苏家过来的,关于怜儿其人如何,她们也都清楚!”
瞧着苏贵嫔激动的胸口起伏,脸色涨红的样子,练月笙朝黄杨使了个眼色,依苏贵嫔之言把卉心几个宣了进来。
毫无疑问的,卉心三个皆和苏贵嫔说辞相符。
殿里气氛陷入胶着,突有一宫女小声开口,“奴婢想起来了,冰瑶似乎写过信”声音一弱,“还不止一封”
“信?”练月笙看向那粉衣宫女,“她还会写字?”
“会的娘娘。”苏贵嫔接道:“怜儿五岁进的苏府,跟在妾的身边学了不少东西。”
德妃盯着茹茹:“你还知道些什么,都说出来。”
茹茹福福身子,“奴婢记起来冰瑶写过信,还问过她是写给谁的,她说是写过宫外的父母的。她还问过奴婢认不认得字,奴婢说不认识。后来奴婢又见着了她写信,就过去看了,虽然奴婢说不认得字,但实际上奴婢是认识的,只是认的不全,那信奴婢看了,应该是写过一个男人的,而且冰瑶应该是喜欢他的。”
练月笙闻言就问:“是写给谁的,你还记得吗?”
茹茹摇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看时,她那信还未写完。”
练月笙凝神沉思,片刻后看向德妃,“本宫要派人去搜一搜冰瑶的房间,德妃没异议吧?”
德妃起身,福礼,“一切旦凭娘娘做主。”
苏贵嫔气德妃诬赖她杀人一事,此时看着皇后命人往玉贞宫去,一时之间对着德妃,嘴里的话就吐了出来。
德妃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讥诮,也只是对她报以一笑,“是我心急了,一心只想着给冰瑶报仇雪恨,若是误怪了妹妹,还望妹妹能原谅我则个。”
一听见“若是”两字,苏贵嫔杏眼微睁,愤然道:“你还是怀疑怜儿是我杀的!”
德妃微笑着看她,“事情真相是何,现在还不清楚。妹妹你作为她的旧主,又是如此不喜冰瑶,我就算是怀疑你,也是有理有据的。”
苏贵嫔听后气绝,还预再反驳讽刺德妃,就闻上头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是茶底碰到桌面的声音,虽然不大不小,却直直的敲进了苏贵嫔的心头,惊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