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安了,他也就平安了。
看着练明轩的背影,景琰神色坚毅,道了句,“宁国公等着好消息即是。”
…
从一早开始,练月笙就被穆锦带上了东山,她们在林间茂密的树荫底下停下,放眼过去,正好可以看见小溪旁边的碎雨亭,里头坐在一袭白衣的穆城。
“师父在这里约了那个皇帝。”穆锦说了一句。
练月笙微怔,侧头看穆锦,“约了陛下?”
穆锦眉眼弯垂,轻轻颔首。
练月笙突然笑道:“他是不会来的。”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抱了一点小小的希望,他到底会不会来?
穆锦亲昵的拍上她的肩,“会不会来,我们在这里看着就好了。”
“哎,你看。”穆锦手一指,“那个是不是?”
顺着穆锦指的方向,练月笙疑惑看去,当她看到那个一袭玄衣的男人时,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真的是景琰!居然是景琰!
离得远,虽然看不清,但是她清楚知道,那个男人是景琰,一贯是冷漠气质,她再也熟悉不过了。
她看见景琰步上亭子,长身玉立,一身的清贵冷漠,他背着光,背影更显一种笔墨难描的韵味。
穆城站起来,唇角勾勒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抬手让他落座。
练月笙紧紧的盯着,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这两个男人是一个比一个冷,脾气还有些怪,如果穆城给他提了穆家柳家的事,甚至说出了什么皇室辛秘,她有点不敢想象景琰的脸色。
碎雨亭里,穆城淡漠着神色斟酒,推到了景琰面前,他一壁给自己斟酒一壁说:“先前皇后娘娘还说,你一定不会来找她。”
一听他提及练月笙,景琰一下子就提高了警惕,他眼神寒冰如铁,凝着穆城看,“她人呢?你把她如何了。”
穆城不紧不慢的喝下一杯酒,“陛下放心,你的皇后娘娘很安全。”一顿,和他视线对上,眸里冷意涔涔,“等陛下听完在下要说的话,答应了在下的条件,皇后娘娘,自会平平安安的回到你身边的。”
对方傲慢的态度,让景琰心有不满,但是为了练月笙的安全,他不能和他来硬的。
穆城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思,把酒杯搁下后,便道:“陛下还是太子那时,应该记得国库被盗的事情罢。”
景琰一怔,“自然知道,这又如何?”这案子很大,查出来之后,穆氏一族尽数流放塞外,那时他只有九岁,对这案子却也记忆犹新。
“陛下,我姓穆。”穆城似笑非笑。
景琰几乎愣住,旋即沉着声音道:“你是穆家的人。”
“穆家唯一一个活着的,就是我了。”穆城轻描淡写,好似一件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
练月笙屏气凝神,紧紧的看着亭子里的动静,两个人都喝了酒后,穆城说着什么,景琰不动如山。
时间一分分的过去,她头一次感到时间过的无比漫长。
“劫持皇后,还用这么傲慢的态度和朕谈条件,放眼整个京城,怕也只有你了吧。”景琰冷笑。
穆城面不改色,“陛下可以不答应,只不过相对的,皇后娘娘不能给你了。”
景琰脸色一凛,道:“如果真如你所言,朕自会为穆家沉冤昭雪,还穆家一个清白。”
“治柳家的罪名。”穆城不冷不热。
景琰沉沉眸色,“自然!”
穆城一笑,提壶斟酒,“再喝一杯。”
景琰没心情,盯着他看,“皇后人呢?”
“据我所知,陛下让别人假扮皇后,若是你这样将皇后领走,屋里面的那个假皇后该如何办?”
随着这话落下的时候,不远处的林子里传出来刀剑相交的铮铮之声,穆城脸色一变,“你还带了人来!”
景琰初时错愕,后便怒气升腾。
从林子里飞出来了几个人,穆锦抓着练月笙的肩从林子里飞退出来,后面跟着两个一袭黑衣的男人,正是景琰带来的暗卫。
“阿锦!”穆城伸手接下穆锦,穆锦一手把练月笙推给了景琰。
猝不及防间,练月笙被景琰抱了个满怀。
“这两个人偷袭我!我都说了我没恶意的!”穆锦柳眉倒立,被穆城抱在怀里。
在空中飞了一圈的练月笙头有点蒙,腿一软就软在了景琰怀里,景琰抱着她,神色怔愣,有几分手足无措起来。
安翎和潘落这次没有听从景琰的话就私自行事,是以,这两人一落地,就单膝下跪,请罪。
景琰回神,伸手抱紧了练月笙,练月笙抓着他的胳膊,平复了一下心绪,抬起脸来,就见那人神色欣喜,眼睛闪闪发亮的盯着自己看。
☆、28【高才人死】
练月笙平安和景琰回了东山行宫;只不过景琰是从大门进去的;她是偷偷摸摸由两个暗卫护送进去的。
彼时;由于安翎、潘落两人的私自行动;穆城和景琰险些动手;幸好穆锦出来了;穆城担心穆锦;才没了和景琰计较的心思。
解开了误会之后;四个人坐在一起又谈了谈。
景琰见练月笙毫发未伤,对着穆城的态度算是缓和了点,但还是冷的要命。他说回宫后一定会把当年的案子翻出来重查一遍,若是实情如穆城所说,他定会严惩柳家;为穆家洗白冤屈。
练月笙和烟罗换了衣服,随后烟罗扮作宫女模样退出了殿门。
红司几个见皇后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喜极而泣,练月笙拉着她们几个说了好一通的话,才把这仨儿哄好。
景琰回去后,换了身衣服,就往月出阁来了。
他心情雀跃,脸上不显,进了殿后就让殿里人退了下去。
练月笙凤眸微挑,含着清凌凌的笑意,她朱唇轻起,声悦如歌,“臣妾谢谢陛下,为了臣妾以身涉险。”
景琰觉得这句话十分的动听,他面色有所缓和,唇角勾出淡淡的笑意来,不怎么明显,“你别误会了,朕可不是为了你。”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可是开心的紧,这算是练月笙头一次心甘情愿的夸赞他。
练月笙笑着瞥他,笑的一脸狡黠。
景琰略觉尴尬,眸色微移,“朕是为了穆家和柳家的真相,才去的。”
练月笙瞧着他的模样,不再逗他了,她说:“不管怎样,臣妾还能完好无损的回来,都是托陛下的福。”
景琰脸色缓了缓,觉得脸颊有些发热,听她说:“陛下,臣妾父兄”
“你不用急,等到晚上摆宴的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们了。”景琰回到。
她现在是带病休养之身,为了把戏演足,现在自然是不能露面,她父兄是外臣,不能随意见面,也只能趁着晚上的时候见面了。
“这次你被掠的事情,除了你身边的护卫,你父兄外,还有任昭容和顾修容知道。当初你骑的马自己跑回来了,护卫跟着它,找着了那半截被斩断的流苏”
“说起这个。”练月笙打断他,神色一正,“陛下,当初我在林子里迷路,有人行刺我,好在我躲过去了,那袖箭才削断了耳坠的流苏。”
景琰怔住,“有人行刺你?不是穆城吗?”
她凝着神色摇头,“不是穆城,那时我遭遇袭击,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逃,将将策马过来,我就被人敲晕了,然后就在了穆城那里。”一顿,“穆城劫持我,是为了让陛下重视,好让陛下知道穆家的事情,为穆家洗白冤屈,他们完全没有袭击我的必要。”
“后来我问过穆城,他说他没有袭击过我。”
也就是说,还有另一伙人想要练月笙的性命。
景琰的心绪一分分的沉了下去,到底是何人?控制夏辰,控制高伟,想要练月笙的性命,这三个事件后面,幕后人会不会是同一个?
…
皇后身体无碍,圣上龙心大悦,特在晚上时摆了宴席。
当任昭容看到练月笙完好无损的坐在皇帝身边的时候,花容月貌上蒙了一层阴霾。她与顾修容是练月笙被劫持事件里的知情人,现在看到皇后娘娘没有一点事的坐在那里,皆是揣了一肚子的心思。
本来阿史那燕猎到了一只狼,想在皇帝面前出一把风头,让他赞赏自己,哪知她欢欢喜喜的回来后,得到的却是练月笙在林子里受了惊吓,要休养几日。
皇帝连搭理她一下都不搭理,还是齐王景逸对着她说了几句话。
看着座上和皇帝笑着说话的练月笙,阿史那燕心头怒火中烧,愤愤的握紧了拳头。
练明轩和练玉舒在席间过去喝练月笙说话,看见她完好无损,一颗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宴过一半,景琰当众宣布,把他猎到的一只熊,给了练月笙,权当是给她压惊了。
彼时练月笙正啃着一只香喷喷的羊腿,惊的她差点噎着。
景琰居然猎到了一只熊!
…
因为要查穆家的事情,他们没在东山行宫多呆,练月笙回来后的第三天,景琰便带着一众人回了京城。
练月笙从行宫里出来,正打算上凤舆的时候,遇着了景逸。
因了她想了太多的缘故,对着这个皇叔,她是怎么着都不自在,景逸还是那一贯的温润尔雅,眉眼含笑,犹如春风拂面一般温柔,他朝她问起了那几样首饰可还合她心意。
练月笙心头咯噔一声,也摸不着他这是什么意思,于是敷衍的点点头,说她都还很喜欢。
景逸闻言,道了句“这便好,初时挑选时还担心娘娘看不上眼。”
说过这句话,他温润笑着拱拱手,返身离开。
回到皇宫后,练月笙和景琰先去见了太后,景琰把狐狸皮毛做成的披肩给了太后,太后喜的爱不释手,拉着她和景琰说了好一会子话。
看过太后之后,练月笙又领着人去看了看张嫔,给了点张嫔从东山那儿带来的野味,让她有胃口的时候就尝尝。
张嫔身子不好,面色苍白,一件橘色宫装穿她身上都撑不起型了,看着甚是可怜。
自张嫔怀孕后,景琰就过来看过她一次。
张嫔也知道这次怀孕,是交了好运,所以对于皇帝,她并不怎么期待,她只想把孩子安安稳稳的生下来。
任昭容和顾修容都是被景琰重点警告过,不许把皇后被劫持的事情外露,如果那一天有了风声,他第一个就找这两人算账。
顾昭容本就胆子小,听了这警告后,死死的封住嘴,任昭容也是心惊胆战的点头说了解,但是过后却又气不过,回了宫后,她去找了芊婕妤。
没想到遇见了从里头出来的皇后。
练月笙眉眼带笑,让任昭容起了,笑着说:“任昭容不愧是从东宫就和芊婕妤交好的姐妹,这一回来,就朝这里来了吧。”
任昭容恭敬着笑,“妾等去时,芊婕妤身子抱恙,没能去了东山,妾一直记挂着,所以回了宫,便过来探望了。”
练月笙凤目微转,笑道:“芊婕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们姐妹相离这么长时间,怕是有好多话要说吧。”一顿,“本宫就不打扰你了,你去吧。”
任昭容福身行礼,待皇后上了轿辇,她才一改恭敬之色,眉目间略有清高的转身进了广凌宫的大门。
里头芊婕妤生了一肚子闷气,皇帝没来看她,练月笙假模假样的过来探望,还给带来了一只山鸡,让她补身子用。
回头见任昭容翩翩然的进来,她就气的牙痒痒,任昭容瞧她一脸不甘不愿的模样,突地轻笑出了声。
对着如此怨恨练月笙的芊婕妤,任昭容有心让她知道练月笙被劫持的事情,但是一想到皇帝那张冰冷的脸,她就没这个胆子说了。
在后宫走了两遭后,练月笙带着红司几个回了凤栖宫。
她连歇都没歇,就把烟罗给召了进来。
景琰把烟罗和潘落给她用了,烟罗现在跟着她,潘落因为和安翎私自行事,被景琰罚了,现在不在这里。
烟罗是那种清冷美人,一身黑衣穿上去清清冷冷的,很适合当暗卫。景琰告诉她,等潘落好了之后,就让烟罗和潘落成亲,据说他已经差人在离皇宫不远的地方,最繁华的一条路上给他们买了府邸当新房用。
但是因为景琰要查穆家的事,所以练月笙接手了他们两个的事情。
练月笙觉得,如今烟罗都二十三岁了,潘落也二十六了,这两个人好容易能在一起,怎么能让人家成亲后还干着不能见光的暗卫工作,这还让烟罗生孩子吗?
这么缺德的事,练月笙干不出来。
她想了一下,这两人成亲后给他们放三个月的假,然后让烟罗回去当主母带孩子,然后给潘落一个见得了光的职位,让他保证凤栖宫的安全,然后准许他天天回家。
当她把这打算说给烟罗听的时候,烟罗怔住,然后清清冷冷的美人居然哭了,好似惨遭抛弃的小狗一样。
练月笙吓了一跳,好在最后沟通的时候,还是接受了。
忙完了事情,她终于安心的在汤泉里泡了个澡,然后趴凤榻上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