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启,莫岛就蔫了。
怕医生。
小时候莫妈妈还会摸摸莫岛的头说其实小朋友都会怕医生的,长大了就好了。一旁的莫哥哥嗤之以鼻,幼儿年代的莫二宝同志信以为真地等待长大——这一等就等了二十几年,目前还在等待下去。
偷偷将暑假实习归来的莫启的白大褂拿火钳夹着,走了三条街塞进路边的垃圾桶这种事,是要带进棺材里也不能说的秘密。
……
顾及着之前情人声泪俱下的严厉交代,约书亚就算此刻见他这德行很是想下手蹂躏,逼于无奈行动不能,只好心不在焉地打量这个今天以前从来没听莫岛提起过的哥哥。从现在来看,两人竟然还是孪生兄弟。约书亚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就在三人俱沉默地各怀心思时,房门再一次被猛地推开——
“后妈~~~~!我刚才在楼下看见和你长得一样——”
“……”
“……”
“……”
“……的人。”
那个人此刻正举着一条像粽子的腿,面无表情地回头望着他。
亚拉尔眨眨眼后退半步:“我只是个小孩……我什么都不知道。”
莫岛冲着亚拉尔露出视死如归的安抚一笑。
专门跟亚拉尔问过“后妈”这个中文意思的约书亚不厚道地勾了勾嘴角,戏谑地瞥了眼一脸吞了苍蝇表情的莫岛,不解释。
莫岛在哥哥冲动地撇断他的腿之前,冲亚拉尔招了招手,拽了拽哥哥的白大褂,露出扭曲地笑:“来,介绍介绍。这个是你莫、叔、叔的哥哥。”莫岛没漏过了亚拉尔眼底一闪而过的亮光,下意识觉得不大对劲,却只能硬着头皮往下,“你可以叫他——”
叫他……
咦?
叫他什么呢?
莫叔叔二号?……又不是小叮当复制人。
莫阿姨?……会被杀掉吧?
就称呼问题陷入自我纠结的莫岛犹豫了一下,他发誓,就那么一下。
亚拉尔就帮他做出了答案——“舅舅~~~~!”
“……”
“……”
“……”
(舅舅舅舅舅舅舅舅……)
清脆干净利落并且发音清晰标准的两个字仿佛还回荡在不大的病房中,满满地占据了每个人的脑海。
莫岛欢乐地泪流满面了——宝贝儿,要不过年再把你外公接过来,咱来个和、和、美、美、令、人、向、往的幸福大团聚?
亚拉尔则沉浸在多出一个美人舅舅的兴奋中无法自拔。(很久以后的某一天莫岛扯着亚拉尔问为什么同样的一样脸那个冰山面瘫在小屁孩看来是美人活泼可爱的他却不是,亚拉尔思考了一下,回给他了一个同样困惑且迷茫的眼神。于是莫二宝莫名胸闷了三天)
莫启温柔地摸了下莫岛的粽子腿。
莫岛毛骨悚然,想到传说中的分筋错骨手,哆嗦一下,振臂高呼:“我可以解释!”
莫启慈爱地摸了下莫岛的头:“孩子,出息了。”
“……”九阴白骨爪……
“我会告诉爸妈,他们当上外公外婆这个喜讯的。”莫启推了推眼睛,淡淡地直起身往外走,路过亚拉尔的时候顿了顿脚步补充道,“这么大个儿了,还省了奶粉钱,不错。”
莫岛听见外公这个词的时候如遭九天玄雷,撑着残缺的躯体嗷嗷叫着哥你听我解释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莫哥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震得天花板都颤的关门声表达了他此刻真正的内心思想。
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美好早晨,莫家二宝小朋友被“童言无忌”君抽打着强行出柜了。
第二十四章
从莫家哥哥甩门而去的那一秒后,莫二宝就一直处于惊弓之鸟的状态,惊到什么程度?惊到随便出现个拉二胡的也能把他吓死。
也就是说,每当走廊传来类似于电话响起的声音,不管二宝同志在吃饭洗澡睡觉还是看书,都能立马弹起冲到床边,拖着残缺的身体立正少息。死死地盯着病房门,好像莫老爹就手执“莫老爹御用裤腰带”在门外,正准备破门而入上演一出史上最惨绝人寰的烹饪节目——“莫老爹教你做牛皮炒人肉”。
这种程度随着时间越发地深刻,到了第三天,莫二宝颤抖着食指指着约书亚西装裤的裤腰带,嘴唇哆嗦双目呆滞:“鞭……鞭……”
约书亚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地操起手边的摄影杂志卷成卷,狠狠拍向莫二宝的后脑勺。
莫二宝被拍得嗷嗷叫着抱住被窝嚎哭,委屈得就差一口气荣登仙位。
约书亚一声叹息,回家换了运动装——松紧带那种,充其量只有一条腰绳。
那天起,莫拉克家族从上到下都洋溢着一种青春而朝气蓬勃的活力。
八名参与家族内部列会的可怜的指挥官们都以为2012提前来到——至于是奥运会还是世界末日,那就不得而知了。
伯尔在关键的时刻很好地体现出作为一名“顾问”该拥有的良好心理素质——仅仅在第一天,当那辆熟悉的布加迪跑车停在他面前,前门缓缓打开,身着运动装脚踩跑鞋的BOSS面无表情地走下来的时候,伯尔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下一秒,就恢复了面瘫状态。这样的运动装状态维持了很多天,以至于等约书亚恢复了西装的时候,伯尔忽然发现这看了十几年的造型忽然出现了违和感。
某位和伯尔私下关系不错的指挥官曾经热情地怂恿伯尔去打听:罗马射击队最近是不是新加入了一名神秘成员。
……
莫老爹身为天朝忠心的老军人,若知道他为抽儿子练就的一身鞭攻有这么一日能撼动西西里最强大的黑手党家族,使其一段时间内上下人心惶惶畏手畏脚,一定会很骄傲的。
一场震动起始于莫家哥哥的一个摔门动作,终止于莫家哥哥的一句轻描淡写。
在那个拥有美丽夕阳的下午,暗金色的光线透过窗户投入屋内,将莫家哥哥的半边脸映衬得金灿灿的,格外慈祥。
他说:“我没告诉爸妈。”
……
那一刻。
莫二宝的内心像沉睡了一个夏季终于在秋天怒放的菊花,(……)灿烂了。
“要说你自己去说。”莫启冷淡地无视弟弟那溜圆水润哒哒的双眼,转身而去——每天在镜子里都可以看见的熟悉面孔,此刻正挂着发誓一辈子也不会出现在自己脸上的恶心的表情森森地望着自己,任是谁都接受不能。
天真的莫二宝同志从来没想过正因为自家哥哥的故意举动使其白遭了十天罪的问题,对自家的哥哥的宽容,满脑子都只剩四个字——兄友弟恭。
——自己以前那么针对精英男,真是太不应该了~~精英男果然是一个好人。
这种平日里嚣张跋扈惹人讨嫌,到了特殊时刻脑袋总掉链子跟不上步子的人,不找机会欺负他你都会觉得是在浪费资源。
而节约恰好是一种传统美德。
心情一舒畅顺带着连身体都好了起来,莫岛同志当即拍案决定每天的复建时间由10分钟延长到两个小时。
……
等到夏文综一个电话探问病情顺带诱其上班的那一天,莫二宝同志已经第二次企图以两拖一蹦跶的前进方式与医院的小屁孩们玩“鬼抓人”游戏未遂。
夏文综电话来的时候,他正接受着护士姐姐予以的“爱的教育”。
被一串意大利语训得脑袋疼的莫二宝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答应了夏文综“明日报道,并因故意隐藏蓄意加重病情以骗取带薪休假数日罪名扣100欧”的趁火打劫。等他明白过来对方究竟是干嘛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
再打,忙音。
……
第二日,莫二宝同学出现在《帝都日报》办公室门口。
神童到的时候,其正抱着主编室门口的盆中蹭来蹭去,并挂着幸福地笑容:“小绿~真好~!你还在!想我被那恶霸欺压的时候,就是你,只有你!在我身边默默的守护……”
……
在此之前,遭到毒手的还有门口鱼缸内观赏鱼数条——此刻,鱼缸内的鱼们肚子被撑得各个像怀胎数月的孕鱼(……),正缓慢地游动着思考要不要以肚皮朝上的仰泳姿势浮上水面一了百了完结了这毫无尊严的鱼生。
救世主姿态出现的神童三两步冲到蹲在地上的人旁边,将其一把拎起拖入独立隔间,并英明地发现其眼中精光一闪发觉不对及时伸手断绝了他欲扑上前继续蹭的犯罪动机。
两人以严肃的态度促膝长谈。
……
“这么说来,你双胞胎哥哥来罗马了?”神童挑眉。
莫岛认真点头。
“照你说来,你哥就是冷静、严肃、理性并具有高智商的未来名医咯?”
莫岛愣了一下,没有点头——他说的好像是“冷漠、面瘫、没有同情心、只会死读书的男护士一名”吧?
“……”神童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莫岛,“你不会有危机感吗?”
“什么危机?”
“……你哥简直是升级N次以后完美版的你唉……就不怕你家丈夫离情别恋吗?”
……莫岛一下子不知道应该先否认哪个好——首先他自认为比精英男拥有人性美不知道多少倍,再来谁是谁丈夫啊还没决定呢不要乱用称谓,最后就是关于老男人看上精英男的几率,就莫岛个人看来几率为零。
有些东西不需要摊开来说,互不待见的气氛已经充满407C病房的每个角落了,一把火苗扔过去绝对比点燃一罐瓦斯更刺激。
……
听完莫岛镇定的描述,神童耸肩,一抬眼正对上其对引发战争具有浓厚兴趣跃跃欲试的双眼,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都不知道你从哪个瓦爪星球来的自信。”
“不是自信,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将真相公诸于世是我神圣的职业使命。”莫岛严肃反驳。
…
中午吃完工作餐,那位要求自己“明日立刻报道”的夏扒皮先生还未出现。莫岛坐不住了,抓起搁置许久的宝贝单反,悄然无声地溜出报社街拍去。
重新按动快门,那美妙的声音让人浑身舒畅。
广场满地的白鸽;奔跑的孩子;彩色的气球;弹唱的艺人,鲜活的世界全部成为永远定格的画面停留在它不经意的一刻。
那一刻,即成永恒。
这,便是摄影的魅力。
天空中不知何时聚起乌云,豆大的雨点打落下来的时候,莫岛正蹲在街角某户种满藤树花枝的人家院子的门口,对着爬在三角梅枝叶上的蜗牛拍特写。
等拍够了站起身时,才发现雨如倾盆而下,而且丝毫没有变小的迹象。暗呼一声糟糕将宝贝相机塞进包里。莫岛腿脚不算太利索地挪了几步,四处顾望期盼发现可以避雨的地方。
黑发**地贴在额迹,雨水顺着下巴往下流成河,莫岛湿了个透心凉可以直接拉去扮水鬼上演惊悚大片。
就在这样的一个狼狈状态下,革命战友喵凹凸同志与莫二宝同志相遇了。
…
约书亚一直觉得自己拥有良好的心理承受能力。
可是当门铃响起的那一刻,透过视频监控器看见门口的那一秒,他以为自己见到了鬼——
监控器下的人黑色风衣帽盖去了半张脸,只留下惨白且不知在呐喃什么的双唇和尖细的下巴,整个人佝偻着身子缩在门口,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水。
定眼一看,约书亚才发现这件风衣貌似是早上自己亲手从衣柜里拿出来丢床上给某人准备的。
吩咐下人准备毛巾,自己起身走到门前,一把拉开门准备爆发雷霆大怒。
“不是上班吗怎么弄成这个德行?!下雨也不知道打个电话给我来接——”约书亚皱眉,弯腰担心地扶了把抱着肚子一声不吭的人,“怎么了?”
“……”莫岛抬起脸,整个人依然蜷缩,惨兮兮地一笑,“肚子疼。”
“……进来再说。”约书亚拿过毛巾丢到他头上揉干发间挂着的水珠,动作一点也不温柔,换做平常早就大呼小叫的莫岛就抱着肚子弯着腰任其折腾。
约书亚停手,难道真的痛狠了?连哼都不哼一声这种情况很是少见啊……
略有些担心地扯着他的手:“放开我看看。”
谁知那人死死地护着肚子怎么也拉不开。
约书亚挑眉。
莫岛抬起脸无比可怜用上黏糊糊的语气:“疼。”
就在这时,风衣里动了动。
约书亚松开手,抱着臂居高临下地望着莫二宝:“怀孕?”
“没错……胎动……”莫二宝同学认真地点点头。
“怀里揣的什么?”
“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