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跑过去检查伤势,发觉叶筱这一跤摔得有些严重,伤口很深,血一直流个不停,也难怪她会哭得那么惨。
叶晓念想带叶筱去诊所处理一下,却不料因为蹲得有些久,站起来的时候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就毫无意识地晕了过去
从医院里出来,叶晓念整个人都恍恍惚惚,怎么也无法接受事实。
今天早上医生拿着检查报告对她说,她怀孕了
怀孕?叶晓念简直连想都不敢想!那一天,她明明将方陌岩给她的避孕药吃了,怎么可能还会怀孕?!不要告诉她,那避孕药是山寨版的!
一次就怀上孩子的几率本来就不高,在吃了避孕药后还怀孕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可是她叶晓念怎么就这么倒霉,这种近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都让她碰上了?!
呆呆地望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景物,叶晓念的心里充满了忐忑和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离家的距离也愈发的近了,她就更加觉得心里发怵。
叶夏岚沉默地坐在一旁,很想问妹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终究是没有开口。
车子停在了村口。
叶晓念下车的时候,似乎连脚步都是虚的,若不是有叶夏岚扶着,她真的很有可能会摔倒。
两姐妹在村民们纷纷投来的目光中走过,只觉得锋芒在背。
叶晓念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会传得人尽皆知,毕竟她是在公园里晕倒,送她去医院的,应该就是村民。
“哎也不知道这李真教的是什么女儿,两个都不知检点,在外面乱搞”
“是啊,这还都上了大学呢,这么胡来,还没我那高中毕业的女儿安分守己”
“两个女儿都这样,这李真说不定自己也不是个安生的主儿”
“肯定了,你说她年纪轻轻就离了婚,哪儿还能耐得住寂寞啊!说不定啊,在外面不只一个男人呢!”
在农村中,一个缺少男人的家庭,常常都是受人欺负的对象。
村民们毫不委婉的言语和不断的冷嘲热讽,令叶晓念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地簌簌落下。
她哭,不单单是因为自己意外怀了孕、自己被人说是乱搞男女关系,更大的原因在于,她为母亲由于自己遭受那么多的侮辱和耻笑,感到无比的自责和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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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沉重
到了家,叶晓念本以为母亲会狠狠教训自己一顿,却不料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双目空洞,一脸的灰心绝望。
没有想象中的怒骂声和指责声,李真只是呆呆地坐着,似乎一点儿也没察觉到两个女儿回来。
当唯一还能寄托希望的女儿都辜负了自己,她已经连生气的精力都没有了。
“妈对不起!!!”叶晓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望着母亲泪流满面。
李真并没有看叶晓念,只是淡淡地问道:“那个男人是谁?”。
叶晓念一愣,颤着声不得不撒谎道:“他他我不认识,我那晚喝醉了酒”
喝醉了酒?呵!李真也不再逼问,只是两行泪水自眼角无声地滑下。
她李真活了大半辈子,从原本的意气风发、年轻漂亮变成了一个失婚的老女人,独自抚养两个女儿也就算了,偏偏她们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害得她现在连门都不敢出,无论走到哪儿都会受到别人的指指点点、冷嘲热讽
呵,想当初美丽骄傲的她,怎么可能料得到,自己将来会沦落到这般狼狈不堪的境地?!
“妈”叶晓念望着母亲呆若木鸡、心灰意冷的模样,自责内疚的泪水淋湿了整张脸。她多希望母亲可以狠狠打她、骂她一顿,这样至少能令她好受一些
这时候叶庭打电话过来。看来消息传得很快,就连他那个村子的人也都知道了。
电话中,叶庭无比气愤地将小女儿骂了狗血淋头,说她将叶家的脸都丢光了,然后还将李真给说了一顿。
这对已经离异多年的夫妇,隔着电话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就连叶家奶奶都掺和了进来,骂叶晓念和叶夏岚不知检点,骂李真生不出儿子也就算了,连两个女儿都教不好,让他们叶家人现在走到外面都抬不起头来。
李真怒不可遏,骂叶家奶奶“老不死”后,就将手机狠狠地砸到了墙上。
手机被摔得四分五裂,地上落了一地的残骸。
叶晓念掩面痛哭。对于母亲,她都不知道自己和姐姐该如何弥补对她的伤害。她知道母亲虽然从不宠溺她们,但一个女人独自拉扯两个女儿是很不容易,其中的辛酸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明白,也不是所有作为母亲的女人都能够理解。
一个女人再凶再狠,也是斗不过男人的。叶晓念知道,为了生活,她的母亲吃过很多苦,也吃过很多亏。
她其实也很想做一个令母亲骄傲自豪的女儿,报答她的养育之恩,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你努力了就一定能做到。
酒后乱性谁也料不到,怀孕更是她想都没想过的。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时光能够倒流,那样不管方志成怎么盛情邀请,她也不会答应去什么毕业旅行。
叶晓念捂着脸回到了房间里,躲在被窝里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
从此,名声对于她和她家人来说,似乎都太过奢侈了
自从那天后,李真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是以往那副严肃冰冷的模样,而是整天都失魂落魄、一言不发地呆在家里,几乎从不出门。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地吃着,一下子憔悴苍老了很多。
叶晓念看在眼里,觉得母亲现在的行为和慢性自杀无异。深深的自责和内疚感蔓延了全身,这几天她也难受得要命,每次一工作完回来,看到冷冷清清的家,都忍不住掉眼泪。
叶筱年纪虽小,却很聪明,她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家中奇怪的气氛,所以这几天都很乖巧,从来不吵不闹。
这一天傍晚,叶晓念满身疲惫地回到家,原以为又是一室的清冷和沉重,却没想到客厅里,竟然坐着一个男人。
“总总经理?!”她一脸错愕。
方陌岩一双黑眸深深地看了叶晓念一眼,目光深不可测。他站起身,礼貌地和李真及叶夏岚告别后,就走到她身边淡淡说道:“你送我一段路吧,我们谈谈。”
路上。
“你给我吃的避孕药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还是怀孕了?!早知道我就自己买一瓶吃了!”叶晓念虽然知道无论多好的避孕药效果都不会百分百,但还是忍不住抱怨。
方陌岩笑笑,似乎有种奸计得逞的味道
“你不应该来我家,我没有把你供出来,还有孩子我也会”
“晓念。”方陌岩突然打断了叶晓念的话,停住脚步注视着她的眼睛,语重心长道:“我想了想,觉得我们可以试试。”
“什什么意思?”
“就是,我想对你负责。”
“为为什么?”叶晓念不可思议地望着方陌岩,对他说的话简直难以置信。
他明明很怕她怀上孩子,明明在那一天,就一刻也等不及地让她吃避孕药的。
“没为什么。”方陌岩转过身避开叶晓念的目光,望着远方的路淡淡说道:“我也老大不小了,你又正好怀上了我的孩子,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吗?”
“方陌岩!”叶晓念听了后很生气。说实话,她从来就没看方陌岩顺眼过,将她吃干抹净也就算了,偏偏还是她的总经理,真是阴魂不散,最气愤的是,竟然连给她吃的避孕药质量都不合格!!
“你以为婚姻是儿戏吗?!负责??我不需要!!”说完后,她就迈着步子气冲冲地离开了。
方陌岩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娇小背影,眼神幽深似海。
回到家,叶晓念惊悚地发现,母亲竟一下子容光焕发了不少,虽然这是好现象,可是却令她很不安。
果然——
李真一看到她,就笑容满面地说道:“晓念啊,那位方先生说愿意娶你。你可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啊,方先生不仅一表人才,家庭背景也很好”
“妈!”叶晓念皱眉打断母亲的话。“我和他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怎么结婚?!”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的啊!多少夫妻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我又没让你们马上就结婚!”
叶晓念扶额,语重心长地说道:“妈,我和他不适合。”
“怎么就不适合了?!叶晓念老娘我告诉你,嫁给方先生还是你高攀他了你明白吗?!多少女人挤破了脑袋想要嫁进豪门,你倒好,想特立独行是吧?”
叶晓念不禁冷笑,心道她爸妈果然曾经当过夫妻,她母亲说的话,和她父亲之前对她姐说的,多么如出一辙!
“妈,方陌岩其实是虚有其表,我嫁给他根本就不会幸福的!”就他之前要她吃避孕药这种行为,叶晓念就可以看出来他绝对不是个好男人。也不知道他已经让多少个女人为他吃避孕药或者是堕胎了!
“怎么就虚有其表了?他为了孩子愿意娶你,就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
叶晓念心烦意乱、头疼不已。鬼知道方陌岩那个臭男人是怎么回事,要她吃避孕药的是他,现在说要对她负责的也是他!
“你都怀上了他的孩子,除了嫁给他还能嫁给谁?!现在你怀孕的事整个村子都知道了,还都传到了你爸那个村!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你不想要脸,老娘我还要脸呢!!”李真怒气冲冲地瞪着小女儿,又恢复了以往不容拒绝的口吻。
从小到大,叶晓念对母亲也算是惟命是从,以往李真若是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她肯定会乖乖照做。可是现在不同,毕竟是婚姻大事,关系到一辈子的幸福,即使她对母亲感到内疚自责,但也不可能会违背自己的意愿,去迁就她母亲、嫁给方陌岩这样的男人啊!
“妈,我是不可能嫁给方陌岩的。”叶晓念说完,就在母亲的一阵怒骂声中走进房间,之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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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猜想
“孩子,你还是要打掉吗?”
“嗯,我不能因为孩子就和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男人结婚,这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孩子负责。”叶晓念转过视线盯着一尘不染的地面,垂眸淡淡道:“已经和医生约好时间了,今天下班后就去医院。”
女人的母性是天生的,虽然肚子里的孩子是一个错误,但是说实话,想到要将他打掉,叶晓念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
“对了,你的店怎么样了?那些混混又来捣乱了吗?”
叶夏岚在城郊的一个街区开了家蛋糕店,常常有一群混混跑到店里来收保护费。附近的店铺稍微有些人脉关系的,都不会被找麻烦,就她这没什么后台背景的,老是受欺负。
叶晓念想,自己一定要好好工作,努力赚钱,到时候在K市中心租下一个店铺,让她的姐姐搬过来。市中心治安好,哪里还有什么流氓混混,敢明目张胆地跑到店里收保护费呢?
“还是那样,本来收入就不高了,哎!不提这个了,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和方先生相处试试,我感觉他人很不错。”叶夏岚实话实说。虽然她和方陌岩就只见过一面,说过的话一个手掌也都数得过来,但是他给她的感觉真的很好,并不像她妹妹说的那样,是一个流连花丛、不负责任的花心大萝卜。
“感觉?你的感觉能信吗?”叶晓念忍不住反问道。
叶夏岚一下子变了脸。
叶晓念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连忙内疚地道歉道:“姐,对不起,我有时嘴巴太贱了,你”
“算了算了,你快去上班吧!我没事,其实你说的对,我根本不懂看人。”叶夏岚摆摆手,就佯装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回到了房间。
叶晓念真是后悔不跌,恨不得狠狠甩自己一个耳光。说实话,这还是她第一次对姐姐说这样的话。从叶夏岚带着叶筱回来的第一天起,她就没有问过她任何有关外甥女身世的问题,也从来没有责怪她傻、不懂得珍惜自己,就只是默默地支持着她,帮忙照顾叶筱。
看来都是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给折磨的,才让她的脾气越来越差,嘴巴也越来越臭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叶晓念在临出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