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重阳啊陆重阳,你知道吗,其实我都原谅你了!涵玉无助的流着眼泪,其实自己已经原谅他了,不就是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吗?不就是他动辄还带着那个人的痕迹吗?可老天为什么偏要让她看到那行字呢?
为什么!
轻轻的,好像有人在敲门。
涵玉赶紧抹干了眼泪,飞速的抓了些粉拍在脸上。在宫中哭可是大忌讳,她知道厉害。
来人是一直对涵玉很好的那位典执女官刘玲。
刘玲似乎有什么喜事,面带春风。
她见涵玉一人在这儿,更是有些羞涩,转身将房门带上。
“刘姐姐这是”涵玉感觉她今天很怪。
“我有事想讲给你听,”刘玲很开心的样子,“要不我憋坏了”
“知道吗?我要离开东宫了!”刘玲压抑着自己高昂的语调。
“什么?”涵玉瞪大了双眼,“你”
“我要嫁人了。”刘玲的脖子红到了耳根。
“真的?”涵玉突然有种酸酸的感觉,但是她还是真心为朋友高兴,“太子准了吗?”
“刚才听张总管说,没有问题,好象下个月我就可以离宫了!”
涵玉笑的有些酸涩,“姐姐真是幸福有人可嫁”
“不要取笑我,”刘玲的脸一直红红的,“妹妹是要嫁贵人的,哪里能和我们嫁的小护军头儿比”
涵玉懒的和她解释,黯然神伤。
刘玲自顾说着,“他真是的,不让他买那么昂贵的首饰,他非要买,要知道,那可是他四年护军的薪水我们一年见不了几面,也不知他怎么就那么的黏糊,一有机会就来打探我的消息你说我们这里除了太子哪还有个男人,连和太监多说几句他都生气我还没答应他什么呢,他就将他家的地契园子摆出来了,连奴才的卖身契都恨不得给我一张一张的看一直和我说谁过去都不会亏待的”
这怎么句句都像是特意来气人的?涵玉越听越烦,吼道,“那你还不赶紧答应他!”
刘玲一楞,接着故做生气状的埋怨着,“这个死鬼,他居然说他还有最大、最贵重的礼物没给我看呢。”
涵玉懒洋洋的抬了抬眼,“该挖心了吧——”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像那只吃了酸葡萄的狐狸。
刘玲却毫不介意,她停顿了下,似是再想如何表达,
“问了好久,他才说的,”她嘿嘿的笑了。
“是什么呀——”涵玉纯是看她傻样逗她玩。
刘玲的脸突然红了,吭呲了很久,憋出一句话,接着掩面跑出去了!
——
“他说,给一个女人婚约,就是给她最大、最尊重、最昂贵的礼物。”
“他想让我嫁给他呐!”
涵玉的心在最后一根稻草落下后,轰然倒塌了
只是当时已惘然(上)
等到很晚,太子才回了景泷殿,涵玉在例行完更衣洗漱打扫工作后,趁左右无人,迅速将从丛显那里拿来的七香记馅饼呈给了太子。
明承乾一楞,“这是什么?”
涵玉将馅饼往桌子上一放,低头跪答道,“奴才的事办好了,奴才退下了”
“你回来!”头顶传来一声断喝。
“抬头。”命令简洁而不容反抗。
涵玉心里叫苦,刘玲走后她将自己关在内间哭的昏天黑地,还是小顺子使劲砸门才让她赶上了迎接太子
“还让本宫说第二遍吗?”声音已经有些恼怒了。
涵玉一咬牙,猛的将头抬了起来,眼睛使劲睁着看着前方。
半响头上没有声音。
“怎么去的”
“殿下放心绝对是‘无意’。”涵玉突然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了,她赶紧又低下了头,那眼泪就在眼眶处转啊转,千万,千万别掉下来啊,涵玉使劲睁着眼睛。
“下去吧。”太子拿起纸包,背过了身去。
涵玉连告退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一阵风似的跑回了自己的内间,无声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不甘心
为什么
不,我要问个明白!我要见他,自己问个明白!
涵玉向敏儿传出话去,她要见陆重阳。
见面时间让陆重阳定,总之,不管有多忙,她近期一定要见到他。
敏儿迟迟没有回话,传了两次信来,也都是丛显递给太子的秘函。涵玉每日胡思乱想,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设想着见面时的场景,第一句话怎么问,他若是那样答了,自己再怎么问下去
如火的六月快要过去了,涵玉感觉自己像外面被晒蔫的枝蔓,颜色尤在,生气全无。
东宫新来的许承徽有孕了,太子欢喜的不得了,大赏全宫,涵玉的月银也跟着进了两阶。她悲哀的发现,自己就在每月二十日发俸银的时候才有那么一丝欢喜,拿着这快赶的上县令的俸银,竟成了自己活着最大的乐趣
东宫的良娣、良媛、昭训们坐不住了,对太子的抢夺又掀起了一个小高潮,涵玉当值的景泷殿更加清闲了,有时明承乾还没跨进殿门,就被等候在旁边的姬妾们用各种“计谋”拉走,有趣的很。涵玉不住的感慨,心想这做女人真是可悲,就算做到人中之凤又如何呢,一年能见得几次夫君,更别说那共话巴山夜语时了。
一悠闲白日,涵玉照旧在殿中拿着《玉石鉴》或《闻香录》小憩,小顺子突然跑了进来,声音欢喜的很,“董姐姐,快出来啊,看稀奇啊!”
涵玉像一潭不起波的死水,斜着眼,拖着腔,“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儿啊,看你沉不住气的样子!”
小顺子笑的开心,“快去前殿啊,殿下请来了个妖怪似的人,黄毛蓝眼,拿了一个石盘,说能断福祸生死呢!殿下陪许承徽回去了,准他晚走会儿,也给奴才们算算呢!”
涵玉一皱眉,想起了自己在金宝街上遇到那个怪人。
“连刘玲都去了!”小顺子不想让涵玉失去这个能开心的机会,“那妖怪居然把她准夫君的生年籍贯大体样貌都算出来了!”
涵玉心头果然一动,“真真的?”
等涵玉和小顺子到了前殿,却见好多宫女太监都围在那里。
问话的都是宫女,太监都在围着看热闹。
涵玉仔细一瞧,那人好似就是自己在金宝街上遇到那个怪人,不过服饰换成了大周民服,显的更加滑稽可笑。涵玉耐心的先听了几个,觉得这怪人的话虽然机灵古怪,但听着着实有趣有理。她想了半天准备开口,可到了时候就没了勇气,一直干干的等着。小顺子在后面看的心急,在一个女官问完后,猛的在后面推了涵玉一把!
涵玉就这样一下子闯到了怪人面前。
众人都瞧向了她——这下不问也得问了。
“我”众目睽睽,涵玉真是难开口。
“小姐也是问姻缘?”怪人看样经常干这行。
涵玉尴尬的点了点头。
“姑娘和心上人的生辰?”怪人拿起了石盘。
涵玉扫了一眼,看上面画着很多的星星,很是古怪神异。
“我是丁未年六月初六,他是辛丑年九月初九。”涵玉轻声说道。
“哦!”那怪人扒拉了一顿,怪叫一声。
涵玉一惊,“怎么了?”她有点不祥的感觉。
“用你们大周的话说,”那怪人皱着眉头,怪腔怪调的说着,“大——凶,不是一般坏的!”
涵玉有些恼怒,就算是民间算命的,也很少这么直接损人,你难道不会说的柔和点吗?!她的脸涨的通红,眼睛死瞪着怪人,心里将他臭骂了百遍。
那怪人怕涵玉不明白,居然很敬业的打了个比方,“就像你们大周的瓷器,你、跟了他、哦!你的心就会这样——”他随手抓了个瓷瓶,做了个松手的假动作,“哗啦”
回景泷殿的路上,小顺子不住的暗暗打自己的嘴巴。他原本是想让涵玉来散心的,没想到竟散成这样。
涵玉脸色铁青的回了内间,将门狠狠的关上。
七月:葵倾赤。玉簪搔头。紫薇浸月。木槿朝荣。蓼花红。菱花乃实。
北部卫羌部落投诚。皇帝下旨,太子代朕亲往安抚恩赏。
圣旨一下,东宫忙成一团。
这是太子第一次代表天朝皇帝出行。东宫从总管尚宫到普通太监宫女,都紧张到了极点。皇后不便亲来,又派来了李总管,昼夜不停,几乎将随行人员全部训话一遍。
作为司筵的涵玉,当然是少数随行人员中的一位。她心虚的听完了李德海的教导,见没什么异常,才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太子并没有将九凤清水珠的事情告诉皇后,皇后也没发现那珠子的真假。
明承乾的这次出行异常的顺利,地方官前呼后拥,民众顶礼膜拜,使他在京城久受压抑的心情也为之一振。涵玉在这次出巡中也有惊喜,在云春县接驾的阵势中,竟发现了故人的身影,集芳社甄心的表哥——马昭林。两人都是有事在身,身不由己,认出了,只能远远的对笑一下。
等到太子起驾的时候,他们终于有了短暂的时间可以交谈。
“你过的好吗?”涵玉先开了口。
“好。”马昭林有些温婉的笑了,“忘不了是永远忘不了的,可是人生总要继续”
见他说的实在,涵玉也笑了,她想起了甄心,但心里却很暖,“你现在的样子,甄心一定会开心的”
“有心上人了吗?”马昭林的问话很温柔。
“有了,怕也”涵玉说不下去了,苦笑。
“像我一样吗?”马昭林有些自嘲。
“造化弄人吧”涵玉感慨。
“但愿他别像我一样傻”许久,马昭林才开了口,“可谁能提前看清结局呢?”
行驾的号角吹响了,两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马昭林的眼神全是温情和祝福,“成亲的时候,一定告诉我,让我这个故人有机会还你份人情”
“一定。保重。”涵玉告辞而去,眼睛有些起雾。想起在集芳社的时候,甄心曾说过,她感觉涵玉和她的表哥马昭林像一个人的男女两面。如今看倒像是真的,好多话不用多说,两人竟都能明白。
涵玉坐在马车上,摇晃着阵阵出神。不知过了什么县的地界,马车突然停下了。
同车的刘玲疑惑的拉开了轿帘,只见外面一片密林,遥远几户农家,“怎么停下了?”她问外面的小顺子。
“太子爷要进庙拜佛。”不一会,小顺子就打探来了消息,“随驾都去。”
涵玉只得下了马车,跟着大部队向寺庙走去。
太子信佛,拜的很虔诚。涵玉在想,为什么越高贵的人越信神佛呢,在普通人眼里,他们不就是那神佛的化身吗?想想真有些讽刺。
典执女官刘玲可不这么想,她好事在即,正在求神问卜的兴头上,当下拉着涵玉,进了寺庙大殿。
太子拜完佛,被请到内间休息。这一群不当值的女官宫女就撒了欢,借着上次怪人占卜的余热,众女团团围上了一个问卦的老和尚,刘玲拉着涵玉也凑了进去。
“大师快给我看看”
“大师给我看看”
场面很是热闹。
涵玉本无心,却被刘玲一把也拖了进去,“大师也给她看看!”
涵玉只得讪笑着行了个礼。
“施主问姻缘?”老和尚开了口。
涵玉心下琢磨,这太子都拜的庙应该不会很差,想起上次自己在化珈山念空寺求的那段四不像的签文,再加上前几日怪人的胡言乱语,在这里问个明白也好。
“是,我想问我和他到底合适不合适”涵玉含混着答道。
老和尚仔细端详了下涵玉,涵玉被他上上下下看的有些发毛。
“他的生辰?”老和尚问了话。
“辛丑年”涵玉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合适。”老和尚出语很快。
涵玉有些急了,“大师您还没问我的生辰哪!”
老和尚自得一笑,“问了也一样。”
“我是丁未年的。”涵玉干脆自己说出来了。
“不合适。”老和尚还是那三个字。
涵玉有些恼怒,怎么感觉这人都是故意来整她似的,“那丙午年的呢?”她开始信口开河。
“可以。”老和尚很快回答。
“乙巳年的呢?”
“可以。”答的还是很干脆。
“庚子、甲辰”涵玉索性都列了出来。
“可以。”老和尚还是这样回答。
涵玉沉不住气了,“就是辛丑年的不行?!”
老和尚郑重的点了点头。
“若定要如此呢?”涵玉有些倔强。
“阿弥陀佛”老和尚摇头叹了口气,一字一顿的吐了四个字,
“万 劫 不 复。”
涵玉心情极度郁闷的回了东宫。
敏儿居然还没有消息传来,陆重阳还没有时间吗?她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渴望见到陆重阳,怪人的胡言乱语,老和尚的危言耸听,现在在涵玉身上,都成了更加渴望和陆重阳交换心曲的力量源泉。
七月初三,刘玲出宫成亲去了。
相好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