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开始侍奉公主郡主,明日起,五位公主和十三位郡主将来集芳社入读,着太子太保,从一品大员蒋於辑大人等六位德高望重诗文泰斗前来授课,众女官正在欣喜,只听那大太监话峰一转,又念道,同时应汝阳王爷的请示,鉴于选来的官吏之女都已到待嫁之年,常留京城易误终身,皇帝开天恩,若有婚嫁之事,经礼部上奏,即可恩赦准散回家。涵玉闻言一惊,皇后与王爷的争斗已经展现到了这么细小的事件上,一个小小的集芳社,一个硬要聚,一个硬要散,一场争斗已露端倪。
次日清晨,各女官均兴奋不已,着好正装,侯在廊下等待公主郡主驾临。只闻一阵香风袭过,环佩叮当,天之娇女们在宫娥侍女的环簇下,款款走来。众女官行大礼叩迎,涵玉伏在地上,心想月光公主换了正装,不知该有多么的华丽夺目呢。宫娥侍女都被止步于教庭。公主郡主们在教庭中间列队入座,涵玉等众女官们被分派在两边,没出预料,涵玉被分在了左侧第一排,涵玉低首入席,心想这月光公主定是开了口讨了她。尊卑落座完毕,早有一气度非凡,身着从一品大员朝服的老者阔步入内,先向中央的主子们作了个揖,算行国礼;后有太监唱诺,“拜师——”只见各位娇女们缓缓起身,施礼万福。女官们在早已准备好的蒲团上跪地行大礼。大员颔首算是受礼。太监又唱“礼毕——”涵玉这才敢起身抬起眼来,目光向右边一扫,居然没人!第一天拜师,月光公主居然没来。莫非病了不成?
再说堂上这大员,正是太子太保蒋於辑蒋大人,此人乃当朝诗文泰斗,为当今东宫太子三师之一。涵玉心底犯疑,这样的大师能来教那些娇滴滴的公主郡主什么?真真为大材小用。不料这蒋大人神色肃穆,手掩书卷,声音悠长深厚,“资治通鉴,宋人司马光所著”
——涵玉大惊失色。
这太子太保蒋於辑正式开堂授课,一开口就惊的涵玉不轻。《资治通鉴》哪里是讲给女人读的书,此书乃历代帝王之书,为皇子重臣必读书目,尊经、排佛、斥道;重礼,崇儒,重视政治上纲纪名分。重视正统,蔑视改革,国家盛衰,生民休戚。涵玉自幼丧母,无人环绕,无人督促,闲的无聊时常跑到董方达的书房翻书看。看的多了,就觉得一般的书写的浅了,这些书,她都是看了好多遍半懂不懂的,但隐约间就感觉王者之气甚高,不合规矩。
涵玉今日听得当今泰斗正言传授,字字珠玑,实在机会难得,惊喜之余,恍然如梦,听着听着竟入神了。那蒋大人也是一肚子怨气来到了这里,皇后娘娘居然点名让他这样的朝廷重臣,太子帝师来给公主们讲课,这样也罢,还列了一堆令他震惊的书目备讲。他打算给这群娇客一个下马威,先拿《资治通鉴》开头,心中暗想,等她们够了,自然会去找皇后娘娘埋怨,一时间讲的深刻入理、舌璨莲花。讲了半个时辰,蒋太保还没停下来的意思,斜着眼扫视了下面一圈,由于是第一天,任凭公主郡主们多么的不高兴,还是得作势端坐,一个个兴趣低迷、索然无味。蒋太保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心里暗暗得意,刚想收回目光再讲上一段,余光却冷不丁扫上了一双兴趣盎然的大眼睛,蒋太保一惊,侧头望了望那女子,坐在最左侧第一席,是个陪读的女官,秀丽端庄,正凝神正力的望着他。蒋太保随即心想,这些地方小官的女儿,为了出人头地、吸引主子的注意什么事干不出来,做做样子罢了。遂不再理会,继续摇头宣讲。
涵玉这几日过的很充实,白天听当代鸿学大儒轮流讲课,晚上回来练字习文,不再嬉皮笑脸,话也近似没了。敏儿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想找个事情让小姐分散下注意力,几天后,终于找到了。
月光公主从开讲来,就没来上过一天课。涵玉心里担心,又鉴于尊卑有别,不敢贸然去问那些贵主子们。想问太监吧,又怕宫里故事多,自己再犯了忌讳。就按下性子来慢慢等待。等了七天,月光还没露面。涵玉坐不住了,一天晚饭后,跟敏儿谈起了这个事情。敏儿却愣住了,“前日我听厨房牛大师傅讲,他下午去长春街买米时,看见月光公主和她的贴身女官静儿从一间小门中溜出来,神神秘秘的。”涵玉闻言心里一咯噔,在屋子里踱步沉思起来。她倒不是为了别的,想到月光竟然能冒着被皇后责罚的危险不来听课,那长春街有什么吸引人之处呢?公主再也不缠着自己了,这可不是个好的消息啊
奇怪归奇怪,天之娇女的私事哪里轮的到涵玉这样的小民来管,涵玉固然心里不太痛快,日子还是得继续。春天,就这样正式的来到了京城,院子里的树木都着上了颜色,嫩草也钻出了土地,到处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致。讲习间隙,没了月光公主一起说笑,涵玉常坐在席上发呆,陆重阳的音容笑貌不可救药的越来越清晰起来。她使劲的摇着脑袋,陆重阳就使劲的在她脑海里晃,他为什么不来和我解释?为什么?涵玉发现自己可怜的已经可以接受陆重阳的任何错误,只要他能来说一句对不起
要命的是;人间四月芳菲尽的时候,礼部员外郎陆重阳,跨进了集芳社的教庭。
花落水流红的季节,莺啼燕语春衫薄,在下午刺眼的阳光照射下,一个令涵玉窒息的人,陆重阳,意气风发的走上了师座。教庭立刻炸了锅,那些公主郡主顾忌蒋於辑这样的朝廷重臣,忍耐了很久了,见一年轻后生坐镇,立刻爆发了出来,一个说接着一个说,“你看他那样子那么白”“眼睛那么大,看,转来转去的真滑稽”“个子不是很高嘛,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就是嘛,看那朝服的品级很低,凭什么来教我们”“呦,长的像我宫里的小春子!”“哈哈哈哈哈”不知谁说到了陆重阳长的像太监,全场爆笑。
涵玉笑不出来,她定定的看着师座上的陆重阳,百感交集。
只见这陆重阳不急不恼,微微一笑,轻了轻嗓子,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沉静,“在下陆重阳,礼部从五品员外郎,奉蒋於辑大人之命,今日下午代行授业。”接着,也不管底下如何喧闹,自己正襟端坐,“第一百一十九章,春,正月,己亥,魏主还宫。司马光曰:老、庄之书,大指欲同死生,轻去就。而为神仙者,服饵修炼以求轻举,炼草石为金银,其为术正相戾矣。”
众公主郡主闹了一阵子后,发现陆重阳像块石头,没有表情,不为所动,一个个索然无味。又不敢离开教庭,一个个该瞌睡的瞌睡,该画画的画画,场面慢慢的静了下来。涵玉盯着上面的陆重阳,一句话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那晚爆发出来的疑问,她直直的、狠狠的盯着陆重阳,直到他的余光也看到了她。陆重阳见涵玉如此表情,竟很诧异,又看了一眼,见涵玉还是如此表情。陆重阳坐不住了,皱了皱眉头,宣布暂时休息。
顷刻,教庭里跑了个一干二净,既然跑出去了,谁还会再回来?女官们也被主子给带出去玩了,一时偌大的厅堂,就剩下陆重阳和涵玉两人。
陆重阳朝四周看了看,走到了涵玉面前,满脸疑惑的问道,
“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小荷才露尖尖角
涵玉见状,恨不得把砚台扣到他的脑袋上。一肚子话在喉咙里转圈,怒目相视。陆重阳竟笑了,“谁惹你生气你数落谁去,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涵玉气的浑身发抖,把牙一咬,“你没有要跟我解释的话吗?”
陆重阳惊讶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是装的,“我怎么了?我这几天都没见着你啊!”
涵玉彻底投降,万般无奈,“直说了吧,你屋子里的女人是谁?”
陆重阳瞪圆了双眼,“你说什么女人?”
涵玉盯着他,慢慢的陈述那晚夜访陆宅的见闻。陆重阳闻言大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原来那个人是你啊哈”
涵玉气的肺都要炸了,想骂他又想看他如何接话,冷眼注视。
陆重阳强忍着笑,“我那晚睡的早,什么都没听见,后来听我妹妹说有人来找我,还没等出门人就跑了!吓的我家的门房以为遇上了狐仙!一回头没影了,哈哈”
一个下午,两人言归于好。晚上回房,敏儿突然发现小姐又高兴了,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本性,疑窦丛生。毕竟她跟着涵玉时间不短,在经过一系列的排除后,敏儿断定,小姐肯定是和陆重阳和好了。敏儿上前不咸不淡的套话,涵玉知道她的意思,就直接和她说了,还说自己可笑。敏儿把嘴一瞥,“小姐啊,他说是他妹妹你就相信啊!”涵玉笑着说,“以后总有见面的时候啊,怎么能说谎呢?”敏儿笑了,“那晚你看见那女人什么样子了?日后就算对质,人家亲妹子还能帮着你拆穿她哥哥的话啊!”涵玉有些不高兴了,“敏儿,你对陆大人有偏见,也不至于事事针对啊!”敏儿见小姐冷了脸,只好作罢。
心情好,景致也好。清晨院子也显的格外美丽,涵玉乐不颠的去教庭听讲,一进门,竟发现久违的月光公主端坐于内,笑嘻嘻的望着自己。只见这月光公主身着鹅黄正装,冠簪钗环一应俱全,数日不见,更显的神采照人,超凡脱俗。涵玉心下一惊,暗想今日莫不是有什么大事,这胆大的主子都来听讲了,脸上也闪出了笑容,一个大礼,叩拜下去,“民女参见公主,愿公主千岁千千岁!”月光知涵玉在消遣她,也不见外,笑着将手中的宣纸扔到涵玉身上,“好你个知礼的丫头,快去把本公主的名号抄上五千遍再来见我!”二人笑嘻嘻的又恢复到了从前,可涵玉心里总有个疙瘩,长春街的事儿始终困绕在她心头,问吧,这月光公主别看平日嘻嘻哈哈,可皇家的人出了名的嘴紧,闲话是一句也没有,自己这贸然张口怕她会从此心生隔阂。想了又想,涵玉还是把话咽了下去。不一会,右首第一位的月容公主也来了,见了她的姐姐月光,竟从嘴角挤出了一丝冷笑,摇曳着走上前来,“呦,今儿是什么日子啊,月光姐姐怎么来听讲了?我还打算去皇后娘娘那里问问呢,半个月了,姐姐是病了不是?”月光正在和涵玉说笑,冷不丁插来个月容,脸上顿时非常尴尬,她想回嘴,又看了下涵玉,脸上又恢复了平静。涵玉知她素日非常顾及皇家威仪,定是不想在自己面前失态,赶忙冲月容公主拘了个礼,“两位公主慢谈,民女告退。”皇家纷争,躲避不迭。
蒋太保进来的时候,一眼瞧见了月光,也愣了一下。璇即,又若无其事的开始了正常的宣讲。涵玉从侧面打量着月光的脸色,又青又红,神情严肃,暗想定是受了气,心下又暗自称奇,按座次来看,这月容公主在宫中的地位应次于月光公主,可见她平日穿戴打扮却远甚于月光的华贵,今日上前说话更是毫无顾忌,其中定有缘故,思量起来,自觉有趣的很。
午饭的时候,女官们照常凑到了一起,因今日来了月光公主,又瞧见了月光、月容两不对付的场景,如同在死寂沉沉的湖水里投下了一颗石子,大家都很兴奋,唧唧喳喳的讨论个不休。其中东华郡主的陪读周氏翠娜最为兴奋,她把大家笼在一起,神神秘秘的将从郡主那里听说的添油加醋的好一个讲,涵玉也忙凑上前去,听个明白:原来这月容公主不是皇后所生,乃是当今后宫最得宠的庞贵妃之女,当今皇后虽旧有专宠,育有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三位皇子,但要么身有残疾,要么醉生梦死,唯一费劲心机册立的太子三皇子还不得皇帝喜爱,整日遭到训斥。皇长子是丽妃所生,可惜命薄,长到五岁,贪玩掉到井里淹死了。如今惟独这庞贵妃所生的五皇子,相貌堂堂,才智颇高,甚得皇帝的喜爱,大有取而代之之意。涵玉听着心里发凉,心想似皇后娘娘那样的天仙还会失宠,三个皇子都座不稳太子的龙椅,后宫真乃凶恶惊险之极地也。
喧闹的中午过后,沉闷的下午接踵而来,令人惊讶的是,宫中突然有旨意下来了。皇后娘娘要考诸位公主郡主的功课,传令就师傅所授功业写议评文章,下午就收走,女官们也要随考,月光顿时傻了眼。涵玉望见月容抛过来的冷笑,心底一哆嗦。月光向涵玉投来了求救的眼神,涵玉心里也犹豫了,此次机会难得,资治通鉴的深奥博大,岂是这群娇莺暖玉们能写的明白的,自己的文章若得到皇后娘娘的青睐,定能一鸣惊人,自己盼的不就是这个机会吗?可,可这月光,自己若是不帮她,定会离间生疏,从此陌路。想着,涵玉牙一咬,低声对月光言道,“正楷,你我换名。”
涵玉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帮助月光过了这关。回忆起这一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