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唇如棉花
作者:赵子川
☆、老来得子
杜琪是杜老爷的老来子,从小就爱护的紧。杜家上下无时无刻不照顾着。可惜这个小儿子生下来就只会傻笑。
杜老爷唤了声:“琪儿。”
只听得三岁的杜琪傻乎乎的对着杜老爷“呵呵,呵呵”,后又继续呆在院子里盯着小草看。悲得杜老爷连连叹息。
说来杜琪也苦,八岁母亲就撒手人寰了。杜老爷为了延续香火决定再娶第四房。因为杜琪是颗坏种子,所以得另寻苗子。大夫人为了把持家政,将自己的远方表妹引进了门,又给古稀之年的杜老爷再添一子。十里八乡的都来道贺,流水席是大摆三天。从此,杜琪从众星捧月的位置掉到了粪槽里,日子一天过得比一天冷涩。
先说院里原先有三个丫头管吃喝拉撒,一个老妈子当后备。如今丫头们被调进四奶奶的房里照顾小少爷杜朗去了,只留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照顾傻不拉几的杜琪。
“饿。”杜琪九岁了,杜老爷之前请了数十个先生也没能教会他多少言语,只会说些简单的字词。
杜琪满脸的泥巴可怜兮兮的靠近老妈子。老妈子满脸皱纹的眼角透着酸涩,粗糙的手抚摸着杜琪说:“你去大厨房看看吧。我们的小厨房没米了。”
老妈子一早掀开米缸发现颗粒未剩便去大厨房续些米来,不料厨房的人都不理自己,只好灰头土脸的回来。想着杜琪始终是少爷,若是他去可能能要些米回来。
杜琪转了转眼睛,想到大厨房在哪,双手一击,雀跃着:“知道。”乐呵呵的出门又被老妈子喊住:“先把脸洗洗。”杜琪冲着老妈子傻笑后跑到水井前扔下水桶,“扑通”一声,杜琪连拍数声称奇,再把水桶提上来,就着水桶开始捧着水往脸上抹。抹了几下就往门外跑,水桶被杜琪的胳膊碰到,顺势掉进水井,又是“扑通”一声。
“米,米,米。”杜琪挺着个大花脸一踏进大厨房就开始放声大叫。
厨房里的人看着这个傻子少爷都捂着嘴笑,毕竟是少爷,不敢太明目张胆。
厨房管事的蔡大妈喊过杜琪:“来来来。”杜琪真真的跑了过去,开口又是一个嘹亮的:“米。”“这不是嘛。”蔡大妈捂着个嘴指着灶台,又看着杜琪拿走石桌上的碗跑出厨房才释怀大笑:“真是个傻子。”
厨房里的下人们看着蔡大妈都笑开了也跟着放声笑了,附和着:“就是。连米是什么都不知道。”“是呀。可不真的把巴豆吃了吧。”蔡大妈听了笑,才想起若是杜琪真的吃了巴豆被老爷责罚可怎么好,马上改口道:“什么巴豆,我明明拿给大少爷的是碗白生生的米。不要在后面乱嚼舌头根子。不然我给大奶奶告你们,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还不好好的干活,就知道瞎聊天。”大家被蔡大妈唬得不敢造次,立刻又干上了自己的事,暗自里想着这下少爷可要到大霉了。
“米,米。”杜琪乐呵呵的捧着自己手里的巴豆递给老妈子看。老妈子一眼的辛酸泪,看着杜琪天真无邪的眼里透着精亮,痛惜着拦在怀里。杜琪不服气的推开老妈子,依旧喊着:“米,米。”似乎只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干,笑得春光灿烂。
老妈子擦开眼角的泪,点着头:“恩,是米。”得到认同,杜琪举着碗,在屋子里蹦蹦调调的喊着:“米。”
老妈子自然不能真的煮了杜琪眼里的米,只得悄悄地把巴豆倒了。
月底未到,大厨房又不给粮食,老妈子只得靠着老关系向府里的其他人赊粮。饥一顿饱一顿的筹谋着过日子。杜琪则全不在意的一天只知道在院子里东奔西跑。看得老妈子哀声不绝,不知道自己走后,谁来照顾这个少爷。
“饿。”杜琪软趴趴的跪在老妈子的床边。
“咳咳咳。”入冬后,随着天气的寒冷老妈子也命在旦夕了,说的话总伴着咳嗽声:“自己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馒头。咳咳咳。”
杜琪冲进厨房扫荡了一圈拿起馒头又回到老妈子床前,一个馒头扯成两半:“给。”胳膊伸得直直的递给老妈子。
老妈子睁开眼睛看着杜琪的举动,偶感于心,酸着鼻子:“你吃。”杜琪却较劲般继续说着:“给。”老妈子拗不过,只得接过吃下。杜琪困了就靠着老妈子的床沿睡了。
次日清晨,杜琪打着哈欠醒来。看着老妈子还躺在床上,就开始推却不见老妈子的动静。杜琪继续推,老妈子还是没动。杜琪边推边喊:“起来,早上,做饭。”老妈子无动于衷。慌得杜琪用力推,大声喊着:“起来,早上,做饭。起来,早上,做饭。起来,早上,做饭。”
自此,杜琪的院子里又走了一人。十岁的杜琪开始了独守自己院子的日子。
“饿。”杜琪一饿就往大厨房跑,逮着一人就揪着他的衣角不放,口里念着单字,直到别人厌烦了给点东西打发自己才满载而归。
期间吃过烂肉、啃过生骨、喝过潲水,剩菜剩饭对杜琪来说才是人间美味。
自从小少爷杜朗开始丫丫学语了,主子们已然忘了有个大少爷的存在,下人们就更加不把杜琪的少爷身份放在眼里。
杜琪说着:“饿。”又拉着厨房蔡大妈的衣角却被她用力挥开。
蔡大妈厉声道:“一天就知道吃,你是猪吗?有娘生没娘养的兔崽子,天天来要饭,米都要被你吃光了。给我滚出去,我还得做一大家子的饭呢。”杜琪不解其意,又扯上蔡大妈的衣角。蔡大妈气的用粗大的手猛推杜琪,杜琪跌倒在地却不觉疼痛,怪可怜的表情却让蔡大妈看得恶心,抄起身边的扫帚便向杜琪挥来。
看到事态不对,杜琪拔腿就跑。蔡大妈恶狠狠的在后面骂着什么杜琪却全然不懂。
“哈哈哈。”一白袍加身的俊朗男子拿着一面镜子朗声大笑。
镜子没有镜面,却是一面清水,波澜翻动,映现着红尘的大千世界。
“凡人有个词叫落汤鸡,我看紫微大帝如今就是只落汤狗。”一旁低身的青衫男子道来,窃喜的神情更彰显了他的猥琐之像。
“哈哈哈。”白袍男子再次纵声大笑。
“谁让他之前这么狠的对人。这叫现世报。还是大人神机,”青衫男子镜明继续恭维道,“这样就不违背紫微大帝出生富贵人家的命格。呵呵。”镜明的笑声自然不能高过司命星君缪蓝。 “玉帝了下了旨,不得帮衬,加上紫微大帝的为人,谁还敢照拂他。自是没有人起疑。即便有人不识好歹要查,我们也只推脱是出生时母亲难产导致紫微大帝受压,神经错乱。这也无从查起。呵呵。镜明真是佩服大人的筹谋。”一大篇的讨好后,镜明又开始身体力行,快步走上前向缪蓝躬身,以表敬佩。
镜明本就是缪蓝培养的心腹,缪蓝的事也多半托付他去完成。正如此次,在紫微大帝的命格上稍稍移了点命数,便报了缪蓝的前耻。若是被人查出,缪蓝也好全部推给和紫微大帝也有过仇的镜明。加之缪蓝之前几次在玉帝面前为紫微大帝求情,还被罚禁闭,早就被认定是紫微大帝的同道中人。就算被镜明反咬一口,只怕也没人会信。最多也就是个渎职之过。
缪蓝漆黑的眼眸凝视着镜明,满意的点了点头,倾身扶起镜明,语重心长道:“辛苦了。”镜明受宠若惊:“为大人鞠躬尽瘁是小的的福气。”
“恩,知道就好。”缪蓝将水镜递给镜明,继续往府内走。
镜明大喜自己在司命星君的眼里又重了,前途可喜。
旁边的池塘种满了莲花,朵朵开的灿烂。鱼儿在池里一摆尾,亭亭玉立的莲花跟着一颤。犹如娇羞低头的人儿,犹如心头传来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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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井里来
“你?”杜琪疑惑着左看看,右瞅瞅,还是没弄明白。不懂的问题就放过。杜琪本能性的问题脱口而出:“饿。”
自从被厨房蔡大妈扫地出门后,杜琪这两天光靠喝水维持,早就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逮着个人就喊“饿”。这不,正想打水解饿的杜琪却捞上一个人。看上去只比自己大了几岁,湿漉漉的都发搭在额间上,藏不住的诡异。
来人跳下了井沿,把头发理在后面。杜琪才看清这人长着一张白雪的脸,上面嵌了两颗水做眼睛,一颗红透的樱桃,还挂着一架高鼻梁。
看痴的杜琪傻笑着:“呵呵,呵呵呵。”
“你笑什么?”来人不光样子好看,声音也特别清脆。
“好看。呵呵。”杜琪发现自己才说完,来人白净的脸上就泛起了粉红,又多添上了一抹眼色。美的杜祺又加了字:“真好看。”杜祺越说来人的脸就越红。
杜琪好奇的上前用手摸了摸来人的红脸,又踮起脚尖舔了舔,疑惑着:“不能吃。”倒是吓着来人退了好几步。
“咕噜咕噜。”杜琪空空的肚子又开始呼叫了。杜琪摸了摸扁下去的肚子,想着老妈子不是说过,红透了就可以吃了吗?怎么那人的脸这么红了还是不解饿。困惑的杜琪失望的看着来人。
来人怯怯的走近:“紫微大帝,您饿了?”
杜琪好奇的看着来人,思索着从未听过的名字:“谁?”
来人沉下了脸,又抬起头,灵动的眼睛会说话似的让人心动。“杜琪少爷。”来人低声喊来。
听着来人叫自己,杜琪问道:“你?鱼?”
来人兴奋的挽上杜祺的胳膊激动着:“紫,杜琪少爷您记得我?”
杜琪只是想到了鱼才活在水里便爽快的应着:“恩。”
来人灵动的眼睛真是水做的,自己才说完,眼睛里就开始冒水了。原来真是水里的鱼。
“鱼。”杜祺再叫一声,确定自己发现的真相,而鱼也终于找到了归宿。
喜极而泣的鱼抱住杜琪,杜琪也搂上了鱼。杜祺嘴里还吼着那个字单一的“饿”字。
自从这条鱼来了以后,杜琪发现自己的生活变了。有鱼在的日子里,杜祺总算吃喝不愁了。只要杜祺叫一叫:“鱼,饿。”鱼就会伺候好杜祺,就像以前那几个姐姐一样。
“鱼,饿。”杜琪又开始闹腾。
鱼端上鸡蛋面在杜琪的面前一晃,便将碗抬得高高的,直看得杜琪流口水。
“鱼。”杜琪叫着。
鱼却不理会:“说好的,要背了书才能吃。”
杜琪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赖:“不,不。”
鱼直接端着碗就往外面走,吓得杜琪拖住鱼的大腿:“背。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鱼听得杜琪朗朗之声,心里乐得开花。紫微大帝就是紫微大帝,虽然被司命星君陷害损了智,只要吃了太上老君的丹药,总会恢复的。假以时日,杜琪的灵台清明了,得了功名,忠了国家,就能还了债重返天庭。鱼越想越得意,独乐乐间杜琪已经背完了。
杜祺扯着鱼的小腿:“鱼,完了。”
“要说完整,不能只蹦几个字出来。我背完了。”鱼蹲下,平视着杜琪,循循善诱教导着。
为了近在眼前的美食,杜琪只得依了鱼:“鱼,我背完了。”
看着杜琪的表现不错,鱼大大方方的将鸡蛋面放在桌上说道:“到桌上来吃吧。”
杜琪正准备大刀阔斧的开吃却被鱼抢了碗。
“不是说过,不能这么鲁莽了。你再这样,我就不给你做饭了。”鱼皱着秀眉说来,杜琪憋着嘴无奈的点了点头。
当鸡蛋面再次摆在眼前时,杜琪只得慢条斯理的开动,鱼自乐在一边。
想起今天是“孝敬日”,鱼摸了摸杜琪的脑袋嘱咐着:“我出去一会儿,不要走出院子。”杜琪一嘴不能二用,点了点头,专注着吃。鱼笑在了嘴里,乐在了心里。
“蔡大妈。”鱼施施然走进厨房。厨房蔡大妈看见是鱼这个小机灵乐呵呵的带进了里屋。
“蔡大妈,这是这个月的。”鱼边说边拿出钱袋子塞到蔡大妈的袖口里。
这可乐得蔡大妈前胸贴后背的夸赞着:“小鱼呀,你家外婆有你这么个可心的孙女真是好福气呀。”蔡大妈笑着拉过小鱼的手继续赞叹着:“大少爷有你这么听话的人照顾着真是他的好运呀。”
“蔡大妈笑话小鱼了。小鱼也是得了三夫人的照顾,当涌泉相报。这不还得仰仗蔡大妈的扶持。小鱼在这里谢过蔡大妈的宅心仁厚。”小鱼客客气气的说完,又向蔡大妈作福。喜得蔡大妈连声大笑。
话说当日小鱼从井里出来,看见杜琪,寻对了人,便打定主意要助紫微大帝历劫,还了紫微大帝的知遇之恩。然而初来乍到,还是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小鱼不敢离开院子。但是院子米断粮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