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佗见士卒如此,勃然大怒,催马上前一把抢过弓箭,自己张弓射出。当年赵佗以勇力冠绝三军,如今的箭术虽然大不如从前,但也毫不逊色,只是一箭便将那正在朗声的秦官射了个透心凉,惨叫一声跌了下来。后面很快就有一人接上,继续大声的念着。
赵佗怒极,手中箭枝连珠发射,接连射死六名秦吏,可后续的人仍然毫不犹豫的接上,洋洋洒洒四百多字的诏书终于艰难念完。意思无非就是一个,号召天下秦人返秦。
赵佗见军中沸腾,心知不妙,急忙想要下令全军后撤。只见那几十名秦军忽然放下盾牌,用力撕开了自己的的衣襟,仰天大吼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二十多个汉子的吼声让整个草原都听得一清二楚。渐渐的,二万秦军跟随着一起高声唱起,悲壮的歌声贯穿云际,在空中久久环绕。南越士卒手中紧握长戟的手渐渐松开,许多人都低下了头,眼中泛着泪花。
一名南越军官见状挥着鞭子朝着士兵劈头迎面的抽去,大吼道;“不许哭,谁哭就杀了谁。”
几名士兵红着眼,恶狠狠的瞪向他。忽然一人大吼一声,上前猛的将他抱住,旁边一人默契的拔出短刀一刀插进那军官腹中。
“反了,我们反回秦国。”几个青年人大声怒吼,甩开步子离开军阵跑向秦军。
有了第一个,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很快逃亡就席卷了全军,越来越多的南越军士卒加入了叛逃的行列,甚至整营正营的逃亡,即使是心存观望的六国人,也被携果进了逃亡队伍中,蒙着头跟着同伴一起逃跑。南越军中那些死忠于赵佗的军官根本无法制止,也不敢制止,谁知道原本听话的士兵会不会将自己杀了。
马上的赵佗面如死灰,大叫一声拔剑就要自刎,却被一名亲信死死拦下。
“大王,我们还有输,我们还有翻本的机会。南越这么大,当年我们五十万大军都费了那么多力气才攻下,秦军绝不会在这鬼地方白白耗费力气的。我们回番禺,回到番禺了南越国还是南越国,您还是您的南越王!”
赵佗此时还能说了,只是紧闭着眼,任由亲信见他强行架走。
二百零三章公孙变法
红水河谷一战,三十三万南越军几乎全军覆没,赵佗仅带着六千亲军一路丢盔卸甲,仓皇的逃回了番禺。回到番禺后,赵佗急掉从闽越撤回的大军回防,同时下令锁闭四关,放弃了岭南西部的大片领土,断绝了和秦军的接触。
反观秦军,死伤不足四千,战果却令人瞠目结舌——足足俘虏了二十七万南越军,其中大部分都是自己拿着武器前来投奔秦军的,少部是战后溃逃被秦军抓俘的。
这一仗彻底的击破了赵佗的自信心,也让他速战速决的想法破灭,他开始对秦军恐惧万分,给前面下严令禁止南越军出击秦军,只能死守,死守,还是死守。让他感到庆幸的是秦军果然没有继续深入南越,仅仅只是满足于占据西北一隅。
虽然取得了前所未有的空前大胜,韩信却并没有如英布那样头脑发热,嚷着要打到番禺去生擒赵佗。
事实上秦军能取得如此令人咋舌的战果,主要原因仍然是对手出了问题,而并不是他们自身又多强大,强大的到了不可战胜的地步。用韩信的话说就是驱赶着三十万毫无斗志的鸭子,如果这都不能取胜的话,那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赵佗犯了一个大错,如果最开始他只是闭关紧守,果断的放弃西北被秦军占领的地盘。那韩信就算有通天之能,也只能铩羽而归。要知道岭南之大,当年五十万秦军撒下去尚不能完全占领,更别说仅仅凭着他的二万多人马。赵佗所率的这部秦军在岭南扎根十多年,早已和本地越人并无区别,对地形都是十分了解。秦军若想一路攻关拔寨,那岂不是难如登天。
所以韩信理智的选择了放弃进攻,他之所以攻入岭南,并非这块不máo之地有什么兴趣,他需要的仅仅是人口,对秦国宝贵无比的人口,尤其是合格的兵员。
而在岭南,最不缺的就是兵卒了,当初始皇帝的豪气曾经将帝国近半的士兵留在了这里。
韩信攻占布山县,在这里建立了桂林郡治,同时派军向西一路招降与番禺隔断的南越军民。桂林郡的重新设置,象征着秦国的势力重新回到了岭南,与赵佗的南越国在岭南分庭抗拒。
听闻秦国已经南下,岭南移民纷纷向桂林奔来,其中不但有着秦人,一样有着很多六国子民。岭南的艰苦早已经让这些离开故乡的孤魂野鬼们饱受其苦,日夜思念着回到故乡,就孙不能回到故乡,能回到中原离开这个鬼地方也好呀。
这一月多的时间内,共有三十万中原人投奔秦军,算上之前俘获的三十万士兵,韩信已经完成了他最初的目标。
岭南并非久留之地,韩信便以甘肖为南军主将,领桂林太守,会合从巴蜀增援而来的秦军,共计五万大军戍守桂林,同时调蜀人十万入桂林屯边以自养。归降的岭南士民则分成数批,沿着新道相继北上返回,借道巴蜀然后返回关中。
六月十三,出征三个多月的上将军韩信终于返回了咸阳,迎接他的是秦人震天的欢呼声。这场历时三个月的南征,共为秦军开拓了三个郡,国土扩大一倍有余。更为重要的是为秦国带回了宝贵的人口,还有近三十万经验丰富的老卒。
这三十万南征军旧部韩信并没有全部征召入伍,而是征求个人的意见,将一部分不愿意继续从军的恢复了农籍,让他们用耕种纳粮来代替服兵役。对于那些六国出身的士卒,韩信也没有任何的歧视,一律公平对待,如果愿意继续从军的则根据军功响应给予军职,并没有差别与秦人。
事实上秦国一直是一个胸襟广大的国家,从秦孝公变法以来,秦军中能成名将辈出,其大多数竟为六国之人。其中以战将以楚人白起、齐国蒙氏父子为县,名相更是数不胜数,商鞅、张仪、范雎、吕不韦、李斯皆是名噪一时的权臣名相。
秦国“英雄不问出身”的包容也让六国人才趋之若鹜,韩信今日的所为也无非是遵从旧制,却也让这些原本忐忑不安的六国旧民感激不尽。
当初这些人随着南征军南下百越,出生入死十几年,故乡早已经杳无音讯,如今又是天下大luàn,家乡有没有亲人还活着都是个问题。这十几年他们都习惯了做一名职业军人,早已经生疏了农活和耕作,若让他们退伍他们到不知道能去做什么,还不如留在秦军中,反正已经习惯了秦军的制度旗号。
经过筛选后,去除了一部分老弱,秦军共得二十万合格的兵卒,顿时让兵力吃紧的秦国大大“富裕”了起来。加上之前秦军,秦军已经有了近五十万的常备军,去除驻守桂林、巴蜀、九原等地的驻兵,可用作出征的秦军不下于三十万。虽然离当年始皇帝时期动则“带甲百万”、“灭国之战”的秦国仍然有一定的差距,但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格逐鹿中原,问鼎天下、
可是韩信此时却并不急于出关参与到诸侯大战中去,从年初到此时,这半年的时间内秦国一直贡献紧绷,始终处于战争状态。打仗最耗什么,无非就是钱粮,这半年的战事已经将秦国积攒一年的继续全部掏空,连连大胜的背后却是秦国国库粮仓异常空虚,靠着新占巴蜀的补充才勉强维持了继续南下岭南,但也无法再支撑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事了。
丞相公孙弘在议事堂上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将军们的侃侃之谈,告诉他们秦国如今的府库粮仓已经打不起任何一场仗了,若是在打仗的话,那就等着让士兵们饿死在前线吧。
公孙弘的话无疑给兴致勃勃准备出关大战的将军们被迎头泼了盆冷水,王歧这些老成持重的老将们还好些,赵无忌和蒙石直接吹胡子瞪眼和公孙弘对拍起桌子起来,吵吵嚷嚷的犹如菜市场一般。
公孙弘虽是辩才了得,可无奈对手是赵无忌蒙石这种粗人,有道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他堂堂当时大才,枉为风流人士,竟然被这两个粗人bī的脸红脖子粗,旁边的大臣们虽然有心相助,却忌惮赵无忌二人是韩信的心腹爱将。便默契的闭嘴明哲保身,只留下公孙弘在那扑哧扑哧的喘着气。愣了半天竟说不出话来。
韩信却在座上冷眼旁观,忽的张嘴说道;“吵够了吗?”
赵无忌此时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正洋洋得意的趁胜追击。忽然听到韩信话声响起,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善,顿时浑身打了个激灵,连忙回身单膝跪下诚惶诚恐的说道;“属下知罪。”蒙石一愣,也只好随之一起跪下。
韩信只是淡淡扫了他一样,却隐隐有些不怒自威,“何罪之有?”
赵无忌张了张嘴,老老实实的回道;“不知道。”
韩信又看向蒙石,他也瞪大着眼睛,眨巴眨巴眼睛楞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韩信一时又好气又好笑,沉下脸说道:“咆哮朝堂,目无丞相,这罪可够?”
“来人,将他们拖下去庭仗一十,罚俸半年。”
一听要被庭仗,赵无忌和蒙石顿时大呼小叫了起来,纷纷求饶,韩信却不念情面,挥了挥手下令侍卫将二人拉出去。
mén外传来一阵霹雳扒拉的声音,还夹着数声闷哼声,很快,两人又被侍卫扶了进来,皆是呲牙咧嘴,英布等人皆是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们笑着。
两人都是身强体健的武将出身,这十杖放在他们身上根本毫无影响。只是让他们觉得很没面子到是,却又对韩信不敢顶撞。这些细节若在了一旁冷眼旁观的公孙弘眼中,不由暗自叹了口气,心想这些飞扬跋扈的将军们,也只有韩信能压得住他们,若是换了自己这个丞相,想来没人会听自己的。
韩信横了他们眼,“可长教训了吗?”
虽然很是不情愿,二人生怕韩信又是一顿板子,只好低头应了声。
韩信这才满意,伸手示意公孙弘道;“丞相,您请继续说。”
公孙弘强将心中的想法压了下去,面sè平淡的点了点头,又接着说了一番丞相府指定的为期三月休养生息的计划。韩信没有发话,又有了赵无忌和蒙石的先例在前,其他的将军们自然不敢反驳,只好耐着xìng子听完了一番冗言。
待议事会散去,韩信却喊住了公孙弘,“丞相请留步,我还有些要事要征求你的意见。”
韩信虽为秦臣,但在秦国却是身份超然的存在,再加上赢可高贵的身份,他自己又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所以便也随着赢可将咸阳宫的这处偏殿当成了自己的家一般。这种做法自然是有违秦律,甚至可以不客气的说是谋逆,只不过没有人会这么不识趣的说起罢了。
偌大的殿中只剩下韩信和公孙弘二人,显得十分冷清,韩信见太过空旷有些不喜,便邀请他去内室一叙。
韩信靠着软椅上,伸手示意道:“丞相请随便坐。”
公孙弘没有回话,只是找了出靠椅坐下,屁股只是一小半站着座椅,到显得有些拘束。
“不知上将军找我来有事?”公孙弘刚刚坐下,便迫不及待的问道,语气有些干硬。
和他的师父孟坚一样,他坚守自己的品行cào守,公事之外觉少和朝臣私下走动,更别说结党集权。公孙弘这个丞相老实说当得也确实窝囊,他是秦国六百年历史来权利最小的丞相之一,几乎就成了管理后勤的大管家,想办法nòng来粮草是他最主要的工作。
不过公孙弘却并没有什么抱怨,仍然恪尽职守的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其实他之所以相劝被严重削弱,无非王权过重,大权几乎全部集中在君主手中。
当然,这个所谓的王权自然不会是指那个不懂事的小娃娃,而且秦国有实无名的君主韩信。公孙弘对自己的定位心知肚明,他和韩信虽为同僚,却实为君臣,秦国大大小小的事情,皆决于韩信一人之口即可。
所以公孙弘心中并没什么抱怨,自然也谈不上怨恨。
韩信沉yín了会,“丞相,我想问现在真的有你刚刚说的那么糟糕吗?”
“不知你指的哪一方面。”
“粮草府库。”
公孙弘郑重其事的点了点,“我既然这么说了,自然不会欺骗与你,现实可能比你所知道的更为糟糕。”
“愿闻其详。”
公孙弘顿了顿,说道;“其实我们在对匈奴大战后粮草就已经几乎耗尽。后来你说将要劝降巴蜀,倒也没有什么大规模兵戈,所以我也就没有什么异议了。”
“占了巴蜀后我们倒是仓库增加了许多,可后来你又要南下岭南,到成了空欢喜一场。现在我是真没办法了,粮草的储量只够闲时吃三个月的时间。”
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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