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被你看透了。”湛濡悠然地笑道,“其实你是想说我固执吧?不用多言,我懂的。”
葛楚直想冲她翻白眼,但她还是追问:“是从什么时候?回答我。”
“你真想知道吗?”湛濡抓着她的肩,与她相视,“当我发现,我开始真正在意一个人的时候。”
说罢,湛濡又抱紧了她,她也伸出双臂环住了她。
又过了几天,湛濡再次来到了虞鸿堂的六月雨天。
“四维空间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前吧?”她轻声问,眼前的画面太美,她不忍直视。
“师妹,我还是觉得你的方法更可行。以前我真是太堕落了,总是坐在那个角落等顾客自己送上门来,不过,我的店自从转型之后就人气倍增,还是要多谢你了。”虞鸿堂刚说完,就被顾客提出的疑问带回了书架旁,可见他的人气也增加了不少。
湛濡给自己磨了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惬意的看着这间书屋。每个专区都有与之相配的色调和宣传板,书屋里还布置着各种小雕塑、布偶、花朵之类的装饰。
这时,几个上一次被她招待的少年少女围了过来,问了一些问题来填补各自的脑洞。
“姐姐,你不是这里的店员吗?”
“姐姐,你认识这个哥哥吗?听他刚才叫你师妹,你们是学长和学妹的cp关系吧?”
“没想到姐姐这么有古风范呢,今天穿的是coser的演出服吗?”
面对种种疑问,湛濡幽雅一笑:“我只是在做一个正常的宅女该做的事情而已,绝对是很正常的事哦。”
“而且还是一个千年宅女。”葛楚从这里经过,扔下了一句,她继续往前走,“大师兄,说好的糕点在哪呢?这些宣传板可都是我的纯手绘作品啊。”
“好的,一会儿就给你拿来。”
而此时,几个少女看到葛楚,连抱大腿的冲动都快有了。对她们来说,着位更是一个从小说中走出来的少女啊,尤其是那种天然萌而高贵的气场。就这样,几位少女在惊呼声中“沉沦”了:“啊,烈焰中的女神——”
那些的确是她的手绘。湛濡稍微在宣传板上停留了一眼,心想。
她走过去,握住葛楚的手:“那天是因为这件事吗?还真是难为你了。”
“啊咧,什么事啊?”
“那天你没打招呼就走了。”
“哦,要不是某人那么作死的cos新世纪少女,我才不会费神地做这些事。”葛楚疲乏地扶着额,懒散地说。
连夜赶画稿,筹备音乐舞会,还做了这么多宣传板,想到这,湛濡忍不住调侃:“你的节奏也不比我好很多吧。”
她拉着葛楚往里面走,感慨道:“真怀念师兄做的莲子蜜桃酥呐。”
“你这是什么口味啊?”刚才跟着她走,不可理喻地问,皱起一条柳眉看向她。
此时,身后的那几个少女一脸惊羡地看着她们“和谐”的背影,其中一个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哈,闻到了一股百合的清香。”
突然,湛濡停下脚步,回头问:“是吗?”
“你绝对是闻错了。”没等那孩子回答,葛楚就无情地作出了否定,拉着湛濡去楼上的小书间了。
而虞鸿堂刚好从她们身后经过,看着自己手中捧着的一盆百合花,对自己发出了质疑:“难道是我没把花养好?这真的不是百合吗?”
朝若青丝
暗夜,秋原川走在寂静的街巷上,经过一个路口,他停下了脚步。
忽然,他伸出手向后格挡,接连打过去一拳,虽然后面什么都没有。可就在他摘下眼镜时,周围的魑魅魍魉清楚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自从中元节那一晚,溟涬之界失守,他就时常遇到这种情况。经常,他只会熟视无睹,除非这些挡子为祸横行,他才会出手。不过这一次,是它们先惹上了他,大概是感受到他身上有邪怨的气息,把他视作威胁了吧。
魂魄有一半被地狱业火焚成了怨灵,他有什么办法挽回?至少,现在不会受到牵绊,他还不会面对太多的未知。
周围的妖灵纷纷向他袭来,被他几下打落在地,但是它们就又纠缠上来。
秋原川背对路灯光站在原地,用余光扫向一条深巷,然后向那里跑去。毕竟,这里不时会有路人经过,他还不想被当作是妄想症患者。沿着这条深巷跑去,不久,他就将它们引到了一处山坡上。
这片山坡很僻静,零零散散有几座小别墅,还有电车通向这里。
深秋了。
他拔出刀,刀鞘被扔在一边,他站在霜露凝重的土壤上,没有正眼看那些妖灵,却有一种寒意从他的骨子里透出来。
沉寂的局势没有压抑太久,妖魔就从湖面上向他冲去,他伫立在原地迎战。
远处的古树后,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时间过去了很久,或许也没有那么久,清浅的湖水被浸染成猩红色,随流水冲淡,那些妖灵已被打散了神形,化作灰烬,在萧条的秋风中飘去了。
秋原川用收了刀,转身往回走去。
这条林径并不深,他很快就走到了尽头,突然,有人从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他立即转身,同时,一只手已经钳住了对方的手腕,修长的手骨骼分明,手背上隐隐凸起三道青筋。
然而,当他看清对方的面孔时,却松开了手。
“……秋原川。”对方冷静地认出了他。
然而,他那一脸秋霜,以及清冽的眼眸,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沉闷而可怕的气息,虽然只一瞬,却让雪老师有种认错人的错觉。
“暮成雪。”秋原川收敛了戾气,那双眼睛恢复了冷澈与空灵。
两人一起往回走,暮成雪开玩笑道:“原川,我们有九年没见了吧,居然都有一轮义务教育的年限了。”
“嗯。”
“原川,”暮成雪站定,看着他,“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都不和我联系?”
他没有回答。
“到底是为什么?”暮成雪追问道。
秋原川看向他,刚想开口说什么,这时,苍辰走了过来,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看了一眼苍辰,又对暮成雪说:“再见。”
暮成雪看着他走远,也转身离开。
“喂,你。”苍辰忽然开口。
暮成雪停了下来,背对着他。
只听他说:“我不管曾经你和原川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他不想见你,就别去打扰他。”
暮成雪温和地笑了,转过头说:“原来还有人这么关心他,真是替他感到高兴啊。”
说罢,他就走了。
苍辰也转身,朝着秋原川走的方向离开了。
这天晚上,秋原川回到了自己的家,直到他关上房门,苍辰都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并且走了进去。
他伸出手,想抓住秋原川的胳膊,却被秋原川转身抓住了手。
“衣服上有血。”秋原川说着,渐渐松开了手。
他穿着一身的黑,上面的血污自然是看不出来,但血还没干。
苍辰看着他霜白的面色和嘴唇,以为他受了伤,想替他检查伤口。
“我没有事。”
闻言,苍辰停下了手,傲然地看着他:“我最讨厌这种感觉,让人看不透的感觉。”
秋原川没有说什么,从门口向卧室里走去。
沉郁的秋夜,没有月亮幽蓝的泪光,白色的窗帘安静地敲打着窗棂。
苍辰站在门口,转身,要开门回去。
秋原川从卧室里出来,穿着一身浴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点了一根烟,阖上了眼。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不知不觉,他的一只手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在香烟的缭绕中,他看见了苍辰。
原来他还没走。
秋原川就这样沉沉睡去了。
暮成雪这个名字在他心里划过,似乎在黑暗中擦亮了一抹烟火。在那抹烟火中,一个银发男子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爱不释手的剑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一样。然而,光的色彩发生了微妙的变换,那个男子的身影渐渐化成了一个黑发少年,穿着高中校服,单肩背着书包,面带青涩而成熟的微笑看着他。
暮成雪是在读高中的时候和秋原川成为了同学,九年后的偶遇,却令暮成雪有一种时过境迁的沧桑。
曾经的秋原川,不至于是这样的。暮成雪仰面朝着天花板,躺在床上,回想起那种阴寒的气息。
他还记得,秋原川是高一下学期时跳级到他们班的,比他们要小两三岁。当时,他想象着秋原川会是一个矮小、文弱,戴着一副厚重眼睛,目光呆滞的初中生模样。
然而,当这个“菜鸟”走进教室的时候,不止是他,几乎全班同学的三观都破碎了,教室里发出一阵唏嘘。
因为他们看到,这位新同学身材高瘦,校园的秋季运动服也没能遮掩住他的骨骼清络,较宽的肩上背着一个看起来轻飘飘的书包,而且,他不戴眼镜,一双秋瞳剪水似得清冷空灵。
班主任让他做自我介绍,他环视了一眼班级同学,说:“我叫秋原川。”
连声音都是清冷空灵的,而且有十四岁少年变声时特有的磁性。
班主任把他安排在后排的空位上,与暮成雪的座位几乎成对角线。
可是半个多月过去了,还没有人敢和他说话。
“哎,你们都知道吧,那个谁有妄想症。”休息的时候,田橙跟他们哥几个说道。
“谁?”暮成雪问。
“就是那个……”田橙想了想。忽然指向秋原川,“对,就是他,叫秋什么来着。”
“听别的女生说,秋原川好像能和看不见的东西打交道,”旁边的临颍开口了,“不过,她们多半是在八卦。”
“可是,我听说,也有别的班的同学看见,跟活见鬼一样。”田橙坚持道。
“橙子你别乱说了,又不是你亲眼看到的。”临颍皱起眉毛,一张文静的脸写着反感。
这时,秋原川从门外走了进来,暮成雪看到,好多站在周围的同学都离开了,似乎都有点胆慑。
暮成雪却心中疑惑:“他看起来……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那天放学,暮成雪一边看着漫画一边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一个路口时,遇见了秋原川。
他望了一眼那条街,问:“你往那个方向走?”
秋原川的眼睛不自觉地扫了一下身后,应了一声。
“我往前走。”暮成雪指着另一条街,说,“走吧,那个东西不见了。”
秋原川的瞳孔突然震了一下。
“你怎么了?”
秋原川闷闷地说:“你能看见它们吗?”
“当然能,我从小就能看见一些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暮成雪不以为意地说,笑了笑。
“哦。”秋原川的眼神微黯,说了一声再见,就离开了。
又过了几天,暮成雪送给他一副眼镜,可以看不见那些挡子。
现在想想,秋原川也依旧认为世上没有什么能真正替自己挡过任何劫难,但那副眼镜他一直戴到了今天。
那件事之后,暮成雪就和秋原川成了朋友。
“想不到高中都过去一半了啊。”寒冬腊月,暮成雪感慨道。
“暮雪。”
“……嗯?”暮成雪缓过神来,“你刚才叫我什么?”
“没什么,走吧。”秋原川岔开话题,刚才他只是不小心叫顺口了而已。
暮成雪笑了笑:“川哥,我记得,你妹妹是叫暮雨吧?你要是想叫我暮雪,我是不会介意的。”
说着,他的手在秋原川的胸膛上拍了两下,震掉了衣服上的积雪。
翌日,暮成雪很早就来到了学校,只是,早自习的铃声已经响过了,秋原川的位置还是空的。
闹钟嘀嘀作响,过了好久,秋原川才醒来,缓缓伸出手把闹铃关上了。
看了一眼表,已经七点多了,这是他周末起床的时间。从被子了爬出来,他觉得浑身阵阵发冷,头也很痛,视线逐渐被无数黑点覆盖。他想站起来,身上却十分无力,扶着床头柜的手渐渐滑落,眼睛渐渐睁不开了,他又昏睡了过去。
就这样,早自习和第一堂课已经结束了。
他再次醒来,是因为冷。
“九点……”他看着表,轻声说,忽然,他跳下了床,“九点了。”
头还是又晕又疼,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的低血糖又犯了,于是,他给自己到了一杯热水喝下,又吃了一块巧克力,还在兜里揣了一块备用。他把浴衣脱下来扔在床上,三下五除二地换上校服和大衣,冲出门去。
等等,还有书包。想到这,他又跑了回来,拎起书包,甩门就跑。
“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午休时,再去食堂的路上,暮成雪问。
“起晚了。”
今天学校食堂里有腊八粥,他们这才想起,今天是腊八。
暮成雪看着碗里的粥,忽然笑了,笑得很诡异。
秋原川有点惊异地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