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裸着身子无力地躺在床上,数日来精神上的压抑通过肉体的发泄而得以释散。赵科长点着一支烟后放在贾送欢的嘴里,贾送欢一只手拿烟,一只手放在赵科长的荫部,大口大口地吸着烟,在烟雾缭绕中他回忆起了往事:
在他大学毕业刚工作时,那时的赵科长还在附近的镇上站柜台,是这个镇上最亮丽的一道“风景”,风流之名远扬。单位的年轻人下班后或节假日舍近求远,不在单位的商店买而是跑到七八里路以外的镇子上去买烟买牙膏,其用意是和那时的赵营业员即现在的赵科长搭讪勾情。他也不止一次地凑过热闹,但却有贼心没贼胆,一饱眼福而已。看到别的年轻人和赵营业员勾勾搭搭,他心里酸痒酸痒的,不是个滋味,但却干着急没办法。后来,附近知情的人送了她一个“赵大牝”的绰号,贾送欢为此非常难过。但天随人愿,“赵大牝”和她的丈夫一块儿调到了他所在的单位。他欣喜若狂,天才般地先和她的丈夫接触,一来二往成了朋友,顺理成章地经常出入于她家,得机会就自我卖弄,终于博得她的好感,渐渐上手。但他心中的赵美人并不钟情他一人,而是花开几度投笑众家。为了能使她从一而终,他用尽浑身解数,虽说她有所收敛,但却业绩平平。随着社会对知识的重视和对知识分子的重用,工农兵大学毕业的他,由一名技术员一夜之间成了一名科长,加之其他原因,诸如有的人觉得玩腻了“赵大牝”,有的人调到了外地,有的人改邪归正,有的人被老婆严管起来,有的人和他一样当了科长或车间主任,因注意影响而断绝了来往,等等。他们二人就过往甚密起来,在家里,在办公室,在野外的庄稼地里到处都有他们二人合为一体的印记;只要他到外地出差,她就告假和他一同出发。结果弄得尽人皆知,在单位成了公开的秘密。为此,他那又肥又胖的老婆不知和他闹了多少回,但随着他在单位的不断升迁,老婆也就由忍到认了。但老婆偶尔也发牢骚,比如他和赵科长成双成对出行时,他的老婆操着一口陕北腔说:“唉,俺贾和那个不要脸的‘牝’出差去了。”陕北口音“差”和“台”接近,听了的人笑着说“噢,他们俩‘出台’去了。”一时在单位传为笑话。这些都是马宏楠直言上谏告诉他的。当时,他的脸上的确挂不住。再后来,他凭借着自己手中的权力将她转为干部,大权独揽之后又将她提为财务科科长,他们之间成了铁杆情人、知已、死党和贪污同伙……
赵科长微微的鼾声打断了贾送欢的回忆。他看了眼睡梦中的她,又拿她和自己的老婆作起比较来。他一想起自己的老婆就头疼,特别是老婆脱了衣服后一层叠一层的肚皮让他感到恶心,荫部的赘肉令他痛苦不堪,老婆在床上的笨拙和木讷更使他无趣寡味。而赵科长不但线条很好,凹凸分明,皮肤光滑,令人着迷发狂的是她的善解人意,风情万种和擅于房事。想着,想着,贾送欢就情不自禁地打了个颠儿将头贴在赵科长的荫部又亲又舔,当他的舌尖轻触她的花心时,赵科长的两腿猛地蹬直,两股夹紧,一把抓住贾送欢的棒棒含在口里吸吮起来。两个人直狂到天亮时才罢。
过了几日,单位召开职工大会,除了正在车间上班的操作工以外,其他的人全部参加,连在家休假的也被通知来了。在会上,先由党委书记代表厂党委致欢迎词,然后贾送欢代表全厂职工向省厅工作组致以诚挚的问候和热烈的欢迎,但除了贾送欢新提拔的科长主任和刘、赵之流以及少数诸如王德宏之辈的职工卖力地鼓起掌之外,其他大多数人抱以冷笑和无动于衷。马宏楠看得很清楚,贾送欢挂着一脸的尴尬喝了口水瞟了眼台下,强压着愤怒机械地照着讲话稿继续讲话,但脸色苍白,已明显地形神分离,不知所云。接下来,由工作组负责人作检查工作总结讲话,台下的鼓掌声较贾送欢讲话时要热烈得多。这热烈的掌声除了人们对上级领导的敬重和礼貌以外,人们还对工作组抱以期望和信心。因为大家心里清楚,这次上边派的是工作组而不是检查团,主要是针对贾送欢而来的。可是,很少有人料到工作组负责人的讲话越讲越不对劲,台下大多数人脸上的表情随着台上的讲话在不断变化,由期望而茫然,由茫然而失落,由失落而失望。当工作组负责人讲道:“通过我们的座谈、走访、个别谈话、问卷调查和无记名打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此届领导班子在党委书记及贾送欢同志的领导和负责下,其工作是卓有成效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当然,在工作中不可避免地存在着一些问题,但这都是一些不碍大局的枝节问题;人无完人,贾送欢同志也不例外,但整体上是个好领导。在此,我代表工作组特别强调一点,贾送欢同志在工作中特别是在人事改革中大胆启用了一批新人,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也必然伤害了某些人的感情,这些人不能正确摆正个人和组织的关系,不从单位的整体利益和大局出发,有意见、有看法、闹情绪、发牢骚,这是正常现象,但却不应该错误地制造事端,造谣生非,无中生有,采取卑劣的手段拉帮结派,网罗材料,到处告黑状。这像什么话?这简直是不干的人给干的人提意见,是唯恐天下不乱……”台下一片嘘声,许多人在交头接耳,唯赵科长和刘科长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台上贾送欢望一望台下的人们,看一看正在讲话的工作组负责人,他的脸一阵紫一阵白,额上竟沁出了层层细汗。他取出香烟来一连打了三次打火机才将烟点着,吸了两口吐不出烟来才发现烟又灭了,他又继续去点,但打火机好像不听使唤似地半天才将烟点着。
“我提一个问题,好吗?”工作组负责人的讲话刚完,台下就站起一位年轻人大声说道。
整个会场为之愕然肃静。人们一下子将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马宏楠举目望去,原来是生产技术科的一位助理工程师,名叫冯哲,毕业于西安交大,二十七八岁,戴一副近视眼镜,白白净净,中等偏上的个儿,文质彬彬,看上去精明干练。他留一头长发,经常穿一身宽松的衣服,和人交谈起来话语不多,但对许多问题的看法观点新颖,并一语道破。在马宏楠的印象中,冯哲参加工作四、五年来,平常埋头业务,独来独往,很少和单位的人搅在一起;他在社会上的朋友很多,看上去大多是有头脑属事业型的;业余时间生活得很潇洒,跳舞、旅游、打猎、钓鱼是他的四大爱好,印象中给人以清高和超凡脱俗之感。他们两个以前来往不多,只是在马宏楠被免掉科长一职后,冯哲邀他在城里跳舞并喝酒一次,只是闲谈而已,两人在心灵和精神上没有深层次的沟通和交流。主要原因是马宏楠很少呆在单位,心灰意冷,把自己关闭起来。冯哲倒是有心和他交往,但一感觉到马宏楠独傲的心态,也只好作罢。
今天这事发生以后,他们两个竟成了无话不谈的莫逆之交。
人们面对冯哲的魄力和胆气,先是愕然和肃静,紧接着就喁喁交谈,整个台下象炸了锅似地一片混乱。
台上,贾送欢和工作组负责人头对头低声耳语了几句,贾送欢就站起来对着麦克风强作镇静地说:“同志们,省厅来的领导工作很忙,大家有什么问题要问的话,下去可以到政治处去谈,今天的会到此结束。”
“慢!尊敬的各位领导,党中央国务院开完党代会和人代会,中央领导人还要答记者问。我们单位这一两年很难碰上开这样的会,各位领导就是再忙,等我当着大家的面把心里的几句话说完再走不迟。”冯哲站在那儿从容不迫地说。
贾送欢和工作组的负责人的头又碰在一起,嘀咕几句然后坐好,贾送欢朝着冯哲点了下头以示同意。
“我提三个问题。第一,我们这个单位是党领导下的国营企业,为什么近一两年在企业内部有股封建专制的味道?一个科长或车间主任一个晚上睡到天亮被不明不白地给免掉了,另一个不为人熟知的普通职工一夜之间突然当上了科长或主任。请问:这正常吗?第二,常言道:为官一任,富民一方;又云:为官一任,保一方平安。请问:近一两年大家富有了没有?单位可否平安?大家知道,前多年市场不好,当时的领导班子既解决了我们大家的吃饭问题,又想方设法搞福利、发奖金。可现在呢?不但市场很好,而且由于我们企业所属行业的特殊性,干部工资由国家财政支付,为什么我们现在却没有一分钱的福利和奖金呢?前多年我们单位的职工被抓了几个,又被判了几个?大家知道,一个没有。而现在呢?为什么抓了判了那么多?前几年,我们单位在当地群众和政府部门中的声誉如何?现在的声誉又如何?原来和当地的关系搞得多好!现在何以僵到如此地步?第三,……”
正当冯哲说得起劲的时候,政治处主任猫着腰脸上堆着笑来到冯哲旁边,用手遮着嘴巴对冯哲低语,并边说边用另一只手推着冯哲,意思是让冯哲离开。
哑雀的的会场立时有人嘘声并打起呼哨来,有人喊道:
“让他把话说完!”
“太霸道了!”
“这是共产党的天下,不是他某某人的小朝庭!”
“肃静、肃静……”工作组负责人站起来两手做翅膀拍打状大声喊道:“让这位年轻同志继续讲继续讲。”
“请我们的贾厂长回到他的座位后我再说。”冯哲向台上的工作组负责人大声说道。
这时,大多数人才注意到贾送欢不知什么时候已离开了台上的座位。而马宏楠早已看到他起身后把政治处主任叫到墙角说着什么,然后政治处主任才来到冯哲的身边低语起来。
贾送欢铁青着脸回到他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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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提第三个问题前,我补充说明一下,我提的问题是就事论事,并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提的。平时大家对厂领导的各种议论我也听到一些,对这些莫须有的事情我在此一概不提,我只是将单位一些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现象借此机会提出来。我既没受任何人的指使,也不带任何个人恩怨。现在,我接着刚才被打断的话题继续往下说。第三,近一两年单位处罚职工的罚款就达五十余万元。请问,五十多万元罚款的去向如何?多种经营公司办得红红火火,利润哪儿去了?如何栽的账?请给大家一个明白。请贾厂长现在就作回答。”冯哲抬起手在空中做了个漂亮的手势,然后坐下。
“提的好!这的确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周民科一开口,无疑将会场内凡对单位领导特别是对贾送欢有不满情绪的人起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
“凭什么让‘赵大牝’当财务科长?”
“供应科也一样,姓刘的靠什么当上了科长?”
“你们之间除了皮肉交易之外,还有什么勾搭?”
“听说整整一个专列的产品发丢了,鬼才信呢?”
“小轿车是给厂领导配的,‘赵大牝’凭什么出入都坐?领导每次出差和看病,为什么都要带上‘赵大牝’?”
“供应科长期进购质次价高的原料和原材料,原因何在?”
“难道单位的能行人都死了?为什么要用那些木木讷讷耳不聪目不明,说话结结巴巴、没有主见、一味盲从蠢脚笨手的人当科长主任?”
……
“嘭、嘭、嘭”,工作组负责人用手指关节敲着麦克风大声喊道:“大家静一静!”
会场渐渐安静下来。
“同志们,请问大家还有没有组织观念?还有没有纪律观念?你们都是受党教育多年的国家职工,觉悟都到哪儿去了?有问题,有看法可以提嘛。怎么能背离会议主题,这算什么呢?这是别有用心!”贾送欢声色俱厉地说道。
“你少在台上装腔作势了!你满口的原则政策,满腹的财色恶念。你这两年把单位搞成这个样子,还有何脸面在那儿指手划脚。滚下去!”不知谁在下面喊道。
“刚才是谁在下面乱喊?能不能站出来讲?”在这关键时刻,一直被贾送欢排挤架空的单位党委书记离开座位走到台前背着手大声斥问。
整个会场立时静了下来。人们对这位头发已经花白,被贾送欢剥夺了权力的老人既崇敬又同情。党委书记接着大声说道:“听着,各分厂、各科室和各车间的负责人及党团员,将会场本单位的职工负责带回。刚才会上提到的问题,下去以后由党委统一部署和安排,逐步答复和解决。现在散会。科室的同志先走,接下来一个车间一个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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