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被永麟发现的话,这个孩子……!一股寒气倏地升上脊背,柯卫卿的脸色变得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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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这个孩子,不能让永麟知道,也不会让煌夜知道……。
这个孩子只是属于他柯卫卿的,既不会成为永麟要挟煌夜的工具,也不会继承煌夜的帝位,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我的孩儿……」
柯卫卿在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一场惊涛骇浪似的心情起伏。他深感疲倦,蜷缩起了身子,但直到天快亮时,才沉沉地睡去。
※ ※ ※
太阳才刚刚升起,就投下了相当炙人的热力。空气干燥得随时都能燃起火来,红琉额头上的汗,煮着一锅放有白菜干的大米粥。 、
柯卫卿从帐篷里出来,看到红琉就低下了头,神色有些尴尬。可也许永麟已经和红琉说过什么了吧,红琉好像忘记了昨晚上的事,笑着与柯卫卿打招呼,「将军,您已经可以起身了吗?」
「嗯。」柯卫卿轻轻地点头,走到篝火旁边,帮助红琉做饭,「谢谢你照顾我,我好多了。」
「您这是什么话,我照顾您是应该的!」红琉皱起眉头,不满地说,「将军,您过去可没少照顾我啊。」
柯卫卿微微笑了笑,红琉往沸腾的粥锅里加了一点盐巴,然后舀了满满的一碗粥,端给柯卫卿。
「将军,您先吃吧。」
「谢谢。」
要是平时,柯卫卿肯定会和红琉说不少话,聊聊家常,但因为昨日的事,他不好意思开口,默默地把粥吹凉,一口一口地吃着。
乌黑的头发,只是用一条蓝布带束在脑后,那泼墨般的发色,在这荒凉的景色下,竟也是十分华丽。
红琉出神地望着柯卫卿低垂的脸庞,那红润的唇、灵动的乌眸、俊挺的鼻……无论什么时候,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是那么漂亮,令人怦然心动……。
难怪穆仁亲王会喜欢柯卫卿了,自己何尝不是对将军有着非分之想,只是……他配不上将军,穆仁亲王与将军倒是挺相称的,两个人都是这样俊美,又才华横溢……。
「琉儿。」
「什么……?」红琉呆呆地问,无法收回凝视的视线。
「粥快烧糊了!」
「啊呀!是呢!真糟糕!」红琉这才发现,锅里的粥都烧干了,焦味正往外冒呢!
「你这孩子。」柯卫卿不由笑了,帮他往锅里加了水,「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我只是在担心您。」红琉低着头,脸红地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再倒下了。」柯卫卿放下粥碗,坚定地说。这时,永麟来了。
「你已经能下床了?」和红琉一样,对于柯卫卿的出现,永麟也是一脸的意外。
「是。」柯卫卿解释说,「我只是有些水土不服,现在没事了。」
「真的吗?」永麟似乎认为柯卫卿是在假装没事,而一直盯着他看。
「当然,你忘了,」柯卫卿说道,「我是学过医的。」
「啊。对了,小不点,你是太医院的学徒。」永麟笑了起来,「我当真是忘了,失敬呀!」
「那我们今天可以启程了吗?」柯卫卿放下粥碗,问道。
「可以。」永麟看了看天空,「这几天都不会有风暴了,往北边一直走的话,不出十日,我们就会赶到绿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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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去收拾一下行李。」柯卫卿站了起来。
「我去,你坐着休息,那个帐蓬可不好拆。」永麟立即说道,赶在柯卫卿前面,去收拾行囊了。
「亲王殿下对柯将军不是一般的好啊。」红琉暗暗感叹道。原先,见永麟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柯卫卿,还以为他只是关心着柯卫卿手里的兵符罢了,现在才发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当柯卫卿晕倒,滚下沙丘时,也是永麟奋不顾身扑下去,救了他。自己怎么这样迟钝,现在才看出来呢。
红琉搔搔头发,叹着气,将粥分给其他人后,就忙着去牵骆驼,整理行李了。
呼呼!
就像永麟预计的那样,到了第九日的傍晚,他们抵达了位于沙漠北方的绿洲。这原来是天霁的国土,自从被煌夜吞并后,就成了大燕的边境。
柯卫卿是第一次来到绿洲,让他惊讶的是,这里耸立着一座极高的,覆盖着皑皑冰雪的山。现在正是积雪融化的季节,一条条闪光的溪流通过山谷间的缝隙,流淌到沙漠的低处,隐匿在沙子和粘土里,形成了地下河,也滋养了沙漠里的花草树木。
柯卫卿记得很久以前,煌夜就和他说过沙漠绿洲的情况,却不知是这样一幅波澜壮阔的景象,尤其站在山巅,眺望整片山谷时,这里仿佛孕育着夕阳似的,到处是深金色的光芒,美不胜收。
虽然嘶吼的沙尘暴,依旧会刮得人站不住脚,但是他们显然已经到了一处足够安全的场所。从略显陡峭的山坡牵着骆驼下去,又穿过长满沙荆的大片密林,绿地逐渐稀疏,看得出有马匹踩踏过的痕迹。
「要休息一会儿吗?」永麟拿出水囊,给柯卫卿解渴。
「谢谢。」柯卫卿仰头喝了几口,然后说道,「应该快到了吧?」
「嗯。」永麟点头说,「我们搬了好几处地方,才找到这儿。你知道,煌夜喜欢在边境设下重重关卡。」
「嗯。」柯卫卿当然知道,这些边塞驻军,都是煌夜与他一同安排的,他的兵符也可以调遣他们。
讽刺的是,原来柯卫卿只是想好好保护大燕的国土,现在却成了他反叛的工具。
「怎么了?」永麟看着柯卫卿低垂着眼帘,问道,「你不舒服吗?」
「不、我没事。」柯卫卿说着放下水囊。远处,突然亮起了一点火光。很快,星星点点的火把连成一片。
「戒备!」柯卫卿立即说道,握紧了腰间的象牙剑柄,不知对方是什么人,但人数不少。
「等等!」永麟突然抬手示意,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啁啁!」的尖利鹰鸣!
「是自己人!」神色十分紧张的红琉,惊喜地嚷道。
果然,那些穿着青色铠甲的骑兵直朝他们奔了过来,与大燕的黑色雄甲完全不同。
「殿下,是殿下回来了!」为首的男子年纪很轻,大约二十岁,容貌清秀,然而两道浓眉,增添了他的英武之气,身材也是相当魁梧。
「甘龙。」永麟出掌,一击那人厚实的肩头,高兴地说,「原来是你!」
「嘿嘿!」甘龙爽朗地一笑,越过永麟,看到后面一个长相俊美、身材修长的布衣青年,不由楞住了,问道,「这位是……?」
「就是你一直念叨着,想要见的族长大人呀!」永麟让开了路,笑着说,「还不赶快拜见他。」
「族、族长在上!请受甘龙一拜!」甘龙十分激动,大跨步上前,抱拳下跪,声音竟然还有些发抖。他早就听说柯卫卿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如今相见,更有一种亲切之感,同为巫雀族人,又同是武将,甘龙真恨不得立刻与柯卫卿一同上战场,以表示自己的勇气和忠心!
「请起吧,甘将领。」对于好似黑熊一样的壮汉,突然跪倒在自己面前的行为,柯卫卿有些惊讶,但也微微笑了。这是他见到的,除红琉之外的第二个男性族人。
「请叫在下甘龙吧,族长大人。」甘龙仰头说道,面孔因为兴奋而涨红着。
「是,甘龙,不过,你也别叫我大人。」柯卫卿这样说道,扶甘龙起来。
「好!」甘龙爽快地应道,这时,他又看到站在骆驼旁边的红琉,眼里顿时闪出激动的光芒,「琉儿!你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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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当然的吧。」红琉说,「我会一直跟着柯将军的。」
「我很担心你。」甘龙说道。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的功夫不比你的差!」
「我……」甘龙神色不安,还想要说什么,但是红琉转过头,不理他。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回营地去吧。」永麟插话道。
「好。」柯卫卿点点头,他终于就要看到巫雀族的军队了,到底是何面目?
于是,这二十多人的队伍,沿着一条沙土丘陵一直前行,当绿洲渐渐后退,脚下又变成干涸沙地的时候,一座规模庞大,设有瞭望台及马场的营地,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是本王耗时一年,用尽了王府的财力、人力,建造的营地,你看怎么样?」永麟说道,深情地注视着柯卫卿。
「是很好。可是,我还是不喜欢战争。」柯卫卿轻叹一声,「我不想看到有人死。」
「卫卿,牺牲是不可避免的,」永麟沉吟着说,「但我相信,有你在,就会大大减少牺牲的数量,不是吗?」
「嗯……」柯卫卿无法否认这一点。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也许永麟是一个足智多谋的领导者,却不是一个会打仗的将军,如果想要大大减少族人的牺牲,柯卫卿就必须自己当这个将军。
即使心里有十二万分的不愿意,在他答应永麟当这个叛军统领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回头之路了……。
十日后,巫雀族正式决定起兵造反,以「匡扶正义」「血债血偿」为口号,把战矛指向了大燕的军队。
「苍天在上,佑我子民!大燕豺狼,噬我儿女!血债血偿,灭却大燕,盛我巫雀!」
柯卫卿坐在营帐里,听着士兵们情绪激昂的战歌,心潮起伏。他腹中的孩儿已有两个月了,如今不用切脉,就能感觉到生命在孕育。
只是,腹部还没有太大的变化,柯卫卿知道,再过一个月,就会变得明显起来,不过,他会多穿衣服,竭力掩饰的。
他的孩子,也是巫雀族的后代。以前,大燕皇帝杀了他的父母,如今他要去报仇,往后,会不会是他的孩子,受到大燕的杀戮呢?
这些仇恨就像是一个圆圈,冤冤相报,永远不会有一个尽头,徒增流血牺牲罢了。
突然的,他有些了解董无秋的心情了,这世上的纷争太多,尤其在宫里,爱一个人是那么艰难,所以他只身离开了,却不知道他留下的孩子,掀起了一番新的腥风血雨……。
「卫卿,你在想什么?」永麟进来,见柯卫卿在发呆,就微笑着问道。
「明天出兵的事。」柯卫卿说,将手从下腹拿开,去拿水杯。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出兵了。」永麟说,注视着柯卫卿。
「因为我了解煌夜。」在这里,柯卫卿不再称呼他为皇上,而是直呼他的名字,「如果我不先出兵,只有死路一条。」
「呵呵,我相信,我们一定会首战告捷!」永麟信心十足地说,用力地握紧了拳头。
第五十七章
「启禀皇上,巫雀军已经攻下南陵城了!」暂代兵部尚书一职的刘辂,在朝廷上跪奏道。
「什么?」犹如一声尖啸穿透耳朵,有那么一瞬间,煌夜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逆贼柯卫卿,十分熟悉南陵城的地势以及我军的布防,他不但抢先截断了我们的物资,且趁夜偷袭,令我军猝不及防,损失惨重……」刘辂企图解释,为何会战败的原因。
「住口!」煌夜的铁拳愤怒地砸向御案,那鸡血石扳指应声碎成两片,群臣惶恐,纷纷下跪磕头!
「皇上息怒!臣等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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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死?万死有什么用?!」煌夜怒斥道,「张虎子的军队呢?八万的人马,为什么不支援南陵?」
「皇上。」向来敢于直言的刘辂,此刻也嗫喏起来,「这……张将军在北河一役中负伤,由周副将代为领兵,他资历尚浅,不如张将军勇猛……仍受困于北境的战局中,未来得及……渡河增援。」
「混帐!此事为何不及早回报?」煌夜大声斥责道。竟然叫一个副将统领大军?!
「臣、臣以为张将军虽然负伤,但仍在军营,他们兴许能突出重围,反败为胜……」刘辂当时确实抱着一丝侥幸,张虎子的肩膀受了箭伤,但并不严重,才没有将这紧急军情回报上去,现在看来,是他太过大意了!
「来人!拖下去!廷杖四十!」煌夜指着刘辂大喝道。立刻有两个侍卫上来,将面无血色的刘辂拖了下去。
武将们不敢替刘辂求情,倒是宰相贾鹏上前,求皇上饶了刘辂。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刘将军也只是一时疏忽,还请皇上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因为这四十廷杖下来,不死也残废。
「朕没有罚他廷杖一百,就已经是轻饶了。」煌夜冷冷地盯着贾鹏,说道,「你身为宰相,统领百官,却不知兵部延误军情,实属玩忽职守,朕还没有治你的罪,你倒先卖起人情来了。」
「罪臣不敢!罪臣该死!」
贾鹏慌忙下跪。他确实是想为自己捞些好处,拉拢刘大将军,为自己树立威望。因为在过去,皇上把万千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