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虽低,但白宗众人都站在一起,听到的人自然不少,叶玮珊身旁的赖一心首先脸色微变,大声说:“吕门主!你……”
“一心!”叶玮珊一把抓住赖一心,摇了摇头。
赖一心一怔停口,叶玮珊这才低声说:“吕门主,九回山上岂有比这儿还安全的地方?”
“这……”吕缘海说:“至少可以安全数日,宇定高原百多里宽,总能找到躲藏处。”
还没交战,他就打算直接扔下这城中三十多万人吗?叶玮珊虽然不满,但此时闹翻有害无益。她目光一转说:“吕门主,你不觉得时机不对吗?城破那一刹那再走,可比现在安全不少。”
吕缘海一怔,目光二兄说:“这我当然知道,但若是守城时损失过重……”
“我明白,夏将军已经把统帅权交回了,我会尽量保留各部队的战力。”叶玮珊微笑说:“什么时候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门主不用太担心。”
“玮珊?”赖一心大吃一惊。
叶玮珊先回头瞪了赖一心一眼,这才对吕缘海微笑说:“吕门主,我还得处理一点私务,先谈到这儿吧?时机来临之前,还请诸位暂且配合。”
“我明白。”吕缘海倒不在乎赖一心的看法,比较介意的反而是沈洛年。他偷瞄了沈洛年一眼,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并不反对,这才心头一松,露出笑容说:“诸位不只功夫高强,连思虑都比我们这些老人细密多了,吕某日后当全力为会长效劳。”说完之后,这才往总门人群退了回去。
吕缘海刚走,赖一心忙说:“玮珊,怎么回事?我们不能扔下这些人啊。”
“还要你说?”叶玮珊白了赖一心一眼,低声说:“但如果这么回答,他说不定马上就会带人往东城逃……总门部队只要有一半跟着他走,这仗就不用打了。”
“呃?”赖一心一愣说:“你骗他的?这……不大好吧?”
“管不了这么多,能跟他说老实话吗?”叶玮珊想了想,轻叹了一口气说:“但若当真到城破的时候,确实做什么都没用了,难道那时还不逃?”
赖一心说:“我们全力守住啊,昨晚不是做了这么多计划吗?城不会破的!”
“万一破了呢?”叶玮珊说。
赖一心愣了片刻,终于说:“我不知道……但总得做些什么。”他虽然满腔热血,却也不是笨蛋,当然知道若是城破,不管怎么做,城内三十多万普通人,几乎都死定了。
“到时只有转仙者有一丝机会逃生,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找一批自愿军留在后路拖延时间,利用九回山的九个回道天险,想办法拦截凿齿大军。”叶玮珊顿了顿,轻握着赖一心的手说:“我陪你留在后面就是了。”
赖一心望着叶玮珊片刻,露出笑容,握紧叶玮珊的手说:“好,我们一起留下,看看能做些什么,没问题的。”
这人总是这样……叶玮珊苦涩地一笑,转头说:“到了那时,白宗的事情就交给舅妈和奇雅,你们尽快领人穿过九回山,撤入宇定高原。”
“玮珊。”白玄蓝摇头说:“我和齐哥陪你们断后。”
叶玮珊说:“舅妈,引仙之术不可失传……剩下的人类要活下去,这法门是必要的,你和舅舅先走。”
白玄蓝一怔说:“那我们交换。”
“不行的。”叶玮珊摇头说:“我身为岁安城的临时统帅,没能与城共存亡已经不对了,怎能逃在前面?这么一来,不会有人愿意断后的。”
咦?这是自己害的吗?沈洛年听到这句不禁大皱眉头,若不是自己,叶玮珊也不会当上这什么会长……倒忘了她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可真讨厌。
“我陪你们断后。”黄宗儒突然说。
众人一怔,吴配睿马上开口:“我也留下。”
“你陪着蓝姊走。”黄宗儒拉过吴配睿,低声说:“九回山仍是道息不足的地方,我们借着洛年之镜,三人合力该可以撑好一阵子,等你们逃远了,我们再想办法往山上撤,还是有机会。”
“不要。”吴配睿板起小脸说:“我才不要自己一个人走!”
黄宗儒正不知该怎么说,奇雅和玛莲对视一眼,两人心意相通,相对点了点头,玛莲一笑开口说:“算我和奇雅一份。”
侯添良马上跟着举手说:“加一、加一!”
“加什么加?又不是组队打王……”张志文苦着脸抓头说:“都留下吧,断后的战力够一点,到时候逃命的机会也大点。”
侯添良呵呵笑说:“一起死了也爽快啊。”
“呸、呸、呸!”张志文瞪眼说:“谁跟你一起死,我留下是为了带阿姊逃命。”
“滚你的,谁跟你逃命?”玛莲白了张志文一眼。
怎么又变成全留下了?和热血笨蛋相处久了,每个人都变热血笨蛋吗?沈洛年正在旁边暗骂,突然叶玮珊走近低声说:“洛年,你凯布利能载人,到时拜托你先护着月影团的人走,魔法失传太可惜。”
我可不是热血笨蛋,当然会走!沈洛年哼了一声说:“知道。”
“这些日子……谢谢了。”叶玮珊凝视着沈洛年说。
妈的,真想让我走,就别用这种眼光看我!沈洛年板着脸转过头,望着城南那正在骚动的凿齿哼声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城还没破欸!”
“对啊!仗还没打呢!”赖一心精神最好,他一阵激动,突然往前跳上城墙,举起黑矛回头以炁送声,声音远远往外传:“各位!人类的未来就在此一战,我们一定能守住!我们一定要守住!加油啊!杀光敌人!”
这时所有转仙部队都集中在南城高台,他们不像领导群这么清楚两方战力差异,见赖一心这么激动地大喊,不少人心情激昂,跟着举起武器呐喊,部队士气大振。
“这人实在是……”叶玮珊轻顿了顿足,见赖一心又跳了回来,连忙帮他引炁,一面说:“想提振士气,请夏将军去喊不行吗?你去胡喊什么?炁息又散去了不少。”
“抱歉、抱歉,忍不住嘛。”赖一心干笑着,乖乖让叶玮珊引炁。
“喊喊也不错,不是士气大振了吗?”沈洛年没好气地说:“以后还想骗人,可以派一心出马,很有效的。”这似乎带着尊伏之气的家伙特别适合拐人,以后派他出来选举应该挺容易当选。
“我才没骗人呢,我真是这么想啊。”赖一心呵呵笑说。
叶玮珊听沈洛年这么说,微微一怔回过头,果见本来有点担忧的部队情绪高昂了起来,不禁有点狐疑地看了赖一心两眼。
此时城南那儿,刑天突然一起怪声长啸,跟着凿齿们也大声呐喊,似乎也正在提振士气,他们气息绵长,喊声宏亮震耳欲聋,声音远远地往外传,两方隔了好一段距离,依然听得十分清楚。
眼看对方即将发难,叶玮珊低声说:“奇雅,帮忙引炁。”
“好。”奇雅接手帮赖一心引炁,一面微微皱眉说:“一心也真不会选时间。”
“抱歉,就快满了。”赖一心干笑说。
叶玮珊退开几步,回头说:“各自准备了……轻疾,开启千羽通讯网;千羽部队依计划就定位!小珠姊,来吧。”
后方二十公尺远的“南大道”上,那儿搭了个离地足有三十公尺、临时赶搭起的大高台,此时上面站着一群覆羽展翅、集合待命的千羽部队,昌珠、罗红等人也正在其中,在叶玮珊呼唤下,昌珠展翅掠起,飘到叶玮珊上方。
比较特殊的是,一条约五公尺长的粗绳,两端分别绑在她双足上,粗绳中央正软软悬垂在空中,仿佛一个悬空秋千。
就在这一瞬间,凿齿呐喊的声音,突然一变,在近百名刑天率领下,十几万凿齿背着百多根巨木,呐喊着对岁安城城南中央冲来,而本来挤满凿齿的森林外田野,只剩下那六名大型刑天。
叶玮珊回头一看,见对方不讲究阵型,也不分先后,就这么状若疯狂地往这儿冲,整个气势和昨日大不相同,仿佛这些妖怪下一瞬间就能踏平这城市,看着那恐怖模样,叶玮珊不禁微微一慌,有些手足无措。
“玮珊?”沈洛年走近叶玮珊身旁,捡起放在地上一个雨伞般的黑物,低声说:“不行的话我来。”
叶玮珊回过神,接过黑物,摇头说:“你有别的任务,没关系,我准备好了。”她坐上秋千底部,对空中的昌珠挥了挥手,让昌珠将她往空中带,向城墙那方飞去。
沈洛年果然没闲着,他踩着凯布利,随叶玮珊身后飘飞,两人先后凝停在城墙上方,望着逼来的那片黑压压凿齿大军。叶玮珊忍着心中的惊惧,将手中那片仿佛雨伞、外黑内银的东西往外打开,就像拿着个圆弧形天线,对着斜下方。
“这范围有多大?”沈洛年问,他已将凯布利收回体表,只放出微微妖炁,轻托着身体。
“不知道。”叶玮珊说:“昨晚测试真的非常亮,我带了三层防护镜都眼花了一阵子,希望远些地方也有用,否则只靠另一个计划……不知道可以撑多久。”
凿齿、刑天自然不知道这浮在空中的两女一男打算干嘛,尤其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个大片银亮圆弧状物对着南方,更是莫名其妙,他们狂奔的同时,不免直盯着三人瞧。
昨日沈洛年虽杀了数百凿齿外加一个刑天,但大多是偷袭得手,加上种族不同,也较不容易辨认,凿齿还不很清楚沈洛年的能力,不过看到能持续飞行的敌人,他们难免有所提防,正一面跑一面打量,却不料那片银色圆弧状物,突然毫无预警地闪出强烈刺眼光芒,前方数万名凿齿、刑天眼前一片炫亮,一下子什么都看不清楚,在众人大声惊呼声中,有人停下脚步,有人转身乱跑,这一瞬间,碰咚乓当地摔倒一大片,巨木也滚成一团。
当光亮闪起的同一瞬间,准备妥当的转仙部队同时御炁腾跃过城墙,拿着武器杀出,而最快接近敌人的,就是从空中高速下落的沈洛年,他已拔出金犀匕,正二话不说地对刑天杀去。
金鸟珠不负所望,前方数百公尺宽,大部分敌人都在光线有效范围内,尤其最重要的刑天,统统挤在最前方,更是效果卓着。沈洛年收敛着妖炁,点地两个旋绕,转仙部队还没落地,已杀了五名乱挥斧头的刑天。
接着城中万余转仙部队也冲至,但这儿毕竟离城墙还有一段距离,刑天妖炁未散,除沈洛年与白宗众人之外,能伤得了刑天的人却不多。转仙部队见状后绕,全力屠杀凿齿,一面拿引火物点燃巨木,随着巨木燃起,火焰一大,火鼠跟着窜出,在巨木上四面爬燃,城南这片原野,霎时变成炼狱。
无论是凿齿还是刑天,惊慌失措下根本无法战斗,大军从混乱到被屠杀、灼烤,直到眼前勉强可以视物,中间只不过短短七、八秒,而这短短七、八秒,就死了数千凿齿,躺下了三十多只刑天,凿齿一面惨呼怪叫一面往外逃,转仙部队则追杀不休,直追赶了百公尺,眼见那六名大型刑天往前冲出迎接,叶玮珊一声令下,让队伍撤回。
众人攀入城中,往外一看,见遍地都是凿齿尸体,数百巨木付诸一炬,不禁欢声雷动,部队们欣喜地奔上高台引炁,一面互相拍打着,兴奋异常。
沈洛年在那最高的高台上落下,叶玮珊、奇雅、刘巧雯、白玄蓝、黄宗儒,还有文森特等四个魔法师,适才并未参战,这时也都在高台上,正讨论着刚刚的战况。也在台上的刘巧雯,见沈洛年飘下,露出笑容说:“洛年,你动作真的快得像鬼一样,刚杀了十几个刑天呢。”
“下次就没这么容易了。”沈洛年往南方望了望说。
叶玮珊望着南方,见凿齿大军已重新整队,这次他们不挤成一团,分成十个队伍,似乎打算同时攻击整片城墙,而刑天群则退到队伍后方,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了金鸟珠,叶玮珊微微皱眉说:“对方该也知道金鸟珠灌入炁息需要时间,才这么急着整队重新攻击……还没满吗?”
在高台一角,有二十名炼鳞引仙者,正轮流拿着那金鸟珠引入炁息,手中正拿着金鸟珠的一名士兵,抬头说:“报告会长,还没完成。”
“尽快。”见凿齿群又从森林中搬出几十条巨木,叶玮珊咬着唇说:“他们砍木头的速度真快。”
“有那六只大刑天,慢不了。”沈洛年皱眉说:“又来了。”
确实又来了,刑天似乎想尽速一雪耻辱,队伍一整,马上往岁安城冲。叶玮珊银牙一咬,拉过昌珠脚下的绳索说:“千羽部队,我们上。”
千羽部队本来只是监察用的部队,所以人数一直不多,加上不少人还在东大陆未归,此时城内只有三十余人,现在除了部分派在四面侦查,其他二十人就像昌珠一般,脚上绑着绳索,分别载着叶玮珊等高台上的人们往上飞。
这二十组共四十人,在四公里长的城墙后方空中排成一排,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个赶制的伞状聚光器,对着下方照。凿齿们刚刚才被杀得败逃,一看到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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