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两天了。”叶玮珊低声说:“六天前凿齿大军攻城,大伙儿都退到城里去,这几天我们都在四面守城,小纯不敢看战场的模样,独自留在家里……昨日凿齿停攻,我们闲了下来,才发现小纯不见了……”
凿齿攻城?沈洛年一怔,这样一说,倒怪不了叶玮珊,这时谁还有空守着狄纯?而既然在城内,狄纯又没有洛年之镜,几个人拿枪围上就能把她带走,总门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狄纯上次采了那“植楮果夹”,后来吃了没?没让狄静知道吧,那疯老太婆若随便找个男人想配种,那丫头岂不糟糕?
“洛年?”叶玮珊听不到沈洛年的声音,担心地问。
“凿齿攻城,搞丢小纯不怪你们,但该马上告诉我。”沈洛年语气中透出几分怒气,缓缓说:“我赶回去还要半天,希望别出事。”
叶玮珊停了几秒,才低声说:“我们试探地讨过人,对方装傻不承认,现在正想办法探出小纯可能被关在哪儿……洛年,你生气了吗?你觉得怎么做比较好?”
沈洛年确实很不高兴,但把脾气发在叶玮珊身上也没用。沈洛年愤愤地说:“怎么做?妈的,我回去杀到他们交人。”
“别这样。”叶玮珊忙说:“已经很多人把你当成敌人,这时候又有凿齿来袭,你还是先等我们……”
“你们做法太温吞了!”沈洛年忍不住怒说:“我告诉你,那些浑蛋说不定会找人强奸小纯!都已经过两天了,还要等多久?万一……万一……”
叶玮珊大吃一惊,慌张地说:“怎么可能?真的吗?为什么?”
沈洛年却闭上了嘴,他平常虽然说话难听,但当真生气反而不大想说话了,这时开口冒出来的话不只是难听,恐怕还会伤人,最好是忍住。
叶玮珊见沈洛年不回答,低声喊:“洛年……?你不理我了?”
听叶玮珊声音带着委屈,沈洛年气发不出来,只闷哼一声说:“没有。”
“你别生气,我马上想办法找出小纯的位置。”叶玮珊说。
“你怎么找?”沈洛年说。
“我想……找巧雯姊帮忙应该可以。”叶玮珊低声说。
“啊?”沈洛年一怔说:“对啊,差点忘了她,她会帮忙吗?”
叶玮珊迟疑了一下,这才低声说:“我只私下告诉你……巧雯姊带人投入总门,似乎是和舅舅、舅妈商量过的。”
“嘎?”沈洛年可真是吃了一惊,若不是狄纯的事情还压在胸口,可能会忍不住叫了起来,难怪刘巧雯老是关注着白宗的状态,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也是到了岁安城之后才知道的。”叶玮珊说:“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在凿齿来袭前,我们因为未来政体问题,和总门关系越来越紧张,最后舅妈才私下告诉我,若逼不得已斗了起来,可以请舅舅去找巧雯姊协助……不过一和巧雯姊接触,她就可能会被怀疑,所以不能随便和她联系,这时小纯既然有这种危险,只能找巧雯姊了。”
既然有内应,当然又不同。沈洛年眼前出现一丝光明,忙说:“只要请她确认小纯的安全就好……若暂时没事,就等我来处理,若那死老太婆真要胡搞,找人对小纯……对小纯乱来,你们就算拆房子都要拦住,不能拖。”
“哪个死老太婆?”叶玮珊愕然问。
“月部部长狄静。”沈洛年骂:“那老太婆是浑蛋!越老越没人性!”
“洛年。”叶玮珊想了想,低声说:“小纯被抓去,真的这么危险吗?就是因为……你不准小纯说的事吗?”
“对!”沈洛年叹了一口气说:“这妖怪世界真的很麻烦。”
“我这就去处理。”叶玮珊说:“你到了之后记得与我联系,别随便就杀了过去,好不好?”
“知道。”既然有了办法,沈洛年也稍微安心了些。他顿了顿说:“玮珊,凿齿来攻城,怎不早点告诉我?”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前几日忙了点。”叶玮珊说:“强大的刑天没出现,只来了些普通刑天和几万凿齿,那息壤砖盖起的城墙很有效,他们接近就会被枪弹射伤,攻不进来……若不是小纯出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让你烦心。”
“喔?”沈洛年想了想又说:“那些总门浑蛋,不会把这次凿齿来袭的帐,又算在我头上吧?”
“这……”叶玮珊迟疑了一下才说:“也没有很直接提起……”
“有间接误导就对了。”沈洛年骂:“我回去慢慢找人算帐!”
“洛年!”叶玮珊嗔怪地喊了一声。
“好啦。”沈洛年说:“你们小心。”
“嗯。”叶玮珊轻声说:“我去了。”
这时不打架,得把最快的飞行方式拿出来使用。沈洛年当即以妖炁护体,身子放平,把凯布利放在后端往前推,在大幅减少气阻的情况下往前直冲,越飞越高、直穿云霄,毕竟越高空的地方空气越稀薄,风阻也相对更小,速度自然更快,至于空中有没有什么妖怪,这时可没时间计较。
◇◇◇◇
就这么飞了几个小时,沈洛年无意间目光往东北一转,不禁一惊,原来东北方稍低处的云端上,正浮着一片庞大的黄色巨石群,那儿没有房子之类的建筑物,只有无数巨石随意堆迭成各种不同的形状,有拔高的石柱,没头没尾的墙垒,也有胡乱堆迭的石堆;这些巨石悬空飘飞,每个石头都和另外一个石头以某种角度连接在一起,一个黏着一个,组成这一大片数十公里宽的巨石群。
而这些巨石上下各处,到处盘踞、飞绕着大小不等的红色巨大蛇类,因为隔着老远,沈洛年看不出实际长度,但既然能看得清楚,想必不是小妖。那些红蛇似乎十分自在,有的盘绕成丘、有的蜿蜒而行、有的僵卧如眠、有的交缠若恋,还有些正上下飘飞于云雾之间,看来好不快活。
不过这些蛇有个古怪之处,就是虽然身形似蛇,却有颗龙头,但虽说有个龙首,却又无角无须,仿佛像个短吻鳄首,又仿佛穷奇、毕方为了说人话时,临时变形化出来的头部。
因为空中别无阻碍,视线可以及远,沈洛年还没感应到妖炁,已经先一步看到那古怪地区。他轻呼一声,转向偏东南飞,一面说:“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轻疾反问。
“你没看到……”沈洛年说到这儿,突然一怔说:“对了,你看不到?”
“对。”轻疾说:“空中之物,我不清楚,但你可以描述形貌。”
“这样吗?”沈洛年说:“嗯……有一大片巨石堆浮在空中。”
“多大?”轻疾说。
“很大……”沈洛年没什么把握地说:“看来好几公里……说不定好几十公里宽。”
“那想必是计氏一族——蛟龙的家。”轻疾说。
“那上面一堆红色的蛇就是蛟龙?”沈洛年诧异地问。
“红色的蛇,应该是腾蛇,是蛟龙与赤蛇化生的后代,也算是计家的一分子。”轻疾说:“蛟龙本身子嗣不丰,大部分应该还来不了人间。”
“嗯……”沈洛年说:“怀真说过‘计家凶’,不知道什么意思。”
轻疾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妈啦!他们要干嘛?”沈洛年惊呼声打断了轻疾的言语,却是他远远看到十几条稍小型的腾蛇腾空而起,正朝自己飞来。
“什么?”轻疾问。
“十几条追过来了!”沈洛年发现对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速度比自己快上不少,虽然距离尚远,但几分钟内应该就会被追上。
“大概你闯入了他们领空。”轻疾说:“计家一族并不嗜杀,可能只是几只年轻小蛇想教训教训你,但你受不受得了‘教训’就很难说了。”
“我当然受不了。”沈洛年骂说:“妈的!这些家伙到处乱划地盘,谁知道啊?”
轻疾停了几秒才说:“你感应妖炁的距离实在太短了些。”
这时候说这有屁用?自己体无妖炁,可受不了人家“教训”,若被这些大家伙摸到一下,就算没当场毙命,靠道息重新复元的过程也并不好受,何况这时也没时间和他们纠缠……沈洛年看着后方腾蛇群越飞越近,不禁暗暗叫苦,这下该怎办?
沈洛年已经知道,妖族之间若是彼此有交情,那一切好说,若没交情,基本上不大讲理,似乎看谁拳头大就听谁的。半个多月前飞去东方大陆误闯麟犼地盘,若不是认识焰丹,早就和麟犼一族打了起来,而当发现自己和焰丹有交情之后,麟犼一族不只放过自己,甚至不惜开罪犬戎族也想把自己保住。
自己和腾蛇当然一点交情都没有,求饶想必无用,若只有一只追来,还不难躲避,一群追来可不大有把握……沈洛年心念一转,穿破云雾,往地面飞去。
那十几条腾蛇见沈洛年往下飞,跟着转向。刚穿下云层,却见沈洛年贴地急飞,朝一片森林冲去。
这些腾蛇都只有五、六公尺长,在林中穿梭并不困难,但这么一飞旋折绕,两方距离就拉远了。腾蛇发觉不对,几条腾蛇往高处腾起,追着沈洛年的妖炁往前冲,想越过森林拦截,而留在林中的几条腾蛇,却突然开口急吐。只见一条条蕴含着热气的巨大炁矢,朝沈洛年的方位高速飞射,炁矢破空之际,一整排巨木轰然而倒,腾蛇直线飞射,再度追近。
沈洛年心念一转,七转八绕地躲到林木深处,凯布利妖炁一收,沈洛年轻身点地,无声无息地换个方向往外飘掠。
这些腾蛇本来就是靠着凯布利的妖炁追踪沈洛年,没想到突然间妖炁完全消失,毫无感应,腾蛇找不到人,勃然大怒,一束束蕴含热量的炁矢往外乱射,打得这森林不成模样,但沈洛年早已经无声无息地钻出森林,躲在一处山崖凹缝,偷偷望着这儿的大乱。
腾蛇胡乱闹了闹,一条条飞腾而起聚在空中,他们四面绕飞了片刻,见始终找不到人,一部分腾蛇转向往西飞,另外一部分却往东飞,也不知道是不是分头搜索。
沈洛年一时不敢运出凯布利,只一面点地飞腾一面说:“若我有能力杀了这些年轻小蛇,他们长辈会找我报复吧?”
“会。”轻疾说。
“妈的。”沈洛年说:“那不管打不打得过,都不能打嘛!”
“若是明显比他们强大,通常长辈会主动约束,免得闹出事来,但你没有妖炁……”轻疾说:“就像人类社会,父母也会阻止孩子接近陌生的大型兽类,但若看到小孩玩弄虫蚁,通常顶多告诫他玩完之后记得洗手,不会多管。”
谁是虫啊?这种比喻让人听了很不愉快。沈洛年哼了哼说:“那魔法师呢?他们不也没炁息。”
“魔法是几千年前应龙刚创出的新术法,之后不久就道息消散,两界分离,所以知道的妖族并不多。”轻疾说:“而人类寿命有限,和精灵沟通不足,很少有人能真正发挥魔法的威力。”
“他们跑远了没?我还能不能飞?”沈洛年皱眉问。
“此为非法问题。”轻疾说。
沈洛年啧了一声,只好先往南掠出百多公里,这才放出凯布利飞行,现在赶时间,没法太谨慎,若还碰上……大不了再钻森林躲一次。
第四章 这力量莫非有鬼?
不过接下来运气似乎不错,一路往东飞,一直到噩尽岛,都没再遇到腾蛇。
沈洛年一面飞,一面暗暗思量,凯布利确实很好用,但每次遇到感应力强的妖怪,凯布利往外激出的妖炁,往往变成缺点……若凯布利懂得收敛妖炁,就不会这么引人注意了。
不过凯布利虽然已经有了淡淡的心灵反应,但除了上次爆散时传出的惊痛外,只有自己呼唤它或灌入道息时,才会传出一种很单纯的喜悦,但也只此而已,完全没有更复杂的情绪。
也就是说,凯布利就算有了一丝灵智,也还在很低阶的程度,恐怕连昆虫都还不如,养了一年时间也才如此,想要它学会收敛妖炁,恐怕不是几十年内可以办到的事。
也因为如此,沈洛年飞行时特别绕过了寓鼠的区域,免得翔彩又冒出来,要拿什么古仙双翼当礼物。
接近宇定高原时已是深夜,沈洛年照着老规矩,降低凯布利妖炁,绕过山区,从九回山的方位,远远往下望。
下方岁安城,东南西北四面都围了凿齿,原来的大片田野被践踏得不成模样,房宅更已经全毁。凿齿在城外搭起简陋的长条木架屋,每一个长条底都有数百公尺宽,底下躺着近千人,一条条这样数过去,围在城外的凿齿似乎超过了十万人,恐怕大部分能战斗的凿齿都来了。
不过凿齿围城的方式,怎么似乎有点漫不经心,一点杀气都没有?仿佛只是围堵住就算了,一般来说,至少也要偶尔虚攻个几下,让敌人感觉疲惫吧?
听叶玮珊说,凿齿连攻了数天突然停止,只团团围住,不知做何打算。看他们睡觉睡得这么安稳,还真不像来攻城的。
管他的,反正自己也不懂打仗。沈洛年目光转向岁安城,却见城内似乎一片凌乱,不少房舍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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