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玮珊眉头一皱,说:“你知道了又如何?”
李翰一怔,停了几秒才说:“若我祖父是以肮脏的手段获胜,我身为后代,必须替他道歉。”
这人好无聊啊……沈洛年看着李翰,不禁有点佩服,居然有人想替自己祖父道歉?这人和赖一心倒是有拼,一样不像活在这时代的人。
叶玮珊停了几秒,终于开口说:“那时的比试是公平的。”
李翰似乎有点意外,但仍颇高兴地说:“那么……”
“但是确实是被你们李宗气死的。”叶玮珊沉着脸说:“现在大家落难,理当互相帮助,这并不代表我想和你们交朋友,这样清楚吗?”
李翰微微一怔,低头说:“我明白了,抱歉打扰。”说完转身去了。
沈洛年看着叶玮珊脸上透出一股愤怨的神色,却也不敢贸然开口,就这么沉默地陪着叶玮珊坐着。
过了好片刻,叶玮珊才低声说:“舅妈的父亲,就是创立白宗的老宗长,我小时候就住到白家去了,都叫他老人家白爷爷。”
她想跟自己说吗?沈洛年只嗯了一声。
“白爷爷人很好,对我也很好……”叶玮珊冒出一股孺慕的气味,仿佛回到过去,像个孩子一般的年岁,低声说:“那天他受了伤回来……我吓得一直哭一直哭,他躺在床上,还一直摸着我的头,安慰我,哄得我笑了才休息……我本以为白爷爷很快就会好起来,没想到他这一躺,就躺了三个月。”
听起来那老头是凶多吉少了,沈洛年看着叶玮珊,不禁有点担心。
“有天,我端着药,喂白爷爷喝……白爷爷喝到一半,就睡着了。”叶玮珊眼眶泛红,低声说:“我叫不醒他……我怎样也叫不醒他……他再没有醒过来了……”
又沉默了好片刻,叶玮珊情绪似乎平复下来,她拭了拭泪角,深吸一口气,缓缓说:“我知道,白爷爷是被李宗的人打伤的,从那一天开始,我就一直很恨李宗的人。”
沈洛年看叶玮珊似乎情绪渐渐正常,这才开口说:“但是蓝姊似乎并没有很气李宗?”
“嗯……”叶玮珊说:“其实严格说起来,也怪不得李宗,舅妈又是很善良的人,自然不会记恨。”
“原来妳比较不善良。”沈洛年好笑地说。
“喂!”叶玮珊咬着唇说:“人家刚刚很难过耶!”
“好啦。”沈洛年的肉串早已经吃完,这时往后一倒,躺在沙滩上,看着天空的繁星说:“天空很漂亮。”
叶玮珊抬起头,看着辽阔的星空,本来郁闷的心情,似乎纡解了不少,她才缓缓地说:“其实仔细一想,李宗现在只剩下两人,也没什么好气的了……”
“当时为什么会打起来?”沈洛年说。
叶玮珊考虑了片刻,才说:“当初白、李、何三宗随政府来台,和军警特单位配合,从事保卫重要人物的工作……但过了几十年,李宗和何宗的人越来越多,随着几次政权交替,政坛渐渐容不下这许多势力,彼此渐有冲突。何宗当时已在南部另起炉灶,索性借着过去的关系经商,渐渐淡出政治圈,人数很少的白宗,这时就变成李宗的目标……李宗当时的宗主,想尽办法挑衅白爷爷,两方终于同意藉比试来决定最后统帅权……白爷爷打输了,他个性又倔、想不开,最后就……”
“干嘛想不开呢?其实输了也好。”沈洛年说:“政治圈都没好人的,妳看那个宗长李欧,看起来就贼头贼脑的。”
叶玮珊噗哧一笑说:“你胡说什么?人家长得堂堂正正,哪儿贼头贼脑?”
“心里都在打鬼主意。”沈洛年说:“刚刚你们提到吸收妖质,那家伙不知道偷偷高兴什么?”
“高兴?啊……”叶玮珊低声说:“差点忘了,我听舅妈说过,李宗该也剩下很多妖质,比我们当初留下的还多很多。”
“那妳到时候去抢点来。”沈洛年半开玩笑地说。
叶玮珊白了沈洛年一眼,嗔笑说:“我们又不是强盗。”
“他儿子似乎有点喜欢妳。”沈洛年说:“妳刚赶他走,他好失望。”
叶玮珊不信地说:“他根本就是喜欢怀真姊,上次去你家,只差没流口水。”
“那时候是那时候,现在没有了。”沈洛年不好解释喜欲之气,只说:“妳看他都在偷看这边。”
叶玮珊瞄了一眼,果然看到李翰正往这儿偷瞧,虽然他很快就转开头,但仍让叶玮珊有点意外。
“你可别被那人拐走啊。”沈洛年哼声说:“我可会生气的。”
“才不会。”叶玮珊脸一红说:“而且你生什么气?你……又不是我的谁……”
“妈的!”看着叶玮珊脸红的娇羞模样,沈洛年低骂了一声,突然一蹦而起说:“在妳身旁待着真是折磨,我要走了。”
还坐在地上的叶玮珊又好气又好笑,嗔说:“又胡说什么?我怎么折磨你了?”
沈洛年弯下腰,脸凑到叶玮珊面前,认真地说:“妳再这样羞答答地看着我,我总有一天又会失控的。”
沈洛年当下不管涨红脸的叶玮珊要如何反应,一转身,往烤肉区走了过去。
一定是因为现在能吸引自己的女人太少,才会这么容易被叶玮珊牵动情绪,太不公平了!沈洛年一面走一面暗骂,突然瞄到正在玛莲身侧皱眉烤肉的奇雅,想起她也让自己有点心动,要是能让她多露一点,穿个短裤之类的,说不定可以产生平衡,而且她也不是这么容易脸红……对了,她之前说过有心上人,却不知到底是谁?居然一直看不出来。
“洛年?”玛莲另一侧的赖一心,看到沈洛年,笑着招呼说:“再来一块?”
“你吃饱了没?”沈洛年推了赖一心一把说:“去陪你的女人,轮我烤。”
“啊?”赖一心看了正红着脸往这瞪眼的叶玮珊一眼说:“你们聊了什么?她生气了?”
“对啊。”沈洛年胡扯说:“他说你只顾吃不陪她,迁怒赶我走。”
赖一心一愣说:“她要我来吃的啊。”
“她反悔了。”沈洛年推了赖一心一把说:“快去。”
“喔。”赖一心只好站起,向着叶玮珊那儿走去。
沈洛年坐到赖一心的位置,转着他烤到一半的肉串,目光瞄到身旁的玛莲,见本来吃个不停的她停下了手,远远望着赖一心的背影,虽然表情不变,却透出了一股黯然。沈洛年这才想起玛莲似乎对赖一心也颇倾心,现在看来是没指望了,不禁有点小同情。
“洛年。”隔着玛莲的奇雅,突然递过一串肉说:“这熟了,先吃。”
“喔?好,谢谢。”沈洛年正要接,玛莲眼见食物从眼前经过,回过神,一把抢过说:“这是阿姊的!”
“先给洛年啦。”奇雅说:“他才吃两串,妳吃十几二十串了。”
“唔……”玛莲噘起嘴,还在挣扎。
“没关系。”沈洛年倒不是很饿。
“不行。”奇雅皱眉说:“先给洛年。”
玛莲嘟起嘴,不甘不愿地塞给沈洛年,一面咕囔抱怨:“奇雅对洛年都特别好,阿猴你没希望了。”
侯添良和张志文正坐在对面,他听到这话,当然只能苦着脸干笑,也不敢多说什么。
奇雅也懒得骂了,只瞪了玛莲一眼,继续烤放在左手边那一大排替玛莲准备的肉串。
倒忘了侯添良喜欢奇雅,这些人怎么这么麻烦?不过这和赖一心与叶玮珊两情相悦的状况似乎不同,自己不可多事……
沈洛年想着想着,突然探头说:“奇雅,我问妳一件事。”
奇雅转头望着沈洛年,和气地说:“什么事?”
“不是很重要……”沈洛年顿了顿说:“妳为什么全身都包这么密啊?不能穿少点吗?”
奇雅没想到沈洛年也来说些没意义的话,她有些不高兴地摇摇头说:“不为什么。”转回头看着火焰旁的肉串,不想说下去。
“洛年惹奇雅生气了,这种话也敢问,活该!”在两人之间的玛莲,幸灾乐祸地偷笑,一面对侯添良打眼色,似乎在表示他仍颇有机会。
这样问确实不是很有礼貌,沈洛年耸耸肩,站起说:“那没事了,抱歉。”一面拿着那串烤肉,往外走了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一面看海一面啃肉。
玛莲马上挤在奇雅耳边挑拨离间地说:“原来洛年也是大色狼一个,居然想看奇雅的腿!我还以为那小子只偷看玮珊的腿呢,怪了,他好像都没看过我的腿……我的腿该不算难看吧?”
奇雅却没细听玛莲的话,她有点不解,沈洛年不该会特别来调笑自己,为何突然这样问上一句?想来想去想不通,奇雅突然一推肉串说:“妳自己烤,我去问问。”
“嗄?”玛莲一呆,奇雅已经站起,朝沈洛年走去,一面扔下一句话:“妳别跟过来胡闹。”
玛莲本想跳起,又被那句话压着不敢动,只能愤愤地骂说:“看样子还是洛年比较有希望。”
张志文也跟着点头说:“阿猴要学一学洛年的招数。”
侯添良尴尬地摇头说:“别说了,我本来……就没抱什么期望……奇雅根本不理我。”
“阿猴死心也好。”玛莲哼了一声,远远偷看沈洛年那边说:“但是洛年也别想抢我的奇雅。”
“阿姊妳这样不对喔。”张志文笑说:“怎么能不准奇雅交男朋友?”
“没不准啊!”玛莲晃着脑袋说:“但至少要够优秀的,譬如说打架比我厉害的,这才够资格追阿姊或奇雅!”
“那不就只有一心办得到?”侯添良嘟囔地说。
事实上玛莲已经磨练了数年刀艺,身手确实比一心之外的其他几人流畅不少,加上吸收大量妖质,配上洛年之镜后,运用着那充满爆炸力的强大炁息,现在能打赢她的人还真的不好找。
“可是洛年感应力强啊。”张志文说:“也有赢妳的地方。”
“唔……”玛莲倒是被这句话堵住了,抓抓脑袋,说不出话来。
“我也有赢过阿姊的地方喔。”张志文嘻嘻笑说:“那我可以追求阿姊吗?”
“靠,你这死蚊子别肖想!”玛莲忍不住笑骂:“你哪儿赢我了?”
“我脑袋有时候转得比阿姊快一点点啊。”张志文笑说。
“自吹自擂不害臊,想追阿姊你等下辈子吧!”玛莲好笑地摇了摇头,还是忍不住担心地看着奇雅那儿。
而另一面,沈洛年发现奇雅突然接近、当然也颇意外,诧异地转头看着奇雅,等她开口。
奇雅迟疑了片刻,终于皱眉说:“为什么突然问那种问题?”
确实不该问,沈洛年摇摇头说:“没什么,是我太无聊。”
奇雅站在沈洛年身旁,沉默了几秒之后,才突然说:“我腿上、手臂上,都有很大片的烫伤,很难看。”
沈洛年一怔,望着奇雅说:“我不知道,抱歉。”
奇雅转头看着大海,忽然说:“但是我突然觉得,也许该把这些伤疤露出来。”
“嘎?”沈洛年一愣。
“十三、四岁的时候,因为这些伤疤,我有点自卑,才养成穿这种衣服的习惯。”奇雅说:“但是那种心态早已消失了……”
“那很好啊。”沈洛年说。
奇雅想了想,把左手运动服的袖子卷过肘弯处说:“你看。”
沈洛年望过去,在月光下,果然看到一片淡淡粉红色的痕迹往上延伸,虽然挺大片,却不算太明显,沈洛年望了望说:“不算明显。”
“小时候颜色很深,长大才慢慢淡掉的,但还是看得出来。”奇雅说:“摸起来还有点凹凸不平……”
“妳刚说腿上也有。”沈洛年有点讶异地说:“怎么会这样的?”
“我小时候是因为受虐,才被社工带走的……”奇雅缓缓说:“那些该是当时被热水烫的,不过我都忘记了。”
沈洛年一怔,看着奇雅那平淡无波的表情,却感受到她藏在心底那已不浓烈、但仍绵长的哀痛,沈洛年一阵心酸,皱起眉头,忍不住伸手轻抚着奇雅的伤疤说:“还会痛吗?”
沈洛年刚伸手的时候,奇雅微微一愣,手臂自然后缩,但听到沈洛年这句话,她心一暖,停下手任沈洛年以指端轻抚,缓缓说:“早就不痛了,不过有时候还会发痒,总觉得没法完全长好……这么难看,你没被吓到吗?”
沈洛年摇摇头,指尖滑过那片带着粉红色的皱折,轻轻握住奇雅洁白如笋的小手端详,一面说:“很漂亮。”
奇雅一怔抽回手,微微板起了脸。沈洛年回过神,一时也不禁有点尴尬。
“你想干嘛?”奇雅放下袖子,微侧着头看着沈洛年说:“不怕怀真姊生气?”
沈洛年望了望正在男人群中笑闹的怀真,苦笑说:“不会的。”
奇雅也跟着望向怀真,又看看沈洛年,她不解地摇摇头,想了想才说:“我不明白你们两个,但你不是知道……我对你完全没兴趣吗?”
沈洛年反而觉得这样比较好,点头说:“我知道啊。”
奇雅有点讶异地看着沈洛年说:“那你……”
沈洛年摇头说:“我只是想偶尔看看妳……并没有其他目的。”没感觉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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