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劫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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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劫演义-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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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而死亡,或食欲消失,代谢迅速下降到最低程度,以至无法长成成虫。



人类具有两面性。



人类一面疯狂发动战争,一面抱怨战争带来的苦难,要求停战,呼吁和平。人喜食动物的肉,而见到动物被杀却感到难过。人认为人应该永远不知足,又觉得知足者常乐。人一会儿抱怨命运不济,一会儿又认为命运应当掌握在自己手中。



人类的忘性大。



人类好不容易从战争的苦海中解脱出,过了一段和平生活后又感到世界太平淡了,想再次享受战火带来的疯狂利益和血腥刺激。



人的忘性也是有两面性。



你问一个人他的缺点,他会想半天;你问他的优点,他会记得清楚极了,就算不马上告诉你,也会通过各种方式暗示你。



 ———《苍劫辞典》



'中' 程科



第九章 末日之旅 第一话 荒凉的诅咒



(9)



法国克勒芒城南部有一座偏僻的小镇,只有十几户居民。背靠着郁郁苍苍的丛林,少得可怜的土地还极其贫瘠,长年旱灾,以致镇上的人生活很窘迫。而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却不知为什么非常出名,吸引了许多来法旅游者即使不去凡尔赛也要来这儿瞧瞧,而回来时却人人带有一种相同的哭丧面孔;当然,也有回不来的,大多是回不来。这样一度荒僻了好久。



因无人敢再来而几乎荒废的公路上,又近乎神话地驶来一辆旧得只能在废品收购站中才找得到的中型巴士。司机一直开着车,没有转过脸来一次,并且一句话甚至一声咳嗽也没有,几乎像不存在,车也仿佛无人驾驶一样。



车上的人算上司机和导游总共只有八个,互相似乎也都不认识。要么呼呼大睡,要么冷冷地凝视窗外,要么用报纸或墨镜遮住脸,车里一片死寂,若在平日的伦敦大街上很正常,但在这样一个荒僻得苍蝇都不见一只的地方,倒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波谲云诡。



“各位,”导游小姐也刚刚睡醒,抬起如同方正电脑般的脸,看了看窗外,说:“还有20分钟就到站了,请大家检查收拾一下行李。”



一直冷冷地望着窗外的男子忽然转过脸来问导游:“小姐,能停停车吗?我想去方便一下。”



导游小姐迅速打量着这位乘客,其实她早就注意这个人了,三个半小时的长途车程他居然一点儿也不困。这男子虽说是坐着,仍可显出高大魁梧的身形,长着近乎秃顶的扁脑袋,鹰钩状红鼻子和蓝得没有一丝杂色的瞳仁。穿着一身又灰又旧的粗呢大衣,每只手都戴着三四个戒指,占去大半个拳头。他的年龄不好估计。



“您可以下去,但不要离得太远,否则出现危险就不好办了。”导游小姐怯怯地回答他。



秃顶男子揶揄地笑了:“什么危险?这公路两旁的林子难道有狮子老虎?”



“不,那林子是┅┅”小姐把后半截话生吞下去,此时她的脸近乎死灰。



男子没在意对方复杂的神色,只是夸张地拍拍屁股上鼓鼓的凹起,“我带着家伙呢。”说着起身走向车门。



司机从反光镜中看到,突然“嘿嘿”地笑出声———这是他自三个半钟头之前直至现在发出的第一次声响。



车缓行起来,一会儿停住了。男子一个纵身跳下去,转头冲导游也来了个怪怪地一笑,走向林子。



车上只有两个人一直看着窗外,除了这个秃子,另一个是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妇女,她长得相当漂亮,修长如新月的眉毛下,棕褐色的大眼睛闪着不尽的诱惑。她像是法国本土人,却又有一种一般法国女子所不具备的刚毅英气。天气很热,她却长裙曳地,非常古典的打扮。她也是一言不发,只有眼睛总在动。她看到秃顶男子下车后,目光循着男子行走的方向直勾勾地望去。



“啊———!”一阵尖叫,令人无不毛骨悚然,却是来自车上。睡觉的行列中的某一个蹦了起来,导游小姐当即吓得心脏狂跳。



“对┅┅对不起各位,”那人抬起头,嘴上的口水却还没落下,“我刚才┅┅做噩梦。”可从满嘴的口水和绯红的脸色来看,真不像是做噩梦。



他是车上年纪最小的乘客,大约只有十七八岁,黄种人,但皮肤白皙,乱七八糟的长发泛着金光。



“呀———!”刚才那声喊本让人惊动未定,虽然先有过一次,但大家万万没料到会有第二次,因此毫无精神准备,都吓得共鸣不已。



“请您保持安静!”您的行李有遗失吗?”导游小姐急忙问。



“我的苹果呢?”他歇斯底里地吼道,“出门时明明带着的啊!难道真是忘了┅┅”接着又乱翻了一遍,“嗯,火腿肠还在,方便面,泡泡糖,瓜子┅┅”完全没注意其他旅客忿忿的表情。



“对┅┅对不起各位┅┅”男孩向大家不停地点着头。



看报纸的长发男子微微侧了侧身子,继续看。



戴墨镜的男人则从包中掏出一块高级巧克力,递给男孩。男孩拿到鼻子前嗅了嗅,墨镜儿的表情有些惶恐。



“不,我不吃这个。”



戴墨镜的男子略显吃惊。



男子笑着说:“吃这个容易发胖的。再说谁知道你是什么目的,一旦巧克力里放了毒怎么办?你想杀我谋财害命呀?我身上可没钱啊。”



男子听了很生气,将巧克力掷出窗外,扔到路旁的石椅上。



这种话竟然当着人家的面直接说出口。



“我说,”男孩又打着哈哈问,“那家伙怎么还不回来?”



司机忽然阴恻恻地开了口:“回不来了。”



导游小姐听了脸色又微微发白,喃喃地问答:“我想┅┅我想也是┅┅”



“你们本地人真怪,就喜欢咒人家,”男孩说,“我说这法国法律真该补充一条,咒人家要是真咒准了得判刑,判个十年八年的,是吧?”



凝视窗外的年轻女子竟难得一笑。



“小姐,你也同意我说的是吧?男孩一见更来了劲,”小姐你长得真漂亮。”



女子没有作声。



男孩正要固执地说下去:“小姐,咱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女子干脆把头偏过,但并不是生气的表现,她浑身上下有一种奇特的高贵之气。



忽地手机响了,他接过来说:“喂喂,是我,对来到法国了。┅┅你妈╳,攻了一个周法语!┅┅我骂你你怎么啦?你还好意思说┅┅什么什么,你死吧你!你老婆烂婊子,听不见听不见,呸呸!”说罢满意地合上。



导游小姐不由得劝阻:“这位┅┅先生,请您不要这么活跃┅┅”



“我又没说你!”男孩指着她毫无顾忌地说:“长得铁面无私跟谁他妈似的!”



“要开车了,都坐好了。”司机森然提示道。



“不等他啦?”男孩叫道:“早该不等了,浪费时间。我们国家有一位著名的作家叫鲁迅,他说过浪费别人的时间是谋财害命,浪费自己的时间是慢性自杀┅┅”



“请你安静!”年轻女子忽然提高嗓音喊了一声,接着又转过头去了。



男孩吐了吐舌头:“神仙姐姐,你不让说我也就不说了。”



“喂,他回来了!”长发男人看着报纸却不知怎么又看起窗外来了。



众人都往窗外看,唯独车子里面一直睡着的那位仍不醒,也就没人看清他长什么样。



那秃头快步跑了过来,边跑边摇臂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各位。”接着又一个纵身蹦上车来。



“你没事吧?”导游小姐奇怪地问。



“我没什么。只不过拉肚子,对不住,对不住┅┅”



“哈哈哈哈哈!”男孩指着正读报纸的男子手中的新闻头条狂笑不已,那是一宗分尸案,实在不知道究竟哪里好笑。



年轻女子“扑哧”笑了一下,然后转头正视男孩,说:“小朋友,你真的很有意思。”



“你能欣赏我,”男孩恬不知耻地说,“这就说明你层次也不低呀。”接着他又大吵大嚷着说:“大家觉得闷吧。不如这样,相互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吧!这样彼此都了解了,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这提议倒不错。”秃顶欣然同意,“从我开始吧。我叫卡洛兹迪安,是英国职业军人,参加过中东战争,当时我就只有你(指男孩)这么大,现在从事保镖工作。”



“我是司机,一直都是。我是个孤儿,原本叫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镇上的人叫我杜马。”



“我干导游已经十年了,我叫杰妮。”



长发男人把报纸扔出窗外:“我叫特劳顿巴克,在纽约银行工作,是来度假的。不过我可没多少钱啊,银行一直不景气,随时都有倒闭的可能┅┅”



“鲍克斯希尔丹东,我是推销食品的商人┅┅”墨镜男子还没讲完,男孩就接上去:“我早看出来了,刚才你还向石头推销巧克力来!”



“我叫麦茜,”年轻女子道,“是巴黎人,我的母亲原来也是这个镇的,所以我想回来看看自己的故乡。”



“你母亲不回来?”男孩笑着问。



“她┅┅”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男孩似乎在明知故问。



众人不由得看了看后面那个仍在睡的人,导游小姐笑着说:“这位先生正在酣睡,也不知道我们的做法,所以还是不要叫醒他为好。”



她接着恶狠狠对男孩说:“该你了。”



男孩充满自豪地说:“我叫丁戈,是业余歌手,我给大家唱个歌儿吧?”



车终于到站了。这是个废弃的车站,快要被浓密的树丛以及纠缠不清的藤蔓盖住了。只能容下一辆中型巴士,而且也没人来迎接。



“为什么没人来欢迎一下呢?”男孩问导游。



“看来他们知道你要来。”杰妮反唇相讥道。



正说着,汽车对面走过去一个老头儿,他拄着拐杖,一头浓密的灰发,着一身蓝粗布。



“有人来了,第一次见面要有个好印象。”男孩把休闲外套脱下装进包里,又从里面拿出一件皮半大穿上,接着掏出一面小镜子和一把木梳子,起劲地打扮起来。



“你真的很令人讨厌!”导游不满地说,“我见过令人讨厌的旅客不少,你是头一个让我直接说出来的!”



“我倒觉得这个小伙子单独出来闯闯锻炼自理能力也不错!”秃顶迪安笑着说。



“哼,是吗?一会儿住进镇里就有得锻炼了!”导游仍旧不依不饶。



“怎么,你们镇里还闹鬼呀?”迪安好奇地问。



“那还用问,都闹到车上了。”男孩指着导游认真地说,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刚下车,丁戈主动说:“小姐,我帮你拿。”



麦茜笑了笑,说:“小朋友,你的行李也不少。”



“我是个男人么。再说你最多大我两岁,怎么弄得比我大一辈似的。”



麦茜没说什么,把箱子给他:“不要碰,轻一些,也别打开。”



“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丁戈丝毫不加掩饰地说出来。



麦茜出没生气,只是瞳仁里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怒气,扑朔迷离而又凄厉犀利。



导游走到一直睡觉那个家伙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先生,快起来,到站啦。”



那人缓缓抬起头,他大约30岁左右,像是个英国人,长得很魁梧,听到导游叫他,这才匆匆站起来下了车。导游发现他并没有带行李。



丁戈又从包里拿出一块口香糖,递给麦茜。



麦茜倒没拒绝,接过糖,发现这是价值最贵的英国高级品牌,与丁戈包里的瓜子、鱼干相比,她实在不敢相信。



丁戈又笑着问:“小姐抽烟吗?”



“不抽。”



“难怪,若是抽烟就不会长这么白了。”丁戈翻了翻口袋,拿出一盒烟,用打火机点着。



“这打火机┅┅”麦茜瞥到上面的欧洲王室标志。



“我的收藏品。”丁戈笑了,“我比较好古物,越老越好。不过女人嘛,还是年轻的好。你喜欢的话我送给你好了。”



“别闹了,快走吧。”



“真的,”丁戈语气转为严肃,“我不跟你开玩笑,这打火机我还有的是。”



“那我买下吧。多少钱?”麦茜问,“最少也要五百美元吧?”



“我不要钱。”



“嗯?”麦茜越发奇怪了。



“来个香吻吧!”丁戈笑眯眯地指着自己的脸。



穿蓝布衣的老头一直在望着他们,握着拐杖的手青筋暴凸,还在不断哆嗦。



“他是谁?”迪安好奇地问杰妮。



“拾废品的,哈恩本。镇上数他年纪最大。他有点儿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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