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有兴味地看了贺成功一眼,二叔微笑点头道:“有道理,很有道理!”
等贺景瑞离开后,二叔劝贺成功:“小瑞刚才说的确实有道理。”
见贺成功没接话,他又继续说:“我们都没几天活的,很多事真没必要太较真。”他看着他家的倔老大,小心地劝:“大哥,要不让小辉回来,还有他女朋友的事,也算了吧?”
贺成功依旧不说话,目光像凝固在虚空里的某一点,变成了一座深沉的雕像。
次日,贺成功早上做完锻炼和治疗后,就开始坐不住,不知道是不是被头天晚上的谈话触动,他忽然想出去走走。
平时他也常常去散步,不过身边都有助理跟随,今天老头倔脾气犯了,非要自己一个人散步。
助理开始不同意,他就生气了,几番讨价还价后,双方折中了一下,贺成功只在附近公园的边散步,时间不超过半小时。
本来依贺成功如今的身体情况,在地广人少的公园大路上溜达半个小时完全不成问题,可他今天比较背,龟速步行还能摔一跤,摔得还不清,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他艰难地掏出手机,岂料手机居然断电了,不知道是昨天忘记充电还是刚刚摔着了。
可怜他一个人爬在地上,很有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感觉。
旁边有几个人围观,可这年头熊老人乱攀咬的事又多又夸张,把人们那点儿助人为乐的热心都吓没了。纵然有心帮忙,却不敢冒然上前。
贺成功求助地仰着头说:“我不讹人,我有钱。”
没人上前。
他又说:“麻烦帮我打个电话,我会酬谢的。”可惜他忍痛耗去很多力气,说话的声音小,旁边人没听清。
仍然没人上前。
贺成功绝望了,准备老老实实趴地上等着助理来找。
忽然身后响起脚步声,然后一双有力的手将他从地上抱扶起来。
他边艰难道谢,边感激地去看扶他的人。
俩人一对眼,都愣了。
沈清源也是偶然路过,见有个老人趴在地上,只有人看没有人扶。
他这个人想法简单,当时就只觉得老人可怜,压根没想起诸多熊老人的“英雄”事迹。没想到歪打正着,帮到的人居然是贺成功。
他扶着贺成功,让他走两步,结果老人走不动,估计是摔到骨头。他不敢耽搁,背起老爷子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坐上车后才给贺成功的助理打电话。
老爷子这一跤摔得不轻不重,伤到筋骨却没影响心脑血管。仍旧把贺家上下都惊动了。
贺景瑞赶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二叔正在那儿训小助理。
见他来了,二叔丢下助理迎上来,“今天多亏你……朋友,要不然大哥还不知道要在冷地上躺多久!”
贺景瑞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里的沈清源,边听二叔叨咕边走过去。
沈清源站起来安慰了他一句:“医生说你爸没事。”
“这要谢谢你,幸亏你助人为乐。”二叔对沈清源的印象相当好,一个劲儿地道谢。
“您都谢我好几次了,我真不敢当。我也没做什么。”他的赞誉让小鞋匠很不好意思。
二叔又说:“小辉和他女朋友刚进去。”
沈清源在外面接受贺家人的礼遇时,贺成功正心情复杂地面对离家好长时间的大儿子,以及已经怀/孕的筱琴。
贺景辉跪在地上诉说着自己的追求和愧悔,筱琴则静静地立在一旁。
儿子的话,贺成功几乎没听进去,他满脑子都是昨晚二弟的劝说,和今早突然而狼狈的事故。
这次没造成太大伤害的事故让竟他有种鬼门关走一遭的感觉。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趴地上那种无助无力;也清楚地记得沈清源扶起自己时,心里涌起的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奋斗了大半生,固执了大半生,到如今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两个儿子,一个被自己拒于家门之外,一个则因为自己心怀怨怼。特别是贺景瑞,以前多飞扬跋扈的一个人,现在每天愁眉苦脸的,都多久没笑过了!
这样的情形,即便身为家主,将一切都掌控在手里,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老了,老得没力气再坚持所谓的对错了;老得开始觉得糊涂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在经过了一段堪称漫长的沉默之后,贺成功清了清嗓子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贺景辉跟筱琴惊喜地对视一眼后,压住满心的欢喜,声音都有点颤抖地说:“您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那就尽快吧,要不然孩子生下来怎么上户口?”
“好的,爸爸,我们马上去准备!”
“筱琴坐,你现在是孕妇不要老站着。”
筱琴受宠若惊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还不敢坐太实。
贺成功又说:“让小沈进来。”
沈清源进来的时候,贺成功对他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把小鞋匠笑得更紧张了。
“小沈,今天谢谢你了。”贺成功说。
“没、没什么……”沈清源的掌心里尽是汗,不由自主地往裤子上擦。
“等我出院了,我们全家一起吃个饭,筱琴和小沈都来。”贺成功温和地说,像极了一位慈爱的长辈。
沈清源下意识地说:“谢谢您。”
贺景辉对他笑道:“你傻啊,还不改口叫爸爸?!”
愣了好半晌,沈清源以一种极其小心而难以置信地口吻,轻轻地喊了一声:“爸?”
贺成功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全然接纳的眼神。
小鞋匠顿时激动了,眼眶里含/着泪,发着抖地又喊了一次:“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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