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秀林的酒早吓醒了,在派出所哭着喊冤,认真说起来他只是砸了车,跟蓄意伤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但是……
“但是什么?警察同志,你们也知道他没伤人,干嘛还关他?”沈清源太着急了,有些口不择言。
程浩忙在一旁纠正:“警察同志,我朋友是太着急了。您别介意。您知道我们小弟是大学生,还要上学,拘留的话前途就完了,他一个农村孩子考上大学不容易!我们小弟平时很老实的,从没干过出格的事;今天心情不好喝多了,也不是故意的。您们能不能通融一下,可不可以交罚款,或者先把孩子保出去?多少钱都行。”
程浩的话说得有理有节又诚恳,警察听后同情地点头道:“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
又来个但是,警察蜀黍您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么?这样吊胃口会死人滴!
沈清源急得要给警察跪了。
程浩忙甩了个让他稍安勿躁的眼色,然后拿出烟递给警察:“有什么难处,您说。”
警察接过烟,为难地对他们说:“这事嘛,本来不复杂,你们的要求也不过分。但是,被捅伤的人态度很强硬,非要扣你弟,而且已经和上面打过招呼。这个事吧,要严办有严办的道理,要宽办有宽办的理由,我们也很没办法,谁让捅了个马蜂窝呢?”
沈清源琢磨了一会儿,从警察的话里琢磨出两个意思。
第一、伤者背景强大,而且态度强硬,不但要严惩凶手,还要严惩钟秀林这个傻帽炮灰。
第二、对钟秀林如何处理,严或者松都能找出合适的理由,关键是伤者不干,警察也没辄。
这个时候沈清源也冷静了一些,他问警察:“我可不可以和伤者谈谈?”
“人家的律师,在那儿。”警察冲楼梯口扬了扬下巴。
这时楼梯上并肩走下一个穿西服的眼镜男。
沈清源冲过去拦住眼镜男,激动地向眼镜男求情。
眼镜男不等他说完就冷漠地打断他:“我的委托人至今仍在医院抢救,能不能抢救回来还不知道。这种时候你说这些有用么?再说我的委托人是守法公民,如今人身安全受到严重侵害,他要求严惩凶手,这是他的权力!”
“可我弟不是凶手,他没有伤害你的委托人,他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沈清源红着眼,调动出他肚子里不多的词汇据理力争。
“无辜?”眼镜男倨傲地笑了笑,“现在凶手尚未抓捕归案,所有的话都是他的一面之词,无不无辜不是他说了算。”
“我弟从小连鸡都不敢杀,怎么会去杀人?他说的都是真话!”
“我并没说他杀人。但他当时在旁边,不但没有阻止凶手行凶,之前还跟凶手一起喝酒砸车,他很可能是凶手的同伙,一起策划了这起凶案,并在凶手实施伤害的时候替凶手望风、通风报信。”
卧槽,这律师太能扯了!被他这么一说,钟秀林浑身都是嫌疑非得抓到仇富哥来对峙。可万一仇富哥心理阴暗仇恨社会,反咬他一口呢,那他真的是跳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清源被他说得干瞪眼,心急如焚却没处使力。
关键时候还是程浩这前社团大哥出来镇场子,他镇定地问眼睛男:“你说的这些情况有证据吗?”
眼镜男怔一瞬,用手扶了扶眼镜,反将一军:“对,什么事都要讲证据。所以你们说钟秀林无辜,也请拿出证据来。”
“我想和你的委托人面谈。”程浩用的不是征询而是命令的口吻,气势十足,不容拒绝。
眼镜男在眼镜片后面直眨眼,正想如何解决眼前的胶着局面,救场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说:“喂,贺先生?我在派出所……”边说边推开拦路的沈清源,径直走出派出所大门。
程浩在他接电话时,皱了皱眉,拉住想追上去的沈清源:“算了,跟他说没用。”
他拉着沈清源去找刚才的警察问伤者的情况。
当警察说出“贺景辉”三个字的时候,沈清源他们三个人都愣住了,不约而同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阿敏多问一句:“是贺氏集团的总裁贺景辉?”
“对,就是他。”警察看他们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景辉?不可能吧?”程浩觉得太滑稽了,说贺成功、贺景瑞找小蜜他都会信,说贺景辉这么干他就不信!
“不会是弄错了吧?”沈清源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说贺景辉和筱琴感情很好,就他那人也不是会劈腿的。
他们一起去问钟秀林。
沈清源:“那凶手认识他情敌吗?”
钟秀林:“他说那男的给他女朋友买了套房子,他见过俩人一起回去的。”
程浩:“他肯定被捅的人就是那男的吗?”
钟秀林:“他是这么说的。”
程浩:“他喝了多少酒?”
钟秀林:“不知道。不过没我喝得多。”
可以利落地捅人三刀,还可以跑掉,估计就没喝醉。
也许是有预谋的,拉上钟秀林就是当掩护的。在那种混乱的场面下,大家肯定以为钟秀林是同伙,忙着去对付他,倒给了凶手逃脱的机会。
沈清源想到这个可能性,心都凉了,看向程浩的眼神充满了忧虑。
“这事还是着落在景辉身上,只要他没事,只要贺家不追究,你弟就没事。”
“哥,你要救我啊!我不想坐牢!”钟秀林被他们严峻的气场吓到了,又哭叫起来。
沈清源抱着他安慰:“哥不会让你坐牢的,哥保证!”
☆、第65章 〔六十五)乱成一锅粥2
沈清源一直打贺景瑞的电话都不通。
程浩抱着碰运气的心情打贺景辉的电话,被贺景辉的助理接了。
他和贺景辉是多年的好友,贺景辉身边的人都认识他,一问就问到贺老大住那所医院。
程浩顺便问了句,你们公司律师换人了?助理没多想就回答,换人了呀,徐律师移民了,董事长介绍了一位新人。
贺成功介绍的人,难怪态度那么倨傲。律师代表的是贺家,而贺家目前是贺成功说了算,如果劝不通贺成功,钟秀林前景堪忧。
程浩很想劝沈清源不要去医院,碰上贺成功的话会牵扯出贺景瑞、筱琴等等很多麻烦事。这些难搞的私事两兄弟一直都瞒着他家老爷子,揭出来的话,不但帮不了钟秀林,还会将战火波及到沈清源头上,不如先找到贺景瑞,让他出面去求情。
然而看沈清源急得要发疯的样子,程浩没敢跟他说这情况,只在心里盘算如何帮他的忙。
到了医院门口,沈清源对程浩说:“浩哥,待会儿要是碰上景瑞他爸,我去跟他说,你们别出面。”
“……”程浩和阿敏面面相觑。
“他爸肯定是不待见我的,再加上小弟的这档事,不知道他会多讨厌我。不要因为我影响了你同贺大哥的交情。”
明白了他的意思,程浩有些动容。没想到沈清源看上去木讷,其实很细心,如此忧急慌乱的情况下,他不但想到贺成功可能会迁怒,还设身处地为朋友打算,怕连累程浩。
阿敏拉住他的手说:“你别多想,我们肯定要陪你的。”
“待会儿进去不知道会怎么闹。阿敏,这事你得听我的,要不然我就不要你们陪了。”沈清源态度坚决地说。
“小沈说的也有道理。贺老伯正在气头上,要是我们全把他得罪了,以后就不好办了。”程浩比较冷静,觉得沈清源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所以对他的意见表示赞同。“这样吧,我们跟你进去,你先去解决,我们不出面。要是实在谈不拢,我们再帮你想办法。”
沈清源点点头,和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医院。
贺景辉的病房外围满了人,和上次贺景瑞被城管打伤的情形一样,甚至更多。
沈清源在路上鼓了一路的劲儿,真到了地方面对眼前的景象,他又犯怵了,几次抬脚想往前走,脚却像生根似的牢牢扎在地上。
他伸长脖子想找到贺景瑞,可满眼的人就是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还是程浩人高马大,越过来往的人发现贺景瑞坐在远处走廊的椅子上。
他叫了一声,冲沈清源指了指走廊。
沈清源几乎是小跑着过去。
贺景瑞手臂上压着棉签,脸色苍白,坐在不被人注意的暗处,因为担忧过度而眉尖紧蹙。沈清源从没见过他这样严肃,好像一夜间从男孩长成了他哥那样的男人。
“景瑞。”
“你怎么来了?”贺景瑞抬起头诧异地问小鞋匠。
沈清源坐到他身旁,才发现腿早就软了,身上的筋骨缝都在发颤。
“贺大哥怎么样?”
“抢救过了。他运气好,三刀都没伤到脏器,主要是失血过多。”贺景瑞扬了扬手臂,“他那个血型告急,我刚给他输了血。”
“那就好。”沈清源从肺腔深处呼出一口气,绷紧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儿——老实说尽管贺景辉受伤跟钟秀林关系不大,可毕竟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关系,要是贺景辉真救不回来,或是落下残疾,别说钟秀林肯定捞不出来,他自己也会内疚死。
贺景瑞咬牙切齿地说:“凶手还没抓到。要是抓到了,我就……(以下省略500字恶毒诅咒)!”
被贺景瑞的惩凶决心吓得不寒而栗,沈清源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景瑞,我来医院是因为……”沈清源咽了口吐沫,“秀林出了点儿事,现在关在派出所里……”
听他结结巴巴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贺景瑞气得骂了一句:“他是猪啊!”
沈清源羞愧得好像犯事的人是他自己,低头向贺景瑞道歉:“对不起,又给你惹事了。”
仰头靠着墙壁,贺景瑞用一只手遮住眼睛,语调疲惫地说:“不是给我惹事,是给我们惹事。”
“我想求你爸放过秀林。”
“恐怕难!我哥这回受伤把我爸急疯了,绝对得找人出气。何况凶手还没捉到。”
“我也知道不容易,但我无论如何要试一试。我就这么个弟弟,妈和叔把他交到我手上,我不能眼睁睁看他坐牢!”小鞋匠说着眼圈就红了。
“我明白。”贺景瑞握住他的手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还牵扯了我们俩……你让我好好想想……”
他后半句“我一定不会让你弟坐牢”还没说出口,就听贺成功声若洪钟地喊:“小瑞!”
俩人心里俱是咯噔一下。
下意识地,贺景瑞放开了小鞋匠的手。然而松手的动作做到一半,他又坚决地重新握回去,即使贺成功来到他面前都没有再松开。
贺成功绷着脸,气势十足地走过来,皮鞋踩到地板上,每一下均如巨石落地般震撼有力。
两个小辈不由自主地扣紧相握的手,想从对方身上汲取力量。
“你在这里干什么?”贺成功沉声问儿子。
“我、我有点头晕,休息一下。”贺景瑞面对这样的父亲,从小到大的各种惊吓回忆纷纷回笼,舌头也变得不大利索。
“让医生给你看看,或者到病房里睡一会儿。”贺成功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扫过沈清源,投到儿子身上。
他看小鞋匠的目光是一种探查到对方底细后,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无视。
在他的概念里,沈清源不过是儿子玩伴一类的存在,根本不值得他花一米米精力去注意。反正小儿子就是个风流种,沾花惹草的事仅是他听说过的都有一箩筐。
然而这一次,贺景瑞像是特地要引起他的注意似的,不但一直拉着那青年的手,甚至想拖着他走到众人面前。
贺成功皱起眉头,视线终于落到青年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
清秀,老实,不像欢场中的人。这是贺成功对沈清源的第一印象。
而沈清源在贺成功的气场压迫下好容易喘过一口气,他紧张地在裤缝上擦掉手心里的汗,鼓起勇气向贺成功开口:“贺先生。我是钟秀林的哥哥。”
“钟秀林?”贺成功疑惑地挑起一边眉毛,显然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贺景瑞上前一步,噼里啪啦把关于“钟秀林”这个人同贺家的牵扯说了,重点强调他并未参与袭击贺景辉,也是此事的受害者。
随着小儿子的陈述,贺成功的脸色越来越森寒,在贺景瑞说完之后恰巧停在一个将怒未怒的点上。
“贺先生,我弟弟交友不慎,不过这事确实跟他没有关系。对于贺大哥的事我也很难过,但请您看在我弟他还小,不懂事,又是被人利用的份儿上,给他一次机会。他要是坐牢前程就完了!我求求您了!您要什么赔偿都可以!”沈清源眼巴巴地望着贺成功,小心地说出每一个字,期待着对方脸上会有一点点松动的表情。
“哼,我儿子的命你们赔得起吗?”贺成功轻蔑地冷笑。
“爸,我哥不是没事了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