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汪洋告诉他,他答应要和陈峰在一起的时候,他拿过那用来削铅笔的刀子狠狠地,毫不犹豫地划向了自己的手腕。
疼痛入骨,血像是突然打开阀门的水龙头里的水一样涌出来。
汪洋慌了,他答应他,这件事,永远不会再提。
于是他第二天便去还支票和辞职。只是,这一天却是汪洋的恶梦。
“你当时确实是拿那个雕塑砸了陈峰,而且他倒下之后就迅速逃跑了,但是那张五百万的支票呢?还记得是扔在哪里了吗?”华阳皱着眉头,已经不止一次地问了。
肖柯艾坐在一边看,其实这件案子本来是用不着华阳亲自过来问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下午他从外面回来之后就直接过来找了汪洋。他很严肃,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肖柯艾想也没想就跟了进来。
他关心这个案子,但是并不担心破不了,而华阳一直是负责姐姐的案子,或者说姐姐案子背后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次却不止一次地问到这个问题,一定是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汪洋的答案仍然是一样的,华阳思考了一会儿又问:“那你离开的时候确认过陈锋的死亡吗?”
汪洋摇头:“我当时看他倒下,只顾着跑,后来被警察带回来的时候才知道他死了。”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眼里有些愧疚。
陈锋提出的条件是五年五百万,虽然他现在的工作不错,但是以他现在的能力和资历,一年想挣一百万,完全是天方夜谭,而他,想治阿清的病,却是正缺钱的时候。
他是趁虚而入,但他却无法不答应。
在阿清割腕后,他不得不拒绝,陈锋很愤怒,他撕了他的辞职信,把他压在沙发上要侵犯他,他情急之下随手摸到了那雕塑砸他,他只是想逃,并没想到,那一下会要了他的命。只是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毕竟以陈锋的地位,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何必对他下手。只是,无论怎么样,陈锋对他的情意,他不但辜负了,还失手杀了他。
“也就是说,你并不能保证当时陈锋已经死亡。”华阳紧盯着汪洋问。
听到这个问题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他,汪洋本来低着的头也抬了起来:“华队长,你的意思是说,陈锋不是我杀的?”
华阳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你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汪洋点头。
“你当时跑出来的时候,当时有人进去了吗?”华阳问。
汪洋想了想,说:“出跑出办公室不久好像是撞到了一个人,不过我当时心里很怕,所以只顾着跑,也没有看是谁。
”
华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从审讯室出来之后,他坐在办公室里又重新翻看了其它人的供词,长出了一口气,对乔野说:“这个案子的疑点已经越来越多了。”
大家看着他没说话。
华阳接着说:“第一,汪洋虽然承认了是他拿凶器打了陈锋,但是当时他并没有确认他是否已经死亡,而且他只打了一下,但袁周告诉我,陈锋的头部受到的重击,伤口应该是受到了两次重击才留下的。第二,那张五百万的支票,汪洋说他已经把支票留在了屋子里,但是我们却并没有找到,虽然陈家人说他们不再乎那五百万,但这却是重要的证物。第三,现场很容易看出是两人在争吵和扭打中损坏,而发生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一个秘书进去寻问。反而让汪洋很轻易地就逃了。第四,时间差。汪洋是在逃跑的时间是当天上午九点三十五分,两个小时之后被抓,当时警方很轻易地就在他的家里抓到了他,从现场到他家里,这个过程只用了二十分钟,也就是说,陈锋是在死后一个小时左右被发现而且有人报警,警方迅速在现场勘察和调看录像之后实施了抓捕,而这一个小时内,他的行程表里,却是有三个人要进他的办公室,为什么却没有一个人报警呢?”
肖柯艾很奇怪:“这些疑点都没有查清楚,为什么汪洋会被定罪,而且还有人要追杀他?”
华阳摇了摇头:“最大的疑点就是这些追杀他的人,汪洋说他当时看那些人不是警察,还听到枪声,所以才逃跑的,如果对方只是要他死,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但是如果是为了财,那五百万对陈家根本是九牛一毛。如果是商业机密,汪洋只是一个刚入公司还没转正的实习生,也接触不到什么。我们已经问了所有可能,汪洋都否定了。”
“除非,追杀他的,另有其人。”乔野眼里光芒一闪:“这个案子的受益人有哪些。”
程志新进来,刚好听到这话,那些人他都已经倒背如流了:“最大的股东是陈锋,他一死,陈家就这一根独苗苗,现在如果没有人抗衡其它股东的话,那他的股份就会被宋文,张远升,邓家齐分个干净,所以现在陈家也乱了。”
“但是这和汪洋没有一点关系。”肖柯艾说。
程志新坐到他旁边:“是啊,这些商业上的争斗,和他还真是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那些追杀他的,可不都是些混混啊,我们已经找到了他说的地点,现场的子弹痕迹经过鉴定,可不是一般混混能用的,而且能把人从监狱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来,整整一天之后才被发现,那些混混可没这些本事。”
华阳迅速地看了程志新一眼。
程志新摸着下巴:“所以啊,这背后的人不简单,恐怕汪洋可能真的是不小心撞到别人的秘密了自己都不知道,才被人莫名其妙地追杀。”
乔野抬腕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小可爱既然救了汪洋,那在结案之前怕是不能再单独回学校了。但是案子查下去,让他参与太多也不行。看他一直紧跟着华阳的样子就知道,他也查觉得到他们暗地里在查肖柯玲,这让乔野有些头疼。
不一会儿,就有同事把盒饭买回来了,程志新一边吃饭,一边嘴里也没闲着:“小可爱,你一会儿回家可要帮乔哥好好收拾下房间,你不在的这几天,他就跟没了媳妇一样,不收拾房间也就算了,还整天念,整个像害相思病一样。”
乔野恨不得直接把饭盒甩到他脸上。
偏偏程志新还一点儿都没查觉。又接着说:“整天一个工作狂,时不时就担心你会不会被哪个狐狸精拐走,那个张越,他简直恨不得直接抓来给关了。”
乔野才吃了两口,筷子往桌上一放,站起来瞪了程志新一眼就要走。
若是平时他还是不会这么怒的,或者说,不是愤怒,他看了一眼埋头吃饭的肖柯艾,心里的无名火又窜了起来,烧得他心里热辣辣的,脸上都有些烫了起来。
程志新看他没吃多少,抬头就要说他:“乔哥你真浪……”
话还没说完就被乔野伸过来的手直接按时了饭盒里:“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 哟西,更新~
☆、天鹅湖(十一)
那样子看起来不止是烦躁,眼里甚至都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了。
肖柯艾不参与他们的战争,连忙躲开,乔野放开程志新瞥了一眼肖柯艾:“快点吃,别剩下。”
他们吃完饭不久,何书安也回来了,现场他们是看不到了,而那三个在三个小时内应该要去见陈锋的人现在没有办法过来,但已经给出了答案,他们当时是因为陈行远的电话,告诉他们陈锋今天有别的事情,所以和他们另约,他们才没有到的。
陈行远是陈家的二儿子,不过他是他们从孤儿院里领养的义子,和陈家并没有血缘关系,但为人亲切随和,比陈锋小了一步,是和陈锋一起长大,如今也是在集团里帮着哥哥。
“说起来,他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当然只要陈老爷子愿意把这家产都交给这个名义上儿子。”何书远说:“当时最早发现尸体也是他,这是他的供词,有视频和秘书给他作的不在场证明。他和陈锋平日里也是很和睦的,最近好像是桩生意没谈成所以陈锋对他有些不满,不过这构不成杀人动机,视频我也带回来了,你们可以看一下,而且根据秘书的供词,是陈锋交代无论发生什么事,除非他主动叫人,他们才可以进来,所有来访都都要挡在外面。”
根据监控录像,在汪洋跑了之后,陈行远曾想进去找陈锋,但是被拦住了,他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陈锋的办公室里是不允许装摄像头的,秘书也说只听到里面有响动,她寻问的时候陈锋让她不要进来。她就没有再管,后来再听到声音直到汪洋跑走,她都只是觉得奇怪,后来陈行远发现尸体让他报警。
汪洋也说过,他们刚开始争执的时候秘书是有问过,但是陈锋没有让她进来。
他们现在是看不到现场了,但是何书安又带回了一些照片。
因为陈锋最近与一家国际企业合作,三十三层的大楼上还挂着巨大的横幅,前一天还在这栋气势恢宏的大楼前意气风发地合影,却不知第二天会命丧黄泉。
世事无常,人心又何常不是。
“先看好汪洋,上次他被人劫持出去,在我们这里,可不能发现这种事。”华阳站起来,把桌上的资料收好:“好了,今天先回去吧,其它的明天再继续。”
肖柯艾站到准备走的程志新面前:“程哥,今天我去你家。”
程志新想也没想就答应:“行啊,那就走吧。”
他在躲他?乔野伸手就要像往常一样揪他的后衣领,却被肖柯艾一个闪身躲开:“我今天不回去了,有程哥在不会有事。”
你跟他在一起才会有事!乔野气得脸都青了:“你再说一遍试试!”
肖柯艾却是一点也不怕转身地正视他的眼睛:“我不回去!”
程志新都不大敢插嘴了,只是拿了资料乔哥不至于这么生气吧,小可爱今天也很不对劲啊,而且一向温驯的小可爱可是从来都没有这么大的脾气的。
乔野伸手指着程志新,每个字几乎都是咬出来的:“他喜欢男人。”
“我也喜欢男人。”肖柯艾说得无比自然。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的人全都愣了。
半天,程志新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小可爱,你不是看上我了吧。”
肖柯艾眼风都没扫他一下,目光坚定地看着乔野:“我已经成年了,我能自己做决定!”
乔野觉得自己已经快被他气得吐血了,蛮劲又上来,直接一步跨过去把肖柯艾拦腰就扛到了肩上,一句话也不说,不管肖柯艾怎么踢叫,塞进了车子然后锁上车门就飞了出去。
“你想再把我关在家里?”肖柯艾被他锁在车上,看他把车开得跟飞一样,心里却是一点也不担心,看他愤怒的样子,反倒是平静了下。
乔野不回话,只是自顾地开着车,只是车子的速度让肖柯艾清楚地感觉到了他的怒火。
街上已经没有人了,少有的几辆夜车偶尔会来往,浓稠的夜色里,晕黄的路灯在这样的车速下已经变成了光影的虚线。
他们很快到了家,乔野的房间已经没办法再睡了,床单已经被撕得乱七八糟,肖柯艾看也没看就要回自己的房间,乔野却伸手直接把他甩在了床上,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肖柯艾想喊,他妈的我的意思是我喜欢男人,我喜欢你!
可是他不敢,他看着乔野现在的眼神,那种愤怒,伤心,失望的眼神,就像看一个不成器的孩子。
是啊,在他眼中,他永远都是个孩子。
话已经到了嘴边,但他没有勇气。
憋得眼睛通红了,却只是咬着牙死死地盯着乔野,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死死硬撑着不肯开口求救。
乔野本来满腔的怒火就这么慢慢地消了下去,说到底,如果不是他先吻了他,他也不会和他堵气堵到这种地步。
他想伸手去摸他的头,想像以前一样抱着哄哄他。
肖柯艾躲开了他的手,目光也垂了下去,声音低低地,压抑地说:“不要碰我。”
乔野的手顿住了。好半天,才又开口:“是我不对。”
肖柯艾没有理他,乔野的手搭上他的肩膀:“是我不对,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以后不会了,请你原谅,这样行了吗?”
肖柯艾却是甩开他的手从床上站起来冲他吼:“我说过了不要碰我。”
乔野的脸色迅速地沉了下去,眼里本来已经努力平和下来的气息像是被浇了一桶油的火星,立刻就窜起了火。
肖柯艾深呼吸几口气,再开口时已经压下了那些情绪,只是声音有些颤抖:“我会呆到案子结束的。”转身就走了出去。
乔野站在原地,满屋的狼藉像是刺一样刺得他眼睛和胸口隐隐作痛。
他们从来没有吵到过这种程度。
肖柯艾也从来没有像现在对他吼过,他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他已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