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音被突然压上的唇掩盖住,连“呜呜”声都发不出来,亨又惊又怒地瞪着贴近自己的脸,无法反抗。
——这算什么啊!
唇紧吸着唇,舌头却毫无动静,只有一种奇怪的气流在密闭的口腔中环绕。
感觉上像是一种反向人工呼吸,不是给予气,而是在掠夺气,随着力量的增加,五脏六腑都似要从口中喷出……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实在,让人厌恶得想杀人……
可是,亨仍然一副惊恐的表情,让豪气的男人终于松开了口:“遗憾遗憾……”阿虎淡淡地摇了摇头,一副失望的神情。
亨完全瘫软在床上,见他又要靠近,不禁用力挣了挣身子。
“我对你的身体没有兴趣,放心好了。”阿虎说着,伸手扯过一边的毛毯,搭在了亨赤裸的身上。“这么做值得吗?”
对于阿虎突然的问话,亨一愣,既而化成冰一样的表情:“什么意思?”
“难得他那么喜欢你,把自己真心交出去很难吗?说一声‘爱他’很难吗?的确的确,你们的血统不允许你这样做,就算想,恐怕在之后,你又要承受一次惩罚……你们骄傲的血统不会允许这种事再度发生吧……哼,既然这样,就让他像其他人一样,痛快地消失吧……”
“像其他人一样……痛快地消失……”亨惊恐地睁大眼睛,“你、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接近你,向你示好的人都会遭到不幸,不管结局是什么,不幸就是不幸……那是因为,你从前就是如此,从不在乎生命,不管是谁,是敌是友,对你来说,只是美味的食物……你掠夺他们的精血和生气,用鲜血清洗地面,用枯骨搭建城堡……腥气怨念直冲九霄,最后才引发了一场浩荡的战争……”
亨突然展了展眉头:“说得我好像恶魔一样……”
“不是吗?”阿虎不置可否。
亨不可置信地笑了一下:“你在跟我讲神话故事吗?太可笑了!”
“对人类来说,就是神话故事,毕竟,那是几万年前的事了……”
“是我的耳朵有问题还是你的脑子有问题?如果是真的,那么你又是谁?”
“嗯,我是谁呢?”阿虎又摆出了一副哄孩子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的话,他又说得活灵活现;真话的话,未免太过离奇。
“就当是神话故事吧……不说你也不说我,我们来谈谈黎辉、辉少爷……你知道最近几个月他在干什么吗?”
一提到黎辉,亨的心底又是一震,比听到刚才那些离奇古怪的话还要上心:“你又有话要说?”
阿虎微笑:“有件事他没告诉你,阿弟也不会告诉你,这里其他人也不清楚……可是,我会先提醒你,以免事情发生后你承受不住……现在的你,太脆弱了……脆弱得我都不忍心动手了……”他温柔地一笑。
那种笑容怎么看都像是把温柔的刀,亨不明白,之前给人豪爽温和的阿虎为什么现在看起来那般令人生厌愤恨。
“知道‘死神’吗?”
亨眨了一下眼睛:“还是神话?故事里那个披着斗篷拿着镰刀取人灵魂的骷髅吗?”
“算是吧。只不过我说的‘死神’虽然有着同样的斗篷,却不拿镰刀也不是骷髅,而是个还会呼吸依旧生存着的人类;他不蒙面,却缠着一脸甚至全身的布条,防止杀气甚至人气的外露……他可以轻易进入任何一个守卫森严的大楼、布满警卫的房间,从任何你想到或者想不到的地方……就像风像空气像电流,无迹可寻,捉摸不定……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取走任何人的生命,不用任何武器,只靠双手……叉子、勺子、一支笔……哪怕是一根牙签,在他手里,都比枪械厉害万分……没有过多的伤口,不用多余的力气,只轻轻一下……人的生命就那么被他夺走……”
阿虎玩笑般在亨的太阳穴上轻轻点了一下,而亨,在此之前,不仅眼神,连脸色都已变得死灰,嘴唇颤了又颤,整个人已近将死之态。
“代号‘死神’,八年前开始崭露头角,迄今为止从未失手,每件案子都完美得让任何组织查不到丝毫线索,现在是国际刑警组织、多个大国的情报机构疯狂追逐的对象——世界排名第一的杀手……嗯,可能还是当时年龄最小的国际杀手吧……”温和的男人温和地望着好似灵魂出窍的亨,“想不到吧,雇他一次的费用就足以买下这幢房子……如果他高兴,在两个敌人之间随便除掉一个便能挑起一发不可收拾的战争……金钱和力量,现在对他来说,唾手可得……但是,却得不到最想要的一句话……”青年挑眉,笑带微嘲,“怎么,不信我的话?”
“不可能……輝不是那样的人……輝……不是那样的人……”
亨失神念叨着,许久不见的泪水又开始泛滥。
“放心,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人,并不是什么妖兽怪物……只是比常人功夫高些,比常人心狠一些,比常人执着一些……不过再往后可就不能保证了……杀生是大罪啊……你们两个,还真是意外地合适,为什么就不能随了他的心愿呢……哼哼——”青年用一种魔咒般的口吻在亨耳边说着。
“出去!你出去!”亨恨极了现在的阿虎,却还是说不出硬气的气话,“离开这儿……”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輝!輝!輝!
——我所认识的輝,不是那种嗜杀成性的人。
——我所喜欢的輝,是拥有光明的人啊!
“我当然马上会离开……”阿虎从床边退离,如梦般朦胧的气氛又恢复了正常,“我马上就会离开这里……辉少爷这回闹的动静太大了,已经惊动了老爷,他们很快就到了……”
亨这才将目光稍稍转向男人。
“我已经收到师父的消息,要我去做别的工作……‘黑狼’,阿弟的亲生父亲,世界头号杀手,前任……现在他的任务只是黎叔的保镖……他已经很久没有出山了,不过这回要去为辉少爷清扫烂摊子……为了你,半个世界都充满硝烟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輝做了什么?”亨咬紧了牙,从牙缝里挤出问句。
“老本行而已。”阿虎淡然处之,“所以,我要代替师父去做一段保镖工作,回头见了……”阿虎走到窗边。
“等、等一下……”亨突然叫住了他。
望着亨怨恨的眼神,阿虎一怔:“还有事要问吗?”
“不……上次你救了我还没来得及道谢……”
阿虎哑然失笑,半晌才冷冷地道:“还是以前的你更有意思……现在的你和一般人完全无异,实在很无趣。和你一比,辉少爷更有意思……”
“你……”阿虎的话又让亨一阵头晕。
阿虎轻轻摇头:“等你意识恢复之后,希望还能像此时此刻一般听话。”
说完,人便自窗台跳了出去。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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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弟端着盘子走进来时,亨还在望着窗户发呆,脑中千回百转都是阿虎的那番惊心动魄的话:
——他在说我吗?我……真是那样可怕的“人”……
亨一想起来就会全身发抖,但是,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离奇而诡异的事情自己是最清楚的: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輝是“死神”,开什么玩笑!
但是,脑中回忆起那恐怖血腥的杀人场面又让亨不得不相信:至少,我所看到的,不是梦境啊!
——輝,你还是,十年前我所认识的那个可爱的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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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弟将餐盘放下,走到床的近前,盯着瘫坐在床上的亨,冰冷的目光中仿佛什么都不曾看见。她将手中一包东西扔到亨的身边,说出的话更像在往亨的胸口钉钉子:“我警告过你,不、要、惹、少、爷生、气!”
亨的目光也一样空虚无物,头动也不动,只是伸手摸到身边的袋子,嘴唇轻动:“是什么?”
“自己看吧,仔细看、好好看……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最后那句,声音突然提高,语气也陡然变化,愤怒凌厉得让亨猛地一怔,脖子上一凉,薄如纸片的飞刀已经抵在了咽喉上。
丝丝凉意并非来自于刀刃,而是阿弟身上散发的杀气。
“扔过来就好,何必用这么麻烦的方法,手会脏的……”亨眼都不眨一下,依旧直直望着刚才的方向,“我又不会躲……”
“不错,手会脏的。”阿弟恨恨地将刀插回身上的皮套中,美丽的大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充满蔑视的话语自颗颗贝齿中挤出,“杀猫杀狗也比杀一只蟑螂强……蟑螂只需要用力踏死就可以了……”
亨苦笑:“踏得死就好了。”
“你以为只有你最悲惨吗?你以为只有你最不幸吗?孤独痛苦的只是你一个人吗?”
阿弟还想再说下去,忽然看见亨转头盯着自己,动了动眼珠,便倏然住口,眼睛再度瞪大,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我最悲惨?我最不幸?我最痛苦孤独?”亨喃喃自语,“是吗?也许是吧,也许不是……”拿起袋子,打开了封着胶的一边,里面散落出几张照片。
亨拿起一张,是个穿着名牌西装的男人,以不正常的姿势倒在地上,挨着地面的头部,有着一大滩鲜红的血迹……
仿佛是刚死不久就被拍下来的。
亨的心骤然一抽:这个男人的脸,好像在哪儿见过……
他忙拿起其他几张,同样,照片中都是一个被杀死的男人,除了服饰不同、场景地点不同、时间不同……
——为什么,这些脸都有点儿熟悉?
亨左看右看,陡然心里一凉,像把火热的心突然扔进了零下几十度的冰柜中进行速冻一般:
——这些男人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天堂的客人,他,小九曾经接待过的客人……
——輝,你究竟想做什么!
亨用力捂住了嘴,眼泪一滴一滴,滴落在相片上。
——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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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依旧是同样的一个纸袋扔在亨的身边,依旧是同样的情景——只是,照片的数量在增加……
第三天,那袋子看着都鼓鼓的……
第四天,依旧如故,变本加厉……
照片散落了一床,亨就蜷缩在那堆照片中,用毛毯紧紧裹着身子,流着泪簌簌而抖。
“你满意了。”冷漠且冷静得不似人的声音不知从何处而入,亨的身下,床单早被泪水浸湿。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下巴被挑了起来,湿热的舌头重重地舔过布满泪水的脸颊和双眼:“心疼了?伤心了?这些男人都曾迷恋过这副身子,都听过你美妙的声音看过你迷惑人的姿态……不过,从现在起,他们连回味的资格都没有……亨,你是我的!除了我,谁也不能碰你,连想都不能想……当然,你也不能去想他们……不过,现在没人还能让你想着了吧……在天堂认识小九的人,都死了……”
亨听着耳边的狰狞之语,突然心头一惊:阿青!难道阿青也……
“阿青!你把阿青也杀了吗?”他猛地抓住了黎辉的衣服,瞪着眼睛质问着。
看着那双泪水未干的眼睛,黎辉的表情让亨琢磨不定:“杀了又如何?”
“不、不,你不能杀他!”
“我为什么不能杀他?他是你什么人吗?如果是,我当然要杀他!如果不是,他死了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亨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按捺不住地叫起来:“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是刽子手、杀人犯……冷血动物……”
人一下子被压倒,绳索突然收紧,带着亨的手臂不得不伸展开,无法抗拒欺上身的男人。他用力蹬着双腿,不过一秒便被轻易制服,疯狂的男人从毫无遮蔽的私处一直舔到颈部,用力吸吮着纤瘦的脖颈,在不停反抗的身上狠狠地盖上自己的印戳。
沉重却并不急促的热气喷到敏感的耳部,亨的身子一阵战栗,耳边又传来黎辉邪恶地冷笑:“我是杀人犯、冷血动物,我是……骂我、恨我、拒绝我,都可以啊,哼哼——不过,想让我放手是不可能的……你那个天堂里的朋友,早被我一片片剐得干干净净的了……要不要把他的骨架拿给你看?”
一股寒气自亨的脚心直升头顶:“你、说、什么?”
“我说他被我杀死了,就这么简单……还要继续留恋他吗?到别的世界去哀悼吧……”
亨不信地缓缓摇着头,一脸悲哀:“不会的,你不会那么做的……不会的……”
颤抖的唇又被吻住,恶言恶语继续从贴合摩擦的唇齿间溢出:“我为什么不会那么做!你不在意的,死了也就死了,你在意的,就不要他死,这可不公平啊……噢,忘了说,虽然没有照片,不过,有个日本老头子,姓大门的,很多年前想买走你,可惜飞机失事了……你觉得飞机那么容易就失事吗?还有个姓陈的新加坡富商,破产自杀了,哼,你认为他是自杀的吗?好像还有个外国小子,竟然还是什么王子……他的叔叔想让他死,所以出了极高的价钱……趁着暴动的时候……让他在人世消失……”
亨的眼睛瞬间睁大,嘴唇不抖了,身体也不抖了,沉默了片刻,突然猛地咬了一下男人的嘴唇,用尽全身力气吼叫着:“黎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