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装死,剩下三四个人互相看了看,似乎有些犹豫。
黎晖把砖头在手上抛了抛,
“你们还是先送他去医院吧,我就在这儿,跑不了,你们随时都可以回来找我。”
☆、初露
这下几个人都找到了台阶下,七手八脚把地上的俩抬起来,狼狈的走了。路云平看他们走远了,才扶住黎晖的肩膀,大口大口的喘气,黎晖扳他的脸,
“没事吧?”
路云平摇头,一瘸一拐回到双杠边,黎晖跟着他,两人蹲在地上收拾散落的书本,等再站起身,操场上看热闹的人都已经散了,只有路云平班里的劳动委员拿着记分卡站在一边,
“你没什么事吧,路云平,要不要和老师说一声?”
路云平还没开口,黎晖先说,
“别多事了。”
劳动委员面对黎晖有些害怕,毕竟刚刚砖头砸脑袋的一幕对初中生来说很是震撼。路云平尴尬的把扫帚递过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说了,都是些混子,老师也没办法。你帮我把这个拿回去,谢啦。”
两个人走出操场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黎晖的自行车就在墙边倒放着,看得出来的很急,
路云平忍不住问,
“谁告诉你的?”
黎晖扶起车子,竟然也没有锁,推着就走,
“石头。”
路云平知道石头,大名叫李石,和黎晖同班,也是他忠诚的小跟班之一。黎晖边走边说,
“他本来想帮你的,一看那些人居然有眼熟的,就不好伸手了,所以跑来找我。”
“我听那意思,是给王欣出头的。”
黎晖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不悦,
“你留着王欣的情书干嘛?”
“谁留着啦,还不是你不收!”
黎晖抿了一下嘴唇,一只手脱开车把,看那意思想捶他,结果又忍住了,闷声说,
“我不留,就是要你扔了,你藏起来干什么?要不能惹这么大的乱子。”
路云平一下急了,
“屁!根本就是你不搭理她,邪火发我身上了,唉我告诉你黎晖,我这可是替你挨打了!”
他说话急,扯着嘴角的伤,说完就哎呦哎呦叫唤,黎晖本来还想刺他,可是看他那样子,又张不开嘴了,只好换话题,
“别取车子了,你看你这一瘸一拐的样子也骑不了,我带你回去吧,先到我家看看伤到哪儿没有,不然你回家也不好交代。”
陆云凭哼哼唧唧,
“算你有良心!”
黎晖跨上车子等他坐上来,不想和他斗嘴又忍不住,骑了半天才恶狠狠的说,
“要不是看你这惨样,我今天非打残了你。”
进家属院的时候,黎晖特地绕了一圈,免得被路云平妈堵上,路云平去过黎晖家好几次,轻车熟路的爬上去叫门,半天也没动静,黎晖停好车子才慢腾腾上来,
“别敲了,我妈不在,要不你这个鬼样子,我怎么敢带回来。”
“阿姨怎么老是夜班啊?”
黎晖掏钥匙开门,淡淡的说,
“夜班补助高
。”
90年代,很流行所谓的高低柜组合家具,拥有是一种财富的象征,路云平因为他爹的关系,家里很早就置办了,而黎晖家只有一个白色的矮柜,据说是用他爹的抚恤金买的,其他都是老式的手打的家具,冰箱也还是雪花牌的单开门,显得寒酸。
黎晖进屋就脱了外套,洗手,然后烧水,顺便拉开冰箱看看有什么吃的。路云平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等黎晖左手酒精,右手碘酒进来,看见他的样子不禁皱眉,
“赶紧把衣服脱了,脏死了!”
路云平这才脱了外套和外裤,穿着秋衣秋裤盘腿坐好,黎晖挨着他坐下,用手使劲扳他的脸,
“我要不要去洗个脸?”
“别沾水,让我先看看。”
黎晖边说边变出一卷新的卫生纸,
“消毒棉纱用完了,凑合用这个哦。”
“成,你看着弄吧。”
黎晖用酒精把一小块卫生纸湿透,然后粘在路云平脸上,按得严严实实后,再去弄另外一块。路云平蛰的直抽抽,吸溜吸溜的砸吧嘴,
“我说你用不着全脸糊住吧?这可比挨打疼多了,我要喘不过来气了,好呛!”
“少废话,别乱动,要不是你留人家情书,能挨打?活该!”
路云平只露了两只眼睛在外面,疼的直运功,要不是脸面使然,真想在沙发上打滚,
“这要多久啊?我怎么没见过这么处理伤口的?”
黎晖看了他一会,那眼神里好像有点气,
“你是不是喜欢王欣?”
“放屁!你听谁说的?”
“你跟我就别藏着掖着了,人家都说你追王欣,结果让人打了。”
路云平激动的一下站了起来,早恋不是避讳的,但是说他追别人,让他觉得很丢人,
“我藏什么了我!我要喜欢她,我能给你念那情书?你从哪儿听来的?”
黎晖看他激动的原地转圈,有点想笑,
“至于嘛,喜欢就喜欢呗,我不跟你妈说不就行了。”
路云平仰天哀嚎一声,差点给黎晖跪下,
“你干嘛非觉得我喜欢她啊,她除了……”他双手在胸前比划了两下,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啊,啊,也没啥了,是吧?而且还是个女混子,成语怎么说来着,敬而远之!”
黎晖抬头看他,
“你真这样想?”
“真的不能再真了!”
“她……这样”黎晖也在胸前比划两下,“你也不喜欢?”
“那样有什么好?大奶牛一只!”
黎晖招手让他坐下,从他脸上一片一片把卫生纸撕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路云平总觉得黎晖眼里的气没有了,隐隐带着点笑意,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他想不出哪儿不对劲。等卫生纸面具拆除干净,黎晖瞧了瞧,除了嘴角裂开
,脸颊有两块淤青外,没什么大碍。
“衣服聊起来我看看。”
路云平撩起秋衣,露出排骨架子,黎晖四处按按,
“疼了就吭气哦。你太没经验了,下次挨打要护住头脸,腿要蜷起来,不能露出脸和肚子,知道不。至于背和屁股,随便打去吧,就是疼点而已。”
“那会儿都蒙了,我哪有这经验了。”
“一看就被打的少,像个邦家火腿一样直挺挺的躺着,我都怕你脸埋在泥里窒息了。”
“都没啥感觉。”
黎晖检查完,看没什么事,也就放心了,起身到厨房去灌了开水,又给路云平洒了个鸡蛋汤端过来,
“第一次被群殴有什么感觉。”
路云平眼睛盯着电视,
“没啥感觉,就想起你说树叶印在泥巴里好看,我想我的脸八成也在泥巴里印出了印子,不知道好不好看。”
☆、校服
程晓佳在家窝着迷迷糊糊的看碟片,突然听见车库那边有动静,于是一个打挺跳起来,颠着跑过去拉开车库门,一句‘你回来了’却卡在嗓子眼里。
黎晖也没想到这个时候程晓佳会在家里,他没读过大学,他觉得大学生中学生都差不多,白天都要在学校读书的,所以当他看见半裸的程晓佳时,也有些尴尬,他和程晓佳见面的次数很少,路云平不太带程晓佳出入这个圈子,黎晖想,这孩子是大学生,少和他们这些不干不净的人接触,也算是路云平的一种保护,其实还有一个大家心知肚明的原因,程晓佳不喜欢见黎晖,说不出是怕还是厌。
两人楞了几秒,程晓佳整理好情绪,恭敬的说,
“黎哥好。”
黎晖点起一支烟,也冲他笑笑,
“没去学校啊。”
“嗯,今天没课。”
程晓佳出来的时候没穿上衣,这会两手抓了抓裤腰,
“黎哥进来坐吧。”
黎晖摆手,
“不了,平子中午要去一个酒会,我只是帮他送车回来。”
程晓佳心里酸的要死,这不是明摆着说昨天路云平在他那里过的夜,按说送车什么的,随便叫什么人都可以,路云平公司也不是没有专职的司机,为什么黎晖要专程来一趟,不就是示威吗?
程晓佳年轻,是心气极高的人,也只有在路云平跟前会摇着尾巴撒娇扮可爱,其他人根本不放在眼里,现在听黎晖这样说,短短几秒已经在心里七绕八绕的想了一堆,越想越不痛快,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去。
黎晖看他表情有些僵,猜是小孩子被拒绝有些失面子不高兴,便说,
“嗯……,家里有热水吗”程晓佳点头,顺着往下说,
“我刚煮了咖啡,黎哥没什么急事,喝一杯再走吧。”
“咖啡不用,白水就行。”
当年新港别墅区开盘的时候,火的不得了,据说售房处都彻夜排队,那时正是房价开始走高的时候,路云平和黎晖一人入手了两套,黎晖的两套都送了人情,路云平除了这栋自己住,还有一栋也精心装修了,不过一直空着。他没说过留着干嘛,但是明白人都知道,是给黎晖留的,钥匙也放在黎晖那,可是黎晖一次也没住过,倒是一帮子狐朋狗友在里面闹过几次,喝酒嗑药裸体趴,闹得不可开交,路云平为此发了好大火,黎晖就把钥匙收了,那之后再没去过。
比较起来,路云平自己住的这一栋,装修的马马虎虎,里面很多东西都是程晓佳自己添置的,当然,用的是路云平的钱。
程晓佳从厨房端咖啡出来,黎晖突然发现程晓佳穿的是一条很旧的运动裤,深绿色的,侧面有两道白杠,看着非常眼熟,可是又有哪里不太一样,程晓佳递上咖啡
,顺势盘腿坐进沙发,样子轻松,一副主人派头,
“黎哥,还有蛋糕你吃吗?”
黎晖掐了烟,指了指他的裤子,
“你的?”
这算是问到了程晓佳的心坎上,
“呵呵,黎哥看出不合身了吧?这是他以前的裤子,现在胖的穿不上,又不舍得扔,所以我就改了改拿来穿。”
说着伸出一只腿,撂起裤边,
“原来是紧口的,像秋裤一样难看,我给剪了……”
黎晖淡淡的说,
“你站起来我看一眼。”
程晓佳乖顺的站起来,心里舒坦了不少,他本来就没穿上衣,人又瘦,裤边就松松的挂在跨上,显得年轻的身体白皙妖娆,黎晖伸手展平裤腰,那深绿色的布料上有着白色的印记,已经洗的看不清楚了,但是那斑斑点点在黎晖眼里就是四个字—黄河中学。
他示意程晓佳转过去,然后拉开裤腰,程晓佳惊了一下,黎晖还是淡淡的说,
“别动。”
他说话很轻,但是语气里带着不容违抗,程晓佳一下就僵在那,任由黎晖的手在裤腰里侧摸了摸,贴着程晓佳滑嫩的腰侧果然有一小块洗秃噜的布片,黎晖不用翻出来看,也知道上面用圆珠笔写着,路云平高一五班。
这块布是他给路云平缝上去的,字也是他写的。
“这裤子很适合你,穿着很……,嗯,好看。”
程晓佳转过身,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裤腰,黎晖举着咖啡杯难以下咽,以前混的小,大哥们喝咖啡,他也要咬着牙跟着喝,今时不同往日,西京城里已经鲜有需要他黎晖赔小心的人了,咖啡这玩意儿,他就再没沾过,只喝茶,偶尔也喝酒。
程晓佳坐在旁边陪着,没话找话说,
“黎哥,你们刚认识那会,他是不是很瘦啊?”
“那会儿都是小孩呢,还没你现在大,小孩能有多胖。”
“是啊,我穿这裤子就猜到了,不过裤腿很长,他个子很高哦。”
黎晖摇头,
“不高,那时的校服都是统一的规格,只大不小。”
“这是校服?”
这是校服,黄河中学高中部的运动服,黎晖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
他本来是不打算再念下去的,想早点出来,那会儿没想着赚钱,只希望他妈妈少费心些,少上点大夜班。后来被迫继续读下去也是因为他那倔脾气的妈死活不同意,母子俩一见面就吵架,李萍身体不好,有偏头痛的毛病,黎晖见不得他妈大把大把吃药,只好投降。本来也没打算能再上黄河,学区里随便一家读读就好,可巧赶着那年黄河厂效益好,公会学政府,说什么为职工办几件实事,像黎晖这样属于遗属子弟的,虽然已经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仍然破格继续进入高中部,升学考试的成绩只是作为了
分班的标准,黎晖进了七班,路云平在五班。
这事第一高兴的是李萍,第二高兴的就是路云平,黎晖本人倒是没啥激动的,
“不就是晚三年开店嘛,你就当是陪我了呗。等一毕业,咱俩一块开,就在长乐坊口上开一家,光咱们学校就养得起店了。”
路云平单手扶把,另一只手夹着烟很是豪气的一挥,把黎晖逗笑了,
“你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