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二
蒲公英(Dandelion) 正文 六十二
作者:Sh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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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那晚,我准备煮火锅。
去超市买材料的路上,我遇见了蹲在路边面无表情抽烟的钱雪易。
我走至他的身旁蹲下陪他抽烟,问他怎么不回家过年。
“和你不回家的目的是相同的,就是我要陪的那个人不要我罢了。”他吐了几个烟圈,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漠,加着些许悲凉的意味。
看惯了他嬉皮笑脸不正经的模样,觉得现在成熟稳重的他好陌生。
“那你就准备蹲在路边抽烟庆祝自己又老了一岁?”我说的话多少带点讽刺的味道。
“也许。”他又点起一支烟。
我站起来弹去裤脚上落下的烟灰说道,“和我去买火锅料理吧,然后跟我一起回去吃年夜饭。”
“你就不怕我去当电灯泡?”他扯着嘴角嘲讽的笑着。
“不去算了,我本来看你那么可怜,还想让你一起过年来着。”说我我径自朝前走去,果不其然,他不一会儿就跟上来了。
“不吃白不吃。”他说。
买完材料回到家,顾宇峰已经把一切准备就绪。
火锅安稳的放在桌上烧着汤底。
这个火锅是我们前些天一起去电器城买的,大冬天里烧着感觉也暖洋洋的。
我走进厨房准备菜,让又换上笑面虎面具的钱雪易和顾宇峰先聊着,虽然我不认为他们能心平气和的同坐一桌谈天。
我的想法绝对是正确的。不出一会儿顾宇峰就沉着脸走进来问我为什么要把那变态弄来。
“我是在路边捡到他的。”我切着日本豆腐慢条斯理的回答。
“你以为是捡小猫小狗么?你怎么把什么都捡回来?”
“去你丫的,你当我是捡破烂的啊!”我拎起一块乳黄的日本豆腐就甩他脸上。
和他在一起以后,我就养成了朝他甩东西的破习惯。
他当然也习以为常。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把脸上的豆腐抹掉,义正言辞的说,“捡破烂都比捡变态强!”
哦了个天!要不是会发生血案,我就把菜刀扔上去了。
我忍。
“多一个人多点热闹。所以,你可以滚了,再妨碍我我就把你丢出去。”我平静的切起生菜。
于是……他气愤的滚了出去……
这顿年夜饭是吃得非常融洽和谐的。喝喝啤酒、看看春晚、大家扯扯废话……即便他们俩还是同以往一样安安静静的无视对方。
他们如此乖巧、如此安静,这都是本少爷的功劳。本少爷落座前只是很亲和的对已经擦出火花的他们说了句,“想闹就给我滚出去。”
然后就真的非常的温馨。
但是,我真搞不懂他们俩做什么像是结仇结了五百年一样,和和气气的氛围不是很好么?
吃完了饭,我们每人抱着一堆烟花下楼。
那时候已经挺晚了。
顾宇峰有一次跑到我身边挨着我委屈的问为什么要让那个变态和我们一起放烟火。
“你罗不罗嗦啊?过个年开开心心的多好,就你烦的像个大妈。”我把烟火堆在地上,真想扁他一顿。
钱雪易点了支烟边抽边看笑话一样看着被我的话“深深伤害”的顾宇峰赌气的蹲在地上拨弄烟花。
我无奈啊无奈,不再管他,从钱雪易那里要来一支烟点燃深吸一口,用烟头点着引线。
引线“嗞嗞”的溅着火星很快烧没了。一团火光“嗖”地窜上天空,轰然爆裂开,绽放绚丽的色彩。很快,一个接一个,漆黑的天幕霎时被一簇簇缤纷盛开的火花点亮,梦幻的叫人惊叹。
大概是被我们感染了,不远处的人们也开始放烟火。
爆裂的光与色彩中,不断传来“嗖嗖”声,千朵万朵绮丽的花缀满天空。
楼房的玻璃反射着艳丽的光,一张张脸从窗户里探出来充满群殴到的看着被装点的美轮美奂的天空,彩光映照着他们喜气洋洋的脸。
在沸腾的笑声和浓烈的火药味里,钱雪易也露出了很干净的笑容,像个小孩子般试探着点燃了第二盒烟花,跳起来快速躲远。
我走到埋着头的顾宇峰身边踹了踹他的脚,他委屈的表情里也泄露出跃跃欲试的雀跃。
“猪头,快去点烟花吧!”我把打火机丢给了他,在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中大声的嚷着。
真是白痴,早按捺不住了还硬忍着,现在倒像个幼稚的小朋友一样风风火火冲向最大的烟花将其点燃。
光影映照着大地。
我们仨站在灿烂的天空下仰望,欢声笑语和高涨的热情在周围弥漫。
烟花像是聚拢一团的流星,在崩裂声里四散溅开,坠着华丽的尾巴下落。天空宛如下起了流星雨。带着每个人真挚的愿望。
忽而听见一个童稚的声音穿破隆隆的杂音,天真的倒数着‘“13……12……11……”
渐渐地,所有人也跟着大声而整齐的数起来,我们也快速加入行列,“5……4……3……2……1……新年快乐!”
祝福在激情中点燃,真诚的祝愿在穹宇下回荡。我们大笑着点燃了萤火棒,围着喷射的烟火跳跃,把什么都忘了。
巨大的快乐像是一对隐形的翅膀安在背后,我们无拘无束的飞翔着,大声欢笑、尖叫、追逐嬉闹,只想把心里难以抑制、难以言说的喜悦发泄出来。发自内心的微笑如同天际怒放的烟花在我们每个人的脸上痛快淋漓的展现。
“我很开心!”我对他们大吼。
“我也是!”他们俩同时叫了出来,彼此对望了一样,有默契的弯腰大笑。
早这样不就好了么?
我翻了个白眼,热情不减,继续吼着,“祝所有人今年都开心快乐健康!”
“我祝也超市里的收银大妈更年期能早日过去!”
顾宇峰疯了。
钱雪易笑得坐在了地上。我停下来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他。
他丝毫没有察觉,继续发疯,“顾宇峰爱竺敬瑛!”
“……”他真的疯了。
看烟花的人全都低头看着不管不顾蹦跶的顾宇峰在那里歇斯底里的乱吠。但他就是不停,好像一个控制不了自己的重级精神病患者。我就差没拉着钱雪易装作不认识他走人了。
“我的新年愿望是!就算竺敬瑛和顾宇峰相爱到白头还要继续爱下去!”
黑线。
“说出来就不灵了。”我闷闷的说。
“屁!乌鸦嘴!”他冲过来就把我搂进了怀里狠狠的揉着。
我推开他红着脸虚张声势的怪叫,“玩萤火棒玩萤火棒玩萤火棒……”
只是弯下腰拾起地上的萤火棒时,没有人看见我笑了。笑得那么幸福,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他说,就算竺敬瑛和顾宇峰相爱到白头还要继续爱下去……
心脏仿佛要与天上的焰火一样迸溅出绚丽的色彩。那份沉甸甸的爱就快从眼眶里涌出来……
如若不是有那么多人,我多想跑过去和他紧紧拥抱着,幸福的热吻。
执手天涯,相伴白头。一起蹉跎岁月年华。顾宇峰,这也是我想说的。
那一刻,我以为我们都已经五、六十岁了。未来清晰的浮现在眼前。那么美,那么真。
——可我们看不到幸福的背面:原来愿望说出来就真的不灵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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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十三
蒲公英(Dandelion) 正文 六十三
作者:Sh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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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跟在幸福后面的就是永远么?”
有一束光追在我的身上,如同一个逼仄的锥形结界。我看到自己衣服上都是很恶心的血,红色沾满我的双手,粘稠的触感让我想吐。
光束外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浓浓的血腥味扑盖聚拢而来。
“哒哧哒哧……”趿拉的脚步声带着空荡的回音靠近,恐惧伴随着越渐浓郁的血腥味疯狂逼来。
接着,一张满脸是血的脸忽然穿透光膜浮现在我的面前,我呆呆的看着接下来慢慢伸进来的脖子,肩膀……然后是一条腿……另一条……最后一个血人站在我的面前。浓烈的血腥味还有眼前这惨不忍睹的人吓得我忘记了尖叫,胃里翻腾的我快呕出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森森的笑着,面目狰狞。
我好想逃开,双脚却被钉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他抬起还不断淌着血的手抠向自己的左眼,挖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眼球,视若珍宝的捧在手心里。
他抬起脸,沾满血水的头发贴在脸颊上,鲜血不断从他空洞的眼窝里喷涌出来溅在我的脸上、衣服上。
他笑了,诡异的用那双还剩下一只的眼睛看着我,声音凄厉的划破黑暗。他颤颤巍巍的把手递到我眼前,扭曲着左眼窝还在流血的脸毛骨悚然的说,“吃了它……”
我低头,那颗血肉模糊的眼珠散发着幽绿的光凝视着我……从心底涌上来的惊悚让我失声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我猛地坐起来,惊魂未定的环视着自己的房间,只有梦的余悸还有血的味道怎么都挥散不去。
“是梦,别怕……”顾宇峰坐起来,从后面紧紧地搂着我颤抖不已的身体小声的安慰着。
宁静的夜晚里,他温柔的话语却如何也安抚不了我颤栗的心脏还有深深的恐惧。
“他的眼睛会治好的,对不对?”
“一定会的……乖,别怕……”他轻轻地吻着我的脸,一遍又一遍吻去我的泪水。
心在狂跳,止不住的眼泪沾湿了他的衣襟。
“我真的好害怕……”
大年初十后每个夜晚,我都被暗无天日的噩梦笼罩着。好像之前每日那些生活都是梦,噩梦才是真正现实的生活。
我觉得自己就快死在那场逐渐代替日常生活的梦魇里。
“乖,躺下来,什么都别去想……”
我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在耳道里扩大,却怎么也睡不着。窗外惨淡的灯光照进来,夜格外的宁静。
——什么才梦境,什么又是现实?
那晚发生的一切就如台风过境,留下慌乱狼籍的罪恶感和惊恐。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年初十被郑子恒邀请的聚会会变成杀戮后血腥的地狱夜宴。
郑子恒那个邪恶的男人无事生非的挑起两个帮派间的战争,将本可以完美谢幕的宴会变成双方火拼的战场……彩色灯光交错的酒吧里,尖叫逃窜的人群、碎裂一地的酒瓶和灯、毁坏的桌椅、还有躺在地上痛呼的伤者……一切都像是一个残酷讽刺的黑色幽默。
然后那个男人握着刀子朝护着我往外跑的顾宇峰扑去,我拎起不知从哪里抓到的空酒瓶还不犹豫的击向那人的头,墨绿色的玻璃碎片飞溅,他捂着涌出血液的伤口凄厉的哀嚎,疯狂的再次提着刀扑了过来……
郑子恒拔腿奔跑过来,夺过我手里裂口尖锐的半个瓶子的残骸残忍的笑着,捅向了那个人的脸……
刺耳惨叫划破嘤的酒吧,那一刻,我什么都听不见了。愣怔的看着左眼喷出鲜血的他倒地……鲜红色的血染满了他整张因着剧痛扭曲的脸……
再一次,酒吧里想起了惊惧的尖叫声,不停的有人大喊着“杀人了杀人了”……顾宇峰拥着我挤过乱套的人群逃出了地狱般的酒吧。
我记不清是怎么回到家的。衣服上全是那个人的血。我冲进卫生伏在马桶边呕吐不止,辛辣苦涩的味道侵占口腔,好像是亲眼看见那场血腥真实的斗殴后挥之不去的惊吓。
捅向那个人的凶器是我手上的,如果那个人死了,我就是间接的凶手……
如果那个人死了,我就是间接的凶手……
我是间接的凶手……
我是凶手……
一个声音不断在我耳边回荡,刺骨的寒冷包围着我。
我无力的躺倒在冰冷潮湿的瓷砖上,仿佛在一片长满寒冰化成的荆棘丛中行走,尖锐的刺划破衣衫,扎进皮肤。
好冷……真的好冷……
后来钱雪易告诉我那个人脱离生命危险,但是左眼被摘除的几率占70%的时候,我掉入了更加冰冷的黑暗,梦魇再无间断之日。
我缩进顾宇峰的怀里,抬头看着他在夜里紧皱的眉心。
“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我乞求的问着,似乎下一秒就会死在那片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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