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先走!”文睿斜睨着他,关掉电台,“别说废话,闭嘴!”
祖天戈悻悻地笑。
“死也死在一起!”文睿这次有些咬牙启齿,“生死同穴。”
蓦地,祖天戈脑海里闪过几个片段,公园,老龟,年少的文睿……
你若不离,我定不弃。
作者有话要说:
☆、表白
姑且给那个最聪明的家伙起个名字吧。祖天戈说它长得像自己讨厌的人,就给起了个戳号叫死鱼。
文睿问,“你讨厌谁,我怎么不知道?”
祖天戈瘪嘴,“好像是条乱编剧本的死鱼。”
死鱼在所有人背后,坚决不冒头,仿佛害怕枪口到了极致。祖天戈掏出一颗手雷,刚准备扔出去,死鱼忽然发出一声咆哮,那些家伙们散开,相隔距离还挺远。
“扔出去不效率啊,我就剩一颗,你呢?”祖天戈看向文睿。
文睿拿出两颗,“我觉得够。”
“要是活人咱不怕,现在随便划个小口子,那就是被感染的命。”祖天戈不放心地对文睿道,“一定要保持距离。”
文睿忽然觉得很棘手,与死人相博谁敢打包票说不会挂彩?一枪一个能解决多少,他们前面仿佛站着全国的死人。
“诱敌吧。”文睿说:“让它们跟着我们跑,偏离贾鹏的方位,等差不多再甩掉。”
祖天戈嗯了声,一下子站起来,身形高大挺拔,神气活现的。文睿心道有病啊,下一刻却被人扯住胳膊,“来来来,快跑!”文睿被祖天戈推出去,祖天戈朝侧面扔出第一颗手雷。“轰!”打破了黑夜的平静。那些家伙就像山魈鬼魅,不,比山魈鬼魅更可怕,嘶嚎着追赶两名特种兵。
“祖天戈。”文睿的余光在祖天戈肩上扫了一圈,“不是所有死人都在追我们,它们很聪明。”
祖天戈眯起眼睛,不耐烦地笑了笑,“也许他们有个指挥?”
文睿缄默不语,他们确实不了解已经死去的人,现在可以称为另一种生物的个体。
跑了几百米,祖天戈停下来,转身开枪,射死离他最近的几个活死人,“这样跑下去不行,我要专门对付它。”
文睿也停下来,站到祖天戈身边,借助月光寻找死鱼的身影。
活死人真的分成两拨,死鱼在另一拨。
“回去!”祖天戈快速调整了方向。
文睿犹疑片刻,扔出自己的手雷,约莫五、六个家伙被炸得四肢横飞。文睿提枪连发,又干掉三个。他们绕了个大圈子,从被追变为追击,死鱼在他们前面,锲而不舍的精神令他们“动容”。
祖天戈打趣道,“也许它爱上卫生员了。”
文睿回头瞥了眼,“后面没清理干净。”
“追上来再说。”
文睿与祖天戈的前进速度很快,连续射死几个行动缓慢的活死人,当后面的活死人追上来时,文睿扔出最后一颗手雷。
祖天戈笑道,“你这家伙,光荣弹都扔了。”
“你那不是还有一颗吗?”
“不给你用。”
“……”
祖天戈碰碰文睿的手臂,“不要死。”
文睿无声地笑了,与祖天戈并肩的时刻果真美妙。这感觉就像在苍狼的野外徒步奔袭训练,那时祖天戈老说山中岁月容易过,世间繁华已千年,他们这群战友真的要天长地久了。追了十几分钟,死鱼的背影终于出现在视野里。祖天戈端起枪,文睿与他动作相同,可死鱼背后仿佛长了眼睛,身形一矮闪到树后。
“啧。”祖天戈有些恼火。
文睿蹙起双眉,突然发现死鱼左边水平方位有道影子正朝它奔去,而死鱼在树后如野兽般吼叫,声音急促。文睿心念一动,来不及知会祖天戈,提枪直奔那道影子。
“文睿!”祖天戈压抑地喊了一声。
文睿跑近了才发现那家伙竟是个女的,难得还保留着干干净净的面皮,当然,要忽视挂在腰间的肠子。
那女扭头看到文睿,也见着黑洞洞的枪口,不顾死鱼的警告尖叫着转身,露出胸前的名牌。原来,她是卫星干扰站的工作人员。
“姜九儿。”文睿念出她的名字。
姜九儿一滞,似乎对自己的名字有反应。
祖天戈举枪射死扑向文睿的其它死人,文睿试图“生擒”姜九儿,可这位女同志力气实在太大,想禁锢在怀中根本办不到。同时,几乎所有活死人都具备狂躁,力气不竭的特征,还不分性别与年龄。文睿瞄了眼远处的死鱼,将心一横,直接扭断姜九儿的脖子。
这下,文睿彻底激怒了死鱼。
祖天戈在耳机里说:“快回来!你的目的达到了。”
死鱼不再躲避,望向文睿的眼神竟然充斥着憎恨,那是不共戴天的仇怨,如滔天巨浪般淹没文睿。
“它们应该是恋人。”文睿边说边向祖天戈的方位移动,“还活着的时候。”
祖天戈咧了咧嘴,“你的意思是,你棒打鸳鸯了?赶紧过来,我送它们去天上团聚,那才是真正的解脱。”
死鱼怒吼,撕心裂肺,令人心悸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原始森林中。慢慢地,剩下的活死人都放弃追赶贾鹏的行为,朝文睿与祖天戈聚拢。
祖天戈微笑,“很好,我们被包围了,数量比刚才更多。”
文睿没说话,也没表现出恐惧的神色。
祖天戈继续笑,“鱼已上钩。”
文睿迅速扫视周围,四点方向活死人最少,适合突围。
这时,祖天戈深吸一口气,在捉襟见肘的逃生时间里挤出几秒按住文睿的肩膀,强行命令对方注意自己。
“文睿,看着我。”
文睿不解地扭头,看了他一眼,“干什么?有话待会说。”
“一句话,你听着就行。”祖天戈收回手准备突围,“如果这次咱们都完整无缺地出去,你必须将我们的过去一字不漏地告诉我,包括……你爱我。”祖天戈转身,朝四点方向连续射击,他自信而强大,光看他的背影就觉得他不会输,一直这么所向披靡。
文睿心脏漏掉一拍,抿起双唇,眸底潜藏着酸楚,心中却涌起丝丝甜蜜,真是矛盾的心情呐。祖天戈,他知道,他好像……不,他不排斥。这次,他不只是把他当做战友!
“跟上啊。”祖天戈回头叫道。
“祖天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文睿快跑几步跟上祖天戈的步伐,“不用等到完整无缺的出去。”
祖天戈扬起眉毛,盯着文睿瞬间光彩逼人的眼睛。
“我爱你。”对方一字一顿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约定
这些年他们从未提过爱,更遑论说出口,因为身份关系,聚散离合根本不是自己能够掌握的事情。那时还以为“战友”二字横跨时间与空间,将他们紧紧束在一起,现在想来,过于天真。
这个世界有奇迹吗?
有。
多少人能碰到?
极少。
信仰唯物主义者,不屑信徒口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灵,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唯物主义救赎不了自己的心灵,再怎么强悍的特种兵,说到底也是人,情绪会低落,心灵会悲恸,继而尝到蚀骨的寒冷,忍不住求神问佛,可以将那个人还给自己吗?
我们一起走过许多年,希望还能一起走过许多年。
月光下,异国的森林有一种奇异的震撼力,白皑皑,寒冷荒凉,似乎已是世界尽头。对的,世界尽头,不是一个人去,而是两个人,在这里说出那三个字,代表着他们走向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祖天戈嘴角翘起,笑容灿烂夺目,文睿一直觉得他是太阳,如今更加像了,在夜晚升起的太阳。他们认定一个方向不停地往前跑,提枪干掉所有企图阻止他们的活死人。在一起,没有什么能令他们恐惧,只要两人还在一起就够了。
死鱼大概也明白这种感觉,所以它愤怒地追赶仇人,哪怕它可能再死一次。
文睿回头看了眼死鱼,对祖天戈道,“我觉得我们两个是演员,将自己的故事演绎得十分悲壮。你看后面那么多怪物,我们已经彻底沦为食物链的最底端。”
祖天戈一乐,“没事,最多殉情呗,你不是说生死同穴吗?”
文睿瞪了他一眼,“不,我要把你活着带回祖国。”
“行行,我跟你回去,那么做好准备吧。”祖天戈一把拉住文睿,“我好像见过这里的地形图,如果没记错,前面有条河,就是干扰站那条的支流,你说它们会游泳么?”
河的确存在,不过与地面有些落差,文睿被祖天戈拽着蹦下去,沉重的背包将他压进水底,恍惚间,些许月光的碎影钻进河里,水波潋滟,头顶晃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祖天戈。
祖天戈将文睿扯出水面,奋力地往对岸游去。
“你的背包呢?”文睿吐出一口水。
“扔了,不扔就沉了。”
文睿什么也没说,借祖天戈之力,背着自己的包游向对岸。这时,后面传来连续的“噗通”落水声,祖天戈开始加快速度,嘴里还嘀咕,“果然不能棒打鸳鸯,文睿,你真作孽。”
“嗯。”文睿应道,“所以它要报复,我不能让它的大棒打到我们。”
祖天戈侧脸望向文睿,“靠!你居然跟我开玩笑?”自朝鲜见到文睿起,这应该是对方开的第一个玩笑。
文睿手一挥,溅了他一脸水,“游!”
死人的手脚没有活人灵敏,上岸后,祖天戈与文睿迅速没入另一片森林中,祖天戈调整了方向,领着文睿朝国境线进发,但离接应点十分遥远。时间过去二十分钟,祖天戈道,“听见声音没?它们就像野兽,以最原始的方式传递信息。”
活死人的咆哮此起彼伏,灵长类王者已经褪去光环,实在可悲可叹。
文睿感觉到寒冷,河水在迷彩服外结了层薄薄的冰,再这么下去,他们坚持不到回国。于是,文睿低声说:“我们又回到核爆炸范围内,既然来了,就顺便取样,也许能碰到地面设施让我们休整一会儿。”
祖天戈没有异议,除了将顺序颠倒一下,“建议先休整。”
文睿点头,“是要隐蔽起来,恐怕死鱼将我撕烂了嚼碎了都不会解恨。”
祖天戈抬头看了眼天空,又看了眼远处,“我不会让它这么做。能联系上贾鹏吗?”
“应该不能,背包进水了。”
祖天戈叹了口气。
这里属于咸镜北道山脉,也有很多矿产,他们找到的是一个微型露天铁矿,仅有的几台挖掘车停在约莫二十米的深沟中,四周全是血迹。既然存在工地,那么一定修建了宿舍,果然,工地后面不远处竖立着一排活动板房,全部只有一层,灰色斜顶,白色墙身,材质是泡沫夹芯板,一看就是中国制造。
祖天戈与文睿迅速侦查了四周,除了横在外面的几具尸体,他们没有发现任何人。文睿选了最右边的房间,拿起战术手电扫了一圈,回头对祖天戈道,“进来吧。”祖天戈进门,伸手摸到一张书桌,随即将它抵在门后。由于山里温度极低,每间房子的窗户上都挂着厚厚的布帘,文睿不放心,叫祖天戈过来,合力将用泡沫夹芯板加工而成的衣柜挪至窗前,遮住外面透进的微光。
“文睿?”祖天戈低低地唤了一声。
文睿点燃半截蜡烛,房间里立刻亮了不少,但比起电灯,光线依旧黯淡。
祖天戈问,“哪来的?”
文睿回答,“床头抽屉里找到的。这里晚上估计限电,所以才会准备这玩意。”
有了光源,祖天戈终于看清房间的摆设。这应该是间单人房,十几平米,床不大,也没多少东西,书桌、椅子、床头柜、衣柜,家具就这五件。文睿卸下背包检查电子仪器,祖天戈从衣柜里翻出条毛毯搭到他身上,顺便瞅着前方血迹斑斑的棉被咧嘴,“你说我掀开后,里面会不会出现一具尸体?”
文睿轻笑,“想多了,我检查过,没有。”
祖天戈又拿出几件衣服塞满门下的缝隙,确保蜡烛光芒不会溜出去才坐下休息。
“暂时失联。”文睿对祖天戈说。
祖天戈捋了捋额前的湿发,“意料之中。”他靠着衣柜,面朝文睿微笑。
文睿转头,微微蹙眉,扔给他一听罐头,还有消毒液。病毒无处不在,来自祖国的特制消毒液虽然不能对病毒进行有针对性的猎杀,可至少能够防御。文睿坐到祖天戈身边,将毛毯裹住两人,手里抱着自己的枪。这样紧紧依偎着他,像极在朝鲜初见那晚,当时两人的心还隔着千山万水,而现在他们心灵相通。
祖天戈揽住文睿的肩膀,亲昵地说:“这次你该告诉我了。”
文睿看向他,似乎对这话题兴趣缺缺。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要你全讲清楚不可能。我就问一句,咱俩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