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玄衣僧人身子一震,诚惶诚恐地答道:“祭司大人,皇太后在殿外候访!不知祭司大人”
祭司沉默了一会儿,望向窗边那正在微微闪烁着光芒的水晶球,眼神闪烁了一下,竟然微微露出了笑意。
“既然是太后亲自到访,我自然不应怠慢!流语,你且先退下,我亲自去迎便是了!”
“是!”流语如梦大赦般放下了心,再次跪拜了一下,这才依旧膝行着出了殿门,到了殿外,缓缓站起身来,又无声地向来人深深一施礼,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徐徐往后面的庵舍走去。
他后背的布料已经因为渗出的冷汗而粘在了一块,额上也仍然是冷汗涔涔。尽管已经觉得脱离了那可怕的感觉,仍然觉得自己似被祭司大人窥视着,无所遁形。
玉阶下,花丛边,太后一个人独自站立着,身边一个太监宫女也没有,就连那一直随侍在身边的璇儿也没有带上,只是默默地,百感交集地望着眼前雄伟阴森的殿堂,幽幽出神。
昨晚,她也是从这里走进殿堂里,亲眼看见了这位年轻的祭司大人是怎么施展神奇的力量将本已没有心跳了的莹月救活的,那一刻,她就惊觉,忘遥并不简单!
当年的国师已经算厉害了,想不到他的徒弟,这个继承了他的衣钵并西渡天竺诸国游历五年始归的忘遥更厉害,竟然能够完全做到起死回生和招魂送魄?!
如果,这个人是鸾玥,是流轩的敌人,那会发生什么事情?太后打了个冷颤,一想到忘遥那可怕的洞悉和预言能力就更是全身发寒,深感不自在。
窸窣的声响缓缓传来,太后定了定神,抬头望去,一身白衣飘飘的忘遥出现在了殿门,正迈出那门槛。
“皇太后到此找忘遥不知有何要事?”忘遥站在长廊上,望着眉宇间深锁着浓愁的太后,浅笑,波澜未惊,仿佛早算准了她会来的,这让太后更加惊疑了。
“祭司,本宫来,是想求祭司一件事的!”太后微微颔首,淡淡说道。
忘遥的笑容更深了,“太后想通了?”望了望那碧空,他的眉眼一挑,了然地说道:“太后,请先进来喝杯茶吧!快要下雨了!”
太后又是一诧,抬眼望去,万里无云,阳光灿烂,哪里会有雨下?难道祭司也有不准之时?
不过,就冲着国师或祭司那可以预知未来的智者身份,即使是错的怕也能说成是天意弄人吧!像那次凌浣妃之事,谁又敢说是国师推断错误?但也该感谢国师的口误了,不然,她的轩儿何以能当上这九五至尊?
嘲讽地笑了笑,太后依言缓缓向上走去,长长的群袂在玉阶上拖曳而过,阳光在上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明明灭灭的,看不真切,一如她的心境。
昨夜受到了太多的震撼,这让她一夜无法安眠,今日思了又思,终于在听见统领带来的消息后勃然失色,终于还是下定了主意
片刻之后,她终于站在了长廊上,与祭司忘遥对视。“祭司大人,请”
忘遥却又突然怅然若失地说道:“这雨要下两个时辰了!”
太后愕然,正想问他是不是发生了幻觉,却骤然听见哗哗的雨声,讶然转身望去,那太阳竟然已经不见了,而是倾盆大雨纷泻,凉意一阵阵袭来,竟不知道是因为这雨带来的凉风所致,还是因为这匪夷所思之事带来的诡秘阴凉所致了。
“怎么会这样?”她不由得惊呼,一脸的难以置信。刚才明明还是灿烂的朝阳啊!
“因为,这鸾玥就要变天了!”忘遥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魅星终于还是出现了!”
“什么?”太后的芳容立时变色。魅星是不是就是指那凌浣妃所生的儿子?
可是,那儿子不是在出生那夜被沐流轩给斩杀了吗?怎么可能难道
“这一切都是天意啊!”忘遥望向她,有些痛心,“武皇今日已经开始性情大变,不是吗?鸾玥将会在他的手中惊起血雨腥风,唯今之计,只有”
“祭司大人,本宫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本宫的皇儿!”敛住了心惊,太后冷冷地说道:“为了保住他,本宫可以不惜牺牲一切!”
忘遥无语,定定地瞪视了她许久后,才喟然叹曰:“进来再说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凝芝宫。
舞芊欢才刚从酣梦中醒来就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急急地叫喊起来:“甄澈”
这偌大的殿堂里怎么会没人?还有,负责保护她说过会寸步不离的甄澈呢?他去哪里了?
想到昨晚的惊险遭遇,她的心有些慌了,难道他毒杀那上官莹嫣的事东窗事发被皇上给带走了?还是,那个黑衣异族人突然回转来,将甄澈给杀了?
“属下在这!”一道沉稳的声音骤然从屏风外传来,仍旧是一身贴身侍卫打扮的甄澈略带着疲倦之色出现在舞芊欢的视线之中,他的手中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身后还有两个新面孔的宫女。
舞芊欢松了一口气,突然粉面一冷,手一指,说道:“你们两个,出去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
两位宫女瑟缩了一下,许是没有想到这位传闻温柔甜美的小公主竟然可以让人心凛到如此地步,一时间在原地,竟然不知该如何反应。
“你们先退下吧!”甄澈的眼中滑过一丝无奈,淡淡吩咐道,“没有吩咐就不要进来了!”
“是,甄护卫!”两位小宫女脸一红,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那种怀春的绯色让舞芊欢莫名的不爽起来。
“哼,不要脸的东西!”舞芊欢冷哼道,眼里满是不屑。
甄澈没有应声,只是捧着药汤走过来,在床边半跪下来,恭敬地说道:“公主,请服药吧!”
声音和举止之间竟然有了些许的疏离,这一个小小的举动没能逃得过平素敏感的舞芊欢的眼睛,她一诧之后更感不悦了。
“甄澈,你吃错药了?为何对本宫如此的”脱口而出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会关心自己的侍卫,不由得戛然而止,有些不自在。
可是,她真的很纳闷,为何甄澈会不开心啊?难道是因为她叫他去下毒而让他感觉自尊心受损了?
甄澈抬起头来睨了她一眼之后又很快就低下了头,说道:“这是属下对公主该有的态度和该尽的礼数,如若让公主不开心了,还请公主恕罪!但是,属下不能忘了身份!”
这家伙究竟在闹什么脾气?舞芊欢的孩子脾气也上来了。哼,这样也好!他以前确实忘记了自己的本分,就是她吩咐做的事情也挑三阻四的,很气人,现在能够知道自己是他主子也不错!
再说,他以为她会关心他吗?想得美!昨晚他疏忽职守差点害得她命丧黄泉之事还没有跟他好好算账呢,他拽什么拽呢?
悻悻然地把脸撇向一边,舞芊欢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说道:“随你的便!但是,既然知道礼数了,以后就该好好听本宫的命令,侍候好本宫,记得了吗?”
甄澈的心一沉,唇边露出一丝苦笑,“
属下谨记公主教诲!”那落寞憔悴的神色,可惜舞芊欢并没有察觉。
他已经是身心俱疲了。
昨晚冒着可能会被裴子雍戳穿的危险带着公主去看了病,在得知公主无恙的同时也得到了一个让他喜忧参半的消息,回到凝芝宫之后公主又一晚上都是昏昏沉沉地呓语不断,时而哭泣时而求着“子雍哥哥”不要走,于是他一晚上都在充当着别人的替身,抱着她,直到她终于在药力的控制下沉沉睡去,他才将她放回床上,默默地在一旁守护着她。
天亮之后,他便立即去和太监总管小贵子说了昨晚公主遇险之事,要了几个宫女过来,又将小贵子新遣来的护卫们都安排好了,这才将医女送过来的汤药捧进来,没想到,还是让公主生气了!
“甄澈,你对本宫不满,是不是?”不然,他的话怎么带着些许的讽刺?舞芊欢有些愠怒了。
“属下绝无此意!公主,请趁着药汤温热之时及时服用吧!这样效果会好一些的!”甄澈望着手里的汤药,淡淡说道。
舞芊欢闻之一喜,他虽然在和自己闹别扭,实际上还是对自己很关切的呢!算了,就别给他苦头吃了吧!
“本宫要你喂服!”舞芊欢很威严地说道。
甄澈一怔,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却很快消逝不见,“属下只是您的近身侍卫,不是要服侍您的宫女,不如,属下叫宫女们进来喂服吧!”
闻言,舞芊欢的小脸又塌了下来,一股闷气挡在胸前,沉闷,窒息!
“甄澈,你好大的胆!你以为你为本宫除了个贱人,本宫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吗?你竟然敢忤逆本宫的命令?你想死是不是?”
她叉腰骂道,面容冷若寒霜,那双凤眼此刻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甄澈抬起头来,灼灼地望着舞芊欢,紧抿着嘴唇,眼里似有伤痛沉淀着,让人心颤。
舞芊欢咽了咽口水,声音扬高起来:“你是皮痒了,想要被子雍哥哥打了是不是?你若再放肆下去,本宫本宫就不要你了!”
从来没有看见过甄澈如此冷漠的样子,这让舞芊欢有些害怕。但是,一想到疼爱自己的子雍哥哥,她又觉得有了靠山。
要我?公主你可曾想过要我?留我在你的身边也只不过是因为只有我才能承受你一切的愤怒和折磨吧!如果我要死了,你会不会为了我而流一滴眼泪?
但是,这些话只能想想而已,并不能说出口,这点甄澈是明白的。只是,既然明白两人之间不可能,为何他还要执迷不悟呢?
叹息了一声,他说道:“公主,下毒之事已经失败了,因为,裴将军用他的血救了上官莹嫣,而此刻,裴将军已经因为想保住上官莹嫣的命触怒了圣恩而身陷囹圄,公主,你该醒醒了!”
从对裴子雍那不切实际的梦想中苏醒过来,只有这样,你才会有真正的快乐啊!
“什么?”舞芊欢的身子一震,深受打击地冲了过来,扬起了手。
只听“哐当”一声,药碗被打翻了,滚烫的汤药全倒在了甄澈的身上
第一百六十七章
甄澈的衣服一下子全都湿透了,那尚带热气的药汤流到他的肌肤上,他的剑眉微微蹙紧,双眼黯了一黯,却连闷哼声都没有发出一声,仍然是那样神情莫测地望着舞芊欢。
舞芊欢花容失色,怔然望着他,唇瓣蠕动了几下,想说一声道歉却最终还是什么也不说,只因他那突然变得炽热再转为冰冷的目光让她分外的心悸。
真是的!她方才只是太过于激动了而想去揪住他的衣领问个究竟而已,没想到竟然会不小心弄翻了这滚烫的汤药,这这确实是自己的不对,但是他为何要比她这个正主子还要拽呢?
罢了,还是关心子雍哥哥的安危比较要紧!
恼羞成怒地缩回想去照看他伤势的手,舞芊欢故作冷漠地说道:“你方才说的一切可是千真万确的?”
“是!”甄澈仍然仰视着她,心中却不复平静。
“立即带本宫去见皇兄!本宫要救人!”舞芊欢十万火急一般跳下床来,才刚一坠地就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她甩甩头,仍然执着地想要去见皇上,却被甄澈拦住了。
“公主,你不能去!”他沉声说道,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甄澈,你是吃了豹子胆不成?他是我今生最爱之人,难道要我看着他被那贱人害死吗?你快给我让开!”舞芊欢讶然望着更显得陌生起来的他,怒声嘶吼,“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反正甄澈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舞芊欢也就不再自称什么本宫了。
她本就是一个小孤女,即使现在是公主了又怎么样?一些妃嫔们在背后对她的谈乱和不屑亦或是同情的目光就足以让她明了自己这身锦衣下掩藏着的卑微,若不是因为想要得到子雍哥哥的爱她早就无法在这皇宫里撑下去了!
她以为这一切只有甄澈懂她的,为何他还要阻拦她?
甄澈依旧站在她面前,双眼灼灼:“公主,求您别去!当时庭上为裴将军求情的人除了逍遥王和司空大人之外,还有一众的武将,可是,皇上当时怎么回应的?他说再为裴子雍求情者斩立决!公主您应该知道这话的分量,所以,即使是您去了又能这么样呢?公主,您还是留在这里好好养伤吧!”
说完,他大臂一伸,就想把她给抓住,却被舞芊欢灵巧一闪,避开了。
“放肆!”舞芊欢旋身从梳妆台里取出长鞭,狠狠地甩在了甄澈的身上,双眼隐隐含泪,“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子雍哥哥若死了,我怎么办?如果他一定要被砍头的话,我就我就跟着他去!”
这话语是这样的呛怒,可是里面含着的情意却是那样的浓厚和悲怆,如洪钟,震撼甄澈的心,如刀子,剜割甄澈的心,一时间,甄澈竟然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傻芊欢
“让开啊!你这木头!”又一道鞭痕出现在甄澈的身上,
带毒刺的鞭子将甄澈的衣服勾烂了,露出里面的瘀红来,那是被药汤烫到的痕迹,舞芊欢的泪珠儿终于掉了下来,却还是再狠狠地加上一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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