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个男人是亚洲人。
但是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中国人。
余倾禾有些兴奋的想,既然是中国人那么他是不是就有机会回去了?可是,他说的终于找到你了,是什么意思呢?
“你……”余倾禾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说你找到谁了?”
朝艾谦听到他的反问不禁又一愣,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松开抱住他的双臂,控制住自己有些失控的心跳,颤抖着声音问:“你……不是符爱么?”
“符爱?”余倾禾听到这个名字,微微皱眉,再次反问,“是谁?”
透心的凉,从脚底直窜到脑门,朝艾谦有些木然的说:“不是你么……”
“你知道我是谁么?”余倾禾低头想了会,不答反问。
“你是谁?”
“我叫余倾禾……”很平静的语调。
“是么……”朝艾谦的声音低了下去。
余倾禾看着眼前男人突然变得忧伤的表情,心里微微有些抽痛,然后,他缓缓的说:“我不知道符爱是谁,可能我想你认错人了……但是……”
朝艾谦闻言突然抬头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他,说:“但是什么……”
深呼吸一口气,余倾禾脸带苦笑望着眼前的男人,说:“我记忆只有这五年……”
“你……?”朝艾谦愕然。
突然余倾禾上前抓紧了朝艾谦的衣袖,说:“你见我眼熟是不是?那你肯定能帮我的是不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口中的符爱,兴许就是呢?而且我确定五年以前的所有事情都不记得了……你能帮我离开这对不对……对不对?”
余倾禾不知道符爱对于眼前的这个男子来说具有怎样的意义,但是他不能放过离开这里的一切机会。
哪怕,他真的不是符爱……
朝艾谦迷茫了,他一直确定符爱还活着,否则死了怎会连尸体都没有,虽然前几年有发现一具男尸形似符爱,可是经过DNA鉴定后确定那不是他。可既然不是他,那么他究竟在哪?是躲着自己还是……
真的像眼前这个人说的一样……
符爱,是不记得了。
而且……朝艾谦情不自禁的伸手覆上眼前少年的双眸,闭上眼睛狠狠的压制住心里几欲崩溃的悲伤,这双眼睛……这双让自己魂牵梦萦了多年的眼睛……他在心里想,如果这不是真的,他将没有勇气再继续寻找。
被盖住眼睛的余倾禾听了身子猛的一震,抖着声音说:“余奶奶说,她是在中国一个破落的小城里捡到我的……”
于是,余倾禾再次落入了朝艾谦那温暖的怀抱之中……
“那时候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我是谁都不懂,我现在的名字……是奶奶过世的孙子的名字。”余倾禾在他怀里慢慢的讲述,“奶奶带我偷渡到了拉斯维加斯,接着……奶奶去世……奶奶是可怜的人,奶奶死后,没人保护我了,我便开始了这五年艰难的生活……我想回中国去,我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可是没人愿意帮我,那些中国的游客见我都动手动脚的……我不愿意,他们就威胁我表示不会帮助我……可是我,宁愿死都不会做出卖尊严的事。”
余倾禾说的断断续续,这五年的生活,他是受尽了欺凌,可是他仍旧保持了自我没有堕落。
“就是刚刚的那帮人……”余倾禾突然压低了声音,掩面蹲下身子小声的啜泣,“如果不是本那个人渣,奶奶是不会死的……奶奶是对我最好的人……”
朝艾谦低首看了他一眼,慢慢的蹲下自己的身子,伸出了双臂环住了这个此时异常悲伤的男子,他说:“我带你回中国。”
闻言,余倾禾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庞,惊讶的问:“你说,你要带我回中国?”
朝艾谦看着他的眼睛,微笑,“是的。”
“可是,我没有户口,我在这是黑户。”余倾禾说出了他担忧的地方,对方仅仅只和自己认识不到一小时,难道就凭自己可能是他要找的人他就那么帮自己么?
有那么一瞬间,余倾禾嫉妒起那个叫符爱的人了……
“这对我来说很简单。”朝艾谦不紧不慢的说。
“可……”余倾禾犹豫了,“你为什么那么帮我?”
“因为……”朝艾谦想说因为你很有可能是符爱,可是他说不出,他怕会伤到这个自尊心有些强的男子,然后,他说:“因为你和我们一样都被人遗弃了……”
“?”余倾禾惊讶他会这样回答,他以为他会说是因为他长得像符爱的缘故,不过,这个回答还是让他松了口气,不管他是否真的能帮助自己,但是至少他愿意帮忙了不是么?
第十章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
不管我是不是真的。
我都不想再失望了……
我开始眷恋你的温暖了……
……
帮一个人重新塑造一个新的身份对艾组朝艾谦来说易如反掌,不过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回酒店。他看了下时间,磨磨蹭蹭现在已经将近有十点了,估计知茗也回来了,而且也不知道那小家伙是不是吓坏了。这么想着朝艾谦直接把余倾禾带了回去。
“这……”余倾禾在酒店门口犹豫了。
“怎么了?”不解的回望他,朝艾谦问。
“你真的确定要帮我?”
“嗯。”
余倾禾抬头望他,声音里带着些微的颤抖,说:“那你带我来这做什么?”他是不是也像以前那些中国游客一样,想要他的身体做交易?如果是这样……他咬唇望了一眼朝艾谦,如果是这个人,那么他好像……是愿意的。
“那你有地方去么?”朝艾谦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虽然贵为一组之长身边定不会缺少俊男美女,但是他的心从始至终都系在一个人身上,加上他在道上又不经常露面,所以在某种事情上响当当的艾组组长是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的。
“额?”没想到对方关心的是这个,余倾禾心里有些感动,他摇摇头表示他没有地方可以去。奶奶死后,他就被房东赶出来了,这五年来他都在拉斯维加斯大街小巷上穿梭,有时候有好心的酒家会施舍他一些食物,有时候就只能空肚子,并且一两天不吃饭他都能忍下来。
“那你之前住在哪?”朝艾谦皱着眉头问。
余倾禾用手在空中画了一圈,说:“到处都可以,拉斯维加斯这的赌场里会招很多小弟,偶尔我会去帮工,然后得点小费,不过常常会被那些游客占便宜就是了,最后受不了我只能不停的换地方工作……那些地方的员工会有宿舍的,没有工作的时候我哪里都可以住,只要不被人发现……”
“是这样么……”朝艾谦若有所思的想,拉过他进了电梯,询问道:“如果有个机会可以让你好好工作,你愿意么?”
“什么工作?”
“你会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
“……”
“可是我不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听到这,朝艾谦沉默了片刻,说:“慢慢来吧。”
“你是做什么的?”听到电梯“叮”的一声开了,余倾禾赶忙问他,“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出了电梯的朝艾谦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他边走边回答:“你叫我朝便可。”
“朝?”余倾禾重复了一遍,又问:“全名呢?”
“全名……”话还没说完,房间门猛的就开了,从里面扑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朝艾谦一个没留神便被撞倒在地,他吃痛的摸了摸怀里那个小人的脑袋,微笑着说:“我没事,知茗还没回来么?”
董书萌缩在他怀里颤抖着摇头。
“吓坏你了吧,我没事,乖,我们先起来。”朝艾谦一边哄着董书萌一边把他抱起来。
余倾禾看到这幕,楞在了当场。那个人是谁?他怎么会对他如此温柔?余倾禾顿时有了种被欺骗的感觉,明明前一刻还抱着自己,后一刻又改去拥抱他人。虽然知道自己的气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余倾禾还是觉得眼前的画面刺眼,他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
听到声音,董书萌这才发现朝艾谦的身后跟了一个人,他睁着大眼睛看着朝艾谦,眼里满是疑惑。
“呵!”朝艾谦笑,他点了点董书萌的鼻子,说:“这个人会和我们一起回去。”
董书萌依旧看着他,朝艾谦又说:“等知名回来了再说好吗?”
董书萌点点头。
朝艾谦说:“好乖。”
余倾禾这才看出不对劲,虽然他们是在对话,可是从开始到现在那个头发有些长得遮住了面容的瘦弱男孩却一句话都没吭出来,他也表达出了自己的疑问,“他……不会说话么?”
他没有用哑巴这个伤人的词,余倾禾婉转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朝艾谦给他一个微笑,说:“是的。”
听朝艾谦回答,董书萌也抬起头羞涩的对他笑,余倾禾这才看见他的脸,虽然被发丝挡住了眼睛,可是不难看出这是个容貌清秀的男孩子。
于是,余倾禾那莫名的怒意在这一羞涩的笑中瞬间荡然无存……这孩子,笑得多漂亮多单纯。
在接近十点半左右,严知茗回到了酒店。
在看到余倾禾第一眼的时候,严知茗便有些了然的望着朝艾谦,只见后者只是对他微笑。
在听到了朝艾谦说要带他回国的时候,严知茗也只是深深皱起了眉头。
老半响,才回答:“好吧,但是你要怎么安置他?”
朝艾谦懂严知茗所谓的安置是什么意思,于是说:“就安排他在‘钻石年代’里做事吧。”
“然后呢?”
朝艾谦低头笑了,说:“知茗,我知道你在外面买了不少的房产,腾出一间总不会为难你吧。”
严知茗听了,也笑了,说:“当然不会,我求之不得。”
对于身世同样可怜的严知茗来说,助人为乐,他求之不得。
此时的余倾禾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他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深深的把自己的头埋了起来。
严知茗转头看他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一副画面。
余倾禾那不算长的留海遮不住他白皙的面庞,于是他看到了那滑落在他脸颊上的清泪一滴一滴的低落在地板上,严知茗开始感到难过了……曾几何时,他也如他这般……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可是严知茗不懂余倾禾为什么要哭,余倾禾哭,是因为自己眼前的这两个人跟他非亲非故却那么的帮助自己……不仅要帮他回国,还帮他想好了以后……他哭,是因为感动。
“谢谢。”千言万语,也只有这一句最真切,虽然单调了点,可是余倾禾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语句了,他哽咽的说出的这句,已经是他脑海里仅剩的词汇了。
严知茗听他这么说,轻声回应:“不用,我们那差不多都是和你一样无家可归的人,今后要好好相处了。”
余倾禾抬头,泪光闪闪的答:“嗯。”
事后听说了他们的事,余倾禾只觉得好在遇到的是朝艾谦,不然他这辈子说不定都逃离不了这里。
知道了他们在国内都有自己的工作,而且在知道了严知茗还是一家公司的经理后他才稍稍放下了心,这样说来,他们是真的有能力帮助自己的了。
在帮余倾禾在酒店又定了间房间后严知茗又回到了朝艾谦的房里。
示意董书萌已经睡了,他们来到阳台。
看着拉斯维加斯的夜景,严知茗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他是你要找的人么?”
朝艾谦深深叹了口气,回答:“不确定。”
“怎么说?”
“之前也和他谈过了,他只有这五年的回忆。”
“那么,你觉得他信得过?”说真的,不难保证余倾禾的身份不是假的,加上今晚他又在纪孑那里听到了一些让他意外的事情,事情总该没那么巧。
“一半吧,因为他的眼睛,实在很像……”朝艾谦从胸口处掏出了那枚吊坠,缓缓诉说:“知茗,你还记得么?那时候我们刚在组织上认识不久……”
怎么突然提到那时候?严知茗看着他,点点头,说:“记得,当时你一直吵着要去B组找符爱,结果后来被组长打了一顿,可是你仍旧不死心,我那时候就觉得你这个人很固执,宁愿被打得半死也不放弃心中的执念,假如那时候你就被组长打死了那你还有什么机会去找符爱呢?不过也是因为这点,我才会想靠近你的。”因为你身上有着当时的我所没有的勇敢。严知茗想,想到了曾经的岁月,他只道在心里感慨万千,回首往日,他们竟然携手度过了那么多个风风雨雨。
朝艾谦似乎也想到了以前,亦有些感慨的说:“那时候,他也在组织里,只是不在我们这一组。”
“我知道,如果在的话我就能见识那个让你念念不忘的家伙是谁了。”严知茗揶揄道。
朝艾谦听了不禁莞尔,说:“想看么?”
严知茗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