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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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 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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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明朗囧然,嘀咕:“早知道你这么容易满足,老子……花了我大半月工资呢!”
  这下子陆臻倒真的诧异了,这么值钱啊,那是什么东西?他四下张望,看到窗边的桌子上蒙了一层布,布下隐隐的凹凸好像藏着什么,陆臻指了指桌子:“那个?”
  夏明朗沮丧地点头。
  陆臻走过去深呼吸,把架式搭得足足的,把惊喜的表情备份到脸皮下,就等着幕布一开,说一声YOYO,吼一句哇噻,也让夏明朗平了那口心气,可是真揭开时他倒又愣了,二乘一的大桌上放着一个兵团,18比1的标准比例军模,有直升机、坦克、步战车……和许许多多的兵。
  (传说中头发长了,归队前需要剪一下的少校……O(∩_∩)O,另,亲爱的小阳同学,我正在给你安排华丽的出场,为毛你自己先破功捏……泪ING)
  “好好……好隆重……”陆臻一时找不着形容词。
  “喜欢吗?”夏明朗贴背后抱过去。
  “嗯!怎么想到送这个啊,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你不是喜欢么,追着人家八岁的小男孩子讨两个兵……”
  陆臻一囧,颇有了几分哭笑不得的意思。
  这话说起来那就长了,那会还是夏明朗在武汉的时候,他们上午在东湖边钓鱼,陆臻扶着池杉树在堤上学步,夏明朗一个没留神陆臻那边儿就招了一圈的人。十几个有老有小有中有洋,看着像几大家子,可是奇怪的是小孩大半都是中国人,看着像父母的倒全是老外。夏明朗怎么瞧那几个小孩都不像混血,走近一听才发现他们说的是法语,叽哩咕噜的绕舌半句听不懂。陆臻见他过来就笑眉笑眼地把人拉到圈子中间,夏明朗脸上僵硬着中华民族亲切友好的官方对外笑容,小声嘀咕:“什么人?”
  “加拿大的,来中国收养孤儿的。”陆臻小声解疑。
  呃?夏明朗一个愣神,陆臻又让人给问上了,大姑娘小媳妇大爷们小伙子团团地围着他,七嘴八舌谈笑风生。夏明朗敏锐地感觉到这些人眼神乱飘,总在他身上溜来溜去,再看看陆臻多少有点促狭的眼神,心里知道自己已然成为了话题,可就是要了命的,一句不懂!
  啊啊,夏明朗顿时就烦躁了。夏大人是怎么个主?天然的中心,天生的焦点,那要是引导话题和舆论的人……像这种明明知道对方在谈论自己,可就愣是一句不懂的心情真他娘的操蛋啊!
  “说什么呢?”夏明朗偷偷踢陆臻后脚跟,一个看起来二八芳华的棕发小姑娘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夏明朗连忙亲切微笑之。
  “法语啊!”陆臻在百忙中抽空回答他。
  “我操,老子当然知道是法语,说什么呢?!”
  “您自己不会听么?”陆臻回眸一笑,春光明媚。
  夏明朗很想捏死他。
  夏明朗压低了声音威胁:“老子会的法语除了骂街就是泡妞!”
  陆臻一愣,笑了:“那给爷泡一个?”
  夏明朗摸了摸下巴,眼神慢慢变柔和了,陆臻忽然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看到夏明朗对着芳龄小姑娘微笑,眼中满是柔和的……爱意(…_…||)端地是浓情一片,落叶飞花都要动容。
  上真功夫了,陆臻脑中警铃大作:不不不不,不好!!
  “vous etes si belle;(你真漂亮) si j'ai l'honneur de savoir votre nom?(我可以认识你吗?)”夏明朗拖长了声调,字正腔圆。
  芳龄明显一愣,光速脸红,小小声地说了一句:“oui; d'accord。(当然可以)”,转身,更小小声地用小少女梦幻般的眼神看着陆臻说:“votre ami; il est tres charmant!(你朋友真性感)!”
  YOYO!
  夏明朗偷偷比了个摇滚手式,得意地向陆臻扬着眉毛,几乎要拽到天上去,陆臻咬牙切齿:“妈的,十五岁你都不放过!?”
  呃,不会吧!!夏明朗迅速地垮了脸,陆臻迅速地转移了话题。
  然而悲剧就此铸成!后来芳龄姑娘还孜孜不倦地给夏明朗留了邮箱地址,不过那张纸片在她转身之后就嫁与了东风。陆臻指着夏明朗痛心疾首:“不是人!”
  夏明朗大喇喇地无辜望天:“你让我泡的!”
  陆臻一口鲜血:“我没让你去泡未成年少女!”
  夏明朗更无辜了:“她自己长得老相,也不能怨我吧!”
  陆臻心想,得,算了,老子再跟你这无赖辩下去就得投湖了!他气呼呼地在湖边坐着,一手拿着一只军偶凹造型玩。夏明朗一时奇怪问他哪里来的,陆臻有些不好意思地坦白说刚刚向人讨的。那群人里有个八岁的男童喜欢军械,他爸妈这次过来收养第二个孩子,在超市里看到中国版的兵人就给他买了几个,三寸来高,关节很灵活,陆臻一见钟情,死乞百赖地讨了俩。
  夏明朗听完首尾,一手摸着陆臻后脑勺说:“我看到,在你的淫威之下,一个未成年少男屈服了!”
  陆臻眼前一黑,差点真栽湖里去了。
  夏明朗本来以为陆臻也就是一时的小孩心性,没想到他对那两个兵偶倒是真的爱如珍宝,自己临走前两天领着他去武汉市里和周边逛了逛,陆臻到哪儿都带着他俩,不亦乐乎地摆造型,大张旗鼓地拉着夏明朗说拍照拍照。夏明朗虽然囧之又囧,屡屡担心被无知路人嘲笑,可看着陆臻那眉花眼笑的样子又莫名心软,就这么个又傻不啦叽又丢人的事也一路奉陪到底了。
  后来,收拾东西打包归队,不知怎么的就裹带了一个回来,电话里不好提,陆臻居然也没问。夏明朗把小兵人在桌上放着,就坐在他的烟盒上,一本正经的严肃的脸,越看越觉得像陆臻,走到哪儿都觉得他在看着他,抽烟都不敢抽太凶。
  再过了些日子郑楷家里的来探亲,年初匆匆一别,把郑嫂的念想招上了又恨恨的没吃饱,索性提前修光了年假出来奔夫,还搞偷袭,人到了军区才给郑楷打电话。
  郑老大五大三粗一汉子,乐得像什么似的,搓着手在夏明朗面前语无伦次的,这咋整的,什么都没准备呢!他眼尖,指着夏明朗桌子上那只小兵偶问这是啥。夏明朗淡淡瞥了一眼说捡的。郑楷大喜过望地抢了过去说正好,先给我哄哄儿子,这小子已经会叫爸爸了,叫得可甜呐!
  夏明朗愣了一下没拦,想拦的时候又找不到词儿,就这么眼睁睁让他走了。
  东西丢了才知道不适应,拿烟的时候又没了节制,夏明朗暗自唾弃自己怎么也变得这么幼稚了。思念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他想起当时他陪着陆臻在电脑上看照片,这里那里……陆臻开心的大笑。
  那些相片上有绿瓦红墙,有烟波浩渺……还有两位一本正经严肃活泼团结友爱的兵偶,他们冲锋,他们奔跑,他们立正,他们勾肩搭背,他们笑看风云……那些照片上没有人。
  夏明朗想起来,他们在外面的时候从来不合影。
  冥冥中,夏明朗觉得自己悟到了什么,可是又本能地不愿去深究。为了发泄心中的烦躁感,他上网找到那家兵偶的官网下单订了所有的品种。东西运过来时候夏明朗自己也吓了一跳,军需官指着那个集装箱似的大盒子问你的?
  夏明朗说是的。
  什么玩意儿?
  夏明朗微微一笑:军火!
  夏明朗拆盒子拆了小半夜,清空一张桌子给自己摆出了一整个中队,徐知着惊呼说队长您真是童心未泯,夏明朗浑不吝地对郑楷说给你儿子也这么整一个,管保他高兴。郑楷眼中闪着绿绿的光,半晌叹息:不行,钱还要省下来还房贷呢!
  陆臻站在桌前愣了很久,修长的手指抚过一位又一位严肃的兵偶。
  “原来那个呢?”陆臻问。
  “你认得出?”夏明朗惊讶了。
  “弄丢啦!”陆臻有些失望。
  “你,你这也认得出来?”夏明朗感觉匪夷所思,这么多兵明明都是一张脸。
  “我自己的就能认出来。”陆臻小声飞快地说了一句,转身指着桌上说,“打一仗么?”
  他微微笑,下巴挑起一点点,三分挑衅,十分挑逗!
  夏明朗扬起眉毛:“奉陪到底!”
  他们冲锋,他们奔跑,他们立正……
  他们勾肩搭背,他们笑看风云……


  2。
  于是,开打!
  两个人一起动手,把桌子椅子都清到墙边,陆臻提着半袋白米站在中间空地上歪着头:打什么呢?
  半晌,他歪腰画出漫长的中国国境线,下手标准而自如,一粒粒白米乍一看过去简直像地图上扒下来的,这一手太帅,夏明朗吹了声很炫的口哨,竖起大拇指。
  “谁攻谁守!”陆臻问。
  “当然是我攻!”夏明朗理直气壮地说。
  陆臻笑着抓起一把兵偶的小头盔问:“单还是双。”
  “单!”
  陆臻张开五指,一双一双地拔下去,夏明朗很不幸,是双,于是陆臻占了祖国大陆,执兵先行。
  “怎么打?从哪儿开始?”夏明朗着地图的一角,沿顺时针转手。
  陆臻站在对面看着他,微微昂起头,说:“天下!”
  “好!”夏明朗抚掌大笑,转身去柜子里翻腾了半天,摸出一瓶酒。好酒,伊利特,十五年醇!
  “来,我敬你!”夏明朗扬着酒瓶。
  陆臻的眼睛亮了。
  没有杯子,就用平时喝水用的茶杯,没有菜,用天下佐酒。
  藏南、钓鱼岛、珍宝岛、第一岛链……陆臻收拢零散的白米,肆意挥洒画出一张张新图,他从柜子里找到一小包去年夏天买的本想偷偷煮绿豆汤的豆子和一些八宝粥原料,数出五十几颗绿豆撒在台湾以东洋面,这便是我军的潜艇。
  他还特别挑出的几颗花生混在里面,神情严肃地说,这是核潜艇。
  夏明朗囧囧有神地看着他,您这是货真价实的撒豆成兵啊!那俺家盟友呢?
  陆臻想了想,在第一岛链附近与台湾以南洋面撒了一把红豆,另外在八宝粥里拨拉了半天,找出两枚红枣郑重其事地摆在外太平洋洋面,敲一敲地面,曰:航空母舰!
  就这样两个人沿着国境线一路打过去,你攻我守,你守我攻,撒豆成兵,翻手为雨,十分的豪情!
  夏明朗输多赢少,仗着醉意耍赖把地图抹得一团乱:“兵者,凶者也,止戈为战哪!!你跟我打这么久,死了有十万人了吧!十万人啊!”
  陆臻把手上的兵偶握进掌心,这是个狙击手,与他精心收藏的那只一模一样,长着夏明朗的脸。
  “你看外面,春风怡人,春色盎然,这世界如此美好,而你我却如此暴躁,不好不好!”
  陆臻忍不住大笑,仰头把杯中最后一口酒倒进嘴里,夏明朗喝得慢,十分慷慨地倾身过来把酒分给他。陆臻顺势把他抱进怀里:“你醉了吗?”
  夏明朗思考了一下,诚恳地回答:“还没。”
  陆臻失笑:“你到底多少的量?”
  “一杯。”夏明朗嬉笑,露出雪白牙齿,狡猾的狼似的微笑。
  陆臻却忽然有些恍惚了:“那你醉过吗?”
  夏明朗一愣,眼神沉下去,深邃而悠远,他想起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他沉醉在一个人的呼吸里,至今未醒。
  夏明朗于是笑着说有,陆臻问什么时候,他笑而不答。
  时间过得多快,一转眼沧海桑田,连心境都全不同,那时候他是他的下属,队员,学生……暗自爱慕的对像;而现在,他是他今生的奇迹与不可分割的爱人。
  陆臻低头看着夏明朗的眼睛,他说:“我没醉过。”
  夏明朗笑了,说:“那是,您千杯不醉。”
  “不,”陆臻郑重其事的,“我真的,从来没醉过。”
  夏明朗哦了一声,他发现陆臻想要告诉他的似乎并不止这些。
  陆臻紧紧地抱住夏明朗慢慢地平躺到地上,他的眼神很专注,从侧面看过去,眼珠像深茶色的水晶那样剔透而明亮。
  他说:“我小时候看三国,记得一句话:诸葛一生唯谨慎。鲁迅说孔明多智而近乎妖,可我觉得谨慎才是他最大的法宝,那时,他是我的偶像。我没醉过,因为醉不了,喝再多酒都没用,我总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人觉得我很狂妄,也有人认为我活得潇洒,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很谨慎。如果生命是一场赌博,我就是那种永远不会压上最后一堆筹码的赌徒。我好像时刻都在提醒自己,如果下一秒一无所有会怎样?所以,无论何时我都能比别人更从容。”
  夏明朗沉默地翻过身把陆臻合到身下,他温柔地亲吻着陆臻的嘴唇,陆臻仍然专注地看着天花板,好像那里有他全部的梦想。
  “曾经,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我永远都不会失去,除了我的头脑和身体……而现在,还有你!”
  夏明朗一时僵住,他慢慢抬头,眼中有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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