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许是心情太差的原因,他恢复的非常慢,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胸口的却时好时坏,因为P国的天气热的比较早,时常会引发炎症,低烧、甚至是昏迷。
然而罕地亚的耐心十分有限,尤其在前线战事比较吃紧的当口,他需要武器,需要钱,需要金氏重工无条件的支持。
在和金隼撕破脸皮以后,和褚锐的婚事,几乎成了他救命的稻草。
他也明白他和金隼之间很难再达成当初那种默契的合作,但政治就是政治,一旦他和褚锐结婚的消息传出去,被国际社会认可,他们的关系还有转圜的余地。
而且,哨卡一战让他清楚地认识到,金隼对于他这个独子,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冷酷无情,毕竟,这是他唯一的继承人不是吗?
褚锐稍微好转一点的时候,罕地亚再次来到了软禁他的房间,因为刚刚开完一个联席会议,他还穿着军装,看上去比平时更加阴戾。
褚锐坐在轮椅上,面对上着钢条的小窗户,听到门响也没有回头,能自由出入这里的人,除了医生就只有罕地亚本人。
“看起来还不错嘛。”罕地亚说,“好点了吗?”
没有回答,褚锐依旧静静坐着,半长的头发垂下来遮着他的侧脸,衣领系的工整,只露出耳下一小片肌肤。长期卧病让他原本光亮的麦色皮肤失去了原有的光泽,看上去有点脆弱的苍白,日渐突出的肩胛骨撑着厚棉布白衬衫,依旧能看出骨头的轮廓。
显然,他瘦的厉害,和半年前初见时那种年轻张扬的美完全不同,但这样的他看起来更加柔弱,更加让人有些想要蹂躏的冲动。
“我想把婚期订在下个月中,你看怎么样?”罕地亚的腿伤还没有好透,走路不用拐杖,但依旧有点跛。
“我已经结过婚了。”褚锐冷淡地说。
罕地亚无所谓地笑笑:“那么就在十八号吧,明天早上我会以你的名义发函给你的父亲,同时向各国元首寄出请柬。相信我褚锐,比起黑索,你的父亲应该更满意我这个半子。”
褚锐终于回过头来,过度消瘦的面颊让他的眼睛看起来特别的大,眼珠漆黑深邃:“我已经结过婚了,我的身份可以是囚犯,可以是人质,但绝不可能是你的未婚夫,罕地亚,滚。”
罕地亚凑过来,指背拂过他刀削一般清俊的下颌,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在这儿,只有我说了算,别傻了褚锐,你以为你在哪儿?我曾经给过你选择,你放弃了,现在只好轮到我来选了,我们的婚礼势在必行。”
褚锐握着他的手腕想要挪开他的手,但过度虚弱的身体让他无法做到,他无能为力的脆弱的表情瞬间让罕地亚心潮澎湃,低头在他嘴角落下一吻,哑声道:“不如让我先来验验货,听说见鬼的靡月法典规定,婚礼之前伴侣双方必须保持处子之身,不知道伟大的黑索族长是不是遵守了这个美妙的法典。”
他话音刚落的一瞬,原本羸弱不堪的褚锐忽然发力,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猛的捏住他的手腕一翻,接着整个人从轮椅上跳了起来,扑倒在罕地亚身上,反剪他的双臂,用全身的重量压制他的身体。
接着,他腾出一只手,拔出了罕地亚腰上的手枪。
好几处伤口都崩裂开了,尤其是右胸尚未结疤的那个,褚锐握着枪,身体微微抖动,但语气强硬极了:“让我先验验货吧,看看你的子弹能不能打穿你自己的脑袋!”
罕地亚挣了一下没挣开,趴在地上开始发出呵呵的笑声,狞笑道:“开枪啊,你试试看。”
褚锐毫不犹豫地开枪,然撞针却发出了空响,枪里没有子弹。
积蓄良久的气力很快用尽,当空响发出的时候褚锐已经是强弩之末,罕地亚轻易就将他从背上翻了下来,面对面压在地板上:“我真是小看你了,还好今天的弹夹是空的。”
“那么恭喜你,罕地亚主席,如果你真的想要这场婚姻的话,我会让你每时每刻都享受这种惊喜!”
“是吗我的小豹子?”罕地亚拿下了他手中的枪,捏着他的手腕推上头顶,粗鲁地用枪管蹂躏他右胸的伤口,直到微红的颜色渗透了白棉衬衫,褚锐痛苦地皱起眉,才在他唇上留下一吻,“我很期待,我有无数种手段能让你像猫一样温顺,未来的日子里让我们一件件地试试吧!”
刚刚好转的伤口因为这场激烈的对抗又一溃千里,褚锐当天夜里就开始发高烧,医生甚至怀疑他身体里是不是还有残留的弹片,不然不会这么久了伤口还难以愈合。
罕地亚也对自己的鲁莽有那么一点点后悔,离他预定的婚期不过二十来天,虽然褚锐就是好着的时候也不可能乖乖配合,但如果是这样一幅半死不活的样子,恐怕连面子也撑不起来了,情况显然更加糟糕。
然而糟糕的情况在三天以后到达了顶峰,周宴白作为金隼的全权代表飞往P国,要求和罕地亚谈判。
他要带褚锐回去,当初在靡月哨卡,罕地亚曾经答应过金隼,他引爆核弹后会将褚锐送回,但当时的场面太混乱了,再加上忽然刮起的沙尘暴,三方人马都混乱不堪。
如今事过月余,金氏重工通过C国政府正式照会P国反对党,要求罕地亚释放褚锐回C国。
当然,以金隼的精明也完全明白,罕地亚不可能这么好说话,因此在照会之外,额外带来了一大批让人眼红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以及大量的现金。
他很明白,罕地亚要的是什么。
几乎与此同时,东部边界的哨卡发来急电,核弹爆炸事件已经引起了沙漠各部强烈的反应,沙族和魁鬼都一反往日和日不落分权制衡的策略,开始频繁沟通结盟,近日,日不落和魁鬼的联军正在集结,恐怕很快就要攻打P国的东部边陲,达坦要塞离那儿只有区区一百多公里,一旦防线被突破,要塞岌岌可危。
罕地亚意识到,黑索大概已经醒了,虽然当时哨卡一战他中了那么多枪,但靡月人的体质本身就比较特别,这么久没听到日不落发出的讣告,现在又突然增兵,说明黑索已经重新掌握了军权,而他的目的,肯定是褚锐。
于是,罕地亚忽然发现,他的意中人,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周宴白的到来,几乎就是为瞌睡的人送来了枕头,真的,太贴心了。
双方很快达成了一致,罕地亚毫不犹豫地接收了金氏重工“免费援助”的重型武器和大笔的现金,同时“很遗憾”金隼拒绝了他真诚的提亲。
四十八小时以后,昏迷的褚锐被送上了金氏重工的专用直升机,周宴白带着他绕过腾里沙漠,在I国短暂地休息了两天,而后换乘金隼的私人专机飞往C国国都。
十几个小时以后,依然毫无意识的褚锐终于踏上了阔别经年的C国领土。
作者有话要说:乖宝,俺要带你回家见把拔了……
阴谋与亲情
褚锐在C国帝都休养了整整三个月,头一个月几乎一直在昏迷中度过,两个月后情况才稍微稳定了一点,搬回了金家城郊一个幽静的别墅,由金隼的私人医生继续治疗。
在这三个月里,沙漠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腾里沙漠所有的土著史无前例地结成了强硬的联盟,以日不落为主力,魁鬼和沙族为侧翼,其他部族为辅助,向位于沙漠西部的达坦要塞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罕地亚不得不从与政府军对垒的西部火线上撤下三成的兵力应付东线的战事,好在金氏重工提供的大规模武器让他在远程攻击上占尽了便宜,靡月人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攻克达坦要塞。
然而一个月后,随着黑索身体的恢复,亲临前线指挥,这种局面渐渐被扭转了过来,大批和P国人外貌相似的沙族间谍混入了达坦要塞,离间、收买、小规模恐怖袭击,搞的反对党内部人心惶惶,原本固若金汤的防线开始一点点崩溃,每天都被靡月大军逼迫的手忙脚乱。
与此同时,金氏重工加紧了和P国政府军的合作,开始低价向他们提供最新式的武器,金隼甚至游说C国政府减免相应的出口税,给他们经济上的支持。
东有日不落,西有政府军,罕地亚腹背受敌,领地在东西两侧的夹击下被蚕食侵吞,在黑索的分化下,内部也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搞的他焦头烂额,疲于奔命。
三个月后,当褚锐完全清醒过来,开始迅速恢复的时候,黑索的军队在高地上通过望远镜已经能看到P国政府军的旗帜了——罕地亚最后的阵地即将沦陷,被他们围困的城池,已经基本是座死城一座。
夏末,C国帝都城里依旧澳热无比,然而位于郊外的金氏别院,却已经有了初秋的凉意。
褚锐打开露台的玻璃门,操纵轮椅滑进露台,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冲淡了室内浓重的药品味道,这个房间他在十岁以前整整住了十年,那时候总觉得这房子大的让人害怕,如今再看,虽然没有了当初那种空旷的感觉,却仍旧冷清,仍旧冷漠。
他彻底苏醒过来已经有半个月了,从刚开始每天清醒一两个小时,到现在已经能清醒十来个小时了,然而金隼依旧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他,也不许他走出别墅一步,为了让他“安心休养”,甚至截断了一切的外部通讯,网络、电视、报纸……凡是能想得到的,都被控制了起来。
别墅里所有的保镖和仆人大概都经过严格的培训,除了照顾他的日常生活,平时几乎和聋哑人一般无二,一问三不知,别说世界局势了,连帝都的蔬菜多少钱一斤也不会告诉他,除非得到金隼的允许。
褚锐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没有把多余的精力放在权利的争取上,他没有那个体力,没有仆人的帮助他连下楼都做不到,别说和父亲争执,或者偷溜出门了。
而且,无论如何,他是金隼用钱和武器换回来的,也许是出于血缘中难以磨灭的爱,也许是出于对家族名誉的维护,但他的自由(如果这样也叫自由的话)来自于父亲的慷慨,这是不争的事实。
门上响起剥啄之声,管家的声音恭敬而温和:“少爷,周先生来看你了,您是下楼去会客,还是让他上来?”
周宴白?褚锐心中一动,操纵轮椅转向,他依稀记得当初就是周宴白带自己离开的P国,带自己上的飞机,但此后他就不见了,尤其是自己被送回别墅以后,不知道是出于金隼的授意,或者他本人太忙,周宴白从没有来看过他。
“请他上来吧。”褚锐说,他实在不愿意让保镖抱他下去。
周宴白看上去十分疲惫,脸色不大好,明显是长时间奔波劳碌的迹象:“怎么样了小锐?医生说你最近的恢复快了一些。”
“谢谢你来看我。”褚锐说,“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最近很忙吗?”
周宴白走到他身边,按了按他的肩,说:“是的,刚做了一笔大生意,运送一大批军火给政府军。”
“政府军?”褚锐诧异,“你们不是一直在和反对党做生意吗?”
“那是以前了,经过了上次的事,你父亲已经开始公开支持政府军了,事实上,从前他虽然一直声称支持反对党,私下里金氏也一直通过其他渠道和政府军做着交易。”
当然,政客和商人,从来都是利益和权力的拥趸,除此之外他们不会忠于任何人,任何组织,褚锐漠然笑笑,记得黑索曾经指责金隼是“战争贩子”,自己还和他辩论过,现在看来幼稚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战事吃紧了吗?”褚锐问,“P国那边。”
“是的,很吃紧,沙漠联军和政府军东西夹击,罕地亚的日子很不好过,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他们就要覆灭了。”周宴白捏了捏他消瘦的肩膀,说,“沙漠联军两个多月前由复出的黑索重新带领,不得不说他是个非常睿智的军人,以前我们都认为是腾里沙漠的天然屏障才让日不落保持繁荣,现在看来不止于此,元首本人的战略眼光对沙漠的平衡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是褚锐回到C国以来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黑索的名字,虽然心底里念了千万遍,此刻亲耳听到,还是止不住心里一阵紧缩,又甜又痛。
“那么,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褚锐哑声说,“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这么做恐怕违背了父亲的意思。”
周宴白叹了口气,推着他的轮椅走到了露台上,背靠扶栏看着他的眼睛,说:“小锐,我知道你还牵挂着黑索,所以才来告诉你这些,他很好,哨卡一战重创了他,但他挺过来了,核弹给一号基地造成了一些轻微的污染,伊伯茨将军本来建议迁都,但民众不愿意离开那儿,这件事给靡月人带来了难以磨灭的创伤,可同时也让沙漠各部更加团结,并直接导致了罕地亚反对党的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