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把你刚刚对我说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你。”
“我跟叶扬太熟了,从我认识他起,只要他想做什么事,完成一个项目也好,跟什么人交好也好,总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只要他真的想做,我还没见过他有失败的时候。”
“你挺矫情的。”于佑最后总结道,“被叶扬一视同仁让你不爽了吗?”
“也不能这么说,”松涛吃完第二碗糖水,“这次我是矫情了,我承认。嗨,于佑,为什么聊到我这儿来了?一开始知心姐姐是我才对哇!”
“你还知心姐姐,先把自己的破事搞定吧。”
“真闹心,于佑,我看不如我俩在一起多好,什么事不都解决了吗?是吧?晚上有空不?咱俩来个促膝长谈?”
“抱歉,晚上有事。”于佑站起来收拾碗盆,一副准备赶人的模样。
“什么事?能比咱春风一度还重要?”松涛不依不挠地。
“去卡顿家学做甜点。”于佑边说边往厨房走,松涛眼尖,还是看到了他变成淡红色的耳朵,立马从沙发上跳起来边起哄边笑骂,“好啊,合着闹了这么久就我一个是傻子!!!于佑你这个混蛋!我还给你这儿上什么课啊……”
最后还是于佑答应他学会了意式奶冻第一个请他品尝,松涛才作罢。
卡顿想到那天晚上的鲁莽,一直到几天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一开始本来没有计划那么快告诉于佑,只是希望能慢慢拉近和于佑之间的距离,让于佑慢慢适应这种关系的变化。可是那个时候的气氛这么好,尽管一开始其实两人都有些不自在,可是吃到后边,窗外面是倒映着两岸暖光看不到尽头的河流,窗内是相谈正欢的于佑和自己,一瞬间,看着于佑笑眯了眼的模样,卡顿突然能够理解为什么自己父亲曾说,自从第一眼见到母亲,就决定跟她过一辈子,也许就是这种遗传的力量,让他紧接着就对于佑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只是说出来的下一秒他就觉得自己是搞砸了,什么计划都就此结束了。
于佑当然是大吃一惊。可是接下来吃惊的人就变成了卡顿。于佑没有拒绝,而是说让他考虑考虑,很好,这几乎是卡顿想过最好的回答。紧接着,最后的甜点端上……
卡顿依旧在为自己选择意式奶冻的明智自得,看起来于佑很喜欢这道甜点,今晚于佑过来学习甜点,在他看来就是初次约会的良好开始。这种自然而然的感觉真好。
至于性别问题,他倒是完全没有介怀过。真要解释的话,卡顿也只好归咎于自己是半个英国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清补凉
转眼就到了六月份,天气越来越热,松涛没事来找于佑,逗留在于佑这儿的时间好像也越来越长。于佑看了看挂钟,快十二点了,虽然第二天是周一他休息,习惯了早睡早起的生物钟还是让他打了好几个哈欠。坐他对面大口喝着清补凉的松涛却毫不在意主人疲惫的送客暗示,“还是冰的爽,于佑,剩下的你真不要啦?你不要我全喝了啊?”说着也没等于佑吭声,十分自觉地把剩下的清补凉都到自己碗里。
“松老板,您这几乎每天都在自己的上班时间溜出来找我这儿吃夜宵是几个意思啊?”
“大热天的,就想喝糖水。”
“您身边不缺伺候您的。”
“淘气,我就想喝你做的。”松涛把碗一放,边说还边朝于佑眨眼放电,于佑此刻真想拿手里收拾着的锅往他脸上抡。
松涛知道于佑没那么经逗,又摆出一副烦恼委屈的模样,“我承认,我就是一鸵鸟。妈的,叶扬那孙子太麻烦了。于佑,好于佑,于道长,您慈悲为怀,就收留收留我吧。”
于佑其实不想搀和松涛的事,松涛自己都没个准儿呢,他跟着添什么乱呢?他最多也只能说,“你要留宿沙发在这儿,冲了澡再睡。”
“哎呀呀,不是咱俩与子同袍,与你同被窝的关系吗?怎么还让我睡沙发?”松涛屁颠屁颠地拿着自己的碗跟在于佑身后也进了厨房,嘴里还不忘胡扯,“是不是,反正卡顿也不在嘛。”
“嘿,松涛,”于佑把洗着锅碗,“你说你好歹也是正儿八经地接受过义务教育大学毕业本科学历,虽然不知道你怎么给蒙过去的,有些话怎么一到你嘴里就变得猥琐了呢?”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说,“还有,真服了你,说什么都能把卡顿扯上。”
“我这是关心你呀,”果然,松涛一听到于佑提起卡顿,又八卦兮兮地凑过来,“你看你们俩吧,刚确定了关系,人就两地分居了,虽然说小别胜新婚……”
“停停停,”于佑被松涛吵得头晕,把人扒拉到一边,往外走,“什么叫刚确定了关系?你的想象力不要太丰富。”
“那你们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
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对于于佑,一开始出乎卡顿意料的“考虑考虑”,不如说是委婉的成分大于真的愿意考虑的成分,从心里来说,他一直还是对感情充满了某些排斥的情绪,加上一个人过惯了日子,再来一个人让自由已久的个人空间好像都会变得拥挤起来。这种奇怪的心理让于佑有时候也觉得好笑,以前一直希望依赖一个人来填补那份生活的空白,到后来却反而觉得自己的世界就是要无拘无束才来的自在舒服。所以卡顿离开的这段时间,于佑也没有什么想法,反而还希望卡顿因为这段时间独自思考清楚,然后,就顺其自然吧。
可怜卡顿在热闹的婚礼中跟着忙上忙下,空闲的时候还是会暗暗郁闷为什么在离开于佑回来之前,一切都好像停滞不动了一般,这使得之前的喜悦也仿佛烟消云散。他甚至还有一种隐隐的担忧,那就是他跟于佑的关系之后还有可能回到原点,不,连原点都不是了。
在看着奥利弗叔叔和他的伴侣在婚礼上亲吻的时候,卡顿决定豁出去了。他在心想,于佑还真不愧被称为于道长,如果妄图循序渐进,那迟早一无所获。鼓动卡顿不再瞻前顾后的,这回不是理性的分析,而是某种强烈的感情——他忍不住会去想念那个远在异国的人,希望某个时候他可以在自己身边。
叶扬也希望这个时候松涛能够在自己身边。他看着短信的内容,无非又是在于佑那里待晚了就不回来之类的说辞。让人又好气又好笑。明知道对方在躲着自己,却还觉得对方要不就是这个怪毛病自己也许还不能这么稀罕,叶扬苦笑,对着这么个祖宗,还真是有些束手无策。老话说,远看青山跑死马,松涛就像那青山,叶扬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接近,可就是有那么一步之遥,要跨越却发现怎么都走不到。
天气一热,卤味熟食也卖得更好,相对的,于佑的工作也更加繁重。每天晚上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到家里,身上那股卤水的味道还是久久不能消散,连带着整个房间好像都变成了厨房。于佑本想与其先歇口气不如直接去冲澡,洗掉这一身的味道,别让自己觉得自己就是个会动的鹅肝,却在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香味后往阳台走去。
金阿姨寄放在他家的茉莉都开花了。这些天忙,除了晚上匆匆浇水居然都没留意到。于佑往阳台走去,没有开灯,却也能看清楚那盆白茉莉的雅艳。他记忆中朦朦胧胧地出现了一个大露台,洒满阳光,蝴蝶飞舞,小金鱼儿在露台中的水池里游动,水池中的假山喷水,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的样子,那里,他记得,在很多的花里边,也有白茉莉——地点是他爷爷家的老房子,而时间已经久到他记不清更多具体的东西了。
于佑站在阳台上,嗅着似有若无白茉莉的花香,心里却想到金阿姨把这盆花寄放在这儿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也没有拿回去。金阿姨出门去了,不是旅游,匆匆而去,听老板娘和那些街坊邻居八卦说,好像是儿子要离婚——众人说的平常,这个年头,即使在这样的小城,离婚也早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于佑轻柔地捏捏茉莉的叶子,顺着脉络轻轻地捋。
进入六月,花城餐饮业的黄金时间段也开始了改变。这大多是因为,花城大小也算是个旅游城市的缘故。跟着旅行团的当然就会忽略这样的小饭馆,不过那些熟门熟路的自驾游旅客,自然有搜集哪里有美食的门道,像爱乐这样的小饭馆,也积攒起来了不少这样的回头客。今儿这一桌,就是典型,什么好吃怎么点,门儿清,跟老板娘聊得也熟稔,“咦,老板娘,不少新菜啊。”一个尽管戴着眼镜却也丝毫不显斯文的男人插嘴道。
“是啊,都挺好吃的,你们看看。”
“来来,小陈,你看看喜欢吃什么,这家还不错的。”另一个女人把手里的菜单递给身边的年轻人,亲昵地用手点了点他。
老板娘这时看了看这个白白净净的“小陈”,似乎对周围的人都有些不为所动,拿着菜单好像拿着书稿,给人有点书生孤傲的感觉,“我没来吃过,各位点就好。”
这个时候店里已经来了好几桌的客人,老板娘等三人都忙得团团转,等于佑刚端菜回来顺手熄了炉子上炖锅的火,感觉这一轮上菜□□已过,自己好歹可以歇息会儿了,就听厨房门口有人叫自己,“于佑。”
声音清清冷冷,是于佑不熟悉的,他回头,看到一个人掀开门帘看着自己,“……陈晖?”
“你还记得我,”对方的笑让于佑觉得有点怪异,“不打扰你,等你下班了咱们叙叙旧?”
于佑觉得自己跟他无旧可叙,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对方见他答应,也不再说什么,就走出了厨房。
又是劳累的一天,于佑帮老板放下卷帘门,闻着自己身上的油烟和卤水味,只想早点回去洗个澡睡觉,可在街角的啤酒档上看到陈晖正举了举手中的酒杯朝自己打招呼,便只能无奈地走过去。
“坐,吃点夜宵吗?”陈晖说着就将菜牌递了过去,还要给于佑倒酒,被于佑眼疾手快挡了下来,“我不喝酒,谢谢。”又把菜牌递还回去。
“于佑,”陈晖喝口酒,“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你说咱是不是挺有缘的?”
于佑只是笑笑,也不接话。
“你是这儿的人?我想起来了,”陈晖也不在意,“你当初,为什么要走呢?楼景,现在可飞黄腾达了啊。”
于佑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对此人突然提到楼景也并不意外。这个陈晖,其实他并不熟悉,只是见过几面,大概是楼景的朋友,印象中关于这个人的说法并不好,特别是他在那个圈子里可以用声名狼藉来形容,尽管都是道听途说,于佑还是多留了个心眼,“他怎么样,现在跟我无关。”
于佑也只是语焉不详地回了一句。楼景在他这儿早已经翻篇儿了,人就算当了联合国秘书长,还是混进了丐帮,在他看来都跟自己没关系。
陈晖却因为先入为主的想法自以为听出了其中的哀怨,“嗨,你别说,楼景其实还真挺想你的,这我看的出来,”特意装出不经意间的停顿,只是为了观察于佑的表情,发现于佑好像还是无动于衷,又接着说,“于佑,其实呢,你看你,长得也好看,人性格又好,又会做饭,跟我们也聊的来,何以至此呢?待在这个小地方里,在个小餐馆当个小厨师,我这要是回去一说,别说楼景,多少人为你心疼啊?”
陈晖还在那里一副为于佑痛惜的模样,于佑却慢慢听出点门道来了。他耐心地等陈晖也许是出于职业病洋洋洒洒感慨了一番之后,才笑笑,“你说的很感人,先喝点啤酒润润嗓子吧。”
陈晖正为自己的弯弯绕得意,就喝了口酒,这一停顿,他咂摸出有些不对劲,于佑的话好像他自己就是一个局外人,这让他意外。初次见于佑时,他给自己的印象也就只有长得不错而已,可他陈晖见过长得好看的人有大把,而慢慢的,他觉出于佑的不同来,他纯真不同于酒吧里那些世故的少年,他有生命力不同于那些混迹欢场纸醉金迷的圈里人,他好像永远保留在学生时代的那种气质不同于沉迷于各种欲望中的庸脂俗粉,可是他的职业又是那么接地气,给人安然的错觉。陈晖那个时候对于佑上了心。那个时候,又刚好是楼景开始不在意于佑的时候。
“现在旧叙完了?”于佑坐在那儿,看着桌子对面的人,态度却毫不在意。
他生命中的前二十多年,几乎都在追求一种守护,那种守护可以叫做家庭、可以叫做亲情、也可以叫□□情。这也许是父母早逝带来的创伤——过早地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至亲的人,再也没有人会将你完全放在心上,给予你无私的关爱和支撑,让你在这个世界上不孤单不怯懦。于佑不贪心,他要的不多,他懂得没有人可以取代父母之爱。而他一开始期望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