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刚才那个梦,乔悦又开始不安起来,他并没真正亲眼见过什么是所谓的“培育树”,但那情形估计和梦见的差不多,他一向对自己的想象力很有信心,因此,他决定要说服雷卡遒斯,不能让这么荒唐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哆哆嗦嗦的下床洗漱穿衣,哆哆嗦嗦的往脸上涂润肤露,又哆哆嗦嗦的检查了屁股后面的情况,最后才哆哆嗦嗦的思索如何才能说服对方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话说回来,其实事情的起因不过是雷卡遒斯单方面的认为乔悦需要有一个后代,至于他自己,想到雷卡遒斯平时那岿然不动的冷漠风范,乔悦才不信他会自发的想要养什么婴孩!
恩,只要令对方打消这个顾虑就OK了!就告诉他,即使大部分人类都把传宗接代视为顶重要的事,但是他不,而且他的家人也非常开化,相信绝不会在这件事上逼迫他。
就在乔悦心神不宁的整理思路时,雷卡遒斯面无表情的回来了。
“啊……雷,雷你回来啦。”原本想若无其事的打个招呼,但见到对方身形的一刹那,乔悦的脸就不由自主烧起来,昨天那一幕幕缠绵画面涌上脑海。
“不行。”雷卡遒斯走到他面前坐下,没头没脑的回了这么一句。
但乔悦一听就明白了,他耐着性子安慰道:“没事没事,不行就算啦!”
雷卡遒斯的面孔既看不出失望也看不出懊恼,只是继续解释“不行”的原因:“原来要同一种族才能繁衍,我和你的,就不行。”
听到这话,乔悦这才踏踏实实的松下一大口气,“嘿嘿,就咱俩不也挺好吗!”
说完,自己心里恨恨呸了一声:跟不孕不育的老婆劝汉子似的……
雷卡遒斯抬起头,清澈的目光慢慢望定他,良久,才问:“那你还会永远和我好吗?”
“啊?”
这个那个的,有什么关系?
乔悦还没发问,雷卡遒斯又道:“孩子不是用来维系人与人之间感情的吗?”
“等等,你说什么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一定时间后,要有孩子,这样才能继续……”雷卡遒斯眼中神色变幻莫测,最后化成深深的迷惘,“书上,还有你们人类的各种媒介,都这么说。”
乔悦“轰”的笑出来,大力拍上雷卡遒斯的肩膀:“雷啊,爱学习也不是你这么个学法啊!你把两口子间的那点事用在咱们身上了!”
“两口子?”雷卡遒斯轻声重复了这个陌生的词汇,恩,就是夫妻,自己解释完毕后,他盯住乔悦:“我们难道不就是夫妻吗?夫妻都是需要维系情分的。”
“这个嘛……”对于他这既顽固又封建的想法,乔悦哭笑不得,“咱俩是……”说到这他也卡壳了,他们是什么呢?如果在昨夜之前,他会毫不犹豫的声称“咱俩是哥们,是朋友”最好最好的那种,可是现在……雷卡遒斯还在用力盯着他——不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他誓不罢休。
乔悦自己一时也糊涂了,经过昨天,他俩的关系早就超越了友谊,可那是爱情吗?如果不是,那么不会在雷卡遒斯无故消失的那段时间,乔悦那么殚精竭虑的寻找他,那种撕裂心肺的痛楚,似乎叫做思恋。
“我们是……”乔悦清了清嗓子,最后定下结论:“我们是伴儿。”
“伴儿?”
雷卡遒斯费力的重复着这个新名词,“那是什么?”
“就是……比朋友亲近一点。”乔悦的耳朵有些红。
雷卡遒斯不乐意的皱起眉头:“只亲近一点?”
“啊,好吧,其实……其实,就是和情侣差不多啦,不过更自在些,不用找什么孩子维系感情啦。”乔悦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情侣啊。”雷卡遒斯对这个答案比较满意,神色重新归于平寂,但过了一会,又道:“我还以为你比较喜欢小的。”
“呃?”
“你,还有肖柏,初衷都只是因为好玩吧。”
“这……”
“真不打算要一个吗?”
“呃啊?不是说不行吗?”
“你和我,当然不行,但是……”
乔悦这时警惕起来:“但是你和谁行?”想到对方说的,必须是同一种族的言论,不由大声嚷嚷起来:“啊!啊——你和肖小柏行是吧?你想和他生?!好啊我就知道——”
雷卡遒斯待他全部说完,才悠悠开口:“你想到哪去了,你不喜欢我当然不会,我只是提出这个可能,而且过程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科学提取……DNA而已。”
“……那也不行!”乔悦气呼呼的在地毯上坐下,他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一方面为自己的失态感到羞窘,同时还有些憋闷,刚才还告诉自己和对方只是“伴儿”的关系呢,但现在只要想到:雷卡遒斯和肖小柏,他们可以制造出一个宝宝,而自己不能,这件事情就令他无法忍耐,不管用什么方法!
——虽然肖小柏看起来确实比自己可爱。
“哦,你不愿意就算了。”雷卡遒斯认真但却不含情绪的安慰了他。
69 。。。
经过一番畅谈,看来雷卡遒斯已经放弃了这个提议,乔悦也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然而……
周五的下午,某家情调相当浪漫的咖啡馆内,雷卡遒斯,肖小柏,褚嘉亮三人占据了最角落的一张四方小桌,相对而坐。
“情况就是这样,”讲述完毕后,雷卡遒斯为自己的见闻定下结论:“虽然我们已经放弃了,但是我认为有必要让你们知道。”
和他那仿佛只是在谈论近期股票涨跌情况的表情截然相反的,是嘉亮和肖小柏的反应。
“啊,啊……”肖小柏的情绪很容易外露,这时他已经惊讶的张大眼睛,黑亮的瞳仁像猫咪那样收紧又放大,“孩,孩子啊……”他震惊的只会重复这个词了,然后不知又联想到了什么,连耳廓都红润起来。
见他这样,雷卡遒斯就料定对方也发表不出更高深的见解了,但是他却对嘉亮的反应很好奇。
褚嘉亮当然比肖小柏镇定,他先是抿了一口杯里的饮料,然后轻声细气的对雷卡遒斯说道:“这件事我也听说过,但是没有你幸运,没能亲眼看到培育树。”说到这,他应着雷卡遒斯的注视,轻声问道:“它……很美吧?”
雷卡遒斯慢慢点了点下巴,以同样梦呓般的声音低声答道:“很美,而且……非常神圣。”
传说中的培育树,是小人族群繁衍、成长的根本,对于他们,是类似母体的象征,从胚胎到发育成人形,这整个过程都沉睡于培育器中,所以他们对于所谓的“亲身”父亲,倒是没有太多感情。
“父亲们”也是同样,选择生活在小人世界的人们,定期提供健康的适合繁衍的精子简直就是和领工资、吃饭、睡觉一样正常的事,当然也有出于感情而想要得到爱情结晶的情侣,但父子亲情却也比普通人类来得稀薄,毕竟没有母体孕育的阶段,而孩子一落地就直接能跑能跳能说话,这种特殊的不需抚养的繁衍方式已然从很大程度上减少了亲情的牵绊。
嘉亮是在长成一米七八的人类身材高度后才兴起的想要寻回小人世界的念头,那个时候,他正处于分手期,失去恋人的打击令他一度低沉,每个失落的孩子都想回到母亲的怀抱寻求安慰,但他这样的“大个子”却显然再也不能亲身进到小人世界的内部了,在工厂附近徘徊良久后,虽然也得到了相当程度的关怀和帮助,但未能亲见养育自己的培育树,这始终是一种遗憾。
雷卡遒斯的目光已经转向窗外,落在一朵悠然停留的白云上,像是了解褚嘉亮的渴望似的,他轻声描述起来:“它耸立在大厅正中,金色的比任何一天的阳光都要浓烈的光线从顶端射入,绿色的树干和枝叶盖上一层金黄,他们……那些培育器就像果实一样隐藏在枝桠和树叶之间,明明很安静,但站在那里却好像听到某种轻柔的温暖的音乐……”
“啊……”嘉亮脑中几乎已经浮现出那神奇美妙的画面。“和我梦见过的,差不多。”他眨眨眼,放下手中的瓷杯,也将目光投向天空。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而唯一的噪音则来自肖小柏手中的汤匙。
嘉亮为肖小柏点了一杯奶泡绿茶,绿茶没什么好喝的,但超过半杯并冒得高高的奶泡却非常诱人,肖小柏把顶端的樱桃摘下来,用小汤匙从中间向下挖,直到在淡奶油中部钻了个深深的洞,能直接窥到底部的深色饮料,他把细长的银匙探到底,慢慢搅动起来,金属碰撞瓷壁,发出细碎的铛铛声响。
他并不能理解这二位的心情。
由于“出世”时受到的人为性打击,以致大家普遍具有的、关于种族类的常识性知识他一概没有,他的发育、成长乃至“开窍”都是在肖柏的细心探索下一步步获得的,所以,他的世界很小,里面只有他和他亲爱的肖柏。
身边两位同族的沉默令他感到有些无聊,他用脚尖在桌下碰了碰对面的雷卡遒斯,试图插进话题:“小宝宝小的时候,也和我们一样吗?”
雷卡遒斯转过脸,答道:“一样,只是比你聪明些。”
肖小柏愣了好一会才明白对方是在笑话他,气鼓鼓的嘟起嘴,却想不出什么话损回去,只能郁闷的低下头。
原来的肖小柏肯定不至于因为一句调侃就气恼,现在有了肖柏的宠溺,都娇纵起来了。
盯着赌气中的肖小柏,雷卡遒斯不做声的想。
同时又想起了乔悦,虽然两人已经确定心意,但乔悦对他还是敬畏多于爱恋,这令雷卡遒斯有些泄气,不过这也都怨他自己,谁让他一出世就拿人家当下属使唤呢,现在他反倒希望对方能时不常对自己撒个娇、耍个赖,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培育婴儿的话,只能同族之间才可以?”嘉亮这时问道。
“是的。”雷卡遒斯点点头。
“那你们?”
“不,乔悦不同意,所以我就放弃了。”
“这样啊……”嘉亮再次陷入思忖。
肖小柏听到这里也抬起头来,问道:“什么要同族才可以?”
雷卡遒斯看看他,道:“就是造孩子。”怕他不明白,又进而解释道:“就是你和肖柏不可以,但是和我就可以。”说完,还故意挑了挑眉毛。
“呃……”果然,肖小柏的脸迅速红了,他对造孩子的概念仅止于肖柏平常对他说的那些荤话,被英挺的雷卡遒斯颇含深意的注视着,他啐道:“咳!你占我便宜!”
“那你想怎么样?”
“我去告诉肖柏~”
“嘁。”雷卡遒斯不屑的轻哼一声。
肖小柏续道:“让肖柏告诉乔悦~”
“……我发现你变聪明了。”
那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打嘴仗,褚嘉亮这边却有了新的计较。
褚威宏能和他在一起,是以和家人闹翻为代价的,在这上头嘉亮总觉得自己亏欠了对方,和人类社会不同,小人的亲情观念很淡薄,但对人类来说,上有父母,下有儿孙,这才是美满的家庭生活,可是褚威宏现在只有一个褚嘉亮。
嘉亮曾提出过建议,问对方想不想要个孩子什么的——这样的话,对于和家人修葺感情兴许也能有些帮助。
而且,通过人工受精,即使孩子是褚威宏和另个人类女性的结合物,自己也不会太过介意。
但褚威宏对这个提议却不是很上心,只是耸耸肩膀道:“我觉得两个人就挺好。”
今天雷卡遒斯一席话,令他心中那点小小的心思又蠢蠢欲动起来。
70 。。。
聚会完毕,三人各自回家。
雷卡遒斯悠然驾驶着汽车,拐进一条从前和乔悦一起去过的街道,在零食店旁停下,他进去称了一斤榴莲糖,把它们的袋口扎紧,又塞在后排坐垫下面,才再次将车开上回家的道路。
在不能成为甜香的刺激性气味里,雷卡遒斯忍不住分了神,想到乔悦昨天那个时候,乔悦的那个模样,笑意就从眼底浮上来,最后化成了两片难得的红晕,浅浅的映在脸颊。
可是乔悦在单独面对他的时候,却总是一副小心惶恐的模样,就连被进入时也是哆哆嗦嗦的,手指宁愿紧紧揪着床上的被褥也不来抱自己,雷卡遒斯希望对方能够再热情一些,哪怕像狗血小说里写得那样,狠狠挠他两道子呢!
想到这里,雷卡遒斯红着脸晃了晃脑袋:这不好,这得改。
可是到底要改成什么样子呢?
雷卡遒斯也不明白,其实潜意识里,他觉得就乔悦平时的样子就很好,对别人都大大咧咧有点缺心眼,只有对自己,态度完全不一样,这说不定也是一种爱的表现呢。
如果乔悦真的变成肖小柏那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