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凌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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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顾凌云去-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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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煜城摆了摆手,他反而是跟秦雨泽说道:“你过来,我有事与你说。”
  “是!”
  秦雨泽将耳朵凑近司令,他才听见顾煜城低声而狠决地说道:“你带兵将凌霄然看住,一步都不准他离开!”
  “……”秦雨泽不禁望向静静地站在机舱门口的凌霄然,那个从前嚣张跋扈的三少,意气风发的三少,现在变得连一丝笑容都没有。
  秦雨泽踌躇了一阵,旋即敬礼道:“属下明白!”
  顾煜城不曾转头望过凌霄然,他和温瑾漪坐上了黑色的轿车,由军用车队的带领,不一会儿就驶出了军用机场。
  
  秦雨泽依旧还是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只见雨越落越大,他向周围的士兵喊道:“将凌将军押往凌公馆!”
  “是!”
  士兵们在雨中的步伐依然矫健,很快就将凌霄然围住了,凌霄然站在人群中,雨滴打落在他的帽檐上,变成一道雨帘,几乎要遮住他的眼睛。
  他连拔枪的意义都失去了。
  秦雨泽看着他,不禁低声说了句:“请将军好好配合,我们也不好起冲突。”
  凌霄然甚至还不曾想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他的兄长丢他在这里,让士兵压着回去,这样兄长就能消气了么?
  就能回到从前吗……
  在一群士兵的押送下,凌霄然坐上了另一辆车,回到凌公馆。
  
  很长时间没有回来,只不过一直都有人在打扫着,虽没有一丝人气,但还是颇感舒适的。
  池里的莲花已经全部凋谢,荷田也全都沉在池底,由于天气寒冷,甚至连鱼儿都不曾出来透气。
  滴滴答答。
  秦雨泽没有做过多的吩咐,便又离开,只剩二十来个士兵在把守各个门口和窗户,将凌公馆围个水泄不通。
  凌霄然过着这样被人看押的生活,住了大概有一个星期。
  从一开始,他还是期待着兄长能消气,可一直下来并没有任何消息,他一向害怕做只笼中鸟,不禁开始发怒。
  这般的消怠,还不如一枪将他毙了,至少他还能够下黄泉寻个下辈子。
  一间屋子能有多大,他上上下下都走了个遍,可是到处都充满着回忆,特别是那个书房……抽屉里还有兄长给他写的信,还有那颗长衫上的扣子。
  凌霄然最近特别喜欢在书房里睡觉,趴在桌子上,就能睡上一个中午,他甩了甩自己已经麻痹的手,复又换了个姿势睡下。
  楼下响起了人谈话的声音,还有零碎的脚步声,凌霄然把头转过来转过去的,就是再也睡不着。
  一个士兵吱呀地推开书房的门,来到他身边。
  “出去,我正睡觉!”凌霄然不想管,直接把头转到了另一边。
  “将军别再睡,总司令来了。”
  他来了!
  凌霄然整个人突然坐起身来,书桌上的书差点都被他打到了地上,他抹了抹脸,便跑下了楼。
  书房里楼梯还有段距离,他在二楼的走廊上就看见顾煜城站在客厅里,双手是背着的,就像多年以前他来这里吃第一顿饭的时候。
  凌霄然按压不住心里的激动,他连忙跑下楼去,然后便对着那个背立着的人低声喊道:“兄长!”
  顾煜城没有回答。
  他已经不准小孩再喊他兄长了。
  凌霄然似乎也想起了这一点,他只好复又变着喊道:“总司令……?”
  顾煜城身体略微一怔,但是并不明显,沉默一阵后,他才冷冷说道:“明天出席军事法庭,接受裁决。”
  凌霄然的眼眶突然红了,他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便向他大喊道:“你真的要将我关在这里!?”
  “这就是做错事的代价。”顾煜城一向对仇人并不会心软,这一次已经算是宽容。
  凌霄然一辈子都未曾放下过这样的姿态,他随手就抓起茶几上的杯子往顾煜城那方向砸去!
  碰!
  结果只是砸到了地面上,那是一杯刚刚泡上的碧螺春,茶香一度在室内洋溢开来,连雾气也是一片蒸腾的。
  凌霄然指着他喊道:“我告诉你,我比你年轻,我熬都熬死你!想困住我,没门!”
  顾煜城仍旧没有转身,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很突然地,他又咳嗽起来,在这个寂静的客厅里回响着。
  “那好,我等着。”
  顾煜城丢下一句话后,便离开了凌公馆。
  其实他不应该来看他,他甫一回广州便住了三天的院,支气管炎反反复复,但在西安那一次落在冰水里,没演变为肺炎已经是万幸了。结果,他一出院,还是不放心地要来凌公馆看一看。
  毕竟小孩的心性,一直都是耐不住这般被困住的寂寞。
  可是见了又能如何,只会使之间的关系越发地恶劣。
  凌霄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沉默了一阵,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怎么一时的怒气攻心,居然说出了那样的话。
  他说要熬到他死。
  ……
  而后又想到,兄长的身体被自己越弄越糟,其实这样的结局,并不难预见。再况且,他又比他年轻许多。
  是跨不过去的十年。
  凌霄然一跺脚,便又冲上楼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1 章

  天才微微亮,凌霄然就被士兵喊醒,他一向是睡惯懒觉的人,结果又是发了好一顿脾气。
  士兵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在关门之前又提醒了一句:“今天是将军上法庭的日子,切勿迟到了。”
  随后士兵将门轻轻的关上。
  凌霄然坐在床边发了好一阵呆,他的脑袋里似乎不想再去推敲那些有关制裁的事情,只是想,若他这回死不了,干脆把这张床搬到书房得了……可是,他又觉得,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
  他看了一眼在旁边挂着的军装,依旧是笔立的,肩上的徽章有些反光,他这一辈子的荣誉全在上面了。
  从二十岁到三十七岁。
  他的人生全都系在了这枚徽章之上。
  凌霄然穿上军装,仔细地扣好每一颗纽扣,他想过如今兄长不在身边,更要仔细一些……因为没有人再替他拣错了。
  待他稍作整理,踏出了房间,才发现楼下站着一群整装待发的士兵,几乎要将他的客厅挤满,而为首的正是秦雨泽。
  秦雨泽迈出一步,对楼上的凌霄然说道:“将军得快些,要开庭了。”
  凌霄然没有做声,只是走下了楼梯,跟着秦雨泽往外面去。
  
  今天的天气不复阴暗,虽称不上是阳光灿烂,但总算晴朗。
  凌霄然有好多天没出来过,连外头的空气都显得弥足珍贵,他深呼吸了一口,便坐上了车。
  车一直沿着街道行驶,那些在街上还没干透的水迹,能看出昨晚下了好一场大雨,连本来都不剩多少的叶子都一股脑地吹落在地上。
  一列车队在路面上驶过,还是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当中有激进的学生,有傲骨的文人,也有看热闹的群众。
  一群看似青年的人一路小跑,跟着凌霄然的车,当中还有人举着横额。凌霄然觉得奇怪,便转头望着那群青年。
  他定了定睛——
  才看见横额上头的字是:请将凌霄然将军处以极刑!
  ……
  凌霄然的心像被狠狠撞击了一下,他没想到连旁人看来,他都是这般不堪的人。
  秦雨泽自然也是看到了横额,他反倒笑了笑,才说道:“这群人好事不做,天天举着横额跑,连警察局都懒得管。”
  这番类似安慰的话,不知凌霄然听进去多少。
  前处似有火把的影子在闪烁着,斑斑驳驳的,凌霄然想,不知又是哪群学生在请命,到底是请求抗日,还是在请求将自己处以极刑?
  
  不算是一段很远的路,坐着车很快就到了司法部的门口,那个正中悬挂着的公正严明的徽章,显得格外的刺眼。
  在一群士兵的押解之下,凌霄然下了车,一路被人带领,他走进了一间房间里。
  整间房间黑漆漆的,只有两个持着枪的士兵在看守着,除此之外,就别无其他,但鼻尖似乎能够嗅到弹药的味道。
  那种有些熟悉而又离自己远去的味道。
  他不知在里面坐了多久,另外一道铁门才被碰的一声打开,刺眼的亮光透射进来,使得凌霄然不禁眯起了眼睛。
  士兵一个转身,将枪支竖起来,然后说道:“将军,请。”
  凌霄然兀地站起来,往法庭的方向走去,里面是一群正襟危坐的与会代表,他不禁又往前走了几步,直到一道铁栏杆拦住了他的去路。
  钢条将他所站的地方围起来,凌霄然下意识地去寻找顾煜城的身影。
  傅弘文,何参谋长,空军部司令……
  所有人都在,唯独缺了顾煜城。
  “肃立!”司法笔录大声喊道。
  全体军官都倏地一声站得笔直,他们统一敬了一个礼后,才又步调一致地坐下。
  木椅在地上有些移动,摩擦时发出刺耳的声响,令人觉得从心里开始颤抖起来。
  法官坐在正中央,他戴上眼镜,也是一副严肃的模样,他大声说道:“经全体裁决,凌霄然因受他人唆使,行以下犯上之大错,如今削其职务,j□j查看!”
  原来在他出来之前,罪名经已定下,只是现在让他亲自听听,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笔录将罪状声明交予给凌霄然看,他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一些法例法条,最后才瞥见了最下面的一行字——
  全数通过。
  凌霄然想不明白的地方有两点,其一是他什么时候变成受人唆使地犯错;其二,他一向在军中人缘不甚好,想他死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却为何全数通过这样的裁决。
  
  裁决判定只是持续了大约十分钟,凌霄然又被两个士兵带回了房间里,剩下一群与会代表面面相觑。
  笔录将文件整理好,大家也走得个七七八八。
  傅弘文和何参谋长走到外面,一路更加是觉得奇怪,他便低声问道:“老何,总司令可是也找你谈过这件事?”
  “何止是我,与会的人都被他下了死命令。”老何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拍了拍军装上面的灰尘,复又说道:“总司令让我切不可提极刑之事。”
  傅弘文不禁握紧了拳头,他其实很想将凌霄然置之于死地,毕竟在西安所受的耻辱,希望一次能讨回来,却在另一方面要忠于司令,才让他昧着自己的心投下了一票。
  老何又拍了拍傅弘文的肩膀,他说道:“我也知道你不情愿,老实说,我也不情愿,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老何说罢不禁皱了皱眉,其实他以前也看不惯凌霄然的纨绔作风,总想着这次有机会能整治得了他。
  谁知总司令却安插了这般一个不伦不类的罪名。
  受人唆使!?
  老何摇摇头坐进了军用卡车里。
  
  这厢凌霄然被j□j在凌公馆里,那边方童暮和易阳候已经被抓进了监狱里,就困在贵州,阴冷潮湿的地面,经常会有老鼠行过,而那里的狱卒因为长期在这种地方工作,脾气也相当暴躁,殴打事件层出不穷。
  没那么几天,易阳候已经被打出了伤,他的手脚都是肿着的,再加上冬天的寒冷,他和方童暮都长满了冻疮。
  可是按上头的说法,他们才是这场兵谏的主犯,而凌霄然不过是受他们唆使,易阳候更是罪不可赦,因为他一早就有叛变之心。
  可是方童暮和易阳候的处境,凌霄然是不知道的。
  他一直被关在凌公馆里,而张铭也从西安调过来被他一直被j□j……除此之外,吃穿用度,还跟之前一样,只是兄长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张铭甫一来到凌公馆,不禁有些激动,阔别多日,没想到他们还能相见,真是令人始料未及。
  张铭望着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的凌霄然,他只好低声了句:“三少。”
  凌霄然一个抬头,这一个称谓,他都忘了多久没听过,他沉顿了很久,终于才说道:“你也来了。”
  “……”
  凌霄然忽然想站起来,可是才发现脚上的鞋带掉了,缠来缠去,差点要将他绊倒。
  一个女佣在旁边看着,她细声说道:“将军,让我替您系罢。”说罢,便弯下身去,将掉在两边的鞋带摆弄起来。
  “不用。”凌霄然突然作声。
  女佣抬头一脸疑惑地望着他,手里的活也停下了。
  凌霄然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休息不好的缘故,他低声对女佣说道:“你来教我系,以后不想麻烦别人。”
  “……”
  张铭在一旁看着也沉默了,他觉得三少真的变了,以前的他从不在乎这种细节,偶尔在总司令面前发脾气,可倒也相处了十多年。
  可是他不知道,凌霄然之前的鞋带,全是顾煜城替他系的。
  如今的不再相见,原来有些东西,终归是要自己学会。
  女佣将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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