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正是四人中最后一人,著名华裔商人家族李家第四代第三位嫡子,李有铭。而他口中称赞有魄力的那个男人,则是来自京城的席向,这位身份之尊,在场三人联起手来都抵不过。可是席太子初到黎明市散心,就遇上这种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席向伸手摸向茶杯,打开杯盖只看见空空的杯底,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焦躁,轻轻嗯了一声,也没怎么搭理李有铭。李有铭这一马屁拍得半个声响都听不见,脸色变了一变。而连奕,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不动声色地冷笑一声。
可以说,即使没有刑警的介入,将这四位非富即贵的公子哥放在这屋里,迟早也要闹出不少隐隐的腥风血雨来。可就在气氛隐约变得压抑时,有人推门进来。
那是一个穿着侍者服装的男服务生,他推着茶水车进来,先是向四位客人微微鞠躬致意。然后,开始一个个给他们添茶倒水。
纨绔子任达志轻哼了一声。
“总算还有点眼力。”
这位新进来的服务生的确很有眼力,他第一个倒水的对象,就是不出声的席向,然后依次给另外三人添茶,就在添到连奕的时候,啪嗒一声,门再次被人推开。
这次进来的,是徐尚羽。
徐警官一进来,在场的四位少爷纷纷都坐直了身子。焦躁的,冷静的,故作淡然的,此刻都绷紧了神经,看向这个可能给他们带来大麻烦的刑警队长。而这其中,连奕的表现就颇值得玩味。他竟然一脸兴奋,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甚至在徐尚羽瞥向他的时候,这人还欢快地回了一个笑脸。
徐尚羽心底叹气,这小子,真的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他清了清嗓子,在四人颇具压力的注视下,开口:“我相信四位专程在这时候赶来,都对自己的处境有所了解了。那么,就不再废话。”
他示意身后的赵云跟进,手中拿着一本笔录本。
“我们现在需要你们的回答,来判断你们和死者的关系。请注意,如实回答,不但关系着你们的清白,也关系到能否抓住真正的凶手。希望你们给予配合。”
徐尚羽对着这四位大少爷还真是毫不客气,上来就直指重点。然而,四人也明白人命官司的重要性,谁都不想扯上这种包袱,纷纷表示配合,连任大少都没有提出异议。
“十分感谢。”徐尚羽对此致谢,接着,便开始提问。然而这时候,四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开始进屋给他们倒茶的那位服务生,此时并没有离开房间,而是悄悄后退到一个角落,开始观察他们每一个表情。
“第一个问题,你们是如何认识死者的?”
席向:“朋友介绍。”
李有铭:“她是这里的头牌、呃,一位出色的公关,我介绍她与席向认识。”
任达志:“早就认识了,经常光顾,她,恩,挺好的。”这句话里含有各方面的含义,是男人都会会心一笑。然而此刻没有人去搭理任少的独特幽默,弄得他很无趣。
连奕:“一个礼拜前刚认识,然后她就死了。”
“第二个问题,当晚你们四人以及其他女公关,和死者一起在包厢里待了一整晚,确有此事?”
席向:“是的。”
李有铭:“我醉了,就睡在这里。”
任达志:“这不是很正常吗,不然还能带回家?”
连奕摸了摸脑袋:“好像……是吧。”
“第三个问题。”徐尚羽眼神锐利。“你们早上醒来的时候,是否发现死者已经死亡?”
席向:“……是的。”
李有铭回答与席向一致。
任达志:“我不知道。”他这个回答太快太绝对,惹得徐尚羽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连奕:“我是第一时间发现的哦!听我说,当时死者的情况是这样的,她……”
“抱歉,这个稍后再问。”徐尚羽打断了他的啰嗦。“现在,继续。”
“第四个问题,为什么没有报警?”
这个问得就犀利了。
席向这次回以沉默,拒绝作答。
李有铭:“出于各方的考量,当时我认为事情能掩盖下来是最佳的选择。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徐警官。”非常商人话的回答。
任达志:“我现在不是来了吗还问当时干嘛!好好好,我承认,我是怕惹上麻烦。”
连奕:“我想,但是老爸不允许。”厅长的直接压力。
……
“最后一个问题。”徐尚羽道:“你认为谁可能是凶手?”
席向:“……”依旧沉默。
李有铭:“任达志。”
任达志:“连奕!”
连奕:“除我以外的所有人。不过我觉得席向最有嫌疑,老大,你觉得呢?”
徐尚羽简直是怕了这个小子,他把最后一个询问完的连奕赶出房间,耳边才算是得了片刻清净。四人的单独询问,到此总算告一段落。
徐尚羽松了一口气,挨个问下来简直是太考验他了,他端起一旁的茶水,就要灌下去。
这时候旁处突然伸出手一只手来,拦住了他。
“别人喝过的,不干净。”宁萧道,顺手给徐尚羽重新倒了一杯。
刚才单独询问这四个人的时候,他一直站在最角落,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服务员。也因此,他收集到了很多满意的细节。
徐尚羽看向他:“发现什么了?”
宁萧眯了眯眼:“很多。”
这四个人,几乎每个人都有嫌疑,而其中嫌疑最大的,无疑就是——
第28章 夜莺与玫瑰(十)
推门而出;新鲜的空气扑面迎来,从气管钻入大脑;一下子让人清醒了许多。宁萧松了松衣领;轻轻吐出一口气。
徐尚羽跟在他身后出来;表情有些纠结,追问道:“究竟谁嫌疑最大;你就不能直接说清楚吗?”
“你问是谁?当然是……”正准备回答,宁萧一下子停住,他瞥了眼走廊拐角处悬挂着的监视器。“之前它就在那吗?”
“什么?”徐尚羽随意抬头看了一下。“监视器,一直在啊。”
因为发生在走道里的意外事件太多;宁萧竟然没有注意到会馆走道这些的监视探头。“包厢里没有监视器;走道里却有吗?是为了保护客人**,还是什么……”
徐尚羽听着他的喃喃自语;问:“有什么不对?”
宁萧摇头。“算了,你不是想听我分析他们四人吗?找个安静的地方吧。”
徐尚羽想了想。“那好,你跟我来。”
几分钟后,会馆一楼酒吧。徐尚羽去打开壁灯,灯光幽幽地照射在二人身上,没有别的人来往,显得很清净。
“现在他们这里的员工都停工了,酒吧没人,正好给你一个合适的环境。”徐尚羽说着,侧头看向宁萧。“说一说你的高见吧。”
“在此之前。”宁萧:“我需要问你一个问题。”
“请说。”
“匕首上除了这四个人的指纹,就没有别人的吗?”
“当然还有,杨芸、苏俪本人,以及……你。”徐尚羽道:“包括你在内,一共有七个人的指纹。”
“是吗?”宁萧摸索着下巴,看上去在琢磨着什么。徐尚羽看得心痒,便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想法有很多,但并不成熟,缺乏很多决定性的证据。单就这四人来看,你认为谁的嫌疑最大?”
“说实话……”
“恩?”
“我认为这四个人都有嫌疑,尤其是连奕。”
听见这个回答,宁萧一下子笑出声来。“我还以为你最相信的就是连奕,毕竟你们是老熟人。”
“是的,我相信他,也了解他,但是正因为此才会怀疑他。”徐尚羽认真道:“我认识的连奕,并不是那种发现了命案后还隐瞒不报的人。无论是有他父亲的压力,还是有别人阻止,哪怕他不能报警,他也会第一时间把情况告诉我。而这一次,连奕没有这么做。”
宁萧道:“你还真了解他。”
“只可能发生一种情况。”徐尚羽肃容道:“就是连奕本身就是凶手,并且他不愿意告诉我。”
“你认为他会杀害苏俪?”宁萧好奇道:“听你之前的描述,你挺相信连奕,我以为你们是一类人。”都是那种正义感超强,恨不得内裤外穿的家伙。
徐尚羽苦笑。“从各种方面来讲,他和我都不是一类人。但是,宁萧,怀疑一个人,与他之前是不是好人,是不是警察或者警校生无关。只要有嫌疑,任何人都可能成为凶手。”
宁萧看着他。“包括你?”
“包括我。”徐尚羽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些什么。
这个问题再聊下去就偏题了,而且似乎牵扯到每个人都不愿意提起的**部分,宁萧不想涉及太深,于是便道:“我恰恰相反,认为连奕正好是最没有嫌疑的一个人。”
宁萧说:“无论是他的言语,还是在屋内的反应,我看到的是一个兴奋的人。他在见到你的时候,明显情绪有起伏,但并不是心虚或者是愧疚,而是期待。”
“期待?”
“是的,我想连奕期待你破案,而他的回答也告诉了我们。”宁萧道:“他知道谁是凶手,或者说他认为谁是凶手。”
“你是说席向?”
“在最后问谁是凶手的时候,你不觉得奇怪吗?”宁萧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酒杯。“每个人都各自提出了不同的凶手,丝毫没有重复。如果说他们真的不知道谁是凶手,那直接就说不知情就好。但是问题恰恰在于,所有人都回答了这个问题,并且提出了不同的人选。”
“一般人在紧张的时候,会不自觉地话唠。”宁萧的手指抚摸着杯沿,一圈圈地旋转着。“你问谁是凶手,明明没有让他们必须要给出一个人选。但是四个人中有三个人都给出了答案,这正证明着他们当时的心情,紧张,急切,想要交待些什么让警方相信。”
“所以我认为,这三个人都在说谎,唯一没有说谎的,就是席向。”
徐尚羽听到最后沉默了许久。“说谎的原因呢?”
“多么巧合,四位大少爷的指纹都在匕首上。一般人谁会随便去摸一把可能是凶器的匕首?所以,我认为说谎的关键——在于指纹。指纹究竟是怎么弄到匕首上去的,这就是他们说谎的原因。”宁萧又道:“不过从这三个人宁愿说谎都要掩饰这一点来看,很难撬得开他们的嘴。”
“这不需要你担心。”徐尚羽听到这里,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容。“找出疑点是你的工作,询问嫌疑人则是我的工作。只要是个人,我总会有办法让他开口。”
“……刑讯逼供?”
徐尚羽失笑。“怎么可能,那是犯罪。”
宁萧松了一口气。
“不过偶尔,采取一些‘有效’的方法也不是不可以。”
“……”
徐尚羽对他微笑。“放心,我可是一个守法的好警察。”
一点都不放心。就是眼前这个守法好警察,以前为了逼供竟然还调戏嫌疑人!宁萧心里简直要咆哮,不过还是勉强维持住了表情。他发现在徐尚羽面前,有时候自己还是嫩了些。
“不过你说席向没有说谎,那么,你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徐尚羽又接着问道。
“那是……”宁萧正准备开口,突然听到有人走近的声音。他猛地闭上嘴,和徐尚羽一起看向门口。
哒,哒,哒,随着一阵有力的脚步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是——调酒师马如。
马如见到他们,显然也有些吃惊。
“真没想到,这个时候酒吧竟然还有客人。”这个大个子调酒师对着两人友好笑道。“警官们是在商讨案情?”
“是的。”徐尚羽大方道:“正进展到关键时刻。”
“那岂不是被我打断了?”马如致歉道:“我还是先出去吧。”
“不,不用,是我们占据了你的地盘。”宁萧看向他。“你身上寒气挺重,是去哪了吗?”
“这个啊,我刚刚去取了一些冰,调酒用的。”马如憨厚笑道:“即使现在不营业,我也会经常过来练习一下,不然记忆可都要生疏了。对了,既然碰上了,不如品一下我调的酒如何?我请客,希望借此可以慰劳一下两位警官。”
“不……”徐尚羽正想拒绝。
“谢谢,正好我现在想喝酒。”宁萧却抢先一步,在他面前接下话头。“麻烦你了,不过我想喝96年法国产的葡萄酒,可以吗?”
“这个,我得去一趟酒窖。”
“没关系,我愿意等。”
马如便起身告辞,不一会,从酒窖拿了几瓶酒过来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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