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是在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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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准是在地狱-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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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萧只看了一眼,有些不忍地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他收敛一切情绪,审视地看着这具尸体。

    “一枪毙命,十分精准。”季语秋对着尸体的伤口比划道:“看来对方救他出去的时候,就没想过要留活口。”

    救?宁萧冷笑,那帮人真的是想要救人吗?

    “不是救人,而是灭口。”

    宁萧一愣,几乎以为这句话是自己说的。他侧头一看,只见徐尚羽站在自己左边,看着张明的尸体,神情难辨。

    “张明并不是情愿被带走。如果进了监狱,他最起码还能期盼判个死缓,几十年后还可以与孩子重聚。但如果自此亡命天涯,不仅孩子要背负沉重包袱,他这一辈子也别想再光明正大地见一面儿子。”徐尚羽道:“张明是杀人凶手,但首先是一位父亲,他不会做出这种选择。”

    不知为什么,宁萧能觉察出这句话里徐尚羽带了很多的感情在里面,但是观察他的表情,却比以往更冷淡,什么都看不出来。

    徐尚羽道:“老季,检查过了吗?有留下来什么没有?”

    “很遗憾,对方做得很干净,一点线索都没有留给我。”

    徐尚羽闻言,没有多说什么,走上前一步,轻轻地抚上张明肿胀的眼睑。他替张明阖上了眼,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房间。

    “为什么我觉得他好像很不开心?”宁萧突然问。

    季语秋却没有回答他,而是道:“你知道徐尚羽为什么会做刑警吗?”

    宁萧用眼神表达无声的询问。

    “因为他是个疯子。”

    季语秋道:“他的正义感高得离谱,简直就是强迫症。无论是犯人、老百姓还是其他人,但凡是出现在他视线范围的,他都有一种天生的使命感与义务。他认为,自己就应该保护好这些人。”

    “他一定是认为,即使张明要死,也必须是死于法院的裁判下,而不是莫名其妙地死在一伙罪犯的手里。”季语秋叹气。“他是在生自己的气,他对自己太苛求了。我想这样,早晚有天他会被自己给逼疯。”

    宁萧默默地听着,随后也走上前,看着安静地闭着眼的张明。现在他的表情看起来已经没那么狰狞,就像是睡着一样。这也是个可怜人,被赫野当成工具利用,最后下场也不过如此。

    “我来与你告别,张明。顺便,告诉你上回没来及纠正的事。”

    宁萧手放在心口,轻声道:“我不是宁警官,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张明的遗体过不了几天就会火化,他的亲人不愿意接受他的骨灰,估计最后只能选择一个公墓草草下葬。

    宁萧询问张玮玮的消息,得到回答说,他现在是换了一个监护人,暂时住到新居去了,新的监护人应该可以给与孩子更好的照料。

    走出冷库的时候,宁萧看见徐尚羽正靠在院墙外,嘴里叼着一根烟。他望着外面的大街,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

    宁萧正想走过去说些什么。徐尚羽的手机突然想起,他接起来,只说了两句,整个人的气息陡然转变,从一把收鞘的剑,变得锋芒外露。

    “怎么了?”

    宁萧问。

    “案子。”徐尚羽掐灭烟,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我们的老大爷遇上麻烦了。小香菜变成了大虎鲨,他吞不下。”

    市内一家高档会馆,一周内连续发生两起意外死亡案件,死者是两名陪酒女郎。

    离奇的是,在第二件命案发生之前,第一个死者的尸体竟然突然消失不见。接着没过多久,就出现了第二桩命案,并且死亡时间正好是一周后的同一时刻——也就是第一个死者的头七。

    据目击者称,现场躺满了一地鲜血。

    红色粘稠的液体浸透厚厚的绒毯,那洗不去的深色血迹,像是来自黄泉的恶鬼亲手写下的——索命书。

 第21章 夜莺与玫瑰(三)

    她走过铺着绒地毯的过道,扶着扶手,看着楼下的笙歌艳舞。

    男人和女人,欢笑与放纵,迤逦与奢靡,这里似乎就是天堂。如果这是天堂,那么金钱就是此方的上帝,**则成了最美的天使。谁拥有钱权谁就可以为所欲为,成为这片天地的主人。

    女人冷清的眸子看向台下**的一幕幕,不断沉迷于交合中的人类看起来就如同是发情的牲畜。她微微转动细长的脖子,看向大厅的另一个方向。

    那里同样是个沉浸在欢纵中的世界,不过,却有一点不一样。

    正在陪客人喝酒的长发女郎似乎注意到了来自二楼的视线,她轻轻转过身子,抬头,与二楼的女人对视上。

    两人相视,长发女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她高举手中的杯子,对着女人遥遥端起,随后一饮而尽。

    那双潋滟的眸,如掩藏在迷雾下的一片澄澈湖水,跨越这一片时空看向高楼上的同伴,无声道:

    为**之奴干杯。

    站在二楼的女人微笑,用手指轻点红唇,向楼下的伙伴传递密语。

    干杯。

    为他们,也为我们。

    在那时,彼此的交流与默契,是她在这片炼狱中的唯一慰藉。

    在这没有爱的世界里,她悄悄,藏起一朵红玫瑰。

    …………………………………………………

    宁萧与徐尚羽赶到现场时,老远就看到会馆外面围了一群人。警察拉开的警戒线外聚集了不少附近的群众,他们纷纷踮着脚尖看向里面,指指点点。

    “等我一下。”徐尚羽见状,两三下解开警服的扣子,塞到宁萧手里。“你先进去,我在外面溜一圈。”

    “……”宁萧看着手中的警服,想了想也没说什么。

    两人稍后下车,宁萧直接抬脚向会馆走去。大概因为他手里拿着警服,又是从警车里下来,那些看守的警察们看见他也没说什么便让了路。

    宁萧进去之前还回头看了一下,可是哪还找得到徐尚羽的人影。那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混进人民大众之中,不见了踪影。

    谁知道他又想做什么?

    不去再想那小子,宁萧通过门口的守卫,直接进了会馆。

    他刚一踏进大门,就被立在门口一座巨大美人鱼雕像给镇住了。半裸的古典美人手捧着珍珠立在喷泉中央,身下的鱼尾微微翘起,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泉水从她的口中喷出,顺着美人鱼j□j的身躯滑下。流水划过肌肤、j□j,那顺滑的触感,仿佛都能够直观感觉到。

    再看喷泉之上,欧式吊灯垂下一条条银光闪闪的细小垂帘,偶尔轻轻摇晃,带动着上面透明色的珠子发出脆响。

    宁萧仔细观察,发现这吊灯上的垂帘竟然是用银制作的,那质感透明的珠子也很像是水晶。他又看了一眼立在上方的金色牌匾,不用怀疑,一定也是纯金打造。踩着脚下铺着的厚厚绒地毯,宁萧突然有一种自己来到了宫殿的错觉。

    这家会馆的档次,由此可见一斑。那么在这种级别的私人会馆连续出现两桩命案,为什么之前都没有引起足够重视?

    是被忽视了,还是有人故意压下来。

    宁萧若有所思,抬脚继续往前走。从一楼进门处继续向内走,不多久,便进入一间大厅。大厅足足有两百多平方,除了中间的舞池空着,其余都被隔成一个个半封闭的座位。左侧有一条楼梯直通二楼,宁萧见一楼没几个人影,不假思索地就走上楼梯。

    二楼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三米多宽的走道两侧则是一间间装饰豪华的包厢。而现在,其中一间正被人团团围住。

    宁萧走进包厢前的人群中,竟然也没有引起注意。

    “这只是意外,刘警督。实在是劳烦你们白走这一趟了,麻烦您了,麻烦了。”

    宁萧刚到门口,就看见屋内一个衣装革履的男人正在给另一个人递烟。

    “不不,这是我们的职责。”说话的警察推过烟,“陈总不要太过在意,只要查明了是意外,不会影响你们生意的。”

    “那是,那是。”

    宁萧看向那个被喊作刘警督的人,不正是中午出门前在警队门口与徐尚羽杠上的那人吗。好家伙,竟然还是警督,那最起码是副局级别。

    不过,本来以为是一场连环凶杀案,怎么现在这两人客客气气的,倒像是打算当做意外处理了。

    “我能问一下吗?”宁萧忍不住出声,“这一场死亡怎么就被定性为意外了?”

    他这一开口,一屋子的人都齐齐看向他。

    先前出声的陈总微微皱眉,看向刘警督道:“警督,这位是……”

    刘立乾一看见宁萧,脸色就不怎么好看。“这是我们徐警司手下的特别顾问,破过一两件案子,可是位神人呐。”

    宁萧把他的嘲讽当耳边风,直接推开周围的人,走到屋子正中间。

    “我可以看一看她吗?”

    没有人阻止,那就是默认了。

    宁萧看到的一个背对众人躺着的女子,不,应该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她躺在柔软的绒毯上,僵硬的躯干蜷缩在一块。白线在周围划出一道人型,但还是有鲜血漫过白线,将之染红。

    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生前颇有姿色的女人。然而她的美丽并没有让她在死后获得更多的照顾。现在,她躺倒在血泊中,而身旁的活人们却故自谈论着如何善后的问题,殷勤的笑容配上假意的拒绝。看起来多么相配,又是多么讽刺。

    刘立乾还在和会馆的总经理虚与委蛇,两人都忽视了宁萧,相互客套谦让着,不像是警察与报案人,倒像是生意场上的两个商人。

    “刘警督,你们刚才说要将这场死亡定性为意外事件。”

    就在此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

    刘立乾不快地回过头去。“有什么问题吗?”

    宁萧微笑,“我只想问一下原因。”

    “这还不明摆着吗?”刘立乾道:“首先,她一无身份,二无钱财,谋杀这样一个女人会有什么好处?根本不可能有凶杀动机!而且证人们也都指出,当晚其他人都喝醉了,半夜只有这个女人醉倒在地,早上就出了事,不是她自杀,就是醉得糊涂割了自己喉咙,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还有一种可能。”宁萧抬头道:“警督,难道你没有发现吗?”

    “什么?”

    “杀死死者的凶器,不见了。”宁萧抱起身下的女人,抬起她的脖子。

    割开的喉管暴露在众人眼前,伤口之深,几乎可见白骨。其他人忍不住退了几步,不敢直视这血腥的画面。

    宁萧右手在伤口上方凌空比划,“这么深的划口,这么平整的切线,酒瓶碎片根本就不可能办到。这样的伤口,只有匕首才能划得出来。”

    他放下女人,抬头看向刘警督。

    “那么我想知道的是,有谁拿走了那把匕首?”

    所有人面面相觑,然后齐齐摇头,似乎晚摇一步就会牵扯上嫌疑一样。

    宁萧微笑,“是的,所以问题来了。匕首不见了,一个不明身份的人拿走它并藏了起来。你认为会是谁呢,警督?”

    他的笑容虽然浅,却似乎含着逼迫的力量。刘立乾背后隐有冷汗冒出,但还是试图狡辩道:“这……”

    “这显然不正常。”

    又一个声音打破沉寂,徐尚羽出现在门口。他的视线与宁萧相对,随即转开。

    “在警方进入现场前,凶器就已经消失不见。难道是会馆的人自己拿走了它吗?”

    “当然不是!”陈总连忙摇头,“我们一直维持着现场的原样,动都没有动一下,并且安排了十个员工轮流值班守卫,他们可以作证!”

    徐尚羽点了点头,对他道:“感谢您的证言。”他又看向刘立乾,做恭敬状。“这下事实清楚了,我个人的看法是,在封锁现场之前拿走凶器的人应该是凶手,那么,这就是一桩谋杀。您有别的意见吗?”

    刘立乾脸色难看,看了徐尚羽半晌,随后甩手离开,一句话都没说。

    陈总的表情也不怎么愉快,但还是勉强装出一副笑容。“徐警官还需要其他配合吗?”

    这声徐警官,可没有刚才那声刘警督喊得响亮。

    “谢谢,不用。我的队员们一会就来,这里交给我们就可以。”

    在其他闲杂人等都离开后,徐尚羽才一步一步走到宁萧面前。他看着宁萧,须臾,笑道:

    “匕首真的不见了?”

    “没有。”

    宁萧拿出怀里的一块布,打开,里面裹着一把小匕首。“不那么说,他们怎么肯乖乖听话?”

    这是他刚才趁那两人只顾说话的时候偷偷藏起来的。

    “你觉得奇怪吗?”宁萧道:“我找到它的时候,它被压在死者身下,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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