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是真的想不通。
“进哥问你话呢?!”看毛旗昂着脖颈不说话,顾言城恨不得一个耳光扇醒他。
一直好好的啊。
从以前到现在,不管是跟蒋哥还是跟进哥的时候都好好的啊。突然这是怎么了?!
毛旗这才迎上何进复杂的目光,表情无惧的只说了一句话:“蒋哥死了。进哥你应该去陪他。”
何进夹烟的手一抖。
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你疯了吗?!”顾言城一愣,忍不住吼。难怪那天他回来跟他说,把蒋哥喜欢的东西都烧给他了。
说得竟然就是房子和何进。
蒋凌霄对何进怎么样他和们俩看得最清楚。不是没埋怨过何进不识好歹。可感情这东西,不爱就是不爱,不是说你拿钱哄着,拿枪逼着就能扭过来的。真要说,也只能怪蒋哥太钻牛角尖。如果能早点看开放手,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结果,竟然还有比他还钻牛角尖的。
顾言城知道以毛旗单神经的思维,一旦认定了什么那就是说什么也没有。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不仅仅是觉得蒋凌霄是何进害死的,更多的还是在抱不平。
为那个叱吒风云,要死也应该轰轰烈烈的男人这么多年付出没有回报的感情抱不平。
蒋凌霄这一辈子,的确就毁在何进身上了。
再没人说,认识他们的人也都知道。
蒋凌霄,这辈子最不该的就是十年前往黑暗中的小巷里瞥了一眼。
瞥见了一个叫何进的人。
挥挥手,让把抱了必死决心的人带下去,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何进用还夹着烟的手支在眉角,再没说一句话。
姓蒋的,我要还你,是你不要。
不过何进这条命虽然蒋凌霄不要,却还有人想要。就在停车场事件过去第三天晚上,何进晚上从赌场出来,就听“噗”的一声,随着劲风擦过脸侧,后面有人随声而倒。
何进回头,就看被枪击中倒在赌场门口的是一个赌客模样的人,手还伸在怀里,露出半个枪柄。若是刚才没有人插手,那后果……
跟着何进的一干手下自知失职,脸色难免灰白,立刻在何进身边围了个圈,紧张的注视周围动静。四野却只剩一片寂静。
何进看着尸体,突然回头,望着子弹射来的方向,夜风中眼神霎时变得锐利。
众人跟着他抬头,却只看到黑漆漆一片。可何进的眼神,却好像是透过黑夜和另一个人对视。
一个他知道是谁的人。
第二天,何进就叫来保全专家,把公司里里外外做了个地毯式搜索。结果看着一堆奇形怪状,零零碎碎窃 听 器监视器跟踪器定位仪包括高精密却绝对不是他这种赚钱公司会装的极贵无比的防火报警器被一件件摆放在眼前,何进额角再次青筋直冒。
那个混蛋……
看来有必要把家里也搜一遍了。
陆行川办公室,何进一直找不到的人,就那么大刺喇喇的坐在沙发上,晃着装了冰水的玻璃杯,嘎巴嘎巴嚼冰块。嘴角一直挂着无所谓的笑,望着不远处皱眉翻看文件的陆行川,成竹在胸。
“就这些?”陆行川把手里的纸张扔到桌上,并没有表现出该有的兴趣。
“怎么,还嫌不够?整跨何进应该是绰绰有余了,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乐明把剩下半杯水放下,靠进沙发,两手伸展搭在沙发靠背上,无所谓的笑。
陆行川似是不屑的笑了一下,反身到桌前弯下腰,摊开支票本,捡起笔一边写一边头也不抬的道:“钱我给你。交易到此结束,出去不要说你认得我。”
“没问题。”乐明爽快的起身,接过支票,看也不看塞进口袋,要走又好像想起什么一样,返回身冲陆行川笑:“我这里还有一些东西,不知道陆董你有没有兴趣看看?”
“没兴趣。”陆行川头也不抬地回答。
他终于抓住了何进的把柄,却早没有当初那种兴奋的感觉。甚至觉得好笑,当初怎么会那么幼稚,学人家去玩地下交易,却没想过,真弄到手,然后呢?难道真像他一开始叫嚣的那样把那个人整垮吗?别开玩笑了。他要是有这份胆量何进早死了十七八回了。顶多就是多给他点借口再去纠缠。不过现在,连这点用处都没了。
“别说得这么肯定。”乐明笑着,递给陆行川一份东西。
“什么?”陆行川接过来翻了翻,只是一份看不明白的名录,详细记载了人名,时间,地点,后面还有一串数字,没有单位,但凭感觉像是钱数。
“接受天龙贿赂的政府官员名单。”乐明微笑着回答。
陆行川脸色骤变。
以这个人数和钱数看,如果查起来,行贿的人根本就是死罪。
“原件呢?”陆行川尽量稳定情绪,盯着一脸轻松的乐明阴沉地问。
“当然在我这儿。”乐明依然微笑。
“你要多少钱?”懒得跟他废话,陆行川以为他不过就是想多要点钱。那没问题,多少他都会给,大不了以后找何进报销。说到底也是为他,谁让他那么不小心,这种性命攸关的东西也不看好点儿。他随便派去个人,都能弄回来这种机密。
“不想要钱了。”乐明微笑。
陆行川抬起眼睛瞪他,不耐烦地道:“要什么赶紧说!”
“再跟我做一次。然后我们两清。”
陆行川看他,好像看傻子一样的表情,带着嘲讽和鄙夷,以及毫不掩饰的厌恶。仿佛乐明的想法根本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不过,他还是点头了。傲气的靠在椅子里,慢条斯理的松领带,冷笑道:“可以。不过我要看到原件!”
乐明微笑着摇头,慢步走上来,一手托起陆行川的下巴,印上轻轻一吻又迅速抽离。
那个人有着举世无双的俊美容颜,低垂眼睑的时候好像善良的天使,偶尔无心的笑容,都好像照着这个世界在发光。谁看到他都会感谢造物主的仁慈,以为生命如此生动又充满希望……
结果,都是假的。
就算那人一时本性流露,貌似无邪,也不会是对他。就算那人哭笑吼叫,发狂发疯,也不是为他。就算那人真的可怜,要人同情,也不是要他。对他的关怀,那人回应的从来只有不屑。
他的眼里从来没有过他。就算他全心全意看着他的时候,他眼里也没有他。对这种人,就算捧上真心,也只会被嗤笑。因为,他根本无情无义。
“晚上来找我。上次着火的那个别墅。你去过。别走错。”
陆行川厌恶的擦擦嘴角,鄙夷的骂:“荒山野岭,扮鬼吗?!”
“呵……”乐明垂眼笑笑,“没错。那里除了鬼,也没剩下什么了。”忽然抬眼看陆行川,问:“怕吗?”
陆行川恼怒的瞪他,没有说话。乐明看任性小孩一样的笑笑,在桌上放了一张卡:“我开玩笑。这是酒店和房间号。”不等陆行川发作又补了一句:“别耍太大花样,BJ你得罪不起。”
“你就知道我得罪不起?”陆行川恼羞成怒。乐明不欲和他计较,笑笑转身要走。不妨陆行川在后面叫住他,问:“喂,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转过头,就看见他洋洋自得的脸。乐明笑笑,不去回答,只告诉他:“那份文件的最后一页,有我送你的礼物。免费的。”推门走了。
陆行川蹙着眉看他消失,把手里的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是一张死亡鉴定书。
虽然只是复印件,已足够清晰。
外面春寒乍暖,又一个三月。
乐明在繁华的街道上漫然而行,风吹起他的头发,露出明亮的眼睛,上下左右观望,好像一个以旅行为生的观光客。而嘴角边那道仿佛天生的不羁笑纹,更让人相信这是一个洒脱随性,没有任何牵绊,自由得像鸟一样的人。
然而人们却不知道,就算是鸟,也有飞累了的时候。
还记得他初踏上这片土地,也是这样一个季节。那时他也是挂着这样不羁的笑,感觉阳光明媚。然而才只一年时间,竟然就多了牵肠挂肚。
想起陆行川刚问的那句:“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没辙啊。笑容无奈。
他对陆行川,是一见钟情。虽然只是一张照片,却让他义无反顾的穿越半个地球,跨越整个太平洋,兴致勃勃,以为生命将从此不同。然而,正如那句老话,他猜中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局。34
躺在酒店预定好的房间里,乐明一手枕在脑后,好像是睡着了。直到有人开门进来,才霍的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他早知道来的会是谁——绝不会是那个胆小狡猾的家伙。
何进是拿钥匙开门进来的。
这里是他的酒店,也是他第一次带那个叫乐明的家伙上床的地方。却没料到还会来第二次。
当陆行川拿着那份名录的复印件气急败坏的找到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大的惊讶。那是他保险箱里的东西,一开始以为和另一张纸一起到了陆中麒手里。但看后来陆中麒并无所动,好像并没有握住这勉强可算致命的把柄。那他也就大概猜到在谁手里了。之所以没急着追讨,一是没有确实的证据,再就是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交给陆行川,陆行川再拿来找他。还有一点,也许何进不愿意承认,那就是东西在那人手上他竟然不觉得紧张。
稍微意外的就是,那个家伙竟然敢明着勒索……想找死么?
一进门,就看见那个家伙大刺喇喇的躺在卧室的床上,若不是衣衫完好,何进真要当他叫了MB——脱光了在床上等着。
若是以前,他应该惊慌失措的爬起来,再小心翼翼的赔礼道歉,最后讨好的笑,讪讪的低下头去,不是吗?
何进冷笑,把钥匙扔到桌子上,走到床边。
刚低下头去,就被床上人拽着领带拽弯身体,大力吻到嘴唇上去。
那是一种汹涌彭湃得吓人的激情,让何进都为之一震,转瞬连呼吸都为之所夺。
与上次在火里的那个吻不同,更胆大,也更不知死活。几乎成为一种示威。
宣布本来面目的示威。
何进黑沉的眼中似是划过一丝冷嘲,一手撑在床上,一手勾住床上人的下巴,毫不含糊的回敬过去。那人唇舌间那种火热和迫切,他从踏进这个房间那一秒就感觉到了,只是没想到双方都饥渴到这种程度,竟然连一句话都顾不上说,就像野兽一样交缠颈项,迫不及待想要结合。
那种并不熟悉的,刹那间血冲脑顶的情欲高涨让何进察觉到眼前这个人体内隐藏的危险,好像要把他吸进去一般,让他强迫抽离。
那个人现在的眼神,就像那次在他床上半夜惊醒的时候,直接,专注,坚定的需索,赤裸的吸蚀。
“我的东西呢?”一把把床上的人拽起来,何进转身走去窗前,“叮”的一声又点起了烟。
他和他之间,除了交易和算计不应该再有其他。
“他呢?”乐明从床上坐起来,望着何进冷沉的背影明知故问。
陆行川呢?那个胆小鬼呢?又把责任推过来,躲到你背后了吗?
真是个恶劣的家伙……
乐明有些无奈的笑,却偏偏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他遮风挡雨,看护一生一世。
命好吧。他找不出别的解释了。
何进终于再转过身来,刚才那种舔噬般的火热眼神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乐明再熟悉不过的冷漠。
“与你无关。东西。”
躬着身,坐在床边望着他微笑的男人,刚用拇指擦去嘴角因热吻溢出的痕迹。短发凌乱的垂在额前,有几根还微微的遮住了眼。嘴唇因充血而红润,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身体内好像有某种力量积蓄,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精神饱满,洒脱不羁。
原来,这才是本来的面目吗?何进端着胳膊,在烟雾的熏绕下,不经意的眯起双眼。
如果他一开始就是以这种样子出现在他面前,他还会不会不带一点戒心,当然也不带一点感情的把他带上床,弄到手,领回家,像养宠物一样看护他?
答案是否定的。
如果一开始的乐明就是这样子,他根本就不会多看一眼。
他的感情从来都只放在在陆行川身上,若说有人会插足根本就是异想天开,他自己就会不屑一顾。可就因为他对自己的感情太过自信,对那样貌似懦弱无能的乐明太过鄙夷,才会毫无防备的让他走进自己的生活。却忽略了最最重要的一条真理——日久生情。
不管何进还是乐明,无一例外的在这个词上面栽了跟头。不管他们自己承认不承认,长时间的朝夕相对,出生入死,让两人眼中的对方再不似从前,以为说完就可以完,说忘就可以忘。
只是有些事,不是说发生了就一定要记得,有些感情,更不是感觉到了就一定要承认。
“那伤是怎么回事?”乐明用眼神示意他的左手。
何进低头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有血从袖管里流下来。
是上次的枪伤,还没完全结痂,刚来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伤口又裂开了。
“你说呢?”何进略带嘲讽的看他,“你不是我保镖吗?”
“我是你秘书啊,何总。”乐明笑,眼睛看着何进,别有一种强势的力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