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脏话满嘴的堂兄,从行李厢里把行李提了出来。
大志犹豫地问:“那个阿悦,我……我有个朋友,那家伙和不喜欢的人也能接吻,和我……啊,他对女孩子说‘只有你,我绝对不和你接吻’,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哩?”
“那就是讨厌喽,说得清楚点,你哥们相当讨厌那女人!”
忽然被没根没据地下了断言,大志因为受到打击而大惊失色。
“可、可是,虽然没接过吻,但是他已经把人家全身摸了个遍哪?”
“那只是玩弄她的身体而已,我跟只想玩玩的女人也不会一个个接吻的,玩过了马上就完。”
不知为什么,眼前变得一片漆黑,只是玩玩……不,那只是瞳一郎要矫正大志讨厌同性恋的行为而且,所以他才不亲自己,不亲嘴就是讨厌这个论点……
“啊,阿悦,你觉得瞳一郎怎么样?”
“嗯?你到家里来玩过的同学?把老太婆迷得五迷三道的那一个,他的话……”
悦己一副会意的样子.奸笑着把行李扛上肩膀。
“喔唷,那可是个人物,是那小子的话,一定和什么女人都能脸不变心不跳地亲嘴上床,就是他说绝对不和那女人接吻的啊?呵呵,这还不明白呀。”
我就是不明白呀!这句话还好在冲口而出之前被大志吞回肚子里。不明白,脑子里一团浆糊,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何以和哪个色魔亲嘴,和我就不行?那,和想平行不行?和犬伏亲过没有?只有和你绝对不接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吱吱吱,大志的槽牙作响,可恶,自己的心里居然乱成一团。那一句话计自己动摇得厉害,内心深处有什么黑暗的东西在蠢动了,凶猛地、控制不住地某种东西。
突然,一种冲动撞上来,想要把瞳一郎那白皙端丽的脸孔踏翻在地,踩碎他的眼镜,看他那冰冷的眼瞳中浮现出恐惧的样子,然后对那薄薄的双唇……
“哇啊啊!我在想什么啊?这不成了变态了吗?”
大志为自己暴力的想象而毛骨悚然,整个人呆掉了。这时悦己忽然眼神一变,冲着大志张张嘴,又挤了挤眼。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大志这样想着转过身去……
“外、外、外婆!”
身后正是穿着刺绣有雪中红梅图案和服的祖母,这个家的实际掌权者。悦己背地里偷偷叫她做“鬼婆婆”的杵岛品子堂堂地傲立在那里。
“到得可真迟,悦己。大志也来了吗?年松没忘了带回来了吧?”
“那当然了,奶奶。你看大志拿的就是。”
“多谢,你辛苦了。大志,到外婆身边来啊!”
祖母凛然的面孔上浮现出微笑。讲着柔和的京都腔的品子是以精度和服店千金的身份嫁到杵岛家的,就连目中无人又油嘴滑舌的悦己在她面前也只有乖乖低头的份儿,没有什么谎话或算盘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品子审视着大志递过来的年松,叹了一声,皱起眉头。
“喂,这个年松的叶子尖儿变成茶色的了,你是不是只看了竹根?”
“…有意见的话就自己去买啊,一天到晚地刁难人,真是讨厌的老太婆!”
悦己小声嘟囔着抱怨,品子报以一个微笑。
“给你买了这辆车的是谁啊?奶奶,求您了,只要您给我买了,无论到哪儿去我都给您搬行李,说这些话的又是谁啊?”
又来了……悦己以这种表情看着大志。祖母一再强调自己是这辆车的出资者,强迫悦己当跑腿的。大志觉得这是没什么,跑腿就跑腿呗,但这对悦己来说简直就是拷问。不过也是,不是开着保时捷去超市.就是去接参加完徘句会的祖母回家时被当成年轻的小白脸,这种事再三发生后,自然不会觉得好受。
“对了悦己,我看家的时候找你的电话可是响不停呢,而且啊,全部都是女孩子呢。呵呵呵,哎呀,不是我说的,最近小女孩打起电话来还真是怪呢,连句‘喂,您好!’或是‘这里是杵岛家吗?’也不说,一上来就是‘悦己在吗?让悦己来接电话,悦己!’奶奶我真是吓了一跳就撂下话筒了呢!”
悦已的脸大大地抽搐了一下,祖母最得意的数落攻击开始了,这样下去她会没边没沿地从过去的恶行到现在的罪状都数落一个遍,而且不止悦已,大志都有遭到波及的危险。所以大志与悦已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色,确认了逃走的手段。
悦已大叫:“哇!奶奶!有蟑螂啊!蟑螂!”
咣!原本一副心静如水模样的品子惨叫一声把年松扔在地上,开始满地乱跳。
“在、在、在在哪里?!你、你、你们!快点打死它!”
不顾和服的下摆被踩到弄乱,祖母呀呀地惨叫道,而她身边的两个家伙嘿嘿地吐着舌头,一鼓作气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之大吉了。
“呜哇!了不得哩!柏林墙啊!好棒哦!想平!”
哪里都有卖的塑胶袋里装着的,是似乎随便捡来的一块水泥碎块,看着兴奋不已的大志,想平怀疑地眨着大眼睛。
“你啊,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假货么?只贴着个用日语写的‘柏林墙’的标签,怎么能肯定一定是那个十多年前拆掉的墙啊?”
“唉……啊,真的哩,是日语哦。那,这是假的喽?瞳一郎?”
“是真的,现在那里正在逐渐日本化,连公用语也变成日语了。”
“哈……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好厉害哩。”
“这一听就是谎话!大志你别被他骗了!”
第三学期开始的第一天,典礼结束后,好久不见的三个人集中到瞳一郎家里,开始土产交换大会。继去了德国双亲那里的瞳一郎把可疑的“柏林墙”送给大志和想平之后,去了北海道做雪橇旅行的想平从书包里拿出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哇!是‘咯兹’的巧克力耶!这个小妞们超喜欢的哩!”
老老实实地接过来的是大喜过望的大志,旁边的瞳一郎却坏心眼地扬起了嘴角:“准备得相当不错么,想平,以你来说做得够漂亮的了。”
唔,想平犹豫了一下,嗫嚅着说:“……是圭介准备的。”
“我猜就是,那男人还真滴水不漏,一定给你家人准备了更豪华的礼物吧?肉欲之旅后就用豪华土产蒙混过关,一看就着穿啦。”
瞳一郎一针见血的话让想平一下子爆发了。
“什、什、什、什么肉欲之旅啊?!你小子!我、我、我、我,才……”
“一定是日以继夜地做吧,你爸妈如果知道儿子与别人的荒淫行径一定会哭的哦。”
被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想平,用通红的眼睛恨恨地盯着瞳一郎,随手抓起身边的坐垫往墙上扔去。
不好了,这是彻底爆炸的征兆.与大志同样察觉气压有变的瞳一郎迅速起身:“我去泡茶来。”
“站住!你总是溜得比谁都快!别丢下我一个人!”
叫声撞在关闭的门上弹了回来,大志怕怕地转回身子,原以为会被那双恐怖的三白眼狠狠地瞪着的,谁知想平却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这是怎么了?”
“你、你说什么?”
“平常只要一说到我和慎的话题.你就大喊大叫‘同性恋不行的哩!’或者‘慎是人类公敌!’今天怎么不做声了?”
这是为什么?自己也歪了头困惑起来。对的,这是怎么回事呢?那种不快的感觉现在居然消失了。
被指出了自己也未曾意识到的事实,大志一时反应不过来。
想平低声道:“你……和瞳一郎的事不会是真的吧?虽然我听说校报上的照片是假的……”
“那、那、那当然是假的!你、你笨蛋啊,我、我、我怎么会和瞳一郎……开什么玩笑?!”
“是哦……我也真是的,只顾忙自己的事根本不知道校报登了这种东西,那时你一定很困惑吧……我本来应该听你好好说说的,所以……”
对不起,想平向自己鞠了一躬。多么让人感动啊,这直爽的话语!是拔了瞳一郎的舌头他也不会说的温柔台词!啊啊,好想跪下来拜想平的脚啊!
“想平,你果然是个好人哩!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那是当然!”
唰,认真地确认了彼此友情的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谁知不识相的手机却在这时大响特响,扰了两人的热情。仔细一看,是放在桌上的瞳一郎的手机。
“喂!瞳一郎,你手机响了!”
没人答应,就这样放着不管的话会自动切换成语音留言,但大志不知为什么抓起了滴滴作响的手机,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来电显示,看到来电人的名字后,他的表情僵住了。
“喂,怎么了?……伊集院?没听过这个名字。是瞳一郎的朋友吗?大志你认识?”
越过大志肩膀看到屏幕的想平问。大志不回答,只是僵直瞪着“伊集院”那仿佛表示着存在一般的三个字。
为什么那小子会知道瞳一郎的手机号?当然是瞳一郎告诉他的,而且瞳一郎显然也知道他的手机号,来电显示出的名字说明瞳一郎把这个号码登进了电话本。
他为什么给瞳一郎打电话?一定是有事,什么事?那个见鬼的“互助会”的事?如果是那样的话,找学生会长犬伏不就好了吗?根本没有特意打给瞳一郎的必要。
胃的附近一阵翻绞,好不容易渐渐忘掉的事又翻了上来,棋赛上伊集院与瞳一郎的吻鲜明地浮现在眼前。
大志再也无法忍受,在手机切换成留言模式以前按下了通话键,稍停一下后,耳机里传出了一把美声:“是我,快点接嘛,你不接的话不是会让我想到很多很多事吗?”
“……”
“……你不会正和谁玩在兴头上吧?如果是那样,我过会再打来。”
“……不准再打来,混蛋!去死吧你!笨蛋!人渣!同性恋!”
十秒种沉默后,电话那头传来爆笑的声音:“杵岛大志君吗?这个这个是……柏木在不在?请换他听电话。”
“当然是俺!谁会替你叫他啊,混蛋!有事的话就找俺,俺告诉他!”
“这不能对你说的……那我过会再打吧,真遗憾不能向柏木展现我甜美的求爱之辞,那就请替我转告,我送他一千个吻吧。”
“你傻啊!死也不会告诉他的!绝对不许你再打这个电话!看俺不腌了你!”
大志耳朵里飘过诱人的轻笑,伊集院挂了电话。愤怒的火焰在全身燃烧,求爱之辞?开什么玩笑!那个变态大色魔为了这个打电话来?”
“喂、喂,大志,这样行吗?那是打给瞳一郎的电话吧?不太好耶……”
“闭嘴!你管我!”
气死人了!气死人了!肠子都气得翻起来,血都要沸腾了!
当大志纵身跃起来的时候.瞳一郎端着放有茶杯的盘子露面了:“喂,刚才手机响了吧?”
这副无忧无虑无防备的样子不知为什么让大志的怒火烧得更加旺盛,用一根食指指着瞳一郎大叫:“你、你……那个……那、那个……嘎……嘎咯……”
由于太过愤怒,大志的舌根子都硬了,急得他把双手双脚乱挥一气。
看着这一幕的瞳一郎对想平送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用恶毒的声调说道:“不是早就说过的吗?以你那个一到了处理界限就发生语言障碍的满是浆糊的脑子,还想要考虑什么难事?没办法.说你多少遍了,是傻瓜就不要学别人思考了,你就是不听啊。”
当然,之后大志挥出的一拳被瞳一郎轻松躲过,打到的只有空气而已。
“……杵岛君,杵岛君!”
被尖锐的声音叫住,猛地回过神来,吊在大志膀子上仰头看着自己的,是车站前等人搭讪的女孩子,D罩杯的胸脯紧紧地贴住自己,呵呵地取笑着“今天好走运哦,其实我就是为了等杵岛君搭讪才到车站前来晃的呢。”
真的啊?大志装做高兴地笑,然后低头看着她。这小妞叫什么名字来着?
“杵岛君和柏木君在我们学校超有人气的呢,还有慎君也是。光德的人都好帅哦。”
比自己低了二十公分,动个不住的嘴唇上涂着铮光白亮的亮彩口红。觉得那玩意儿搞不好有毒的大志忍不住皱了皱脸。
“你不是总是和柏木君在一起吗?今天只要一个人哦,为什么呢?”
女孩子遗憾地撅起嘴,大志把眼光从她身上移开。
那之后,对质问自己到底和伊集院有什么来往的大志,瞳一郎闲闲地把话题扯来扯去,不管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像“只是会员同事而已”之类的干脆话都没一句。
大志叹息,抓着自己的头发。
真是气得要死。学生会做了那样的赌博,和伊集院他们那种人打交道,这些大志之前一点都不知道,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那通追击似的电话才真是让人生气之极,而最气不过的,还是伊集院好像在说“我对瞳一郎知道得比你多得多哟”的态度,还有仿佛肯定了这些的瞳一郎的态度。实在是……对,让人觉得只有自己被排除在外。
“别说了,瞳一郎在不是更碍事吗?还是说你喜欢玩3P?”
“讨厌啦,好色哦!你怎么想到那边去嘛,人家才没有那么轻浮呢!”
挑了个轻浮的D罩杯少女看不见的角度,大志偷着叹了口气,为什么觉得这么冷呢?就好像在寒风里只穿了一件衬衫的感觉。
独个儿感受着与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