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雨里思念一个人――石榴青。前几天石榴青给我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说她还没有忘记过去。但当我问她是否习惯时,她又说还好,因为××在那里,他帮她做了一切。这个××,如果不是她提起,我几乎忘记了,就是原来的那个经常找石榴青谈心的男生。这小子提前一年上了西子大学!我疑心,石榴青上西子大学,也是受了他的影响。
我这是何苦呢?难道还有必要吃一个学生的醋!所以,我很希望让万仞高山的风雨,洗刷掉我那不光彩的过去,洗心革面,重新作人。
我正是带着这种心情下车的。不过,一下车,我就觉得自己是多么的伟大―――地面上已经形成了无数条小河,汽车似乎是泊在水中的一条小船。雨借风势,砸在脸上,生疼生疼。至于旅游鞋,在接触地面的百分之一秒里,已经灌满了水。我的脚一阵冰凉。
胖胖的“地陪”踮着脚去买票,全身很快湿透了。我的她的敬业精神表示敬佩。
折腾了半天,我们总算站在上山索道站里排队了。“我们”是指我们三个和胖阿翠。三狗嘴唇冻得乌青,边跺脚边骂我,说我大脑有毛病,大雨里爬这山。老刘倒是很慈祥地笑着。
胖阿翠也冷得只哆嗦。我同情地说:“你回去吧!下这么大得雨,冻病了划不来。你们公费旅游得机会多得很,犯不着这样啊!”
“你管得太多了!”她翻了个白眼。
三狗吐了吐舌头。
“那个导游,没有来呀?”老刘装着一本正经得样子问。我们知道,他说得是年轻得漂亮导游。
“哼!”三狗气愤地说,“一点也不敬业,回去投诉她!”
“你舍得吗?”冷不防胖阿翠插了一句话。我和老刘都笑了起来。
总算坐上了缆车。
三狗像猴子一样,到处摸,到处瞅。老刘警告:“别乱动,保持平衡!”
“我知道,”三狗不满地说,“看看嘛,掉不下去的。”
我也侧过脸往下看,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见雨帘一阵接一阵地飘过来,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许多白色的飘带,那是云雾,还有瀑布。索道钢缆,就像一条黑线,从雾里伸出,又向雾里走去。再看车内,胖阿翠在发呆,可能是紧张。因为我们根本就看不见下面,下面是深不可测的山谷;如果掉下去,就真正“托体同山阿”了。
下了缆车,胖阿翠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我暗笑,不过随即又发愁―――好冷啊!虽然今天是国庆节,但索道工作人员都穿上了大衣或者羽绒服,我们只穿长袖T 恤,而且都湿透了。
我们出了索道站,又进入了风雨中。冷雨打在脸上,像钢珠一样生硬。我对老刘说:“老刘,你就别上去了。我怕你上去了,下不来。到时候我怎么向嫂子交待呀?”
三狗也说:“是呀,你就别上去了。”
老刘犹豫了一下,说:“我不放心你们哪!”
“我们会小心的,”我心里热乎乎地,说,“你上去了,我们更不放心呢!”
“那好吧,随时保持联系。”老刘总算答应了。
我们三个继续前进。
我走在前面,胖阿翠走在中间,三狗断后。
风越来越大,雨越来越急,我们就这样走在华山上。华山以险著称,而我们却丝毫也感受不到这一点。我知道我们的脚下,就是蜿蜒的渭河,就是富庶的八百里秦川,就是孕育我们几千年文明的黄色土地。但是,我们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感受到华山的风雨是那样严峻,对我们这样远道而来的客人是那样的苛刻。
当然华山也有几处让我们感受道了它的险峻,那就是我们必须恢复到人类直立行走之前的状态,四肢着地行走,或者两手攀着铁链匍匐而行。每当这个时候,我总忍不住回头看看胖阿翠,看见她那艰难而滑稽的爬山样子,我很想笑;但又笑不起来。我知道,这个表面春风得意的女人,也有自己的苦恼。她的婚姻是一个政治阴谋,那个“气球”男人并没有把自己的兴趣放在她的身上。
有很多地方,几乎是90度的垂直道路,我在前面怕,胖阿翠的脸就挨着我的鞋底。我想三狗肯定在骂娘,因为在这些地方,他必须面对胖阿翠那肥硕的臀部!
到了金锁关,胖阿翠哀求似地说:“休息一会儿吧!”
我们同意了。
关内没有别人,空荡荡的。我们坐在湿漉漉的板凳上,冷得牙齿只打架。我想起了一些老电影里的经典对白:“火,火,我们需要火!”
我看了看胖阿翠,头发零乱,满脸青紫。全身没有一平房毫米没有被打湿。那丰满的体形更夸张了。
“你下去吧!”我对她说,“你这样会出问题的。”
“我一定要到南峰去!”她倒倔犟起来。
三狗像一只受伤的狼那样长啸一声:“老――子――冷――死――了―――!”
我和胖阿翠笑了起来。
“你要下去吗?”我问。
“我不上去了。你们小心一点。”三狗打了退堂鼓。
我心里强烈鄙视他,说:“你滚吧!”
三狗抱歉地说:“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要滚就滚下去,坐在这里挨冻干什么?”我没好气地说。
他摸了摸自己水淋淋的头发,绝望地说:“你就这样看不起我吗?”
“你下去啊,不然导游会被别人抢去的。”胖阿翠居然幽默起来了。
“我下去了,”三狗对胖阿翠说,“你可不要欺负元无雨!”
晕!
“哼,欺负他,你也管不了!”胖阿翠越发来了精神。
“呵呵,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走了。”三狗说完,卷起裤腿,跑了。
这个逃兵,TMD !
剩下我和胖阿翠,我们都有些尴尬。
“你还是这个牛性子。”她望着关外的雨雾,轻轻地说。
“呵呵,是吗?对了,我还欠你200 块钱呢!”我岔开了话题。
“我知道他们作弊,我只是想让大家快活一些罢了―――你的两个朋友其实很不错的。”
“我也就这两个朋友了。”
“两个也不错啊!哪像我,一个都没有。”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我知道,这风雨交加的华山,不是我滥情的地方,就打了个哈哈,说:“怎么会呢?你这人这么出众,朋友肯定很多啊!”
“好了,不谈这个扫兴的话题了――走吧!”
听见她的这句话,我如释重负。
雨仍然是那么强,前进仍然是那样的艰难。旅游网站上所介绍的华山美景,此时此刻都化着了风雨。华山众多的山岭、峭壁、陡谷,还有红叶、雪松、青松,都被雨幕遮盖了。我们眼前只有雨和石头,雨是我们的衣服,石头是我们唯一的路。我知道,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还有那个想再或500 年的帝王的鸾驾,曾经清脆地踏在这些石头上。但是,他们都随历史的风云烟消云散了。他们可能是在晴空万里的日子里,前呼后拥地登上这突兀的山峰的。不知道他们的内心是不是很孤独,是不是孤独得只有向山水和天地去倾诉他们得苦恼。
我想,所有的人都是带着心事登上这陡峭的华山的;山之博大粗犷,可以容纳所有的悲欢离合与生离死别。登山,是一种高级的抒情方式,我突然对自己这样说。
回头看胖阿翠,也是紧皱眉头,一步一个台阶,艰难而执着。我忽然明白自己没有权利劝阻她登上顶峰。因为她需要在最高处让她那难言的烦恼随风而飘。
我向她伸出了手,以一个男人的身份。
她感激地看了看我,把胖胖的手伸了过来。我紧紧地握住它,向孤独而伟岸的南峰前进。
“你其实,是一个优秀的人。”她在握身后气喘吁吁地说。
“我也没有说自己不优秀啊!”我回头说,“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么优秀的人。为什么还是个光棍,对不对?”
“不是不是,我只觉得那些女人太傻。”
“不谈这个了,爬山很累,省一点力气吧!”我把话头刹住了。
我们终于站在南峰那2160米的标志牌前,激动万分。尽管除了雨水,周围模糊的石头和树林,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但我仍然激动万分,我知道,我的脚下是广阔的平原,弯曲的河流,悠久的历史,美丽的传说,还有芸芸众生。它们都在我的脚下,屈服着,向我仰视着。我有君临万物的成就感。我觉得自己曾经是那么的委琐:汲汲于一个微笑,一次微不足道的离别;失眠于一封分手的来信,一个无情的告白。
我看了看胖阿翠,她也满脸激情,在雨中来回走动。我不想打扰她,只是默默祝福她。
第五十二节红霞和三胖进了城从西安回来之后,三狗郁闷了好几天,因为那个漂亮女导游不理她了,给的电话号码也是“你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他就向我和老刘诉苦;谁知老刘不但不可怜他,还将他臭骂了一顿:“30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人家是不喜欢那个什么秦科长骚扰,才假装和你亲热的,你以为你是刘德华啊!现在回来了,也就结束了,你怎么还没完没了哇?你老婆,正在坐月子,你不好好照顾,想这个女学生干什么?我们这些人,玩女人是有准则的,就是不破坏家庭!”
我听着他的高论,虽然谬误百出,也没有反驳他,因为他至少说对了一句话,回来了,就别来找我!
“但是她说她回来还要和我联系呀!”三狗还在喃喃地说。
“我看你是吃了迷魂药了,”老刘气得直摇头,“你也不想一想,人家一个漂亮得大学生,凭什么和你搞?你没权没钱的。人家出去卖,一晚还可以挣千儿八百呢!”
我虽然很敬重老刘,但对他最后这句话颇不满,大概是因为那两个曾和我关系密切的女孩子现在正是大学生吧!
我知道现在有些女大学生的思想观念很现实,或者抵制不住物质的诱惑,做了令很多人唾弃的事;而且,我所惦记的两个女大学生和我越走越远,但我从内心里仍然不喜欢有人诅咒女大学生,攻击女大学生。在我的心中,她们永远那么纯洁!
还是回到我们三个身上来吧。
老刘将三狗骂了一顿之后,又出钱请他喝酒解闷,这个叫先打后摸。
“虽然三十岁了,但还是年轻人哪!”老刘干了一杯酒,“你有这个想法呢,比较正常,但是想过了头,就不对了―――无雨,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我慌忙吐出一块骨头,应和道。
“你说,现在的漂亮女人那么多,你喜欢得尽吗?”老刘还在继续挖掘那个话题。
说实话,我今天有些烦他了,因为他批评三狗得时候,我觉得他在间接批评我――我有时还不自觉地想到那两个女生。我不是圣人,因为我已经从华山上下来了。
喝到10点钟,我们就各自回家了。
我因为肚子胀,就没有打车回校,也没有坐公汽,而是步行从小道回家,走一走,消化消化里面的酒肉。小道由几条小巷和胡同组成,平时很热闹,现在大都关了门,只是在相个几个门脸之后,就会有一家还点着灯,吐出温暖的光。在秋天的夜里,这灯光很让人温馨。
在白天里,这街巷非常热闹,一是这里的小吃非常多,羊肉串,臭豆腐,凉粉,烧烤,这些都是谢红叶所喜欢的,在她投奔“成功男”之前,我们经常光顾这里。虽然我不能让她常常出入星际酒店,但在这里,我可以让放开肚皮吃的。每次吃完了,她还要我扶她回去――肚子撑得走不动了啊!二是这里得人气也非常旺。这里是为这所城市的下层人士和郊区人民服务的,他们进不了大商场和专卖店,就到这里来解决吃喝用的问题。这里的商品,价格是相当的低廉,至于是否物美,我则不敢说了。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感激这些背街的小巷的,它们让我感受到真正的生活。物品正是带着这种心情往前走的。忽然,一家理发店的招牌很让我吃惊:“红霞理发店。”
不用说,它让我想起了红霞,我儿时的梦中情人。真是巧合啊,红霞是理发的,这店也叫“红霞理发店”,难道红霞进城了?她进了城,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仔细端详了那几个字,没有错,是“红霞理发店”;再看这门脸,也带着乡下人的朴素:没有城里美容美发店的毛玻璃,也没有暧昧的灯光门帘,更没有招徕生意的女孩子。
我伸长脖子朝里面望了望,只见一个女人正在给一个老头子刮胡子,一边刮,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从她的身影来看,我基本判断她就是红霞了。我只是奇怪她到城里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我怕动静大惊动她,划破了老头子的脸。
他们还在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