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轩紧闭着的眼角一阵抽搐,缓缓地滑下泪,落入枕巾中,湿了一片。
凌锐靠在病房外的墙上,听着蓝的哭诉,心里一阵一阵疼。
轩的退让
那天,守在他的床边,她一下支持不住,就伏在他边上睡着了。好多天没有睡了,她睡得很沉很沉。
梦里,梦见林宇轩醒了。梦见他温柔地凝视着她,梦见他凄美地对着她笑,甚至,他取过被单披在她身上。为她抚平凌乱的头发。那眼神,一如既往,宠溺,包容。能感觉到他深深的爱意,一如既往,倾泄而出。然后,笑着的眼神,忽然滴下水来,一滴两滴,滴在她冰冷的受伤,瞬间,却化成了血,鲜红鲜红
她一声惊呼,也从梦中醒了过来,目光呆滞,直视着前方,还没有任何焦点。
外面,阳光猛烈。进入冬天之后还没有一天的阳光是如此热烈的。晃在她的眼前,她觉得眼睛生涩疼痛。忽地,她清醒了过来,是的,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床上,空无一人。
林宇轩呢?怎么不见了?
她惊慌起来,自己怎么这么大意,怎么就睡着了呢。她忙起身寻找。路过护士站,她急匆匆地询问:“知道32床的病人去哪了吗?”
护士对着她露出和缓的笑容:“我帮您查查看”
蓝站在护士站外面,坐立难安。
“您好,这位病人在一小时前出院了。”
“什么出院?林宇轩吗?”蓝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还没有醒过来的人,怎么今天就出院了,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是的,哦对了,您是蓝欣吗?”护士看着她依旧温和的笑。
“啊是”
“这是他留给你的信”护士拿过一个信封交给她。
蓝看着手上的姓封,信封上的字,是她熟悉的,龙飞凤舞。
她颤抖着手撕开,一页纸笺,还有一份离婚协议书。
欣儿,我走了。
别找我,也别为我担心。我会很好的活下去。为了让你也很好的活下去。
曾以为,就算失去所有的一切,我也不能够失去你。可是,我却忘了,你就是我所有的一切。没有什么是能和你比的。但我也知道,你的心里始终只有那个人,他,才是你的一切。
守候了你那么多年,却仍换来一场空。我真的很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如何,我还是一样,走不进你的心里。
当刀子轻轻划上去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了一种解脱的快乐。从未有过的快乐。但我还是错了,我快乐了,你却再也快乐不起来了。我怎么忍心呢
欣儿,因为爱你,所以给你自由看着你快乐,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一定要快乐
永远爱你的轩
信纸飘落地上,缓缓悠悠,以一种悠闲的姿态坠地。他走了,居然就这样走了。没有睁眼和她对视,没有开口和她说一句话,就留了这么一张纸条,硬生生把所有的过往一刀切断。
她怔怔站在那里。忽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奔了出去
机场咖啡厅
雷坐在那儿看着面前苍白憔悴的林宇轩,很诧异,真的是很诧异,为什么他会叫他到这儿?他还想跟他示威吗?还想告诉他她是他妻子吗?他双手唤胸,眯着眼看着他。
林宇轩喝了口热热的咖啡,缓缓地说道:“你一定很惊讶,为什么我会约你出来,我们是两个立场的人,怎么都不改坐在一起喝着咖啡”他自嘲地笑笑。
“你想说什么?”雷看着他,一脸平静地问。
“我想和你说欣儿”林宇轩望进他眼里,直言不讳。
雷的眼里闪过一抹色彩,在昏暗的咖啡的厅里奇亮无比:“她怎么了?”
“你不觉得五年前,她的转变令人太多讶异了吗?”林宇轩看着杯里的咖啡,白色搪瓷的杯子,褐色的咖啡,浅浅地转一圈,有些许咖啡渍溅到了杯壁,留下淡淡的痕迹。
雷猛然一震,如一块巨石压住心口,呼吸困难。他也怀疑过,为什么她会变得如此快,为什么她会要嫁给林宇轩。真的只是从来没有爱过他吗?对他真的只是一时的迷恋而已吗?他想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于是,他请了私家侦探,查了他母亲和她的会面。但却查不出他母亲和她的谈话。他质问过他母亲,是不是她要蓝离开他,可是杨洪素只是笑笑,对着他淡淡地说,有这个必要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不过,她不会只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清纯而已。他不相信,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那拭目以待吧。杨洪素淡然地说。
当他看到她坐在林宇轩面前的时候,他的心猛然绷紧。在酒吧里,她为他唱的歌,在泳池边,她为他向他求情。他不能不去在意。当听到林宇轩说,欣儿,不是说过喜欢我吗?他甚至都停止了呼吸,呆呆望着她,她居然对着他说是她居然说我没有开玩笑,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那时,他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他怎么都没有办法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可是,她真真切切说了。
还记得她和林宇轩结婚那天,他拦下了她的婚车,他问她是不是我母亲跟你说过什么?是她要你离开我吗?可她以然一副绝情的脸,生生将他的一丝希望打得破碎。他哀求她,蓝,别嫁给他,回到我身边好吗?她却冷若冰霜地说,那是不可能的。说完,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他看着她洁白的婚纱在风中飞扬,伸出手,却缥缈地让人抓不住。他痛苦地无法思考,他急切地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整日买醉,整日昏沉,不想再去想任何事情。
“不是爱着你吗?”他声音干涩,甚至还能听出丝丝颤抖。
“不她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即使是和我结婚,她的心里也没有我”他默默看着冷却的咖啡,心里的苦涩亦如咖啡一样。
雷看着他,没有说话,他在等他的下文。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心情为之紧张起来,是不是五年前,他错过了些什么?
离开的真相
林宇轩一毕业后就去了美国,不想再呆在那个地方看到她对着别人微笑,不想再呆在那个地方独自心伤。他知道,毕业前夕的风波是谁搞出来的,又是谁平息了的。他苦涩地笑,那个人真是太小题大做了。如果她会喜欢上他,那么他也插不进来了。他没有和她辞别就匆匆去了。他怕见到她会下不了决心离开,可是,在这,在她心里,终究是没有一席之地的。
他在美国苦创着自己的事业,不到一年公司也有了小小的起色。白天,他没有一丝的空闲,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却还是不能抑制住对她深深地思念。初恋,难道就这么难忘吗?
好几次,去国内出差,他偷偷去看她。她生活的很好,在那个人浓浓的宠爱下,她滋润地笑着。这辈子,他是不会再有机会得到她了。只要她过得好,那就比什么都强。每一次,他都黯然心碎地离开,每一次,他都强迫自己微笑。
老天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那天,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找到了他。优雅而又淡然。她说她想请他帮个忙。他很诧异,但还是客气地说,可以做到的,我会尽力。
她笑了,笑容中没有温度。你可以做到,而且,你还会做的很好。
她说她是那个人的母亲,但她是不会接受蓝这样的媳妇的。她知道他喜欢蓝,所以她要他回国,把蓝抢回来。
他听了,很愤怒。这就是豪门的悲哀吗?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媳妇,一个低人一等的媳妇,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可是,她是蓝,在他心中,她不是低人一等的,她是高高在上的,她是他心中的女皇。而他们,居然这样的看待他的蓝。他一下子心痛如绞。
他破口大骂她,没有风度,没有素质,没有眼光,这样的媳妇你就是踏遍了全世界,你也找不到。
她没有生气,依旧是那副淡然的脸。静静地等他骂完,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很爱她,如果不想看到她痛苦,不想看到她随便嫁一个人,那就去把她娶了吧。至少,你会对她很好不是吗?
他急匆匆地回国,他见到她。只是个把月,她却瘦了,憔悴的不成人样。他以为那个人会对她很好,谁知,却让她这么痛苦。他要带她走,他要让她快乐,她不该遭受这些的。但还没说两句话,那个人就出现了,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他心急如焚,他怕她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他盯着她的背影,冲动地说,欣儿你不是说过喜欢我吗?看着她慢慢转身,看着她惊愕的眼,他有股心慌,但他要一博,他盯着她,缓缓但坚定地问:忘了吗?
出乎意料。是的,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她居然说是。然后,看着她狠心地甩开那个人的手,看着她绝情地对着那个人说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他心里,居然闪过一丝窃喜。
很顺利的,他娶到了她。但他知道她一点都没有做新娘的喜悦。因为新郎不是那个人。但他心里有点期待,即使她不爱他,只要能在她身边,只要让她远离那些痛苦,看着快乐,那也就满足了。而她母亲的骤然逝世,将她完全打入了地狱。她陷入了自我封闭状态。他怎么都走不进了。
雷默默地听他说完,心底的苦涩蔓延了一地。居然是这么世俗的理由,将他和她分开。可是,他不是已经料到了吗?不是已经猜想到了吗?为什么还要为了她那几句薄情的话而否认了自己的猜想呢?如果当年他再坚持一下,是不是就不会有当初的悲剧。他是应该相信她的啊,可是,她为什么就为了他母亲的几句话而这么轻易放弃他了呢。她不是一向对事情都很执着的吗?为什么对他就不是呢?如果她不想过这会总奢侈的生活,那他也可以为了她而放弃所有的一切啊。
“当年,我也有私心。我想只要将她留在身边就好。但是我错了,没有心的人,又怎么会留得住呢?”林宇轩淡淡地说着。
“要一辈子对她好”他忽然看着雷,急忙地说,“一辈子都不能辜负她,知道吗?”
“我会的”雷亦看着他,坚定从容地说。
林宇轩扯了扯嘴角,想露出微笑,最终还是没能露出来,眼里忽然酸涩,他低头,一滴水滴落面前的咖啡杯里,漾出一圈一圈波浪。他深吸了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谢谢”背后传来雷闷闷地声音。
他顿住了脚步,终于笑了出来,笑出了满脸的泪花:“不用”他轻轻回道,抬脚走出咖啡厅。
机场上人声鼎沸,蓝漫无目的又慌乱地找着林宇轩的身影,他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怎么可以
她不顾旁人诧异的眼光,满脸是泪地在大厅里乱跑。眼前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耳边是乱哄哄嘈杂 声音。机场的广播里播着催促旅客登机的声音,蓝更慌乱了。她像只无头的苍蝇般在人群中挤来挤去。
林宇轩一走出咖啡厅,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倚入角落,一瞬不瞬盯着她。他要牢牢记住她,将她深深刻在心底。
欣儿,对不起对不起。
泪珠更多的滚落他清瘦的脸庞,他的心痛的要死去。
对着一波又一波汹涌的人群,蓝绝望地跪坐在地,任泪长流。广播里又一次传来旅客登机的声音,她抬头望向二楼,忽地,她精神一领,忙从地上站起。却觉得一阵头晕,随即她倒了下去
“欣儿”林宇轩一惊,从隐蔽的角落冲出来,想去接住那个软绵绵倒下去的身影。谁知,有人更快地冲过去,在她即将着地的那一刻,稳稳地将她抱入怀中。
“蓝”雷焦急地呼唤着她。
林宇轩跨出的脚停在中间,该放手了,该放手了
当广播又一次响起的时候,林宇轩清瘦的背影消失在傍晚的余光中,灿烂一片
五年后的相依
雷心痛地看着怀里脸色苍白满脸是泪的蓝,这个他深爱的女人。他紧紧抱住了她,他不愿再放手,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
车子在高速上疾驰,雷拼命让司机开得再快些,再快些。
出租车师傅无奈地又一次对他说:“先生,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看到她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的呼吸都停滞了。他冲上前,一把抱住她轻盈的身子,将她紧紧搂入怀里。他害怕,害怕再一次失去她,害怕她如空气泡沫般消失在他眼前。
他是开着车来的,而此时,抱着她的双手却忍不住颤抖,颤抖得他拿不住方向盘,他只有叫了辆出租,拼命催促着司机。
到了医院,医生检查完了后,却只是说她是太累了,又加上过度的伤心,所以只是暂时晕过去了。让她休息一会输点液应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他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医生们走出去的时候似乎还看到了他们嘴角隐忍的笑,是他过度紧张了吧。
他修长的指节抚上她消瘦却依然美丽的脸庞,细腻的触感,令她忍不住一阵颤动。多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她了,多久没有这么亲昵的接触了。他自己都忘了。她沉沉睡着,没有冷眼相向,没有躲避他的触摸。就这样躺在那儿,任他放肆地看着。那似乎还是五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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