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心动- 第2部分

　　
　　“说是带着个包袱朝南走了。要回娘家去，找她爹娘去，身上也没带几个钱。她爹娘都不知去了多少年了。唉”奶奶饭都吃不下，端着碗一个劲儿地叹气。
　　“她娘家是在南面吧，我记得。”爷爷抿下一口烧酒，闷闷地答话。
　　
　　饭桌上，气氛沉重。古珂低头往嘴里扒饭，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两老谈话。
　　
　　“远着呢，得到镇上去坐车，怕是怎么去镇上都不认得吧。他们找了一下午了，没找见人，这可怎么是好啊。”
　　“岚子也不拦着点，唉”爷爷摇头。
　　“你别说，他家儿子和女儿都不管了，叫个离了婚的媳妇儿管？岚子也是气不过这一家子真是”一向话不停的奶奶这会儿也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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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齐的奶奶据说在走丢三天后找到了，被大齐的爸爸带去了城里。后来，大齐和他妈妈也离开了。
　　
　　过了两年古珂和爷爷奶奶也搬去了城里，与父母同住。接着到了16岁那年。开学不久后古珂在校园里偶然间见到了打篮球的大齐，才知道他们俩考进了同一所高中。
　　
　　几年下来，由懵懂无知的孩子长成半大不小的大人，古珂懂得了很多事，她渐渐后悔与大齐的决裂，惋惜因为自己的意气用事而失去这样一个亲密的伙伴。
　　
　　所以在高中校园里两人再次遇到时，她觉得这是修补裂缝的时候了。她在操场边等待大齐打完篮球，琢磨着怎么与他自然地打声招呼，然后也许可以请他吃个冰棒，接着跟他为几年前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最后他们就重归于好，再次做回要好的朋友。
　　
　　然而，正在她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大齐却突然不打球了，抱着篮球拎起地上的书包径直朝自行车棚走去。才一会儿功夫就走远了，这让她措手不及，到嘴边的招呼也不知道怎么打出来。
　　
　　他像是没看到自己古珂有一瞬以为自己隐形了，所以纵使她在篮球场边站了那么久，他也没能看到自己。他就这么抱着篮球走了！
　　
　　她机械地走出几米，终于还是停了下来，意识到哪里不对，但又条件反射地直摇头，意图把那个可怕的念头甩掉。也许他是真的没有看到自己，她心想，可她又怕极了马上追去车棚找他却证实了那个可怕的念头。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决定，她要在校门口等他出来。
　　
　　古珂冲刺般地跑去学校大门，找了个最显眼的位置站着。
　　
　　大齐终于推着车子出现了，越走越近，他们不到一米的距离，然后他跨上车从她身边骑过，扬长而去。
　　
　　她像是被胶带封住了嘴巴，即使奋力蠕动嘴唇却发不出半个音来。她断定这一次大齐肯定看到了她——但他视而不见。那是一种拒绝。
　　
　　冷漠极了！大齐可能永远都不会理她了。那个可怕念头还是被证实了。自那以后她再拿不出勇气直视他了。被无视，被当成隐形人的滋味有过一次都已足够。
　　
　　一年之后，大齐又从古珂的眼前消失了。据奶奶说，他是随他妈妈出了国。古珂想，好了，这一辈子大概再也见不着他了。松口气的同时心头却又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失落。
　　
　　
　　　　　　　　　　　　　　　　　　第三章（修）
　　
　　离学校不远处有个小书铺，空的时候古珂常去那里逛逛。这天天气晴好，她在十点钟的时候出了门，打算去书铺找几本书看。
　　
　　书铺早10点开门，晚6点关门。店主是个十分有意思的老头儿。古珂每次去那儿都能见到他捧着本书看，鼻梁上架一副厚度夸张的眼镜，滑到鼻头上，总给人以随时可能‘哐嘡’一声砸落下来的危险感，但不管怎样从没见掉下来过。
　　
　　至于老头儿手上拿着的书，就更有意思了。她尤记得第一次进这家书店的时候，见到这人手上捧着一本破旧得快散架的书本，定睛一看，《本草纲目》！还见他两眼瞪得似铜铃，读得全神贯注浑然忘我。她立马心怀敬意，以为遇上了高人——弄得不好此人是位隐世神医！
　　
　　哪知第二次上门，一眼见到老头儿手里的书本时，她险些以为眼睛出了毛病，那小书封面上赫然印着三个字——故事会。
　　
　　那可不是她小时候读的玩意儿？哦不，准确说来是大齐小时候读得入迷的玩意儿。厚厚的镜片上方仍是认真无比的一双眼睛，还时不时“啧啧”地摇头作痛心状；也不知读到了什么故事。
　　
　　第三次，当她看到老头儿手中的《上错花轿嫁对郎》时，虽然差一点咬到舌头，然惊讶程度已不似上回。
　　第四次，《聊斋志异》。
　　第五次，《苍天有泪》。
　　第六次。。。
　　老头儿海纳百川，她最终无奈地做出总结。
　　
　　二十分钟后，古珂踏进了海纳百川的老头儿所在的小铺子。
　　这次，《小王子》。
　　镜片上方的眼睛在听到动静时扫过来，“早啊，小姑娘。”老头儿招呼，随即又移回《小王子》，不再言语。
　　“早啊，老伯。”古珂打了招呼后径自朝里走去。
　　
　　铺子不大，四四方方二十来平米，存书量却不小。四面墙竖着整面整面的架子，除去墙角一扇通往铺主住处的门是光溜溜的外，架子上全填满了书籍，铺子中间也立着几个书架，墙根处高高低低堆了一地。进到这间铺子内走路须小心，一不注意就会踢翻哪里一堆书。
　　
　　这些书并不是店门口的老头儿收集而来，其中有些是附近的大学生搬家时把不要的书拿来，老头儿就收下，堆在哪里。更多的是老头儿的儿子的。据说老头儿的儿子是个读书狂，家里的书堆积如山，严重影响到了生活，老头儿就主张将书低价卖掉，一来总比被虫蛀掉白白浪费的好，二来还能知识共享，环保又经济实惠。儿子迫于种种现实考虑，最终同意将书出售，除了其中朝南一面墙——那一面的书只借不卖。古珂还没借过，一般来说，如果能买，她愿意把喜爱的书籍都买回家去。
　　
　　她最近迷上了侦探小说，尤其喜爱一次在朋友家里发现的一名法国作家的侦探小说，然而朋友那里存有的几本她已全部读完，之后去了书城，甚至上网搜索也再没找到该作家的其他小说（但据查此人创作量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于是她决定来此处试上一试。这儿的书虽然杂乱无章又比较破旧，但怪模怪样的书籍很多，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寻到宝也不一定。
　　
　　当然，光靠运气不足以成事，耐心更重要。尤其在这间书铺。她一会儿蹲，一会儿站，一会儿叉腰，一会儿挠头，一排排扫过来，眼睛渐渐有些吃不消，昏头昏脑之际，后脑勺被什么轻轻拍打了一下。
　　
　　“姑娘找什么？”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还有些口齿不清。
　　
　　转头看去，赫然看到一个顶着乱蓬蓬头发，满脸络腮胡子的野人。古珂深吸一口气，却马上‘咳咳’地咳嗽上了。那人嘴角叼着一只烟抽得正酣。
　　
　　“我看你找了好一阵了，要帮忙么？”叼着香烟的嘴又口齿不清地发话了。两手插兜，闲得发慌。
　　
　　总算看清来人，此人正是店主老头儿的儿子。他已经好一阵子没在铺子里出现了。几个月前那一回见到他从铺里的小门出来，黑着两个大眼圈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趴在墙上拼命找什么。那时他的头发还没那么长，胡须也不那么浓。其实掐指算来，她总共也没碰上这人几回，同他几乎没说上几句话，除了偶尔过路时一声‘借过’或者找书时一声“麻烦让一让”等，两人不曾有过正经交谈。此人一直显得忙忙碌碌。
　　
　　“哦，不用不用，我随便看看。。。随便看看。。。”古珂连声拒绝。她本就不惯与陌生人交谈，更别提是这样一个怪人。
　　
　　怪人吸了一口烟，出声：“哦，那随你，需要帮忙说一声，现在爱读书的年轻人不多喽。”呜噜呜噜说完转身走了。
　　
　　她松下一口气，转身继续寻宝。半小时后就在她即将口吐白沫之时，终于寻到了作家的名字。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一溜过去竟有十来本！她两眼放光恨不能全抱回家去。过会儿冷静下来又想到身边没带那么多钱，于是抽下三本，朝门口老头儿处走去。
　　
　　“老伯，我买这几本书。”
　　老头儿放下手中的《小王子》，拿起书看上两眼却朝摇了摇头，说：“小姑娘，这几本不卖，不过可以借给你。喏，你看，这是记号。”说着指向书面左下角处，那里有一个蓝色印章，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她凑过去细看，念道：“唐众。”
　　
　　“嗯，我儿子的名字。你这书是南面墙上拿的吧？”老头儿慢悠悠地解释，“那里的书他可都作了记号，不准我卖，要是我给卖了他能跟我拼命。”
　　
　　老头儿放下书，打开身前抽屉翻找了一阵，从中取出一本笔记本和一只笔递给古珂，说道：“自己写上书的名字，出借日期，和学校名字，你的名字。一次只能借一本书，一个月内还。”
　　
　　古珂点头，打开笔记本在空白处依序写上信息，边问：“押金多少呀？”
　　“哦，不要押金，你是大学生吧，给我看你的学生证，不是学生就要身份证复印件。”
　　“咦，不要押金要这些东西？”
　　“不要钱但一定把书还回来，不还回来我儿子就去要回来，然后不让再借给你。”
　　“那个奇怪的野。。。”古珂眨眼，及时吞回了另一个字。写完把本子推给老头儿，又取出学生证递过去。
　　
　　老头儿推了推眼镜，将学生证上的名字念出，又看看笔记本上的名字，认真仔细进行核对。
　　就在这个当儿，古珂被笔记本上的什么吸引去了注意——那里有什么东西不对头。
　　她不由自主凑上前去，定睛寻找。。。
　　果然，这一页上面，就在第三行，有个极为眼熟的名字——陆伟齐！
　　
　　
　　　　　　　　　　　　　　　　　　第四章（修）
　　
　　陆伟齐，是这三个字没错！古珂凑近细看，然而这名字之前写的却不是她所在的大学名称。　那是F大，离这儿相去大约三站公车的路程。
　　
　　她恍然大悟为何在本校查无此人了。
　　
　　“小姑娘。。。小姑娘。。”老头儿拿着学生证在古珂眼前晃悠：“你的学生证，收好喽收到喽。”
　　
　　古珂回神，收下学生证，又问老头儿要来笔记本，往前翻页看起来。
　　
　　借书的人不多，统共才几页纸。她发现大约半年前开始，陆伟齐这个名字时有出现。最近一次是在半个月前。古珂思索，他该是常来这间书铺了，这也自然，他从小爱读这样那样的书籍，如果知道这样的一间书铺定会时常光顾。
　　
　　看来也许能在这里遇见他，思及此她不由自主咧开嘴皮子笑起来。
　　
　　合上笔记本还给对面的老头儿时，她的嘴巴依旧咧得大大的。老头儿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让面前的小姑娘这么高兴，虽然一头雾水，但看到白白的牙齿弯弯的眼角笑得那么甜，老头儿也觉得高兴，跟着呵呵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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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齐既然在书铺里借了书，就一定会再出现归还此书。
　　
　　古珂开始频繁出现在书铺，这一阵子她也不买书回去读了，书铺成了小小图书馆。但凡哪天或哪半天没课的，她必踱步来此，查看还书记录，然后手捧书本阅读不止。累了就在墙角处哪一堆高高叠起的书堆上坐着小憩。
　　
　　这一天，她捧着侦探小说看得正酣，眼前突然一暗，她疑惑抬头，却被近在眼前的一双眼睛吓了一跳，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你挺会挑，这小说有点意思。”声音低沉，口齿清晰。
　　
　　古珂认出了这双形状姣好的桃花眼的主人。只因为这人的形象与上一次的野人造型相去太远，故一时没辨识出来。
　　
　　没错，此人正是书铺主人老头儿的儿子，唐众。
　　
　　乱蓬蓬的头发已不知去向，形状优美的脑袋瓜子上是寸长的密密的黑发，原本一脸的大胡子也刮了个干净，露出瘦削刚毅的轮廓。此时他嘴角微勾笑意渐浓，左脸颊上出现一个清晰可见的小窝。
　　
　　我的天，那是个小酒窝！野人大变身，竟然是这副嘴脸古珂看得目瞪口呆。
　　
　　“小姑娘，你叫什么？”那人问话。
　　她回过神来：“我叫古珂。”
　　“古珂，我是唐众。”
　　“我知道。”古珂顺势说道。
　　
　　唐众原本留在脸上的笑意突然换了意味：“是嘛”
　　
　　古珂再傻也看明白了那个意思，那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