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心动- 第14部分

　　
　　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家都在啊。”
　　
　　循声看去，院子铁门边上是一身轻松的唐众，两手插兜闲闲靠在红砖墙上，正咧嘴笑得灿烂。
　　
　　
　　　　　　　　　　　　　　　　　　第二十章
　　
　　太阳落山，天边还有些余晖，星星逐渐亮起。
　　
　　各家各户的烟囱里升起柱状白烟。农舍主人一家跑前跑后地在院子空地上摆桌摆椅，端出热腾腾的饭菜掀开啤酒盖头，为留宿的客人们张罗晚餐。
　　
　　古珂蹲在院子一角的水泥池子边，屏息观望仍然躺在地上的大狼狗。这狗呼吸均匀平稳，该是好好地活着的，也不像有什么病，竟能这么从早睡到晚一声也不吭的，实在有点意思。静静观察一会儿，她忍不住小心翼翼伸出手去在它的额头轻碰一下。
　　
　　“胆子不小，不怕被咬啊？”沉沉的嗓音里带着笑意。
　　她仰头朝上看去，“它酷着呢，不咬人。”
　　
　　唐众蹲下身，伸手揪起大狗脖子上的肉来。她吓一跳以为大狗铁定发飚，谁知那狗却只调转头呜呜两声又搁回爪子上去了，一直耷拉在地上的尾巴这时也晃了晃，把地上的泥土扫了扫。
　　
　　“咦？”她惊异，这狗也太。。那个啥了吧
　　“哎，你是有多想我？”眼前人的脸笑得甜蜜蜜。
　　“啥？”
　　“说了几天就回去的嘛，急得跑来这里”小小酒窝若隐若现。
　　
　　明白他在说什么，她腿脚不稳差点屁股着地。
　　
　　“要点脸行么？自作多情也要有个限度吧！”她横去一眼，又朝不远处正与Phil说着什么的郭小倪瞥去。“再跟你重复一遍，不准拿我寻开心。”
　　
　　“好绝情的小姑娘。”唐众皱眉。冷不丁伸出另一只手抚上她的俏丽短发。
　　
　　那手在她的头顶并不像以前那样粗鲁地乱揉一通，却一反常态地在黑亮的秀发上柔柔地来回游走。
　　
　　未及举手打去，他已把手放下：“嗯，还是这个触感更好。”　
　　
　　“你”她看看狗又摸摸自己的头这算是什么比较？
　　
　　正待发飚之际，头顶上响起另一个声音：“过去吃饭吧，都差不多好了。”
　　
　　闻言，唐众起身：“好，吃饭吧阿珂。”
　　转身走了。
　　
　　古珂还蹲在地上一时反应不及。来打招呼的沈晴弯下腰，一手撑住膝盖一手也放到大狗的头上狠狠揉了揉，边嘟囔：“大黄还是这么帅。”狗儿尾巴啪啪打着地面，那懒骨头脑袋依旧抬也没抬。
　　
　　收回手来，沈晴仍弯着腰，把视线放到古珂的脸上看着，像在打量她，又在思索着什么。
　　
　　被看得不自在，古珂出声：“怎么了？”
　　“哦，不好意思。”沈晴眨了眨眼，“有人说过你很像一个人么？”
　　“什么意思？”
　　“嗯今天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以为我们也许只是作为路人碰见过呢。”她微微蹙眉，“你跟唐众在交往么？”
　　
　　“啊？”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么问！古珂挠头，“没有，我们没有在交往。”
　　“哦，是嘛。”她疑惑。
　　“你说我像一个人？”古珂追问，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嗯，本来死活想不起，见到唐众才突然记起来的。”她咬了咬嘴唇朝唐众看去一眼，“好些年前的事了，他读大学时追求过的一个讲师，那时候在系里闹得挺大。”她微微笑，带着些无奈，“当然没追成。仔细看，你的鼻子嘴巴尤其相像。”
　　
　　沈晴直起身，又朝已在桌边坐定的唐众望去，自言自语：“他不是还没忘记吧，都这么久了”
　　
　　古珂头脑发懵，仰着脖子看看沈晴又转头看看不远处的唐众，手不由自主地捂住口鼻，怔怔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起来吧，我们去吃饭。”沈晴伸过手去。
　　
　　古珂站起身随沈晴走向餐桌，这才察觉脚底失了知觉，飘飘走上几步就针刺般又麻又痛她停下使劲跺了跺脚，撑住膝盖在原地稍憩，也趁机消化一下才从沈晴口中听来的那个使她感到有些不安的消息。
　　
　　“哎古珂，愣在那里做什么，快来吃饭了。”桌子边的郭小倪催促着向她招手。
　　
　　脚下很快恢复知觉，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桌边坐下。餐桌上酒菜很丰盛，荤荤素素挤满了桌面，边角上是好几瓶开了盖的啤酒，旁边地上还摆着满满一筐。餐桌不远处靠墙竟还放着一台不小的电视机，旧是旧了点，但画面清晰音质也过得去，正播着流行歌曲MV，旁边小凳子上是两个话筒——还可以唱K！这架势是要狂欢了
　　
　　郭小倪起身给每个人的杯子里斟满酒，然后笑笑地对方亚德说：“这儿骑马太爽快了，亚德你真能挑地方。”说完转头去看唐众，“唐众你迟到这么久是不是先罚一杯？”
　　“好哦，求之不得。”唐众接话，端起杯子咕噜咕噜一会儿就把一杯啤酒咽进肚去。
　　“咦？这么爽快！”郭小倪惊讶，随即发笑，“我陪你啊。”说着仰头把杯中酒也喝了个精光。“你们也喝啊，今晚不醉不归。”
　　
　　见此情形古珂微微皱眉，只祈祷他们不会太过分，要是真喝醉了不知道怎么闹腾呢。
　　
　　她往嘴里扒饭，夹盘子里新鲜的农家菜，间或喝一口啤酒。吃得迅速，一会儿就感觉腹中满满的饱了，喝完杯中所剩的啤酒，这一顿吃得很是满足。
　　
　　回过神来，耳边吵吵嚷嚷。尤其是郭小倪，一会儿探过身去与唐众干杯，一会儿又跟他身侧的Phil拼酒，‘哈哈哈’说些奇怪的笑话，兴头高涨，看来已经不少酒精下肚。
　　
　　古柯不禁摇头，明明说是为了唐众来的这次旅行，为什么又与Phil那么亲密熟络？她调转视线看唐众，后者只是不紧不慢地喝杯中的啤酒，时而觊一眼郭小倪与Phil两人，并不显出任何情绪。郭小倪与他碰杯时，他也勾一勾嘴角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过不多时，郭小倪走到电视机旁拿起矮凳上的话筒，自顾自地唱起歌来。
　　
　　有人离席。
　　
　　古柯看去，却是陆伟齐。他应该也已酒饱饭足，怕是受不了这高音量卡拉OK。古柯瞅着他离去的背影也不自觉地起身，放下碗筷快步跟着出了院门。
　　
　　没有路灯，路上有些黑暗，不远处农舍里窗户处透出的光线勉强能照到小路上来。天上明晃晃的半月和亮闪闪的群星也都为这乡间小路洒上荧荧的光亮。
　　
　　陆伟齐两手插兜在前头慢慢地踱步，往几百米开外的小山坡走去。古柯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一时拿不准主意是不是该叫住他一起散个步。
　　
　　3分钟后，前面的身影停住，缓缓转过身来。暗影里不能看清他的面容，只听他简短地出声说道：“过来吧，一起走走。”
　　
　　古柯依言走到他身旁，抬起头冲他笑笑，大大的眼睛弯出小小弧度。晚间微风带起一缕发丝轻轻拂上她的脸颊，月光下这样的笑脸柔和得动人。
　　
　　他从口袋中抽出一只手去追踪面庞上那一缕发丝，指尖即将触上时却忽地停住了。空气也仿佛凝滞，终于，他未再继续那动作只把手放回身侧。
　　
　　“走吧。”他说。
　　
　　他迈步向前，不多久爬上小山丘的顶部，停在原地静默地站一会儿就席地而坐。古柯也随着他矮身坐下。
　　
　　“这里竟能看到银河！”温润的嗓音在身旁响起。
　　“嗯。”她仰头望去，漫天繁星映入眼帘。
　　
　　夜间冷冷的空气沁入心脾，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郊外日夜温差很大，白天一件T恤即可，晚间的寒意却叫裸。露在外的皮肤泛起点点鸡皮疙瘩。
　　
　　“披上吧。”他不知何时脱了衬衣，身上只着单件T恤，伸过手来把衣物递到她面前。
　　
　　“啊？”看着衬衣她有些发愣，眨了眨眼连忙推却，“不用不用，你穿吧我没关系。”
　　
　　“不要跟我客气。”他说，声音温润柔和，却不容拒绝。
　　
　　古柯抿了抿嘴接过衣服，两只手套进衣袖，把胸前两颗扣子扣上顿时觉得温暖许多。“暖和了。”她笑。
　　
　　他也扬起唇角微微笑，乌黑的眸子里在凉凉的夜间透着一股熟悉的暖意。
　　
　　古珂看到了，心里也跟着暖热起来。这样的温度在体内蔓延，至手脚，至眉眼。
　　
　　那是一种暖热的有些陌生的情绪。
　　
　　她清楚地感到左边胸腹处的心跳慢慢加快了频率，‘咚咚’的声响敲击她的耳鼓脑门。到后，那响亮地敲击声扰乱了她的思绪，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些酸涩，微微地作痛。
　　
　　她不得不低下头去只把眼睛定定注视月光下浓浓的暗影，深吸一口气。
　　
　　“牛郎织女的故事很有趣。”她低低出声。
　　
　　“是嘛，你也这么觉得？”
　　
　　“嗯，以前不懂，现在有点明白了。”
　　
　　他静默，抬头看天空中的星星点点。凉凉的夜风中他似瑟缩了一下。
　　
　　过不多时他淡淡开口：“终于长大了啊。”说罢转头把目光落到她低垂的侧脸上，“亚德人还不错。”顿了顿，他接着道：“他的话应该还不错。”
　　
　　“嗯？”古珂恍惚地抬头。此刻他正目光定定地瞅着她，长长的眼睫下是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你说什么？”她问。
　　
　　“没什么”
　　。
　　
　　不远处响起一阵低低的略带压抑的笑声。
　　
　　古珂侧头寻找声音的来源，视线来回扫视之际看到山丘的阴影处似有两个人影交叠。眯细眼睛定睛看去，那两个人影却有些熟悉。等到模糊的嬉笑声传来，她才猛地意识到那可不是年轻夫妻沈晴和马克么！
　　
　　她急促地收回视线，眼神闪烁尴尬万分。因为那嬉笑之声已在一瞬之间淡去，在安静得几乎几里之外的狗叫声都能听到的土坡顶，那两人分明是在湿吻，啧啧的声响不时窜入耳际。
　　
　　即便只是喝了几口啤酒，古珂却觉得耳根子都火热起来。她下意识把头埋进双膝，只希望那叫人面红耳赤的声响快快消失。
　　
　　怎奈天不遂人愿。那啧啧之声虽然渐渐轻微，取而代之的却是更叫人尴尬的温软的‘嗯嗯’之声，一时之间她只顾僵硬着屏息敛气，竟忘了呼吸。许久透不过气来才猛地张口大大吸入一口冰凉的空气。
　　
　　身侧的人却忽地嗤嗤一笑，探出手握住她，接着站起身来。古珂从膝间抬头，随着手臂感受到的力量也从草地上站起。只是触上眼前略带揶揄的眼睛时她又迅速别开视线，朝远处农舍透出的那一点小小的光亮望去。
　　
　　脚下随着他的步伐机械般地挪动，她不仅仅觉得脸上发烫，心口处的撞击声也比以前更响亮了。在这么安静的夜间不知给他听见没有。她捂住胸口，吞咽口水。
　　
　　走回来时的小路，前方的人收住脚步。
　　
　　“好一点没有？”头顶响起的嗓音含着些许笑意。
　　
　　低垂着的脑袋晃了晃，两侧的发丝随之微微摆动。她不抬头，眼睛却盯住两人互相握住的手，抿着的嘴唇微微地扬起弧度。
　　
　　下一秒，心口猛地滞住，一股暖意在胸腹处蔓延。醒过神来她才觉察是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了她的腰背，使她的身体密密靠上他的胸膛。暖暖的呼吸在发间轻拂，他已把嘴唇凑到耳际：“衬衫给你穿了，我有点冷。”
　　
　　
　　　　　　　　　　　　　　　　　　第二十一章
　　
　　“嗯。”她把下巴抵在厚实的肩膀上微微点头。垂在两侧的手臂拥有自主意识般缓缓抬起，圈住身前结实有力的身躯，用力抱住了。
　　
　　“果然是长大了。”耳际传来几不可闻的哼笑。“你变了很多，小珂。”他说。
　　
　　她仍在他的肩头点下巴，恍惚着并不言语。
　　
　　“我也早不是从前的大齐了，你明白么？”陆伟齐把拢着的手臂紧了紧，下巴抵上她裸。露在外的脖颈感受着她的体温，嗓音沉沉：“如果是想回到从前找回什么友谊的话，还是别费这个功夫了。”
　　
　　像被一团从哪里突然飞来的闷呼呼沉甸甸的物件击中，她只觉得一瞬之间呼吸变得困难，脑袋里隐隐地刺痛。
　　
　　“友谊”她喃喃重复。
　　
　　是了，他不在的这些年她总是抓耳挠腮地后悔着久远之前两人关系的破裂，总是幻想着哪天一定要把那裂缝修补，把两人距离拉近。回到从前是的，回到从前的亲密无间，相互依赖相互照顾。当然，是她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