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显得格外漫长,也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到了一楼,刚冲出楼梯间,就差点跟刚进门的人撞在一起。
“小米?”
罗毅一把抓住米颜,见她六神无主慌慌张张的样子,顿时皱起眉来,“发生什么事了?你要去哪?”
“我我我也不知道!”
米颜张口结舌,忽然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找谷星彤,急忙反抓住罗毅的胳膊说道:“谷星彤那出事了,可她不肯说自己在哪,快快带我去找她!”
“出事?什么事?”
罗毅一凛,“今天回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她怎么跟你说的?”
“她说谁也救不了她,晚了,糟糕,真不知她那出什么事了,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米颜急得顿足不已,“明明昨晚都没事了,罗毅,你有没有她家地址,我们快去看看,再找不到的话就报警吧,我我真怕她会出事!”
罗毅领着她朝外走去,边走边说道:“你继续给她打电话,我找人问下她现在的住址,至于报警,时间太短,只怕警察不会受理,我们先找找看看。”
米颜点点头,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拨回电话去,紧张地听着里面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彩铃声,就是听不到电话接通的声音。
罗毅先是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根本无心顾及自己,这才走开了几步,拨出个号码,接通后,低低地说道:“谷星彤可能出事了,把她地址给我,再想办法尽快找到齐展翔。”挂断电话,看看米颜还在一遍一遍地重播,一脸的张惶,不禁有些心疼起来,走到她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小米,我已经让人去找她了,你累了这两天,不如先上我房间去休息下吧,等我找到人再叫你起来。”
米颜摇摇头,“我跟你一起去,她刚才说话的口气,我我真担心”
罗毅见她这么担心的样子,又如此坚持,知道就算让她留下也休息不成,只得点点头,牵着她的手朝外走去,“你放心,我已经通知了几个朋友,帮着一起找,很快就会找到谷星彤的。”
米颜苦笑了一下,跟着他出门,意外地发现他的车就停在门口,甚至还没熄火,不由得怔了一下,朝他看了一眼,罗毅立刻解释道:“我准备回去加班,所以回来拿点东西,没想到你过来了。”
“哦”
米颜随口应了一声,低着头上车,此刻满心都想着谷星彤的事,并未注意到罗毅的脸色有异,等上了车,才想起来,问道:“她是不是跟齐展翔住在一起的?”
罗毅小心地看着她,开车之后,方才说道:“原来是一起,上次回来后分开住了,是李黎给她找的住处。”
“李黎?”
米颜一怔,抬起头来望向他。
“恩。”罗毅接着说道:“上次谷星彤跟齐展翔闹分手的时候,辞去了原来的工作,李黎觉得她很有潜质,所以聘请了她,给她安排在今日的员工宿舍。”
“哦”
米颜又低下头去,莫名地,她心底隐隐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只是脑海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阻止着她,阻止她继续追问下去。
齐观的书房里,就挂着一幅郑板桥的书法——难得糊涂。
车里的氛围格外得清冷怪异,就连罗毅,也沉着脸开车,因为他知道,以米颜的性格,只要他说了的话,她就会信,而不会去追究这些话的背后有什么。
她只是个单纯的小女人,适合在家里做男人背后的女人,而不适合在这个充满了争斗厮杀的社会里生存,这社会上豺狼横行,为了上位,为了生存和名利,要付出的太多,这些丑陋的现实,都不是在温室中长大的她能够明白的。
既然决定了以后要做她的温室,那这外面的酷日狂风暴雨,自然要由他来遮挡。
夜晚的路上车少,罗毅开得也很快,没多久就熟门熟路地转进了一条小路,小路尽头正是个社区的大门,门口的岗亭原本已经放下了挡车栏杆,看到他的车开到跟前,里面的保安员探出头来看了一眼,罗毅按下车窗,打了个招呼,“我们去拜访朋友,在玉泉苑4号楼!”那保安只是好奇地朝他车里张望了下,便打开了道闸,放他们进去。
米颜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只是心底原本对谷星彤的担忧,此时此刻,却被另一种古怪的情绪所取代,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扯着心脏,有些酸痛,更有些难以言状的窒闷。
难得糊涂,糊涂难得,是因为装糊涂比真糊涂更难。
这小区建的比较早,停车场估计不够用,路上到处停着车,只留下一条窄道勉强容纳一辆车通过,米颜看着罗毅开车在那昏暗的路灯下转来转去,终于在一幢小高层楼前停了下来,“到了,李黎说谷星彤就住在这里,1801室。”
米颜猛地清醒过来,想起谷星彤电话里古怪阴郁的口气,急忙跳下车去,跑到单元门门口狂按门铃,“小谷,谷星彤!快开门!”
“小米,你冷静点,别吵着其他人!”
罗毅追了过来,抓住她的双肩拉入怀中,“她不会有事的,你别这么紧张”
“我怕”
米颜转身怀抱住他,靠在他胸前,面颊紧贴着他的胸口,听到他依旧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心里的慌乱稍稍减轻,方才逃一般冲过来,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她到底在害怕什么,怕谷星彤出事,还是怕自己看到或猜到某些不该她知道的事。
“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罗毅双臂抱紧了她,感觉到她瘦弱的身子小小的,几乎稍一用力,就会被揉碎,保护欲油然而生,刚想开口,那对讲机里单调的铃声却骤然停止,传来一个女人慵懒而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两人面面相觑,这声音陌生得很,绝无可能是谷星彤。
罗毅是男人,这个时候不方便开口,米颜走回对讲机前,鼓起勇气问道:“我找谷星彤,她在吗?”
原以为对方会直接告诉他们找错地方了,却没想到那女人冷笑了一声,口气尖利而不屑地答道:“人家爬上枝头要当凤凰去了,哪里还稀罕住在这里?”
“喂”
米颜刚想追问谷星彤现在的住处,对讲机却被粗暴地挂断了,根本不给她发问的机会,等再按下房号拨过去,却只有嘟嘟声,显然是那女人嫌烦,已经拿起了听筒,根本不想再搭理他们。
米颜无奈地放手,回头望向罗毅,“看来谷星彤曾经住过这里,只是现在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们该去哪里找她呢?”
罗毅也皱起眉来,拿出手机正要拨号,屏幕上就显示出一个来电号码,还不等铃声响起,他已经接通电话,放到耳边,下意识背转身子对着米颜,“嗯,我们到了,她不在。哦,室友说她不住在这里了嗯,还没找到齐展翔?”
他正打着电话,米颜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了眼那陌生的号码,还是接了起来,只听到里面说了一句话,脸色立刻变得煞白,急急地说道:“是是是,我是她的朋友,请问您那里的地址,我这就赶过去。”
她转身扯了下罗毅的衣角,冲他使了个眼色,然后慢慢地复述对方报来的地址,好让他听得明白。
“哦,市中心医院,急诊,外科13床,我记住了,会尽快到的,谢谢您了。”
挂断电话,米颜抬起头来望着罗毅,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她她自杀了”
罗毅一震,急忙拉住她的手,转身朝车上跑去,“快走,我们一起去。”
米颜拼命地点头,车子开动之后,她仍在颤抖中,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喃喃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死?这世上真的没有值得牵挂的人了吗?为什么?”
罗毅见她神色不对,只得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去握住她的手,柔声劝慰道:“小米你别怕,她既然已经在医院了,说明还有救,别着急,这里离中心医院不远,很快就可以到了。”
米颜摇摇头,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仿佛溺水的人抓住的最后一丝生机,脸上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流下,“我不想她离开,她这样走了,就留下我一个人”
罗毅微微一怔,侧头看了一眼,发觉她眼神恍惚,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像是在保证什么一样,“不会的,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小米,小米!擦擦脸,医院要到了。”
米颜这才回过神来,回头看到他关切的眼神,急忙抓起车上的抽纸擦了擦脸,嗫喏地说道:“对不起,我我是不是很没用?一遇到事情就乱套,什么忙都帮不上”
“傻丫头,你怎么会没用呢?”
罗毅叹了口气,幸好晚上医院停车场有空,他以最快的速度停好车,拉着米颜的手朝急诊室走去,“记住,谷星彤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你自己必须先振作起来,坚强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米颜望着医院大门,急诊室那边鲜红的三个大字,晃得她有些眼晕,可他说的对,谷星彤最后找的是她,说明她在最后时分,信任和依赖的人是她,如果她不够坚强,又怎能支撑起那份生命的重量。
如果当初她够坚强,够勇敢,或许能替妈妈分担一些压力,而不至于让她那么早的离开,只剩她一人孤单的地活在这世上。
从罗毅掌心传来的温暖和力量,让米颜挺直了脊梁,她深吸了口气,感激地望了他医院,然后大步地朝急诊病房走去。这里曾经是她最怕来的地方,平时就算生病,宁可在家里吃点药扛过去,也不愿上医院,今天能够再次走进了,也全因为他给予的支持。
大城市医院的急症中心,就算多晚也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只是来来去去的人都是一脸愁容,有的甚至头破血流,米颜不敢看旁人的神色,匆匆地问了下护士,打听到谷星彤的病房,就急忙赶了过去。
还没进门,就听到一个老妇人嚎啕的哭声,口音很重,依稀只能听明白几句,什么狠心的丫头,忘恩负义的男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类的,米颜立刻了悟,这只怕是谷星彤的家人,没想到他们会第一步赶到。
罗毅看到病房门口还有个警察站着,便上前亮出工作证件,问了几句,脸色一下凝重起来,先让米颜进去看看,自己却留在了病房外面。
米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因担心谷星彤,便推门走了进去,一进门就差点跟个老人撞上,刚说了声对不起,就见他瞪着眼问:“你是什么人?”米颜连连道歉,朝里面望了一眼,这间房里有四张病床,挤得房间满满的,也不知老人是哪家陪床的,急忙问道:“不好意思,我是13号病床谷星彤的朋友”
“彤彤的朋友?”老人的脸色一下和缓下来,顿时老态毕现,深深地叹了口气,一指当中那张床,“她在那儿,还没清醒,你去看看吧。”
米颜立刻明白了老人的身份,点了点头,一边朝病床那边走去,一边说道:“伯父,您放心,星彤很坚强,一定不会有事的。”
老人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只是轻轻摇摇头,并未说话。
米颜走到病床前,看到个谷妈妈正坐在床边,失神地望着女儿,嘴里不停地絮叨着,而谷星彤苍白到几乎透明的手背上,扎着针管,上面吊着满满一袋血,另一只手放在胸前,纤细的手腕上包扎着厚厚的纱布,让人无法想象,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这样决然地看着自己血流成河。
原本美丽的面孔此刻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有些发青的双唇紧紧抿着,似乎有许多难以说出口的话。
米颜咬了咬下唇,握紧了拳头,指甲掐入掌心,唯有痛楚,才能让人清醒,此时此刻,如果她也沉堕入过去的回忆,那更没有人能够帮得了谷星彤了。
她在谷妈妈身边站定,俯下身,凑在谷星彤耳边,低低地说道:“我知道你听得到,看得到,只是不敢醒来面对这一切,是不是?”
谷妈妈有些愕然地望着她,刚想阻止,却见谷爸爸冲她摆摆手,示意她过去,将这里的小小空间,都留给这个看起来清瘦文弱的女孩。
或许,有些心事,只有年轻人之间才能够沟通,两代人之间的距离,就连血脉相连也未能拉近。更何况,对于这个女儿,他们是爱之深责之切,不到事情真正发生,谁能想到这样的结果。
谁家父母不曾怒吼过,生你不如生个叉烧!你若要如何如何,不听话,那离开家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可到了最后,真正为你伤心的,还是这对赐予你骨血生命的老人。
米颜握着谷星彤的手,在她耳边低低地说着,一字一句,发自肺腑,不知是说给她的,还是说给自己的。
“你一死了之,是惩罚自己,还是惩罚别人?这样做,亲者痛仇者快,只会让在乎你的人伤心难过,而那些伤害你的人,只怕还巴不得你永离人世,没人找他报仇,他便可以从此逍遥。这样做,值得吗?”
“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惩罚自己所爱的人,而放过那些伤害你的人,这样的傻事你还要做到底吗?你自己睁开眼看看你的爸妈,看看他们这一晚上都成什么样子了,你真的对得起他们吗?”
“睁开眼,你给我醒来,只要醒来,明天就是新的一天开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