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时候回来告诉他,城里已经传出他的死讯了,说是因公殉职。
他心里清楚,这是厂督的伎俩,估计是想麻痹他的防患意识。
可是却一直没有竺同的消息。
他不死心,就又在农户家里住了二十几天,才化了妆进城去。
终于被他成功跟踪到两个曾经的下属,通过他们的谈话,才知晓竺同那天的确是冒充他向山顶跑去,结果却被乱箭射死在山崖上。
找了两天,找到竺同的尸首,把他葬在了山顶上。因为怕东厂的人打探到之后前来挖坟掘墓,连个墓碑都没能立。
悲痛过后,他想到了竺同的那个血书,便决定往江南走,找自己心爱的人去。
一路上躲躲藏藏,一直到了三个月前,才走到这里来。
不能明着打听,只有一边做工,一边打探消息。可是工作换了好几个,消息却一个都没有。
来到这个茶园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休息一下,便多做了一段时间。过了这个中秋,就又要换地方了。
迎着即将下沉的夕阳,他往茶园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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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里那个凸肚女人
“老辛”竺风坦走到茶园中心点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一片树林,但却能够隐隐约约看到树林中的一个屋角。
来这里工作了这么久,一直都是在茶园的外围做一些修剪、深耕的工作,从未过多地涉足到茶园深处。没想到,茶园之中还有这样一个去处。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走近一点的时候,却听到了院落里传来的人声。
然而,只听了断断续续的一句,脑子就炸开了惚。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站了好一会,才恢复了平静,大脑这才发出指令,让双腿往前迈着步子。
令竺风坦焦灼的是,转了大一圈,却仍旧没有找到进院的道路。不知道是这院子实在隐蔽,还是他因为太过着急而没能找到入口温。
正准备再转一圈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他机敏地一闪身,躲到了树丛中去。待看到来人之后,大喜过望地跳了出来。
“朗战!”竺风坦简直没办法用任何词汇来形容此刻的心情,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令人有些诧异的是,朗战见到他之后,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
“风坦兄”朗战走到他身边,扯着他的一只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我刚刚听到辣儿的声音了,她是不是就在院子里”竺风坦已经按捺不住想要见舒辣辣的心。
朗战不置可否地微笑着,好一会,方点点头,“你怎么才到江南来?”
“我已经到江南三个月了,一直在找你们啊”不想跟朗战聊这些,只想快一点见到心上人。
“分别大半年,有些事情会发生变化的,你知道吗?”不知道为什么,朗战忽然冒出了这么句话。
“什么变化?”竺风坦有点不好的预感。
他刚刚明明就有听到她的声音,既然她好好的,还会有什么变化呢?难道他们在逃亡的过程中遇见了什么糟糕的事情?
朗战犹豫了片刻,拉着他的手臂,“你跟我来。”
然后,两个人在树林里走了一段路,来至一个位置相对较高的土丘上。
转身看了两眼,竟然发觉这里可以看得到院落里的动静,虽然不是很清晰。更意外的是,树木庇映下,院子里似乎没办法看到这里。
竺风坦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这块地方竟然寸草不生,不,应该是生长过草木,只是后来被频繁的踩踏之后变得光秃秃了。
正犹疑的时候,院子里又传来了声响。
扭头望去,竟然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小小身影,刚要开口喊她,却看到了意外的画面。
——黄昏下,她正凸着个肚子在院子里收东西,脚边还跟着一条摇着尾巴的小狗。
她时不时地用鞋子蹭着小狗的身体,好像是在逗弄它。估计刚刚听到的声音,就是她在跟小狗嬉戏呢!
他热切地看了她好一会,直到她收好了东西回了屋里,才转身看着朗战。
“朗战,那是我的孩子吗?”他的声音有点沙沙的,好像是口渴的缘故。
心里盼望着答案是肯定的,然而,到底还是听到了最不想要的答案。
“孩子才五个月”朗战把头低了下来。
树林里的光线越来越暗,他没办法把朗战的表情看清楚。
“五个月大可是我们分别已经半年多了”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是的。”朗战的声音里透着苦涩。
“是谁的?”故意问了一遍,是希望从当事人口中得到确切的答复。
“对不起,是我的。”朗战的声音低得几乎要压到了泥土里,“我们都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竺风坦的怒火瞬间爆棚!
想都不想,上去就是一拳头,直奔朗战的脑袋。
朗战愣了愣,放弃了反抗和躲闪,将头迎向了他的拳头。
黑暗中,竺风坦没有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当拳头接触到朗战的头部时,才感觉到有问题,想收回力道,已经来不及了。
朗战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你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连躲都不躲?”竺风坦低声咆哮着。
“我欠你的,这都是我应得的”
“难道你认为只是挨上两拳,就还清了这笔情债吗?”竺风坦的声音里透着悲凉,还夹杂着被愚弄的愤怒。
“我知道,我怎么做都弥补不了对你的亏欠。所以,只要你能够出气,你想怎么做都行”朗战勉强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向他这里走了两步。
“你少跟我用‘苦肉计’,别以为不还手,我就可以放过你”他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可见他把整件事情都算在了朗战的头上,仿佛这件事与舒辣辣无关。
“你怎么处置我都行,但请你不要再去打扰辣辣。她好不容易才从失去你的阴影里走出来”
没等说完,竺风坦在黑暗中给了朗战一脚,“分别半年多,就已经怀了五个月的身孕,还说好不容易从失去我的阴影里走出来,难道那个阴影在她身上只维持了一个月之久吗?”
“这事怪不得她,都怪我”
没有说话,又是一脚。
“你踢吧,只要你心里觉得好受”朗战说完,蜷缩着身体,躺在泥土地上,一声不吭。
竺风坦又踢了两脚之后,不慎将自己绊倒,顺势也躺在了土地上。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喃喃自语,心里除了怨恨就是绝望。
原本逃了这么久,找了这么久,以为总有一天能够跟她生活在一起。现在,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忽然觉得活着已经成了一种负累。
朗战不再为自己辩解,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竺风坦的再一次袭击。
过了好一会,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两个人的眼睛也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竺风坦站了起来。
朗战没有动,依旧躺在那里。
“你记住了,要对她好。若是被我知道你敢欺负她,就算是追到天边,我也要把你大卸八块!”竺风坦低声嘶吼道,绝望而又悲凉。
“你”朗战勉强爬起来,起身之后摇晃着,似乎想解释什么。竺风坦没有再理他,径自出了树林,离开了。
朗战怔在原处好久,才一瘸一拐地出了树林
竺雨沐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十来个手下,——这是求了厂督好久才得来的兵力。
据厂督提供的线报,有人在江南发现了朗战的踪迹。既然能够发现朗战,那么,就随时可以找到舒辣辣。而逃亡之中的竺风坦,也早晚有一天会跟舒辣辣会合在一起。
这一环扣一环的关系,是他在养伤的那段时间总结出来的。禀报给厂督之后,厂督就让潜伏在江南的各路暗线顺便留意一下朗战和舒辣辣的行踪。
当然,这些暗线可并不是专门为打探竺风坦等人的行踪而设置的,他们是常年的暗线,用来帮助东厂打探一切情报。
很多时候,他们提供的线索未必可靠,然而,秉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东厂刽子手们,往往会借着这些或真或假的线索去杀掉妨碍自己的人。
了解到这些内幕之后,竺雨沐也并不敢肯定厂督所提供的线索有多么准确。
马不停蹄地赶到江南,他只是派遣两个精明的手下每日里守在朗战曾经出现过的地方,以便在他再次出现的时候跟踪行事。他要那两个人务必小心再小心,生怕惊扰了朗战。他心里清楚,这个朗战相比较于竺风坦而言,几乎同样的难缠。
终于,在朗战去药铺购买药材的时候,返回的途中被那两个人成功地跟踪,最后,他们眼看着他进了茶园深处的这个院子,半天都没有出来,这才回去禀报了竺雨沐。
竺雨沐听了这个消息,兴奋得几乎跳了起来。
然后,便带着手下们,兴匆匆地来了茶园。
当他来到那个小巧的院落附近,没有立刻吩咐人硬闯进去,而是骑在马上,凝视着小院,心情也由之前的兴奋而转化成了一种莫名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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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竺风坦意识到情况不妙,将朗战拉着坐起,又在他后背上输入一股真气。虽然这样做对他的损伤也是不小,可为了把事情弄明白,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终于,朗战缓过来这口气,继续开口说话。
“去救辣辣”他的声音小得好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竺风坦抓着朗战的肩膀,移步到他的对面。
“竺雨沐,他带人来,绑走了辣辣惚”
“什么?雨沐?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在他的印象中,堂弟只来过一次江南。而且,那次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自打那次之后,竺雨沐就再也不出远门了。即便是商号生意上必须要远行去联络,他也只是派遣柴洪代他去走一遭,自己绝不肯轻易出行。
竺风坦想象不出,竺雨沐竟然会为了追寻舒辣辣而抛下他最重视的家族生意,千里迢迢来到江南温。
“不知道他是如何知晓我们的行踪今天一早就赶来了,还带着好多人我跟他们打斗起来终于寡不敌众为了保住性命通知你我只有先逃走辣辣被带走了”
“雨沐怎么会找到这里呢?他不可能为了寻找辣儿就放弃了竺家在京师的生意啊”竺风坦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也在纳闷这件事他变了好多身后跟着的,竟然是穿着东厂服饰的人”
“东厂?”竺风坦有些吃惊。
他已经被厂督弃用甚至是立意除去,竺府没有遭到株连已属幸事,怎么可能还会有东厂的人跟随雨沐来到江南?难道他是被那些东厂走卒挟持的?
“去救她”朗战打断了他的思路,奋力说完这句话,就昏厥了过去。
竺风坦怔了一下,长长地吁气之后,将朗战背在身上,离开了茶园。
因为是白天,身上背着一个人,总是有些古怪的,就只有专门挑拣僻静的小路走。
天快黑的光景,才到了一个大夫的医所。
“此人”大夫把脉查伤之后,沉吟了好一会,支支吾吾的样子。
“究竟怎样?”竺风坦急问。
“请跟我出来,到别处说话。”大夫将他带到隔间去。
“到底如何啊?”
“这位病患的筋脉都被打断了,体内的各大器官也纷纷受损,内脏出血十分严重,今后就算是治好了伤势,也会变成一个废人,不要说劳作,就连生活起居都要受人照顾”大夫惋惜地直摇头,“可惜这个年纪了”
竺风坦立在原地,心里百感交集。
尽管朗战要了辣儿,尽管他们有了孩子,可这并不是他希望的结果。
现在的情况又变得复杂起来,是留下来好好照顾危在旦夕的朗战,还是先去打探辣儿的情况。
想了一会,咬咬牙,决定先照料朗战两天,待他恢复了一些之后再去救辣儿。
毕竟雨沐对辣儿还是有情的,他可能不会一见到她的面就预备伤害她,更何况她还身怀六甲,他还没狠毒到欺负一个怀孕的女子。而一向性子冲动的辣儿,也可能会因为腹中的孩子而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不会刻意去激怒雨沐。
眼下估计辣儿还没有那么危险,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想好之后,就又回到朗战的病床前。
大夫施了针,朗战缓缓苏醒了过来,见到竺风坦,想扯扯嘴角露一个感激的微笑,却没能成功。
“风坦兄,麻烦你送我去一个故友那里好吗?这样你就可以专心去找辣辣了。”
“好。”竺风坦心说,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喝了一次汤药,又施了一次针,深夜时分,朗战被送到一个交情深厚的故友那里。
朗战想跟竺风坦说话,那个主人家就把他们单独留在了房间里,径自离开。
“朗战,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几日就可痊愈。你好好养伤,等我把辣儿救出来之后,会带她来看你的”竺风坦只能这么说。
是“带她来看你”,而不是“把她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