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逸凡没回答,他将目光转向思思。思思沉痛地说:“爸,是他做的,我也通过别的渠道做了调查,这些年,他瞒着我,做了许多卑鄙肮脏的事。”
“这个浑蛋,我饶不了他!”秦西岳愤怒地抓起茶几上的杯子,用力摔在了地上。声音惊了外面的姚嫂,跑进来问:“怎么了秦老师,你跟孩子们发什么脾气?”
秦西岳没理姚嫂,这阵儿的他已完全顾不上什么体面,欧阳做出如此荒唐可怕的事,令他这个当岳父的有何脸面见人?他的心情乱极了,脑子里轰轰炸响着“欧阳默黔”四个字,终因按捺不住,气急败坏就冲思思吼:“他现在在哪儿,我要立刻见他!”
思思被父亲的态度吓坏了,路上她就担忧,父亲一旦得悉实情,肯定会将她骂个半死。见父亲被怒火燃烧,她吓得往后缩了缩,怯怯地道:“我跟他没联系过,也不想联系。”说完,斜眼看了看强逸凡,又大着胆子说:“爸,眼下不是追究欧阳的时候,得想办法,赶快让强叔叔把签约的事停下来。”
“想什么办法?”秦西岳火道,“强伟贪污公款,被双规了,你让我找谁想办法?”
一旁的强逸凡先是一怔,等听清秦西岳是在说自己父亲时,脸色陡然一变,惊怔至极地问:“我爸贪污?不可能,我爸怎么会贪污?!”他的声音不只是带着惊,还带着一层心底里喷出来的恐怖。
强逸凡拿到资料后,跟父亲联系过,可父亲的手机一直关着,死活打不通,打到办公室,秘书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强逸凡感觉父亲一定是有了什么事,这层担心其实一直在他心里藏着,尤其上次到河阳,跟父亲有过一次深谈后,这种不安就笼罩了他。但他真是没想到,父亲会被指控为贪污。上飞机前他还在电话里问过母亲,母亲沙哑着嗓子说:“你爸好几天没跟我联系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坐在飞机上,他还在不住地想,到底会出什么事,父亲怎么突然间销声匿迹?
“不可能,秦伯伯,这不可能!”强逸凡又吼。
“我也知道这不可能,但事实就是这样,你冲我吼什么,去问你父亲,他把四十多万用在了哪里?!”
“四十多万?”强逸凡傻眼了,这些钱在香港也许不算什么,但在偏僻落后的大西北,却是一个不小的数字。父亲难道真的
他不敢想下去,匆匆说了句告辞的话,就急着往自己家去。思思跟出来,也要跟他一块去。秦西岳在后面喝道:“思思你给我回来,你的事情还没说清楚呢!”
就在秦西岳为此事震惊的时候,河阳方面也是一片混乱。周一粲本打算等大整顿告一段落后,再安排签约仪式。这样安排自然有她的想法,她不想急着签约,一来,谈判的事是在强伟手上有了结果的,急着签约,等于是肯定了强伟的工作。另外,她想把签约场面弄得盛大一些,隆重一些,这样就需要时间,需要精心准备,特别是到会的嘉宾,她得一个个斟酌,一个个提前拜访,这是一次难得的联系感情的机会,她决不能轻易浪费掉。
谁知,齐默然突然打来电话,问她签约的事怎么还不抓紧?她刚把自己的设想说了一半,齐默然的批评就到了:“办事拖拖拉拉,哪像个干工作的样子?”她还想斗胆解释几句,齐默然已经不耐烦:“把其他工作都停下,抓紧签约!”
周一粲这才意识到,她又犯了一个错。
于是,她紧急召集会议,将签约的事分头安排下去,到了这时候,她还不忘把场面搞大点,搞隆重点,特别是媒体宣传这一块,她跟宣传部门下了硬指标,省内新闻媒体,一家不漏地要请到会场,中央驻省媒体,要宣传部部长亲自到银州去请,一家一家落实。宣传材料,她要亲自审。
安排完这些,周一粲想到省城专门跟齐默然汇报一下,免得齐默然对她有更多看法。就在她要出门时,周铁山慌慌张张走进来,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强伟提前把事情捅出去了。”
“什么事情?”周一粲惊问。
“还能是什么事,但凡他查到的,全都捅到了中纪委。”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以为只有你们这些人上面有关系,我周铁山虽然无能,但关键时候,通个风报个信的人还是有。”
周一粲听出周铁山话里的意思,他还在河化这事上耿耿于怀,到现在也不肯死心。齐默然和周一粲突然决定将河化卖给瑞特公司,令他极为不满,为此事他还跟齐默然当面吵了起来。这些日子,周一粲打电话他都不接。周一粲原来还想签字仪式让他赞助一下,后来一想,放弃了。
“怕了是不?”周铁山紧跟着又说。
“我怕什么?”周一粲强作镇静,同时心里涌上一股对周铁山更大的不满。这人真是张狂啊,居然将她这个市委书记不放在眼里,如果不是因为这突然而来的消息,她可能就要忍不住发作了。
“你当然不怕,你周大书记怕什么啊,不过有句俗话,叫‘树倒猢狲散’。我也是看在咱们同一个姓的分上,赶来跟你通个信。既然你不领情,算我多嘴。”说完,他悻悻地就往外走。
周一粲一把拽住他:“你发什么神经,把话说清楚再走。”
周铁山见她脸上有了冷汗,知道她是真怕了,这才道,强伟赶在齐默然对他采取措施前,将他掌握的很多材料一并寄到了中纪委,中纪委很有可能对齐默然采取措施。
“不会吧?”周一粲的声音完全变了,气软无力,脸色更是蜡黄一片,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颓然地坐回到沙发上,求救似地盯着周铁山。仿佛,周铁山有什么锦囊妙计,能化解掉这一场突然而至的危机。
周铁山不带任何表情地扫了她一眼,丢下一句话,走了。
这话忽然让周一粲陷入到矛盾中。
周铁山说:“啥事该做,啥事不该做,你自己想吧。”
这一天,周一粲终是强行阻止了自己前往省城的脚步,天色很晚的时候,她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打给她在省委的一位朋友,那朋友很是谨慎,听完她的问话,只是说了句:“眼下谁也说不清要发生什么,还是靠自己的判断吧。”
另一个,她思来想去,还是打给了齐默然。她想,无论如何,她应该亲口问问他,如果真有事,他不会不向她透露,如果没事,那真该谢天谢地了。
孰料,她还没把意思表达出来,齐默然便问:“是周铁山跟你说的吧?”她想了想,很是艰难地嗯了一声。这个时候,她真是不敢再向他隐瞒了。
“这个浑蛋!”齐默然骂了一声,愤怒地就将电话合了。听着话筒里那嘟嘟的忙音,周一粲的心,猛就迷茫成了一片。
会不会真的有事啊?
十一章 重拳出击(2)
欧阳默黔刚出机场,就被老丈人秦西岳堵住了。
秦西岳这次是彻底地怒了,非但要阻止即将在河阳举行的签约仪式,更要将欧阳这吃里爬外的东西亲手送进法网!那晚,强逸凡走后,父女俩重新坐回了客厅,望着突然消瘦下去的女儿,秦西岳心事凝重地说:“思思,跟爸说实话,你跟欧阳这小子,是不是有了问题?”
“爸——”
思思一开始还不说,怕父亲承受不住,更怕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会让自己在父亲面前彻底垮掉。她想继续留给父亲一个乐观向上、无忧无虑的印象,这印象她保持了多年,不想毁掉。无奈,父亲问得很坚决,也问得很彻底,她只能咬着牙,将实话说了。
思思跟欧阳的婚姻,算是走到了头!
思思是在上次回港后不久,察觉到欧阳跟麦瑞的关系的。之前心里虽说也嘀咕过,但从没认真去想,更没想到事情会那么严重。在香港生活了几年,思思对感情、对婚姻,似乎有着比内地更为开放的观点,这开放就是她从不过问欧阳的私生活,在婚姻这片天空下,给他的自由空间很大。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接受或原谅欧阳对她的不忠,婚姻这条船上,是容不得挤进外人的,更容不得一心一意去爱的人同时跟几个女人拥有私情。当年她跟强逸凡之所以没能走到一起,最关键的原因,就是她在打算要嫁给他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强逸凡同时还将自己的感情分出一瓢给另外一个女人。那女人是强逸凡的顶头上司,也是强逸凡的东家,比强逸凡大得多,一个在香港投资界颇有身份和地位的老女人。
强逸凡刚到香港时,并不在现在这家大旗国际投资公司,他的东家是香港花生银行的股东,人称“百面女人”的东港华都实业的掌门人米琪,此人背景复杂,经历更是非同寻常。她父亲曾是香港金融巨头,后来被黑社会所杀,她从十九岁接管东港华都,历经风雨,飘飘摇摇,终于没让父亲创下的这片基业垮掉,并在自己手上有了更新的发展。孰能想到,强逸凡到东港门下没三年,竟神神秘秘跟米琪有了关系。一开始思思也不相信,还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跟强逸凡说:“你那个女东家可是传奇人物啊,听说她对内地来的俊男情有独钟,你可要小心啊。”强逸凡也故意道:“此生能被富姐包养,也算是一大快事,何乐而不为?”哪知此话说完没两个月,东港内部便曝出米琪跟强逸凡在新加坡考察期间因忍受不了欲火暗中开房的新闻,此事还被狗崽队盯梢,让香港的报纸当桃色新闻炒了将近半年。迫于种种压力,还有对强逸凡的不信任感,思思终是没把脚步踩到强逸凡那条船上。正巧当时她邂逅了来港考察市场的欧阳,两人一见如故,很快便坠入爱河。此事对父亲震动很大。思思知道,父亲心底里,是期望她能嫁给强逸凡的,出此变故,父亲当然不能接受,他将不满全部记到了强逸凡头上,认定是强家这小子坑了自己的女儿。尽管思思啥也没跟父亲讲,但父亲固执地认为,是强逸凡背叛了誓言,被香港的花花世界迷了眼。说来也真是可笑,她跟强逸凡之间,真就没什么誓言。倒是欧阳这边,一上来便信誓旦旦,大有不追到她就不再活下去的英雄气概。
世事谁能说得清呢?婚姻这条船,注定了要在浩瀚无垠的深海里经受风浪,能否走到头,远不是谁的意志能控制得了的。思思跟欧阳,说不上多么幸福,但至少,这份婚姻让她有了归宿感。思思说穿了还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外向的泼辣并不表明她内心可以不受任何约束,更不表明她不约束别人,其实她特别看重两个人的相互厮守,白头到老,认为地老天荒才是最最完美的。哪知,欧阳跟麦瑞奸情的暴露摧毁了她对婚姻的全部信任感,还有对“家”这个字眼的依赖。
思思是含着泪把实情说给父亲的,她在欧阳去香港看她时无意中得知他的邮箱密码,欧阳走后,思思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怀着很难说清的心理打开了信箱,结果,她被信箱里的内容惊呆了。
信箱里不但有欧阳跟麦瑞互诉衷肠的软绵绵而又肉麻的信件,更有他们一起偷情时拍的照片。
思思傻傻地在电脑前坐了一夜,脑子里一片空白,第二天忍不住将电话打给麦瑞,她想听听,对此事麦瑞怎么解释,没想麦瑞的回答远比看到照片时还要让她震惊。麦瑞说:“思思你才知道啊,我跟欧阳都好几年了,你这么粗心,怪不得欧阳要在外面找女人。”思思刚要开口还击,就听麦瑞说:“思思你还是离了吧,反正我不会放弃欧阳,他也不会放弃我,如果不想离,你就得有忍耐心,这事你可要想好了,免得哪一天你撞见,把自己给气疯了。”
麦瑞还在恬不知耻地说着,思思脑子里,却早已恶云翻滚。
世间最不可靠的是什么?怕就是爱情,怕就是那些山盟海誓!
这个冬日寒冷的夜晚,秦西岳蒙受了他人生最大的羞辱。心爱的女儿被欧阳这白眼狼玩弄,那个名叫麦瑞的放荡女子竟厚颜到如此程度,一切,都超乎了秦西岳的想象,也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这一夜,他真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思思低低的啜泣声中,他数次愤怒地站起,又颓丧地坐下。天亮时分他平静下来,带着浓浓的爱意跟思思说:“甭哭了,孩子,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要紧的,是你要坚强。婚姻错了可以从头再来,坚强要是丢了,你一辈子都爬不起来。”
思思这才止住啜泣,抬起一张泪脸道:“爸,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秦西岳这么叹着。
第二天,秦西岳带着强逸凡给他的那份调查资料,来到省委,要求当面呈给齐默然,可惜他的要求被拒绝,省委接待室的工作人员说,齐书记不在,他可以把材料留下,由接待室转交。秦西岳当然不能把材料留下,他又来到省人大,要求面见李副主任,同样遭到拒绝。秦西岳这才醒过神,他早成了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亏自己还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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