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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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香如故-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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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他醒来那一刻直到黄昏,无论堇南问他什么,他皆用沉默作为回答。

    堇南无奈。

    她猜想,或许皇室子孙都是如此,孤高冷傲不爱搭理人的。

    不过没关系,这世上要说孤高冷傲,林肆风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她都能忍受得了林肆风,难不成还会向这太子煜投降?

    到了入夜时分,堇南借口还想喝萝卜汁,又让秋宜准备了一碗端来。

    太子体内的附子毒并没完全去除干净,堇南端着要药碗,想要喂他吃药,可面对紧咬牙关死活张口的木偶,她不由地犯了难。

    这不是逼她用汤匙将太子的牙关撬开,将药灌进去么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这么干时,在一旁无所事事许久的林肆风开口道:“他不愿活命,任你灌下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

    堇南闻言,端着药碗的手一滞。

    她看着太子那张依旧写满悲伤与哀凉的面孔。

    他是知道的。他知道容不下自己想要将自己铲除的人是谁。皇后,他的母后,那个在伏在榻前痛哭的女人。

    准确来说,皇后只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他真正的母亲,正在冷宫中凄声哀唱,等待着皇帝回心转意。

    这是侧殿里的美人无意透露出来的事情,她偏偏就记住了。

    太子煜他是真的有了轻生的想法么

    他才多大的年纪啊堇南记得三年前,在太子十岁生辰那日,皇帝大赦天下,下旨取消了宵禁令,江国上下狂欢三天三夜,夜晚时,金麟城的上空漂浮着数不清的天灯,将夜空照得亮堂堂的,就如白昼一样。

    三年前他十岁,现在他便应该是十三岁,比自己还小一岁。可他深陷阴谋诡谲之中,早已变得比同龄人成熟很多,他害怕苟活,于是选择了死亡。

    堇南心里莫名哀痛起来。

    她端着药,沉默许久,轻声道:“生难死易。你要活下去”

    太子煜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也不言语。直到殿外几只乌鸦飞过,不祥的嘶叫声传入他的耳朵里,他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内心积压的所有怨恨冤屈仿佛都想在这一刻,喷薄而出。

    他愤怒地拂开堇南的手,药碗打碎在地,清脆的声响在静悄悄的宫殿里显得很是突兀。

    守在殿外的宫娥听到动静,跑进殿中看到太子煜的模样,愣了愣,便又跑了出去。

    “太子醒了!太子醒了!”

    堇南心想这下完了。

    果不其然,皇后随即便出现在殿内。

    “淳于大夫的医术倒果真是精湛,梁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不出两日你就治好了。”皇后的笑意诡然,令人不寒而栗。

    想到皇后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和林肆风,堇南头脑顿时一片空白。

    然而,在皇后开始行动之前,一个嘶哑的声音蓦然响起。

    “放了她。”

    发现说出这话的人居然是太子煜,堇南赫然一惊。

    皇后闻言也是一愣,她看看榻上的少年,笑意愈深:“瞧煜儿这话说的。淳于大夫治好了你的病,我自然会放了她,不仅如此,我还会重赏她。”

卷一  038、杀机

    “不过——”她移目望向堇南,话锋一转,“现在天色已晚,你们暂且在此歇息一晚,等到天亮再出宫也不迟。”

    “秋宜,去给二位安排住处。”她的话语中有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是。”秋宜道。

    “且慢!”堇南慌了,皇后居心叵测,若是她和林肆风再在宫中待一晚,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两种结局。

    一,皇后发现她窥探到了自己的秘密,决定杀人灭口,只需制造一起意外,她和林肆风就都完了。

    二,助纣为虐,她帮皇后用药将太子害死。可是不要忘了,翌日就是皇帝定下的期限,三日之内,她无法治好太子,便要提着脑袋去见皇帝。

    所以,两种结局,都是死。

    更何况,她知道父亲也无法救自己了。父亲与皇后达成协议,要求其放过自己。可是父亲肯定想不到,皇后会出尔反尔。

    堇南紧咬着唇,浑身直冒冷汗。她知道自己现在唯一的生路便是逃出皇宫。

    可是宫闱重重、杀机四伏,凭她和林肆风的力量,硬要逃出是行不通的。

    “娘娘的好意堇南心领了。”堇南尽量使自己的语调变得从容些,不让皇后听出任何异端,“我在宫中待了两日,每日熬药煎药,身上染上了浓烈的药味。我只回府换件干净的衣裳,便立即返回宫中。望娘娘应允。”

    皇后闻言,道:“若你要更衣,本宫让秋宜给你拿一件来便是,何必舍近求远,回府去呢?”

    堇南见皇后将自己最后的希望斩断了,心里一阵发急,慌不择口道:“不瞒娘娘,我这次来忘带银针盒了。太子的病,除了服用汤药,还需用针灸外治。府中的银针我用顺手了,若用别的银针,总觉得怪异。”

    堇南一说完便后悔了。

    果然,她这番怪异的话让皇后起了疑心。皇后目露异色,语气很是不满。

    “太医署的银针各式各样的都有。不妨你全都试一试,本宫就不信,你都用不顺手,都觉得怪异!”

    惨了!堇南更加用劲的咬着唇,只想这下惨了。她和林肆风今晚休想逃出宫了。

    “皇后娘娘。”一个太监突然走入殿中,恭顺地通报道,“汤丞相求见。”

    皇后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她冷哼道:“汤丞相?他找本宫有何贵干。莫不是又寻得一批美人想要献给皇上,假惺惺地来询问本宫的意见?”

    “倒不是。宫闱之事,有娘娘一人主持足够矣。”太监姓王,在宫中效力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张讨好主子的滑嘴。

    “汤丞相此番入宫,是专程来见这位淳于大夫的。”

    皇后一听,满腹孤疑地望了堇南一眼。

    “既然汤丞相有事找你,你便去吧。”半响,她才松口。

    堇南的紧张缓解了一些,她朝林肆风看了一眼,对方会意便随她一起走出殿外。

    奇怪汤丞相,不是汤琬的父亲么,他为何会突然来找自己。堇南刚松了一口气,内心又有了疑惑。

    殿外立着个身穿紫色紫单罗铭襟背袍的老者,他负手而立,借着月光,可以见他佩戴着一只紫金鱼袋。堇南猜想他便是汤丞相,走上前行礼道:“堇南见过汤大人。”

    汤甫文见来到自己面前的是个梳着丫角的小姑娘,面露诧异之色。他原想,淳于大夫,必定是个城府颇深、处事圆滑的人,否则,怎么可能平平安安地在宫中度过两日。然而,此时看到淳于大夫只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他着实觉得不可思议。

    “你便是淳于大夫?”

    “嗯。”堇南重重地点了下头,很是疑惑道:“不知汤大人找我有何事?”

    汤甫文不急着答话,取下腰间挂着的一样东西递给堇南,突然压低了声音:“你们戴上这个,从西汀门出去,若有人拦住你们,就说你们是奉我之命出宫办事的。”

    堇南闻言,看到自己拿着的是一块腰牌,她仰头看着汤甫文,更是不解:“汤大人您为何”

    “西汀门外有一颗柳树,树下有一匹白鬃马,你们出去后就策马离开,千万不要逗留。”

    “汤大人”堇南想到什么,“是不是,汤小姐央您入宫来救我们的?”

    汤甫文点头,他确实是受自己的女儿汤琬之托,才会来救他们的。

    “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他朝宫殿后方一指,“从那儿绕过去,便是西汀门。切记不要慌张,勿让人看出端倪。切记!”

    堇南知道事情紧急,害怕皇后从宫中出来,她向汤甫文匆匆道谢后,便和林肆风快步朝西汀门走去。

    快走到西汀门,在林肆风的提醒下,堇南放慢步子,稳步朝前走去。

    就在他们快走出宫门时,一个守门的侍卫突然喝道:“站住!”

    “你们是哪个宫的人?”

    堇南本想好了应对的措辞,可一听侍卫问她是哪个宫的,她便懵了。还好林肆风站了出来,从容道:“我们是奉汤大人的命出宫办事的。”说罢,他看向堇南:“将大人的腰牌拿出来。”

    堇南将腰牌拿出,放在侍卫眼前晃了晃。

    “可看清楚了?”

    侍卫手持火把,借着火光仔细一瞧,见过真是汤甫文的东西,便将路让开了。

    “出去吧。”

    堇南和林肆风踏出西汀门的那一刻,真有一种过了鬼门关的感觉。

    看到在一棵柳树下,果真有一匹马。马的白色鬃毛在月光显得极为扎眼。他们跑过去,上马驰骋而去。

    

    与此同时,在太子所住的梧洗殿内,皇后一直不见堇南他们回去,疑心顿起,就让王公公出去看看。

    当她得知堇南和林肆风两人已经逃出宫外,她已是怒火中烧,在得知两人是在汤甫文的帮助下逃走的,她气得咬牙切齿,面容狰狞得可怖。

    就在她要大发雷霆之时,地上那碎了一地的药碗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孽种本已奄奄一息,为何会突然活转过来她将目光移到榻上,心中不禁纳闷道。

    她传来梁道恒,让其检查一下药渣中是否有甚蹊跷。

    在知道堇南给太子用的药中有干草、黄连和犀角后,她又问秋宜,两日来堇南都在做些什么。

    除了堇南总是嚷嚷着要喝萝卜汁,秋宜并没有想到其他特别的事。

    梁道恒一听,将萝卜汁和三味药结合起来,他面色一惊。见太子已经醒过来,他婉言将皇后请到殿外,忐忑道:“娘娘,那丫头给太子用的——是治附子毒的解药呐!”

    皇后听了,亦是一惊。

    “你是说,本宫的心思,都被她看透了?”

    不等梁道恒回答,她“嗤”地笑了:“一个小丫头而已,难不成,还能将本宫苦心经营的计划给毁掉?”

    “派人出宫去追。”她冷声道。

    “是。微臣这就去办。”

    “人捉到后不必带回来见我。”皇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敛起,目光中的狠毒开始渐渐显露出来。

    “就地杀了便可。”

    

    白鬃马在夜色中驰骋,穿过几条街巷,堇南坐在马背上,因为紧张,她以为自己死死抓着的是林肆风的衣裳,殊不知,是人家的背。

    后背一阵疼痛,林肆风强忍着将某人扔下马去的冲动,挥鞭数次,只想快些赶回淳于府。

    “林肆风。”堇南有些犹豫地开了口,“为何,这两日你总是沉默寡言,你在想些什么?”

    声音在风中飘忽不定,林肆风只当没有听见。

    见他不理自己,堇南拧了一下他的背。

    “我在问你话呢!”

    “你有完没完?”林肆风蓦地勒住缰绳,冷冷地侧过头。

    “你不是总嫌我嘴贱、说话难听么?怎么,现在我的沉默又让你不舒心了?”

    堇南一怔,瞠目结舌地望着他。她看出了他的不愉快,她只是想问问原因,却没想到会惹他生气。

    “我怎么你了?”她愣愣道,“我只是和你说句话,你犯得着发这么大的火么?难不成因为当了两日我的伙计,你觉得受辱了?”

    “是啊,是觉得屈辱。倒痰盂、擦污血、还得看人脸色,我是觉得屈辱,怎么了?”林肆风将脸转过去,让人看不出他真实的情绪。

    堇南听不出他是在敷衍,以为他说的是真心话。

    心中五味杂陈,林肆风的几句话,倒比宫中的两日煎熬更让她难过。

    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或许,他是真的,后悔陪自己出这趟诊了吧。也是,自己和他非亲非故,充其量都是淳于府中的客人罢了,只是长客短客之分。在这样的一段关系里,他凭什么要和自己出生入死、拿命开玩笑?

    正当两人僵住时,一支箭擦耳飞过,打破了这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气氛。

    有追兵。

    林肆风扬鞭一挥,一场追逐大戏在金麟一条不知名的小巷中上演开来。

卷一  039、叵测

    几乎是在玩命的驰骋中,感觉后面的人不再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裳,林肆风害怕她摔下马去,忙道:“抓紧我。”

    正当堇南犹豫着要不要将手伸过去时,马背猛地一颠,她的身子腾空而起,“啊”地一声尖叫,她再也不迟疑,牢牢地抱住林肆风的腰。

    她又不是傻瓜,知道当下保命要紧。若要耍小脾气,回府再耍也不迟。

    她将林肆风箍得紧紧的,往后看了看,漆黑的小巷中有几团快速移动的人影,那些人影明显已经捕捉他们了。银光袭来,一串连珠箭直直朝他们射来,好在林肆风是骑马的好手,转往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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