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我的错!都要怪那贱货!不要!求求你求……”
两个保镖接到指示,立即捂住梅莉的嘴巴,把早已瘫软的人拖离人们的视线。
四周顿时一片缄默。
司老太爷被贺管家搀扶着坐下,双手互握置于手杖上,脸色渐渐回复平日的冷漠,仅双眼仍流露这一丝忧虑。
眼神触及手术室大门边上蜷坐的人,司老太爷的脸色难以抑制地变幻着,似厌恶,似仇恨,又似思索……
。。。。。。。
时间慢得像是灌了铅一般难以流动。
一道薄薄的门隔开了动静两派人。门内活动的人们正跟死神抢时间,门外静止的人们在饱受内心煎熬。
在贺伯的劝解下,司老太爷勉强用了点早餐,保镖们除了残,都悄悄换了一批又悄无声息的换了回来。
梁天仍旧保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坐在墙根,漫长的时间里一动不动。
当朝阳把窗棂的投影移到手术室大门上的时候,门上的灯终于熄灭了,一阵脚步声混着车轮摩擦地板的声音撞开了大门,一群医者护士围着病床迅速前进,众人并未看到床上人的具体情况,纷纷尾随着也想跟进病房,却被一位医生的一根手指和一句“患者醒了才能探视”施了定形咒集体在病房外呆立了近一小时。
终于,就在司老太爷本就不多的耐性快要用光的前一刻,一名护士出来通知:“病人醒了,可以探视了。不能太多人,病人刚脱离危险。”
进入病房的是司老太爷,贺伯还有残,一进病房就看到一幅惊心动魄的景象:
床上的人大半个身体都包裹这白色纱布,一只脚被吊起,唯一不受束缚的手却在缓慢而坚定地避开护手的手。
“不要动!针头要拔掉否则血液会倒流!”
护士小姐还从没见过一醒来就和白衣天使“过招”的重伤患者,吓得语气都有点中气不足。
重伤患者仍在奋力躲避,动作中连带着身体都震动了,情况很危险。
“少爷,不要乱动,让护士拔针头……”
贺伯伸手想制住司源的手,不料他的动作却是更激烈了。
贺伯眼底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禁抬头看了司老太爷一眼,发现他的脸色十分凝重。
贺伯皱紧了眉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这种近乎强迫症一样的洁癖,拒绝任何人碰触的情况,曾经在少爷身上出现过,而且就爆发在少爷出国读书前的那一年。
少爷怎么突然……
贺管家正疑惑不解,一道单薄的人影快速越过他的面前,一把抓住空中挥舞的手。
“流血了……”
奇事发生了,床上的人突然停止了动作,任由梁田按住他的手。护士终于顺利拔出已经倒流了一大段鲜血的针头。
动作中护士的手难免会碰到司源的,司源又开始挥动,梁天赶紧交握住那手掌,他才又重新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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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管家忍不住又转头看了一下司老太爷,发现他眼底竟有一丝动容!
小小的,后果却异常严重的危机暂时解除,病房内一时静默。
司老太爷、贺管家看这专注的司源,司源注视着床边握着他的手,眼神哀恸,只敢盯着他的手看的人。
久久的凝视之后,司源的唇终于动了动,吐出一句虚弱无力的话打破了平静。
“你是谁?”
霸道总裁与乡巴佬_三点水_第74章 雨人_小说_连城读书
NO。74雨人
“你时谁?”
什么?
屋子里的人同时心里一突,这情况……
梁田一时讶异得忘记了怯意,猛抬起头来,就撞进一双漠然的眸子里。
眼前的双眸,并不时记忆中熟悉的。
记忆中的眸子,明灿如阳光下的雪山,总是发出灼人的光。
那光,就算自己不在他身边也有仍在他的注视之下的感觉,更别说在他视线范围内的时候。
那时候,自己不管是在看书,做饭,还是在做什么,总能感觉到那种充满占有欲,似要把人灼伤的专注眼光,
而自己,总是不敢看那视线,像是怕会不小心便融化了或是陷落了一样,怯怯低下头或是移开视线假装专心于什么事物。
情动的时候(这种时候很多),那双眸子里便会雪片纷飞。并不是冰天雪地的景象,因为每一片雪花都是绯红的,有的甚至像簇簇赤红的火苗。
当他贪婪亲吻自己,肆意抚摸自己,强势进入自己的时候,漫天火焰的眸子里就会射出霸道、邪魅、不可一世的光芒。
这时候,虽然知道那光也许会把自己焚烧直至成灰烬,可是自己总是不自觉失去理智,飞蛾扑火一样,不顾一切地任由自己投入燃烧。
心就是那样慢慢融化,渐渐陷落的吧。
梁田回忆着记忆中的眸子,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的。
眸子依旧明亮,却是真正的雪峰冰川,除了些疑惑,满满的都是淡然的冷漠,甚至还有一丝不甚明显却不容忽视的厌恶!
梁田忽然觉得有什么和力气一起悄悄从体内流失了。
术后苍白的完美双唇微微动了一下,梁田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它上面,即期待又有点害怕和矛盾,紧张地等待着。
手下不由用力握紧,纱布底下仍未愈合的伤口又流血了,血液渗出纱布,斑驳而刺眼。
梁田丝毫没有痛感,反倒是被他抓着手的司源不耐地皱了一下眉头,轻轻地吐出一句:
“丑死了。”
满心的期待却等到这句话。
梁田感觉身上的精气神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轻飘飘的消失在曾经对自己勾出无数个邪魅的,满足的甚至是宠溺的笑意的嘴角,瞬间抽去,双膝一软瘫坐在地上。
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梁田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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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从未见过的冷漠眼神,因为从未听过的厌恶语气。
梁田的世界在破裂,在坍塌,在陷落。然而对其他人来说,只不过短短几秒钟时间。
司老太爷最先反应过来,对残厉声吩咐:
“把他拖出去!”
残只犹豫了半秒,便依令把梁田拖抱起来,中途遇到一点阻力,梁田的双手紧紧抓着司源的手不放。但对于残来说,那点阻力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微一用力一拉便化解了。
残把自己贴身保护了几周的少年放在医院大门口的台阶下。果然见他站不住脚瘫坐在大石狮子底座旁边,双目毫无神采,整个人像是抽了骨的残破娃娃。
饶是自认见惯了时间悲苦早已练就一副铁石心肠的残叶不禁神情动摇了以下,眼底闪过一丝怜惜。
当初残被司源指派贴身保护这位少年的时候,就曾被司大少爷从未见过的紧张和耳提面命了众多禁令深深震惊到。
回想自跟随司大少爷,然后加入司家保镖团也有八年时间了,对有着“冰山王子”之称的司大少爷算是颇有了解,却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人(还是个男人!)产生兴趣甚至执念。
派保镖时刻保护金屋藏“娇”也不算什么,最让残吃惊到几乎要双眼脱眶的是:自家少爷竟在每一个可能的地方都装了世界上最先进最清晰的摄像头,方便他不在少年身边的时候,仍能掌握少年的一举一动。
每一次戴上那个暗藏玄机的大墨镜的时候,残都不禁暗叹一口气:想不到司大少爷竟会有这般“变态”的爱好。
再透过墨镜看那个毫无镜头下的自觉的少年,残心底总会不由升起一种类似同情的担忧:被司大少爷这样执着和关注,是幸还是不幸?自家少爷的行为,带给这位少爷的,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现在看来,这少年正处于一场灾祸之中。
残眨了一下眼睛,怜色立时消失,又是原先的无动于衷。转身回医院。
病房里,司源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上面沾了几点淡淡的血迹。刚才那个人留下的。
从没见过这么丑的人,鼻青脸肿的像个猪头,上面还又道道刮痕。
真奇怪自己怎么会任由这么一个丑八怪邋遢鬼拉住自己的手那么久。
而且现在手心空了,心里还有点失落——不,不是失落,是一种心被狠狠挖去一整块的疼痛。
这种感觉,司源熟悉又陌生,好像之前经历过好几次,又好像头生第一回。
自己是怎么了?
司源有点不安地握紧空空的手心,转头看向旁边一直一脸若有所思表情看着他的司老太爷:
“他是谁?你把他怎么了?”
说完自己倒先讶异起来:自己怎么对那个陌生人念念不忘,甚至关心起他的安危来了?!
“他……一个下人罢了。”司老太爷答道。
下人?怎么之前没见过?司源想搜索一下记忆,脑子里却倏的一阵疼痛,只好皱着眉头暂时把问题放下。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我……不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吗,怎么……”
思维一运作,脑袋又疼了起来。司源吃痛地闭上眼睛,感觉脑子里像是一团混沌的浆糊。
司老太爷闻言身体一震。和贺管家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果然……失忆了?
。。。。。。。
天空下起雨了。虽然淅淅沥沥的并不很大,不久之后,梁田本来就还润着的衣服又全湿透了。头发湿漉漉的贴着额头,脸上满湿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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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这时候,梁田才发现自己的双眼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不停冒出大量的水珠,流到嘴角,流到伤口,流满整张脸,和雨水混在了一起。
梁田像湿刚从一场海啸侥幸逃生一样,之前通通失灵的五官一个个恢复了运作。
发现自己坐在地上,周围陆续又撑着伞的行人路过,都在看到自己的样子之后,急急惊退一步,有的还惊叫出声来,然后像躲避一堆臭烘烘的垃圾一样绕道而行。
可不就是一堆垃圾么?
“丑死了”的人……
梁田扶着石头狮子站了起来,身体晃悠悠的。
膝盖处钻心的疼,打着抖。手也疼得厉害。纱布被雨水浸透了,有血色在漫延。
相似的血色让梁田一下子回忆起几小时前司源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那一刻,心像被几只利爪残忍地撕成了两半,然后使劲绞着,血就那样一滴一滴滴下来,和司源身下的血泊混在一起,像是一种天底下最血腥的祭奠仪式。
那一刻,梁田忽然有一种感觉,他的生命是和司源的被什么神秘的未知的力量紧紧的纽结在一起的。
当时心底有个疯狂的声音在叫嚣着、哭喊着什么。
喇叭声大作,急刹车的声音陆续响起,有人探出车窗气急败坏地叫骂:
“你他妈的想死去跳河啊!别他妈找大爷晦气!”
死?
……对,该死的是我,应该是我!被车撞的应该是我!倒在血泊中的应该是我!躺在床上全身包扎着的应该是我!是我!是我!是我这个不详的人!不详的人……总是伤害身边的人……总是……
梁田正在大马路中间晃晃悠悠,自怨自艾,只恨不得天上劈下一道最强烈的闪电,把他这个祸害,最该死的人轰雷劈死的时候,他的周围已经横七竖八停了好些车,喇叭声、叫骂声四起。
然而梁田视若无睹,听若惘闻,早已陷入半癫半狂的无我状态。
最后还是几个大胆的好心人拉了他一把,把他拽到人行道上,这才解决了一次交通拥堵。
那几个人见来那个田鼻青脸肿又失魂落魄的样子,都不想招惹什么麻烦,把人拉到安全的人行道之后就各自散开了。其中两个小情侣摸样的还很好心的塞给梁田一把伞。
愣愣看着手中的伞柄好久,梁田才认出那是什么东西,然后扯动刺痛的嘴角拉出一个“笑弧”,把手中的伞轻轻一扔。
不,他不需要雨伞,他需要的是雨,更强烈的雨!
那样,才能稍微掩饰一下纵横的泪水!
上天像是听到了梁田的祈求,雨下的更大了。雨雾中各种事物都变得模糊不清。
梁田仰起脸,迎着冷得刺骨的秋雨,继续信步向前走着。
“哗哗”的雨声中,隐隐约约有什么熟悉的话语传来。
梁田侧耳倾听了好久,才听清了那个男声:
“别怕,有我在……”
心脏倏的痛得让人无法忍受。
梁田抓着胸口蹲了下去,用两个膝盖狠狠顶着胸口,仍不能缓解丝毫。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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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清晰了,冷漠的,熟悉的声音。
“梁田是我的玩具。”
如利刀毒药的话语仿佛就响在耳边,梁田几乎能清楚看到梁田满是鄙夷和不屑的脸。
跪坐在泥泞的地上,双手抱着脑袋,梁田全身弓着颤抖着。
“别怕,有我在……”
“丑死了!”
“梁田是我的玩具。”
“你是谁?”
“梁田是我的玩具!”
……
那些话语,越来越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