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雷 抓抓头发“小落他还不知道我想起了一切。”
“……”Fish有点怀疑地侧目看着他。
雷 微笑着将他口边的香烟摘去,丢在地板上踩灭:
“虽然很对不起小落,但我还是没敢让他知道,因为你对我说过这次行动很重要。他大概只是隐约觉得我的脑袋就要好了。我让他吃了不少苦头…等明天拿到了电文,一定要好好补偿他,”
从中世纪岛飞回猎鹰的营地,用了整整一晚的时间。落 感到有点疲倦,他将 雷 送回湖边的小屋,自己却只想四处走走。
落 有些沮丧,他将脸孔埋进手臂中———就快了,只要自己不放弃,一定可以帮助 雷 长官恢复原样,只是他们没有更多时间在中世纪岛上好好走走…那时他清楚地记得 雷 动摇的眼神,他的眼神曾一度让他以为,那人一定是闯出了屏障,一定会用温柔的拥抱告诉自己他回忆起了一切。可 雷 却什么也没想起来。
慢慢的,落 走到一片淡红色的田地,作物还没有成熟,茎叶却出奇的高大。这些东西到何时才能被彻底埋葬…难道现在的感觉就叫做绝望吗?
落 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安静地看着天空。不知过了多,高大的植物从中传出一个声音:
“你这家伙,原来是跑到这里来发呆了。”
落 急忙抬头,柯 正拨开巨大的茎叶出现在面前:
“你这副脸,我好像看到世界末日了。第一次看到你小子真正打了败仗的样子。”
“柯…”
柯 站在面前,挡住了柔和的阳光:
“我来向你告个别。”
“什么意思?”
“明天要去打仗,这次的对手是自制政府的精英部队。出发之前看到你这么沮丧的表情,说不定会打个大胜仗。”
“别开玩笑了…你说自治政府的精英部队??”头脑中有个名字突然让 落 停顿了一下“我有个同伴被自治政府选拔走了,现在正在那支部队中…”
“同伴?你是说他们的部队里有威士忌?”
“不是‘威士忌’,是VISG。”
“你说的那个人什么样子?比你厉害吗?”
少年微微笑了:
“在VISG预备队里,我是很差劲的学员啊。那家伙就不一样了,非常厉害,代号是 晴。”
“连代号也告诉我,你在泄露机密吧?”
“这算什么机密…不过你们还是不要遇到他为妙,否则凶多吉少。”
领教过你就知道另外的VISG什么样了…柯 抓抓头发:
“还有件事求你。”对于‘求’这种说法,柯 从不轻易涉言,所以才格外不自在。
落 也觉得有点奇怪:
“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
“只有你能做到…”他的食指在自己唇边点了一下“在这里亲一下。”
看到对方皱起眉端 柯 急忙解释:
“别急着生气,我只是想在这次任务之前得到一个亲吻而已。这次任务我的小队被安排在最危险的正面位置,虽说只是抢夺电文,但我知道,这场争斗一定会发展得不可收拾,如果又恰好遇到你说的那位 晴,我的运气就算是糟糕到极点了,要是我回不来,至少给我一个安慰心灵的亲吻好吗?”
竟然看到这男人在低头恳求,落 原以为他永远都是一幅盛气凌人的样子、霸道得让人觉得粗鲁,现在他却卸下盔甲恳求自己………或许应该将祝福送给这人,至少要他安然无恙才对。
他于是向前几步:
“希望我的好朋友平安归来。”
说着在对方侧脸亲吻了一下,落 听到农田中的植物在微风中簌簌作响,随后 柯 也在他耳边轻轻说着:
“还有件事我想提醒你:那场赌注,早就到期了。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这话让少年猛然一惊,他几乎忘了那危险的赌注。现在 柯 就站在眼前,以他的作风决不是为了听上几句祝福之语…落 于是本能的转身就走。
这次,柯 竟快过对方许多,不等他迈步,他便一把扣住他喉咙:
“哪走?给我过来。”
落 感到自己被狠狠甩在地面,那人抓着他脚踝在作物中间拖行,高大的植物将阳光切割得零零散散,叶片纷纷乱乱,似乎走了好久才停下来。四周的作物仍旧像墙壁一样耸立着,只留出五米见方的一小块空地,自己就半坐在此处。
柯 低头看着他片刻,随后单膝触地跪在面前:
“在抱住你之前,我有话说。”
柯 不顾另一个人惊愕的表情,兀自说下去:
“我是一条野狗,长出了獠牙和残忍贪婪的性格才变成了鬣犬。鬣犬离开了同伴就无法生存,我没有正义,只有生存法则,正义是人创造的,生存是天创造的,天最大,所以你们的正义必定失败。
“我想了很久,你为什么不能离开 雷 和我在一起,现在明白了,即使那家伙死了,你也不会和我在一起,正是因为我无法抛弃我的生存法则。你说过愿意为我而死,但你却只愿意为了那家伙活,我又败给他了。
“我没有欺骗你,今天只想为明天的战斗告别而已。赌注的时间过去好几天了,我没勇气找你,因为我突然体会到你的感受,如果真做了那种事,大概也就到了决裂的时候。
“我原本是有獠牙的,也有残忍和贪婪的性格,但从遇到你的时候起,它们就不知不觉地被剥落,我又变回了一条野狗,野狗还爱上了对他剥盔卸甲的凶手…真是无药可救。我想,如果自己死在战场上,连抱住我所爱之人的滋味也不知道,那就是具最可悲的尸体。
“死人没有友谊,死人也不会记得并肩战斗的日子,但会在临死前想起,‘是啊,我有个爱人,他身上有淡淡的茶香’,这难道不也是种幸福吗?于是我才来找你。
“雷 没有想起来,这是你输给我的,是我应该得到的。
“我不管这次是谁用手枪指着我的小兄弟也好,指着我的脑袋也罢,不管有没有人突然蹿出来骂我禽兽,也不管你是否用怜悯的眼神看我,我都要一做到底。你做好准备了吗?”
178
天色有点阴沉,这样的天气反而使丛林里变得凉爽。
雷 隔着窗子看到J?C沿着湖岸向他的小屋走来。他有点惊奇———这女孩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有从容脱身的妙招,即使在匪徒的营地,似乎也难不倒她。雷 嘱咐着自己:我什么也没想起来,仍然是那个脑袋撞坏的混蛋。
J?C闯进房门,径直向 雷 走来,抓着他的衣领晃动着:
“大笨蛋,你真的什么都没想起来吗?!我要被你急死了!”
“出什么事了?”
“我刚才去找教官,他的房间没人,柯 那家伙也不见了,如果是 柯 把教官捉去了,就有你后悔的时候!”
“为、为什么?”雷 似乎从女孩橘色的瞳孔中看到了世界末日是的恐慌。
“他们两个为你而设下一个赌局,如果教官能让你在规定日期内恢复记忆,柯 就答应把我们送出猎鹰的营地;可如果你没有恢复记,教官就要陪他上床!陪?他?上?床!听明白了吗,你这个脑袋空空的大笨蛋!”
“开什么玩笑…”
“雷…”J?C盯着他,似乎从淡茶色的瞳孔中读出些异样,某种猜测让她不得不说出口“你已经想起来了…?但却没告诉教官…?”
“我……”
就在此时Fish出现在门口,他将烟蒂丢在门外,走到两人面前:
“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将J?C与 雷 分开,随后对女孩说:
“这孩子没想起来也是没办法的事,你逼死他也没用。”
“Fish…”
雷 在他耳边想要说些什么,立刻被Fish制止下去,他转而对J?C继续说:
“匪徒们最近就要有重要行动,我在猎鹰潜伏了这么久,消灭他们的日子许终于要到了,绝对不能因为任何人的任何事影响计划。我听到了你说的那个赌局,真是胡闹。小孩子们也到了吃亏长教训的年纪,随他去好了。”
“你这家伙…”
姑娘以燃烧般的视线注视着对方,而Fish的眼神却仍旧懒散而平静,最后这男人低低的声音对她说:
“小姑娘,这里不是你们玩爱情游戏的地方,所有的感情在此处都要死亡,不肯死去的,也要给我乖乖地装死。对付敌人才是最重要的,快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
J?C自己都不敢想象,她竟然直接赏了这位上校一记耳光,手掌被火热的痛觉笼罩起来,而对方却仍旧平静地注视着她:
“消气了吗?走吧。”
姑娘飞快地消失在植物从中。Fish转身看着 雷:
“橙狐的传统,打人比杀人还痛。”
“Fish,”雷 站起身来“我得去找小落。”
“不行——————!!”
Fish的声音像震雷一样,吼得房顶上的尘土唦唦掉落下来,雷 吃了一惊,他从没见过这样震怒的Fish,雷 以为这男人从不知道什么叫做‘激动’,永远会用惹人生气地慢节奏处事。
Fish一下子捉住 雷 肩膀:
“小雷,你还不明白吗?!我在猎鹰的营地潜伏了7年,就是在等这个时刻!你母亲———司令阁下早发现猎鹰有不对的地方———匪徒们想要自保不成问题,可他们还养活了一个城市数量的平民,没有背后的纵容者根本不可能做到!我们对猎鹰有过不少行动,总是付出惨痛代价而收场,现在幕后的自治政府忠于露出马脚,我必须拿到证据给他们定罪———那份电文……雷,你一定要拿到电文才行,否则我们将前功尽弃!”
“Fish…”
“小雷,答应我,不要做多余的事。VISG不会有事,只要他活着就够了。”
“可是我爱小落啊…”
“我也爱他!!”
雷 张大了眼睛, Fish紧扣着他双肩,低声说着: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是父亲啊。”
雷 笑起来:
“父亲?小落的父亲?”
“你不相信?”Fish抓着头发“他长得的确不像我,但从头发和眼睛的眼色也可以知道吧。”
雷 感到自己被哪种情绪噎住了似的,Fish脸上丝毫不见戏谑的表情,雷 于是张大眼睛和嘴巴对着那人一动不动,Fish对他的反应也很为难:
“我是比较不修边幅,作风也很邋遢,不过即使又脏又乱脑袋上也是正经八百的黑发啊…”
“黑、黑发…”没错,雷 简直无法承认Fish乱糟糟的头发竟然和那人是同样的黑色,雷 总是潦草地认为Fish的发色是某种颜色过于浓重而形成的深厚颜色,可现在想来,那的确是黑色没错,竟然是与小落一样的黑色……
“精子被选中制造了VISG,我也觉得很光荣。” Fish继续对他说“我很爱那孩子的母亲,能和 唯 制造一个VISG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可现在,无论他是什么人,都不能成为暴露你的理由,战斗就是这样,总要有人复出些什么,比起生命,那小子付出的代价已经很小了。”
Fish深吸了口气,从腰间提出乌黑的手枪抵在 雷 胸口:
“总之你从现在开始都要留在这里,否则就先过我这关再说。”
作物如此高大,散发着植物的清香,他们未成熟的颜色会使人心旷神怡。
落 能听到微风略过整片田地的声音,那簌簌的响声由远及近,像海浪涌向沙滩,他也能听到低沉的喘息声,柯 正以他惯有的方式亲吻着他。
“这么乖,不太像你。”碧绿的瞳孔向上望着少年“你知道亲吻和做爱的区别吗?”
柯 知道那人不会回答,于是自己说下去:
“如果我压倒一个人,那意味着‘我想要你’;可如果慢慢亲吻一个人,就意味着‘我想爱你’。”
他继续在象牙色的身体上亲吻下去,从嘴唇到肩头,从胸口到小腹再到跨边,接着是膝盖和脚踝,将那座象牙雕刻布满了亲吻。越是碰触那微凉细致的身体,柯 越感到体内的动荡不停高涨。
他重新伏上那人嘴唇,在自己不稳的气息中享受淡淡的茶香:
“你在哭吗?”
“是啊,快了。”
“我说过,无论如何我都会做到底,流眼泪也无济于事。如果你讨厌我,我也只好说抱歉了。因为我的爱是种生物,我无法抑制它蠢蠢欲动。”
“我不讨厌你,可我却输掉了你………被自己愚蠢的自信赌输了 柯 的友情。大概永远也不能挽回了。”
柯 明白他说的每个字,这世界上,也许只有他能明白他此时吐出的每个字。这个拥有清洁的黑色瞳孔的人,他对自己的在意和信任毋庸置疑。柯 有时会发现,这少年躲在角落里深情地看着自己,但他却也知道,那深情地眼神与爱无关。
被关在铁笼里饲养成人的战斗武器,你原本不该有爱,一旦拥有了,却如此执拗于对一个人的爱情,将你的爱分给我一些难道不可以吗?
柯 好像突然被一种朦胧的想法惊醒———没错,爱是种生物,生物又怎么可以被斩成两段平均分开?就像自己执拗于对少年的爱,同样无法分给别人…
虽然无法得到那人的爱,柯 身上还拥有另一样完整的东西,那就是友情,友情可以被斩断吗?斩断了它,还可以复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