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灯渐渐明亮起来,路过的行人都对废墟没了兴趣,只有孩子的好奇心不肯熄灭,他们在四周玩耍着,很快,就听到妈妈们的呼唤,饭菜已经烧好了,只要牵着妈妈的手回到家里,等着他们的只有幸福。
虽然无法从母亲身上得到幸福,也羡慕极了从小可以撒娇的孩子,可 落 却从来没有自怜过,因为他并不缺少来自朋友和爱人的体贴。而现在,是否该是怜悯自己的时候————这个人竟连一个可以听他说‘我该怎么办’的朋友也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少了,夜晚越来越安静,整整一天什么也没吃,可他身上除了手枪和匕首之外一无所有,这人的记忆里,似乎只学过如何在战场和野外求生,却不懂得在城市的人群中得到食物。
原来我这么没用……
这时,一个人影遮住了街灯,落 抬头看去,正有个男人站在面前,那男人略微肥胖的身体,和西装领带的打扮,是个普通的上班族,他带着贪婪的目光使劲盯视着少年:
“你多大?肚子饿吗?”
“你是什么人?”
“我看到你在这里坐了好久,没有家吗?也没有钱对吧?我可以给你食物和钱。”
落 不太明白这人的好意:
“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给我钱?”
“…………”男人露出的微笑让人不太舒服,他喃喃自语的话也听不清楚“你从没遇到过我这样的大叔吗?那一定更加美味…”
现在还不是泯灭希望的时候,只要没亲眼看到那人死去的样子,就要撑下去,直到与他重逢为止。
男人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对 落 说:
“我看今晚就在这里好了。”
落 看到霓虹灯的招牌是家旅馆:
“今天要住在这里吗?”
那男人咧嘴一笑:
“你要住下也可以,这家店的老板是我朋友,不过完事我就得走了,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等着呢。”
落 点点头,他并不太懂这话的意味,一向不懂:
“有食物就行。”
丛林包围的温暖山地中,凭借着复杂地形保护着自己的猎鹰,将自己赖以生存的作物悉心照料着。
人们平凡地劳动着,只是农民们种植的作物并非食物,而是可以换回巨额利润的‘药物’原生植物。
在小路上,正有几辆吉普快速奔驰着,他们很快在一片煤渣砖砌成的房屋前停稳。一个红色长衫的男人从车上跳下,其他人也跟着下车,那人奔入房子。
他们就是制造爆炸的人,身穿红色长风衣的男人是这支小队的领导。
“潭,”房间里的人正悠闲地喝茶耍牌“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不是去侦查敌人的情况了吗?”
那男人给自己弄了杯茶几口灌下去:
“不光侦察,还干了一票。”
听到这话,有个人放下手中的扑克站起身来,他小麦色的手臂指向对方:
“你不是说只去摸摸情况吗?‘干了一票’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柯?”潭 对他不屑一顾“你和那群警察关系混得那么好,也总算是帮了我的忙,要不是听到你说‘他们大概只有三个人’,我也不敢贸然行动,幸亏知道了敌人的底细,我才成功地干了一票。”
柯 几步冲到跟前一把扯住对方:
“他们怎么样了!?”
“你不祝贺我炸了他们的房子吗?”看到对方眼中燃烧的烈焰,他才收起戏谑“在车里,自己去看。”
柯 丢下他直接闯出房门,守卫着车辆的人闪开道路,柯 一眼就看到淡灰色染血的制服,和紧闭着双眼的军官。
“雷!”他将双指浮在那人颈上,感到冰冷的体温和微弱的跳动。
“这个大概没戏唱了。”潭 也从房间里走出来“头上受了重伤,不过我没时间替他处理伤口,颠簸了一整夜,大概活不成了。不过那个女的很精神。”
“只有两个人吗?”
“没错,这是唯一不完美的地方。我炸掉他们住处的时候,只有两个人在。”
柯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家伙是指挥官,有他就够了,不过要先让他恢复体力。”
“别开玩笑了,我本来是想要他命的,只是这家伙走运而已,你现在却要救人!?”
他向前一步,小麦色的胸膛顶得对方向后踉跄了一步,柯 几乎高过对手一个头的高度,他散发着邪气的眼睛逼视着对方:
“老子就是要救人,你有意见吗?”
入夜时分,这个四季温热潮湿的地方响起了虫鸣,微风从窗口吹进房间,Fish正准备上床休息,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Fish与猎鹰的领袖相交莫逆,他居住的地方受到严密保护,竟然有人深夜来访。
他打开房门,门口那男人的双眼像深夜觅食的猛兽一样。
“柯…?有什么事?”
“卧底先生,你家的小军官快死了。”
柯 仔细看着眼前这男人,他稍微消瘦的面孔从来都透着漫不经心,胡茬在腮边和上唇松散地参差着,头发也几乎覆盖了深邃的瞳孔。这男人对任何事都不在意,想要动摇他,似乎是不可能的。
听到 柯 的话,Fish眼中毫无波澜,发丝仍旧随着均匀的呼吸起伏:
“我差点忘了,你是这里唯一知道我身份的人,怎么还不揭穿我向首领邀功呢?”
“切,”柯 撑在门框上“既然我答应过那个黑头发小子,就暂时不会揭穿你,但你要是不老实,就别怪老子不守诺言了。我劝你现在还是去看看那小军官,不然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雷 躺在被单中,淡茶色短发无力地搭在枕边,几乎看不出他胸口的起伏。
Fish低头看着,这孩子头部的鲜血已经染红了纱布,头发也被血污染作一团。
“雷。”
Fish试着轻声呼唤,对方毫无反应,他又打开他眼睑、侧头听听胸口,转头问 柯:
“他这种状态多久了?”
“一天以上。医生来过,但只是临时处理一下,医生说我们这里没有足够的设备,这家伙头部的伤非常严重,不知道有没有弹片钻进脑袋里。”
Fish沉吟片刻:
“你居然会搭救 雷…”
“这家伙在中世纪岛上曾经用身体替我挡住子弹,就算我还他人情,可是活不活得过来就不知道了。”
Fish俯身将昏睡的人抱起来,转身走向门口,柯 急忙拦住去路:
“你去哪里?他是我们重要的犯人。”
“我不带他走,犯人就会变成尸体了,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救他吗?”
说完,Fish直接绕过那人走出门去。
柯 回头看着他走远,直到背影被墨色的夜幕掩盖。他在床边坐下来:
“救 雷,我真是发疯了。”
而另一个地方的人,正跟着半路遇到的奇怪大叔走进旅馆,店里似乎很多人都和那大叔熟识,以赞扬和羡慕的态度面对 落。
“这个真不错,哪里弄到的?”
“你这老东西运气好,每次都能遇到上等货色。”
有人吹着口哨从 落 身边走过去,眼睛一直粘在身上不肯移开,让人感到越来越不自然。最终,少年改变了主意:
“我不去里面,我要走了。”
“那怎么行!?”那男人一下抱住他腰间“既然进来了,你就溜不掉了!”
落 低头看他,那人圆滚滚的肚皮贴在自己身上,手臂在身后摸索着,眼睛渐渐沉迷似的变成细线:
“小弟弟,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身材非常好…我都忍不住了,我们快去房间吧…”
与此同时,这男人的指尖触到了一件东西,那东西冰凉,硬邦邦地斜在对方腰间,提起来很有份量…非常适合把握…在适当的位置还有个扳机……
他的脸孔随着触觉渐渐僵硬,最后,表情凝固了。他张大眼睛望着少年,少年那么俊美,白皙得几乎透明,他黑色的眼睛更是无可挑剔的上等宝石,只是这样诱人的猎物,竟然身怀凶器,今天招惹的对象……错了……
“啊,不要动这个。”落 隔着衣服按住手枪,他认真地告诉对方“这很危险。”
“我知道很危险……很危险……”
他后退着想要远离对方,落 却跟上了一步:
“食物在哪里?”
“食物!?啊对,食物!你想吃什么?”
少年想了想:
“肯德基。”
“肯…………!?”
“我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所以不去吃肯德基也不要紧,我不挑食。”
十几分钟后,各种食物都罗列在面前,落 的确是饿了,他需要见到 雷,而在那之前,更需要填饱肚子。又遇到肯帮助自己的善良人,落 感到幸运又十分欣慰。
“哇哦……”躲在门边的店员对大叔悄悄感慨“想不到你带这位帅哥来,居然是为了吃饭而不是做坏事。”
“要你多管闲事。”
黎明,树梢上开始有鸟儿的身影蹿动。
桌角实在不是睡觉的好地方,不但脖子酸痛,手臂也容易麻木,Fish不情愿地调整一下姿势。
“Fish…”
就在此时,被他日夜看护的人轻呻了一声,这男人一下子坐起身来:
“雷!?”
淡茶色的的眼睛正从被角的方向望着他,Fish将手掌贴在他额头,温湿的汗水已经驱散了高烧,他这才放松下来,从上衣口袋抽出一支香烟夹在口边:
“小王八蛋,你要是活不过来,我怎么向你母亲交待……吓死我了。”
“这是哪里?”
“猎鹰的营地,我找了一间空屋子,你可以暂时呆在这里。肚子饿吗?”
对方点点头:
“猎鹰?”
“你们被偷袭了,现在是俘虏,我真会被你害死,以前为救 落 你来过这座营地,虽然没有四处走动,但万一有人记得你的脸,会连我的身份也会一起穿帮,我必须尽快把你送出去。”
看着茫然的淡茶色眼神,Fish无奈地摸着他头发:
“干嘛那样的表情,简直就像小的时候,我刚刚从中世纪岛上把你救回来时的样子。”
“Fish,”雷 捉住他袖口“告诉我妈妈,别再派我回到中世纪了好吗?”
“你在说什么啊,你永远不用回去了,因为中世纪连同 隆 那个家伙一起,已经被你和 落 彻底消灭了。”Fish担心地看着这人“雷,你不要紧吧!?”
“不要紧,我很好。”雷 示意他放心“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落 是……?”
Fish扯掉口边的香烟甩在地板上,双手撑着床板是紧盯着 雷 的眼睛:
“小混蛋,你要是再开玩笑的话我就要发脾气了,这是敌人营地的中心,我可没时间陪你玩失忆的游戏,要尽快离开才行!”
“你好凶哦,Fish……”
“什么‘好凶哦’…还‘哦’呢!” 这男人拖着额头站直身体,转而又俯下身去“小雷!你真的不要紧吗?”
对方有点惊异的摇摇头。Fish急忙又问:
“你不记得 落 了?J?C呢?柯 呢?猎鹰的事呢?”
半天,雷 才又摇摇头:
“我忘记了些重要的事,对不对…”
“可恶…”Fish扶着大腿坐下来“小雷…你可千万不要留下什么奇怪的后遗症……也不要用这种言情片的情节吓我…”
傍晚,柯 出现在Fish的门口,这段时间,他几乎天天都来:
“卧底先生,你家的小军官恢复得如何?”
Fish让他进屋,掩好房门。他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又吐出来:
“我知道你们不是朋友,但在这个地方,也只有对你说了。”
“……”柯 不太明白“……他快死了?”
“不,但我必须带他离开。因为 雷,的记忆出了问题,截止到他儿时,从中世纪岛执行任务回来,到现在的大部分记忆都不太清晰。我得帮他回忆起来。”
柯 张大眼睛瞪着Fish,发出难以置信的笑声,而对方却没办法陪他笑出来,很快,柯 意识到这并不是玩笑,于是笑容从脸上消失了:
“那混蛋尽得些先进的病。我真想杀了他。”
“雷,留在这里也没办法向你们提供任何情报,他全都不记得了。所以,我送他离开你们也没有损失,如果及时治疗,也许记忆可以恢复。”
“别开玩笑了,我可不能让你带他离开,那家伙对于猎鹰来说是重大威胁,放虎归山,你以为我是白痴吗?”
“柯,” Fish的香烟还剩下多半截,就被他丢在地板上撵灭“你说过,雷 曾经救过你,而且你们并肩作战,他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柯 扳弄着自己的手指,半天才抬头面对Fish“带我去看看他。”
夜晚,柯 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最初他还在怀疑,Fish是否是为了救 雷 离开,而演戏欺骗自己,可当他看到 雷 的时候,就彻底明白了。
那个人并不是他熟悉的 雷,并不是那个沉着睿智、被每个人当作依靠的军官;他变得手足无措,完全依赖着Fish,俨然像个心灵受创的少年。这样的事居然发生在 雷 身上,全是拜那个鳄鱼小队的 潭 所赐。
柯 翻了个身———自己无需多虑。他们本来就是敌人,即使 雷 用身体挡住子弹来搭救自己,柯 也已经还清了人情,用不着背叛自己的组织而放警察离开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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