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仍是没动静。乐清早已忍不住,着急道:“我们翻窗进去看看吧。”她有些怕,怕进去看到什么不愿见到的场景。
子楠迟疑一下,点点头,“公主在外面,我翻进去。”
窗台有些高,子楠是文弱书生,翻过去并不那么容易,努力了好一会儿,才将一条腿搁上窗台。乐清其实想到个办法,让子楠背着她,便能让她轻轻松松翻进去了,只是这样有些不妥,她忍着没出说来。
就在子楠要成功进去时,前面响起了脚步声。
乐清与子楠同时听见这脚步声,子楠当即便像做贼要被人撞上一般慌忙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让掉下来的窗子将手夹了一下都忍着没发出声来。静默中仔细听了听那步声,却是沉重而急促的,像是个匆匆赶路的男人,而且正从前面绕到后面来。
子楠迅速拉着她跑开,躲到了另一旁的花丛后,蹲着身子往外看。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果真出现了个人影,却是个穿黑斗篷,风帽垂得低低,遮了大半张脸的人。
乐清心中一紧,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人走到汜王爷的窗子前,拉开窗子,纵身一跃,人便进了房。
愣了好一会儿,乐清缓缓侧头看向子楠,子楠也看向她,两人脸上都是深深的疑惑。
房中的汜王爷还在不在,怎么样?翻窗进去的人又是谁?
怀着同样的疑惑,两人对看一眼后,又放低了脚步声走到前门。乐清再次敲响了门,“皇叔?”
里面没有回音。
乐清手上竟冒出了冷汗,突然想起,如果汜王爷已经出了事,如果此人是个坏人,那怎么办?她没武功没力气,子楠也比她厉害不了多久,这样贸然敲门,万一里面的人拿把剑冲出来将他们两人一刀一个,只管杀不管埋呢?
在她迟疑时,子楠又敲了两下门,“王爷?”显然,他此时也是疑惑大于害怕。
这时,屋里却有了声音,是一阵迷迷糊糊,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声音,“做什么啊?”
而且,正是汜王爷的声音。
子楠与乐清对看一眼,脸上皆有些发白。乐清习惯性地想去拉身旁人的胳膊,却发现身旁人不是严璟,而是子楠。
“王爷,是是我和公主。”子楠有些语塞地开口。
乐清想起了原本来找汜王爷的目的,开口道:“皇叔,你快起来,快开门!”
一会儿,房中燃了灯,然后有了脚步声,慢慢朝这边靠近。
栓抽开,门拉开,露出汜王爷那张常不正经,此时还打着哈欠的脸,“大半夜的扰人清梦,是要做什么?”他只着了一身中衣,神色迷糊且不悦,真像是在睡梦中被人吵醒的。
乐清一时愣住,忍不住往里面去看,却并没有看清里面是否还有别人。
“王爷,我”子楠侧过头来看向乐清,乐清这才想起来,忙说道:“皇叔,我说了让子楠和你睡的,你关门做什么。”
“啊?我也说了我不和男人一起睡。”
乐清早已不由分说,将子楠推了进去,自己也趁机钻了进去,“你不和子楠睡让他怎么办?要不是我出来发现他在外面,他到明天肯定就冻病了。”乐清一边着一边在房中打量,却并没有发现多余的人。也就是说,那个穿黑斗篷从外面进来的人真是汜王爷这样的夜晚,他瞒着她,甚至瞒着子楠,是去外面做什么了?
“好了好了,睡就睡吧,毁我一世英名。”这一次,汜王爷却很快松了口。
三更完,对不起亲们,又估计错了,璟还璟木有放出来~~
痛,彻心扉
从汜王爷平常的表情中什么也看不出来,乐清悄悄移目看向子楠,只见他也朝她投来目光,眼中也透露着不解。
是的,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汜王爷要一个人独自出去。她几乎想直接问出来:皇叔你晚上去哪里了?可是看着汜王爷一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样子,乐清迟疑半晌,终究是没问出口。
出汜王爷房间,回子楠房中睡下,床上被子早已没了一丝温度,身上有些冷,脑中有些杂乱。
和化花花面花荷。她的世界,似乎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母后,皇上,皇叔,严璟他们心里都在想着什么,他们暗中又都在做着什么?
这一夜,注定的不安稳。原以为早上会疲惫异常,可是她却醒得极早,也并不那么疲惫,只是一心记挂着扬州。才穿好衣服,子楠便似料好了时间一般来敲响了门。
汜王爷果然没出来,子楠告诉她,王爷还睡着。乐清问,“皇叔昨夜有说什么吗?”
子楠摇头。
“你知道他是去做什么了吗?是不是忙着你们要做的事?”
子楠沉默一会儿,“王爷之前没给我说过晚上要出去,我们之前商议时也没有说要晚上出去做什么。我,并不知道。”
乐清不再问了。
两人都无话,将对昨夜之事的猜疑放在了心中。乐清并不怕别的,只怕皇叔正好与他们逢追杀的事有关。她知道,只是要皇族的人,只要是忠于皇上的人都有杀严璟的理由,可她却希望他们谁也没做过。
这一次并没有骑马,而是子楠雇了马车,带着她往扬州奔弛而去。他有路引,且一副清尘脱俗的模样,说是带妹妹访亲,受到的盘问都少些,自兴原到扬州,极其顺利。
第二日中午,乐清终于看到了扬州城的城门。心中一时激动万分,所有的烦乱迷惑都消失无踪。
子楠下了会儿马车,上来说道:“打听好丞相的行辕了,再往前走大约一柱香时间便到。”
乐清捏着裙子,轻轻舒一口气,脸上不自觉舒缓了许多。
子楠看看她,眼中现出失落之色,最后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瞧向了身后小窗外的扬州景物。
乐清也看到了,这扬州城里比汙滩兴原那些城镇好多了,虽也有流民乞丐,却只是三三两两,马车过了一会儿,已看到两个施粥的地方。
对这情形,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若是没和严璟去过别的地方,她定然觉得,什么水灾,也不过如此,江南不是好好的吗,官府不是有照顾流民吗?若是再听说有什么乱民,她定觉得这些百姓不思皇恩,犯上作乱,哪怕全拉去斩了也没什么。严璟会下船暗访,想必也是知道来扬州看不出什么吧。
“好了,停下吧。”不知过了多久,子楠说道。
“到了吗?”乐清从无边的乱想的拉回思绪,立刻看向外面。
子楠下车去,又将她扶下了车,指向前方一座大院,“料想应该是那里了,前面有京城禁卫着装的人把守着。”
乐清远远看过去,果真是隐约看到守卫人身上穿的衣服正是船上那些卫士身上的衣服。再见到他们,心里竟有些心酸:船上的日子,历历在目,蓝天碧水,轻风白鹭。如今,不过短短几天,竟出了这么多事。
子楠让马车在原地等着,自己与她一同往前走去。
“公主回去后,就说是雇了辆马车自己回来的吧,严大人若是知道是我送你来的,恐怕会不高兴。”子楠一边缓步往前走,一边说道。
乐清点头,“这一次,谢谢你。”
子楠只是轻笑,“希望公主不要说出遇见我和王爷的事,我知道公主对严大人十分相信,可他毕竟是丞相,皇上毕竟是瞒着他派我们来扬州,若让他知道,恐怕”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她不会说,她当然什么也不会说。不会对母后皇上提起严家,严家秘室的事,不会对严璟提起皇上派人到扬州的事。除了能瞒着这些,她又能做什么?
想到严家的事,乐清忍不住问道:“子楠,你知道方天画戟吗?就是一种武器。”
子楠点头,“大瑞名将王仁义就是手持一柄四十二斤重的方天画戟,在高宗皇帝开国之初,立下了赫赫战功。”
“那为什么,我平时没怎么见到呢?就王仁义一人用这个吗?”
子楠回道:“据我所知,这方天画戟使用起来需极大的力量与极强的技巧,一般将领并不能达到这要求,发挥不出方天戟的优势。有些人就算以此为武器,也只是图威风。真正在沙场拼杀,自然是要使自己能驾驭的武器,所以一般将领都不会拿方天画戟。”
乐清思虑半晌,终于问道:“只有打仗,只有将领才会拿这个么?如果是普通会武功的人呢?”
子楠摇头,“确切地说,方天画戟是兵器,使用者多是行兵打仗的大将,就如同普通江湖人多拿刀剑而不拿茅戈一样。不过就算有普通会武功的人要用此兵器,那也是有可能的。只是公主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那在你知道的人中除了王仁义,还有谁是”想了想,乐清又停了下来,指向前面道:“真是这里,的确是船上的卫士!”
子楠浅浅一笑,停下了步子,“公主进去吧,看到公主平安见到严大人,我便回去。”
乐清低下头来,点点头。能说的似乎只有谢谢,可听到她说谢谢,他似乎并不那么高兴。想来想去,她便什么也没说了。站在原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身,偏到路旁,往前面的大门走去。
到守卫面前,自然是被拦住了去路。
“什么人?这里是黜陟使行辕,快走开!”
“我是乐清公主。”这一句话出口,连她自己都不能相信。从来没想过,她会带着一身伤,穿着一身普通的民女衣服,顶着一日一夜未曾梳洗的头发,不染铅华,不着首饰,站在京城禁卫前面,告诉他们,我是乐清公主。
那两人明显愣了下来。其中一个看看她,又有些不敢直视,凑近另一人小声道:“是有些像。”
那人也看看乐清,自不敢大意,朝那名守卫说道:“你在这里,我先去通报。”说完便跑进大门。
乐清站在门外,缓缓侧头,看向不远处人来人往的街道中。
子楠果然还站在原处,风中衣袂飘飘,几缕如墨发丝缓缓扬起又垂下。
曾经,她觉得自己此生唯一喜欢的,拼命喜欢的,就是个名叫韩子楠,文采风貌天下第一的男子。这感觉,尤其以她被逼嫁给别人后更加强烈。可是后来,她又喜欢上了那个分散了她与心仪男子的男人,她说,她是喜欢上了,她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两个皆是喜欢,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她很明确,她喜欢严璟,她要与严璟在一起,可却不知道这样的话,子楠又是怎么回事。
她并没有那样强烈的与子楠在一起的愿望,只是他的身影,偶尔会浮现在她脑中,他的笑,时常牵动她心魂很美,很动人,又很飘忽。子楠,其实更像一个梦,一个她在梦中见了无数次的男子。第一眼看见他,她便以为他是从书上走下来的,是从故事中飞出来的,是上天完完全全依照她心目中的驸马样子赐给她的。所以从那一刻起,她便认定,她的驸马就是他。
到如今,她弄不明白是她一开始就认定错了,还是她变了心。
他依然看着她,白色衣袂依然随风飘着,长发依然在身后扬起,神色落寞而哀痛。这样的静,配上身后那一匹飞奔的骏马,看起来有一种勾魂摄魄的吸引力。
四周的人皆睁大了双眼,拼命往路边跑去,骏马后面有辆马车,马车上坐着个车夫,那车夫也是大睁着眼,然后仓惶自车上跳下,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乐清猛然惊醒,与他们同时瞪大了双眼,迈开步子往前跑去。
“小心!”
一切晃如在梦中一般,她拼命地跑,拼命地在马车奔来之前一步步靠近他,使劲将他往路边推去。
一时间天旋地转,一时间惊呼四起,一时间剧痛难耐,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飘忽,连身上的痛都像是假的,只有腹部的知觉清晰地充斥在脑海刀绞般的痛,温热的液体汩汩淌出身体那一瞬间,她似乎知道了什么,似乎觉察到了什么,霎时间撕心裂肺,想向老天跪下,想乞求他不要,不要,可是身体,越来越痛“乐清,乐清——”耳畔的痛呼声阵阵传来,她睁不开眼,除了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到。
“璃儿!”又一阵与刚才不同的声音,她感觉身体悬了空,被人猛力地抱起,头侧,是强硬的胸膛,鼻前,是熟悉的气息。
恍惚听到了鲜血滴落地上的滴答声,滚烫的泪水滑出眼眶,所有地方都痛得无法承受,她终于躺在那怀中,沉沉地闭上了眼。
肝肠寸断时
再次睁开眼时,屋里摇曳着橘黄色的烛光,眼前有两个十七八岁,模样俏丽的丫环。
床很软,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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