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这是皇家的剑,皇上的剑,这是尚方剑。乐清猛然间,觉得有种万分紧张的感觉。
五皇叔与子楠秘密来了江南,他们拿着皇上的剑,那就是奉皇命来的,而且有着先斩后奏,有着专断的特权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严璟是来扬州查案、赈灾的,他们没必要再来扬州查案或是赈灾,如果不是因为扬州而来,难道是为严璟而来?这尚方剑给了他们先斩后奏的权利,是要他们杀什么人么?皇上之前也对她说过,他是想杀严璟的,只是这事做起来困难万分,严璟的身边向不乏高手,而且他自己还会武乐清最终放好了剑,系好了包袱,做出原封不动的样子,放在了枕边。
然而再次躺下,脑中却比之前更清醒,更不要睡。自下船,自被人知道身份后,她与严璟每一日都有着被杀的危险,每一日都不能放松下来,若不是严璟的家在荷花镇,若不是还有家人来收留他们照顾他们,她带着受重伤的严璟,孤立无助,此时恐怕早已不知道死在何处了。与北堂木合作之后,北堂木对严璟说了自己知道的情况,似乎这一切都是扬州刺史主使的,可严璟却并不相信。他觉得后面定有更大的黑手,要不然凭一个刺史,如何敢对一个丞相与公主进行暗杀?如何敢满扬州的搜捕?他们不死,那自不必说,就算真把他们杀死了,朝中剩余严璟的人呢?就算严璟不在,凭张宣也能支撑一会儿的,若是张宣追究严璟死因,一个扬州刺史依然难以开脱。更何况,连带杀的,还有她这个公主,同时与丞相党和皇上作对,这扬州刺史不就是在自掘坟墓吗?
乐清也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只是自己也想不到深处,可是现在,她却看到了皇上的尚方剑。如果皇上想趁机杀掉严璟,如果皇上派皇叔与子楠来江南暗中命令扬州官员杀掉严璟,那扬州刺史他们就敢了尚方剑一出,谁敢抗命?
身上心中,顿时阵阵寒气。她不愿要杀严璟的是皇上,更不愿自己的亲弟弟连自己也要杀如果是真的,这多可怕,多可怕乐清猛然坐起身来,穿了衣服便出门去。
她要亲口问子楠和皇叔,亲耳听到他们的答案。她想知道,那个四处暗杀她与严璟的幕后主使人,是不是自己的亲弟弟,是不是自己的亲皇叔与三年前差点成为她驸马的子楠。
她忘了,她并不知道汜王爷住的是哪间房,只是他与子楠似乎并不是住隔壁的,如今要到哪里去找?这院里只是个偏院,四处无人无灯火,她游荡了半圈,正想着是不是该回房去,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唤。
“乐清。”
回过头去,只见白菊满地,深蓝天幕下立了一座凉亭,子楠着了一身与菊花同样雪白的衣袍,站在凉亭中。
永远,他都是这样一副飘渺清幽,不似生在凡间的模样。
乐清下了长廊,穿过飘着菊花芬芳的小径,走到凉亭中。
“子楠,你怎么在这里?”
“我夜里出来坐坐。”子楠柔声回答。
乐清愣了一会儿,及时反应过来,“这又不是夏天,又不用乘凉,你大半夜的出来做什么?而且你穿的你没沐浴没换衣服没回过房?”
韩子楠沉默着没作声。
“你没进皇叔房间,你一直在这里坐着?”乐清惊诧道。
“在这里坐一坐,也无妨的。”韩子楠轻笑。
乐清恍然大悟,子楠与五皇叔平日其实没什么交情的,他们一个是风流王爷,一个是谦谦君子,根本没有走到一起的理由。凭子楠的地位官职与性格,如何会在半夜里去敲一个王爷的门,让他让一半床出来给自己睡?原来他是骗她的,将房让给了她,自己却出来坐在了这凉亭内。
乐清心中愧疚不已,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在韩子楠先开了口,“公主夜半出来是为什么事?”
身在两难间
乐清转身看向凉亭旁的团团白菊,迟疑一会儿,紧紧盯着他道:“你和五皇叔来扬州是做什么的?”
韩子楠却别过了头去,似乎不敢直视她,“王爷说了,是他有事要办。”
“他能有什么事办!”乐清立刻说,“就算他真有事,也不会让你和他一起办,我看到你包袱中的尚方剑了,是皇上让你们来杀严璟的是不是?”
韩子楠看着她,久久才说道:“如果是呢?”
乐清愣愣住,双唇竟有些发抖,“真真是的?真是炎儿”她身子一颤便往后面倒去,韩子立刻伸手拉住她。
“不是。我与汜王爷出来的确是替皇上办事,却不是杀严璟。”子楠脸上的笑容隐去,是满满的黯然。
“那怎么会有人那么大胆的杀我们,怎么会有人满扬州的搜捕我们?如果不是皇上下了令,扬州的那些什么刺史什么县令怎么敢?”乐清忍不住愤声责问。
子楠撇过了脸,语气稍有不快,“我不知道,我连你们受到追杀了都不知道。”
“那你和五皇叔是来扬州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有尚方剑?”
“尚方剑并不是让我们来杀谁的,只是要我们保护一个人。”子楠回答。
“保护谁?”乐清立刻问。
“永安侯。”子楠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乐清,就算皇上要杀严璟那又怎么样,皇上不该杀严璟吗?还是你”他眼底露出沉沉的悲伤,“你随他下江南,随他暗访,宁愿一个人孤身犯险也要去扬州找他,你为什么?”
乐清不敢对着他直直的眼神,撇过了脸去,沉默许久,终于回答,“他是我驸马,我为什么不能去找他?”
“你爱上了他?”
乐清偏着头,并不说话。
“你果然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说这话的时候,竟有些接受不了、承受不了的意味,身子微颤一下,突然抓住了她的肩,“你明明是讨厌他的,明明是不愿嫁给他的,为什么”
乐清不由推开他,后退两步,“我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就是喜欢他。”
子楠以不变的姿势站在原地看了她许久,突然转过身去背朝向她,好一会儿才硬了语气开口道:“你确定你是喜欢他吗?确实要喜欢他吗?哪怕他不只是你的驸马,还是权倾朝野的严璟,还是独断专行的严丞相?”
乐清一震,“他他是父皇指定的辅政大臣,他只是只是辅政”努力加强着自己的底气,说出的话却仍是断断续续。
韩子楠苦笑了一声,“是吗?辅政,为何要广结党羽?辅政,为何会不将皇上放在眼里?为何会将对立之人一个个除去?连堂堂安王爷也因他一句话而满门流放?此次是太后与皇上一起让我和汜王爷来的,毁掉永安侯与河堤案有牵连的一切证据,让严璟无法找到理由对永安侯下手也就是说,皇上想保护自己的舅舅,还要暗中使这种手段,还生怕被严璟知道”
乐清继续后退两步,缓缓扶住了身侧的亭柱,“三皇叔他,本就有罪永安侯,永安侯他也贪了修河银子”
“乐清公主”子楠缓缓回过头来,“你知不知道,如今朝中五位丞相,除了严璟,三位都是唯严璟马首是瞻,天下兵马,六成都是严璟的人,若有一日他篡位,那这大瑞天下就完了。”
乐清咬咬唇,强迫自己抬起头来:“他不会,他不会的。”
子楠想苦笑,却没笑出来,神色十分悲戚,“乐清,他的事,你又知道多少?他的心思,你又懂几分?”
“反正,他不会篡位的。白天五皇叔都说了,如果没有他,大瑞早就乱了。”乐清侧脸对着他,倔强地争辩,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乐清——”子楠却突然叫住她。
乐清停了脚步,只听后面他缓缓说道:“皇上说,严璟若死,便将你许给我,你如今还愿意吗?”
“他不会死,我,我也不会嫁给别人。”
“那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死了,而害死他的,也有我一个人呢?”
和化花花面花荷。乐清沉默着,许久,却只是重复着一句话:“他不会死。”
“那你是希望他活着,我与皇上死?”
“不你们都不会死,都不会”乐清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凉亭。
子楠说的很对,她并不知道严璟的想法,也不知道严璟的事,甚至连他真正的身份都不知道,她只知道严璟的权利大过皇上,只知道皇上时刻想扳倒严璟,只知道,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弟弟。
这样的情形,她其实一开始就知道,原本没往心里去,后来在越来越依恋严璟后想得多了起来。只是总是被她有意回避、有意忽略。这一次被人提起,强迫她想到,她仍是选择了回避,选择了不去想。
要不然呢?她不可能一下子不再喜欢严璟,更不可能一下子不再姓殷,她生来就是公主,也早已成了严璟的妻子。
套离了子楠的视线,乐清才想到自己出来时没有仔细看是哪间房。站在屋角,看着那间间差不多的厢房,她定住了脚步。不知道房间在哪儿,也不敢放肆地去找,因为那个凉亭就在院中某一角,她暂时还不知道如何面对子楠。
无措之下,她在那个看不见凉亭的角落站住。这个兴原县令似乎很喜欢白色菊花,把这院中种得满满的,现在她所站的地方就有好几簇。
今夜无风,却犹能冻得人瑟瑟发抖。子楠骗了她,半夜在这园中站着,着实不是什么好受的事。
乐清蹲下身来,闻了闻白菊。一股很淡的幽香,闻着很舒服,可最大的感觉还是冷。
今夜,可怎么办?
乐清抱着身躯蹲在菊花边,止不住的发抖,止不住的想眼前一间房,她推开门去,见到床上睡着个人,是严璟,然后她钻到被窝中,将冰冷的身子钻到他怀中。
他肯定也会被冻得直发抖,然后沉着脸,什么也不说,慢慢将她抱住。
那阵脚步声传来的时候,她依然颤抖着,却有些迷迷糊糊。
抬起头,子楠站在面前。
神秘五皇叔
“公主,我带你回房吧?”子楠面色平常地朝她伸出手来,像是刚才的失常、刚才的激动,根本不曾有过。
乐清缓缓站起身来,低垂着头。
“公主随我来吧。”子楠放下了手,往前走去。
我保跟跟联跟能。她迟疑一下,缓缓迈了又冷又麻、快失去知觉的腿跟上他。
其实这院子并没有多大,房间也并没有那么多,三两步便走到。子楠站在门前,说道:“夜深了,公主快些进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是的,明天,明天要去找严璟他还是会带她去找严璟?先前他当着五皇叔的面才会叫她公主,后来还是叫她乐清的,现在,他神色自若,谦和有礼,叫公主叫得极其自然。
乐清没动作,子楠便替她推开了门,自己转身离去。
“子楠——”
这一声出口,子楠迅速转过头来,月光中犹能看见他眼中的光芒,那光芒中,蕴含着无尽的希冀与激动。
乐清有些歉疚,低下头去不自然地说道:“我同你去汜王爷房中吧,我去叫门。”
那一抹光芒暗淡下去,子楠移开眼去,不再看着她,“有有劳公主了。”
乐清没因他这生分客气说些什么,低了头往长廊前面走。
中间走过两间房,子楠停了下来,乐清便在门外敲了两下。
汜王爷似是睡得正香,屋中并无反应。乐清心里有些窝火,加大力度敲了敲。她与子楠大半夜的在外面冻着,他倒好,在房里睡得暖暖和和,香香甜甜。
可是房中仍是没动静。乐清当下便更来气了,也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皇叔,直往门上拍。
“公主,算了吧,想必王爷已熟睡了。”子楠说完,她已拍了好几下门,子楠脸上慢慢有了些凝重之色。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拍都拍不醒?”这不是比她还睡得沉?乐清不经意间回头,看见了子楠脸上不寻常的神色,“怎么了?”
子楠看着房中,微拧眉道:“王爷并不是这么不易醒的人,似乎有问题。”
乐清心中忍不住“咯噔”一下,这几日的屡陷险境让她也警惕了些,早已意识到这里不是京城,不是能让你安安稳稳睡好觉的地方,他们有着不凡的身份,却到了平凡的环境,极易发生意外。
“皇叔是不是出事了?”乐清紧张道。
“房子后面有窗户!”子楠立刻往后面绕去,乐清也跟着绕到了后面。推了窗子,子楠朝窗内又叫道:“王爷?”
里面仍是没动静。乐清早已忍不住,着急道:“我们翻窗进去看看吧。”她有些怕,怕进去看到什么不愿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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